在回转街荒废的六栋洋楼,可以找到稀世珍宝。
周强成为一中杠把子后,得到这个关于回转街的秘密。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他带上了最能打的手下王一勇,抓住了脑子聪明胆小懦弱的学霸涂小明,一行三人来到回转街。
他盘算着三个人不多不少刚刚好,体力活儿让王一勇干,脑力活儿让涂小明干,自己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拿到宝藏,从此便可在附近的中学横行霸道。
谁想到一进入回转街,先是手机莫名其妙地关机,接着回程的公交站都消失了,整条街道空无一人。
王一勇对这些诡异的变化感到新奇兴奋,懦弱的涂小明则眼泪朦朦地闹着要回家。
“别废话了,找不到好东西,我就先让你当个好东西。”双眼兴奋得泛红的王一勇威胁涂小明。
看着王一勇吓唬涂小明,周强内心的怯意刚冒头就压了回去。他摆出老大的姿态,硬着头皮在回转街搜寻。
在白楼里,他们见到了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
周强不忍直视剥皮兔鲜红匀称的肌肉,反倒是王一勇两眼放光地瞪着剥皮兔,兴趣盎然。
周强暗骂王一勇这个变态,如果在回转街气势被王一勇压制,以后还怎么在一中做老大?
周强脑子笨,但装腔作势有一套,越是心里害怕就越是嘴不饶人。恐吓了其他几个来寻宝的人,还敢和兔子呛声,周强自觉自己的威信算是立起来了。
从兔子的白楼离开后,周强听从了涂小明的建议,避开门前坡道诡异的粉楼,选择黄色小洋楼。
黄楼里除了二楼的一间卧室之外,其他房间没有任何家具。卧室的双人床干净整洁,两个大衣柜里,叠放着很多柔软好看的床单。
为了彰显自己老大的地位,周强得意洋洋地霸占了单人床,对王、涂二人说:“一看这大床就是为你们强哥准备的啊,啧啧,真不错。”
王一勇眼里的讥讽一闪而过,马上换上了讨好的表情:“没错没错,那您好好休息,今晚我和小明就在外面住一宿,还能给您守门。”
说完,王一勇就拉着呆愣的涂小明从卧室退了出去,两人下了楼梯,在一楼客厅的地板上随意坐了下来。
王一勇心里鄙视这个怂蛋,但因涂小明脑子机灵,王一勇面上反而更加殷勤:“这两天还得仰仗小明兄弟多照应我。”
涂小明听着心里也十分感动,不善人际交往的他在学校一直被孤立,难得被人称一次“兄弟”。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相信你。咱,咱俩,我……”
王一勇受不了地打断了涂小明,夜色掩盖了他眼里的不屑,黑暗中只听得到他热切的话语:“兄弟,我懂你的意思。这也挺晚了,咱俩先休息吧,明天估计还要被周强派去搜东西,肯定不轻松。”
“好,好的!”涂小明赶紧应下来。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心里却一片火热。
涂小明这一夜都在幻想和“好朋友”打好关系,直到天快亮了才慢慢睡去。没多久,楼上传来的尖叫声就把他吵醒了。
尖叫声中夹杂着求救,在二楼的周强不知在遭遇什么,才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喊声。
涂小明和王一勇对视一眼,两人都有退意,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姓名作赌注,去搭救一个颐指气使的人。
王一勇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突然一亮,他拔腿就往楼上跑,只剩下涂小明还在原地犹豫,既不敢离开屋子,也不敢上楼。
王一勇打算上楼打探下,情况不对立马开溜。如果情况不紧急,他也乐意拉周强一把,如果以后遇到危机,还可以推他出去顶缸。
他预设了各种各样恐怖的场景,但楼上的情况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时间回到10分钟前。
周强在柔软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朦胧间,身下尴尬的位置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他伸手往屁股附近摸了摸,床单一片湿凉。
“我去。”周强小声暗骂一声,翻身看了床单一眼。米黄色的床单上,有一大块湿哒哒的,闻上去有股尿骚味。
“靠,这什么玩意儿?!”尿床不是光彩的事情,周强不敢让别人知道,愤恨地小声骂着。
床上明晃晃的一滩痕迹实在明显,只要一进来就能看见。周强为了自己的面子,把床单扯起来团成一团,塞进床底下。
“还好这儿不缺床单。”周强怕吵醒楼下的两人,他蹑手蹑脚地打开衣柜,看着里面堆积的各种床单心里舒坦了不少。
衣柜里的床单颜色各异,周强眯着眼挑选了半天,才找到一匹米黄色的床单。
衣柜中每个格子都堆满了床单,米黄色的床单正好被压在正中间。周强两手在扒住床单露在外面的一角,试图往外拉。可惜边角的位置实在少得可怜,周强稍一用力布料就从手里滑出去。
周强只好尝试着把左手伸进堆叠的床单里,在米黄床单的上面,减少来自上层床单的压力还能方便抓紧米黄床单。
伸入的左手左右被光滑的布料包围,正上方的压力刚好在承受范围内,足够周强支起上方的床单。
周强左臂完全伸进衣柜里,右手抓住米黄床单就往外拽。
他的左手在床单里摸索着,床单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如果有湿度仪,周强就能明显地看见衣柜里的潮湿度,正从干爽转为潮湿。
压在左臂上的床单越来越沉,触感越来越顺滑。周强的左手在被单中摸到了一块不同于布料的物体。这东西是实心的,表面光滑而有韧性。
周强尝试用手握住这个滑不溜秋的东西,稍微用力,这东西就滑出手心。被单堆积的衣柜中缝隙幽暗,周强看不清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他人傻胆大,仗着冲动直接伸手去抓那东西,指甲狠狠地刺入那东西内部。
被指甲刺中的疼痛激怒了隐匿在被单中的东西,无数块状物和条状物从其中脱出,瞬间缠绕上周强的左臂。
周强先感到手臂一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快速丢开手中抓住的东西想要抽出手,可手臂只退出一半,那东西反客为主,牢牢地缠住周强的左臂。
气温宜人,周强的后背和脑门却冒出大量的虚汗。
他用右手再往上抬了抬被单,只见缝隙之中,自己的手臂被暗红的物体和白花花的物体缠绕着,浸泡在透明的黏液之中。
未知的物体像条猎食的巨蟒,要把手臂拖入自己的洞穴。
周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小臂上已经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自己的一部分送向衣柜深处。
啊……
眼前的惨景让周强的思绪停滞住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不断溶解。
片刻后,撕心裂肺的痛觉一股脑地传达到脑子,手臂像在火种被万千针扎一样,周强痛不欲生地大叫起来。
“救命啊啊啊啊!”周强拼命往外扯自己的手臂,企望自己凄厉的喊声能喊来人帮他一把。
王一勇在二楼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周强的胳膊埋在衣柜里,裸露的部分被红白相间的肉块缠绕着,伤痕深可见骨。
周强听到响动,看见了王一勇的身影,急忙叫喊:“别傻站着啊!快来拉我一把!”
王一勇犹疑不定,不肯轻易上前,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你这憨批等什么呢!斯!”周强疼得发颤,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颐指气使地喊:“快来拽我一把啊!快点!”
见那肉块只缠着周强的左臂,没有蔓延攀爬的趋势,王一勇才走近一点:“怎么被这鬼东西缠住了?”
周强疼得话都打颤:“废,废什么话,快来帮我!我在里面抓破了东西,真晦,晦气,斯!”
王一勇一听衣柜里面有东西,双眼一亮,立即跑到周强身边,小心翼翼地抱住周强身体的侧,避免沾到任何肉块,顺着周强的力气一起往外使劲。
“啊!啊啊啊!”两方力量在不断拉扯,周强痛苦极了,身上虚汗淋漓,面色惨白。
僵持间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衣柜里的怪物收了力气,周、王二人没收住力,徒然后仰摔在了地上。
周强摔在地上,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崩溃地惨叫:“啊,啊……啊啊啊!”
刚才清脆的声响原来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周强的左手腕以下部分,全部被衣柜里的怪物卷走了!
手臂上伤痕深浅不一,严重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见森森白骨。手腕以下空空如也,断手处的血肉焦黑,没有喷血。
周强没有生命危险,凭空丢了一只手让他接近疯狂,他举着自己的断手给王一勇看,双目赤红:“你看看我的手怎么了,我的指头好疼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王一勇握住周强的手,目露痴迷、语气轻柔:“真美啊……”
“疯了吧你!”周强闻言,一把推开王一勇,捂着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王一勇。
王一勇回过神,连忙为自己开脱:“靠,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脑子糊涂,强哥,您别生气。”
见周强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王一勇赶紧转移话题道:“这屋子不对劲儿啊!咱们得找兔子说道说道,赶紧让他把咱们送走吧。”
宝物还未找到,王一勇并不想走,他还对肌肉匀称的剥皮兔子非常有兴趣,此刻只是为了哄骗周强才这么说。
周强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恶声恶气地咒骂兔子。愤懑与怨恨充斥着脑海,周强忍着痛楚,转头下楼。
一楼,涂小明六神无主地在原地等着,看见周强捂着断手下楼,张大嘴巴满目震惊,说不出话来。
周强没心思冲涂小明发火,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屋子,摔门发出的巨大声响把涂小明吓得浑身哆嗦。
“别傻站着了。”王一勇冲涂小明说,“跟上周强。”
说罢,王一勇半是强制地拉着涂小明走出了屋子。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周强。
周强脚下生风,步速比没受伤之前还快。最后他几乎是跑着到了白楼门前,一把推开白楼的门,大嚷道:“兔子,该死的兔子呢!”
屋子里看不见人影,空荡的屋子里只听得见周强的谩骂声和脚步声。
“早上好,周先生。你找我有事么。”红肉匀称的兔子,悄无声息地从门后跳了出来,饶是前来算账的周强也吓了一跳。
周强挥舞着自己的断手,怒不可遏地说:“你个鳖孙,少来这套,老子被你们这破地儿害得,你看!老子的手!”
兔子不为所动,它甚至好奇地歪了歪头,平静地把自己的手指放进自己的眼窝中,说:“对不起,我现在看不见。”
“谁管你啊!”周强用完好的右手推了兔子一把,恶狠狠地说,“你必须给老子个交代!”
兔子往后跳了一步,拉开与周强的距离,轻声说道:“周先生请你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强双目赤红,焦躁激动地大喊,“我要钱!我还要我的手!”
兔子沉静地站立着,缺少皮肤的脸庞,让人看不出它的喜怒。
王一勇听见周强的叫嚣,生怕兔子不悦,他赶紧从周强背后站出来,拉住周强,讨好地跟兔子解释:“不好意思,我老大现在脑子有点热。刚刚我们住的黄楼里,柜子里突然有个怪物,把他的手给扯断了。”
“哦。”兔子既不惊讶也不疑惑,平平淡淡地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
“什么破地儿,赶紧给老子,呜……”周强还要说些什么,王一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兔子不在意人类在他面前勾心斗角,它也不在意这些闯入回转街的人的生命。
这些人类,不过是他找回眼睛的工具、消耗品罢了。
它冷淡地回应:“被黄楼的主人留下,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即使知道兔子看不见,王一勇还是一直带着笑容,现在他可笑不出来了,有些怨怼地问:“你知道哪里有怪物,还不提前……”
“你这憨货,坑得你爷爷一套一套!活该你没皮没脸,老子迟早把你给扒皮抽髓!”周强被兔子的话刺激道,趁王一勇不注意拉开他捂嘴的手,放肆地喊起来。
兔子的耳朵越听竖得越直,全身上下唯独带着雪白绒毛的脚掌不停摩擦着地面。
周强还在破口大骂,王一勇敏锐地发现了兔子的变化,一把松开周强,拉着涂小明往屋里隐蔽的地方藏。
突然间,兔子身上的肌肉开始膨胀,每一块平滑的肌肉转眼间变得凸起,在无言中彰显着自己的力量。
一直温柔待人、礼貌有加的兔子此刻完全变了,鼓胀的肌肉、尖利的门牙,他哀怨地说:“皮?我的皮早就没了。”
周强对兔子身上的异变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暴起的兔子一拳打歪了头。他被兔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脸被打肿了,身上也挨了好几拳。
兔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暴揍周强十来拳后,兔子长舒一口气,身上的肌肉又渐渐瘪了下去。周强被打得直吐酸水。
所以,当景冉赶到白楼里,看到奄奄一息的周强、慢条斯理地打扫卫生的兔子时,他没敢质问兔子自己遇袭的原因,而是先扶起周强,小声问:“强哥,你这是怎么了?”
周强意识模糊,小声呢喃着什么,听不真切。
躲在一旁的王一勇拽着涂小明走了过来,搭话说:“我们在黄楼里遇到了危险,周强就是被那……唉……”
景冉差点被灰楼里的断手困死在水里,自然以为周强这一身上都是怪物打的:“黄楼里有什么怪物。”
“我也没看清楚,周强自己一个人在卧室睡的。你们遇到怪物了么?”王一勇心里惦记着宝藏,自然不会透露黄楼里怪物的信息,他巴不得景冉一行人也死在黄楼里,宝藏的竞争者越少越好。
景冉不疑有他,大致讲了下自己在灰楼的遭遇,提醒他们不要独自进入房间。在电脑上看到的线索,景冉一个字也没提。
“哪个……”一直跟在王一勇身后的涂小明含糊着说:“就是……那个兔子,兔子……”
“怎么了?我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么?”景冉实在听不清涂小明说了啥。
许是景冉亲切的态度让涂小明放下心防,他的声音大了许多:“强哥来白楼骂了兔子,那兔子、兔子就揍了强哥一顿。”
景冉马上反应过来,刚刚王一勇对周强受伤的交代还藏着话呢。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王一勇一眼,没有说话。
王一勇也是个狠人,脸不红心不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哎,我给忘了。周强的手是被黄楼的怪物弄没的,来了这儿又被兔子揍了一顿。我太害怕了,没记住。”
王一勇嘴上认错,心里暗恨着景冉和涂小明。
“原来是这样啊,多谢你们的提醒。”景冉心知肚明王一勇的打算,偏要说这么段话恶心王一勇。
王一勇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两声。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当然,这尴尬只属于王一勇。
景冉转头问兔子:“兔子先生,今早我们在灰楼、黄楼都遇到了怪物,看来您昨天说了假话。”
“我没有。”兔子冷淡地说,“除了白楼和黑楼,你们住哪栋房子都一样,难道不是么?”
“而且,你们为什么不高兴?”兔子疑惑地歪了歪头:“能被洋楼的主人留下来,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她是那么善良可亲,你们怎么能叫她怪物?”
景冉差点气笑出声,躲在阴影中取人性命的怪物,居然能被说成是“善良可亲”。
他追问:“看来您认识其他洋楼的主人,它们是谁呢?您怎么不上门,自己去找眼睛呢?”
兔子低下了头:“她应该不欢迎我吧。”
景冉冷冷地说:“看周强的样子,他也不被主人欢迎。”
兔子急道:“不,不,现在她还没特别厌恶你们。”
“洋楼的主人,是谁?”
兔子像是没听到这个问题,急匆匆地厨房走,嘴里念叨着:“要做饭了,要做饭了。”
景冉冷眼看着兔子仓皇的背影,双眸里凝着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