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这天秋羲起了个大早,洗漱好之后换上一身崭新的月白色道袍,远远看去就是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引得隔壁早起读书的徐弓三人啧啧称赞。

  他这身道袍原先是牛家婶子做的,后面因着要去雅集,秋羲便托徐弓找绣娘替他从新改了改,下裳上绣了竹纹,蔽膝上生出一从幽兰,就连护领也多了暗纹,丝绦束腰,显得秋羲腰身格外精瘦,颇有君子如兰挺拔劲竹的姿态。

  “贤弟,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这身道袍一穿上,整个清阳县城就没人比你更俊了,”徐弓卷着书本打趣道,“就连为兄这个城北徐公都要甘拜下风。”

  高潜一脸嫌弃地看着徐弓:“秋弟本就顶顶的俊俏,徐兄也好拿自己跟秋弟比。”

  就连向来话少的孔正也开口道:“我确实没见过比秋弟更有风度的人。”

  秋羲摆了摆手,笑道:“有几位兄长夸我,我倒是不怕在雅集上给县学丢脸了。”

  “贤弟仅此定能力压群雄大放异彩!”秋羲可是他们清阳县城的神童,徐弓对他极为有信心。

  可秋羲听了这话却压力山大,他虽然想了个法子应对雅集上要吟诗作对的情况,但终究只是个取巧的办法,万一那法子没用他还真没这文采现场赋诗一首。

  只可惜众人不知道他心中所虑,都以为县城大名鼎鼎的神童定是才华横溢,作首诗而已,肯定信手拈来。

  收拾好后秋羲便和王教谕乘船往府城走,两人午后才终于下船。

  王教谕这边已经提前安排好,两人径直去了定好的客栈歇息。

  “今日没有其他事,你想出去逛逛也行,想在客栈休息也行,”王教谕朝秋羲叮嘱道,“明日有知府大人在场,你好生应对。”

  秋羲知道王教谕这是在提点他,知府虽然只负责住持府试,但他若在知府面前挂上名,院试通过后就有机会升到府学,所以这次来雅集的学子几乎都会牟足劲比上一比。

  这也是秋羲最担心的,要是大家都划划水把雅集当做郊游玩耍一番也罢,其他人不动真格自然不会显得他混在里面像个水货,可那些书生要是认真对待起来,肯定诗作百出,那就衬得他这个不会写诗的像个没文化的。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担心,面上还是认真应下王教谕的话,毕竟明天还是有机会应付过去的。

  本来他今日是想提前去珍宝斋寻柳郁,结果他和王教谕下榻的客栈离那边有些距离,来回一趟天色肯定晚了,所以他只好在客栈附近逛了逛便回去养精蓄锐。倒是王教谕在府城的友人离这边近些,他叮嘱完秋羲便独自外出访友去了。

  秋羲回房后刚准备歇息,便听见耳边传来叮的一声,只见跟着他一起到府城的系统仰起个猫头朝他道:“宿主,有新任务啦!”

  “这个时候来任务?”秋羲眉头微挑,心里生出一阵不妙之感。

  等他打开任务界面后,就见上面明晃晃挂着一个任务条。

  【日常任务:谁与争锋】

  【三月三日踏青时,雅集就要到了,请在雅集上用你的才华征服众人,大放异彩力压群雄吧!】

  【任务奖励:积分1500点,180点积分代金券一张,二级课程兑换券一张。】

  秋羲看着界面上的任务描述一个头两个大:“什么叫‘用才华征服众人’,我现场给他们表演一个摩擦生电让那些读书人惊为天人算不算?”

  “当然不算!”系统这次学乖了,立刻明确任务范围道,“我是科举系统,任务里的才华当然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种古代读书人的必修课!”

  “君子六艺可只有礼乐射御书数这六个,哪有你说的那些。”秋羲反驳道。

  “宿主不要强词夺理,反正不能是别的!”系统因为上次提前提交“闻鸡起舞”的事又被记过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让秋羲钻空子。

  秋羲见这只系统不好糊弄,啧了一声便把又蹦又跳的橘猫丢到一边,径直到床上休息。

  初三这天一早秋羲便和王教谕起床做准备,这次的雅集定在府城的清麓山上,他二人需早点过去。

  清麓山在清州府的清沧河边上,山河相望别有一番雅趣。

  王教谕租了一辆马车代步,他二人刚到清麓山下便见到山道上已经有人来了,于是两人不敢多耽误,顺着溪边的山道往上走。

  这次雅集位置定在清麓山上的望江亭,秋羲和王教谕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此处,亭边已经有十数人在交谈,众人见到王教谕和秋羲便纷纷停下招呼他二人。

  这些人不仅秋羲不认识,就连王教谕也没见过几个,两方都只互通姓名便作罢。

  秋羲和王教谕来到望江亭中坐下,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各式糕点瓜果和酒水清茶,想必是知府提前让人过来准备的。

  他一抬眼便看见山脚下奔流不息的清沧河:“难怪叫望江亭,原来下方的河景这般开阔。”

  王教谕笑道:“据说晚间望江亭这处还能瞧见清沧河中的画舫,若恰巧有歌女在其中开嗓,亭子里也能有幸一闻。”

  秋羲没想到这里还能蹭到免费表演,只可惜雅集不会持续到夜间,倒是柳郁之前说过府城八仙楼的河景雅间也能看到画舫游河。

  正当两人闲聊时,山道间传来一阵喧哗声,秋羲转头看去,原来是有下人在溪边布置雅集的一应用具,有书生见了便去询问围观。

  王教谕见他没有跟着上前,便问道:“不去看看?”

  秋羲摇摇头:“学生一会儿再去。”

  两人正说着,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道:“王教谕,秋弟!”

  秋羲应声看去,发现竟然是赵子升在朝他和王教谕招手,赵子升旁边还站着一位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

  “那位便是清阳县的赵知县。”王教谕在一旁提点道。

  姓赵的知县?

  秋羲的视线在赵子升和这位赵知县之间来回一转,立刻明白过来他的同窗赵兄竟是知县家的,难怪之前赵子升会说帮他投诉状可以不用担心苦等放告日。

  “学生见过赵知县,”秋羲朝赵知县拱手施礼,又朝赵子升道,“赵兄。”

  赵知县微微颔首,道:“不必多礼,子升常在家中提起你,上回你做的火锅他带回家中后我还尝了尝,味道着实不错。”

  见赵知县说着还一连回味的样子,秋羲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而且本人很可能和赵子升一样是个吃货。

  赵知县又道:“你可是我点的案首,此次科举可得给清阳县长长脸。”

  “学生定当全力以赴。”秋羲没想到这位知县还记得他几年前点过原主做案首,听了这话顿时倍感压力。

  虽然院试对他来说不难,可后面的几场一场比一场竞争激烈,而且柳郁也会参加这次科举,他现在完全没把握能在柳郁面前走下一个回合,只望春闱的时候别被柳郁的文章比成垃圾。

  赵知县和王教谕当初也是同窗,两人相见后自有话要说,索性便放秋羲和赵子升自去。

  “赵兄,你怎的不提前说一声也要来雅集?”秋羲和赵子升闲逛到一边后才开口问道。

  赵子升笑着打趣道:“这不是想给贤弟一个惊喜吗。”

  秋羲心想,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本来只是要在知府面前挂个号,现在倒好,点原主做案首的赵知县在这儿,到时肯定得让他和其他县的书生比划比划,那还叫他还怎么划水糊弄过去。

  赵子升见一只橘猫蹲在秋羲脚边抬着后腿挠痒痒,蹲下摸了摸猫儿的毛:“秋弟当真是爱这只狸奴,竟连雅集也带着它。”

  “它算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把它独自放在县学我不放心,而且它很乖,跟在我身边也不会乱跑。”秋羲也不能直说这是个披着猫皮的系统,只好随便诌了个理由。

  “我看这只狸奴着实有灵性,”赵子升回忆道,“上回我还在学舍外见到它叼着你的经书,也不知秋弟是怎么教它的,我家养的几只狸奴就不会干这些。”

  秋羲:“也没教过它,可能它本来就比较聪明。”

  系统听后配合地喵了一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灵性的单纯小猫咪。

  两人正逗猫玩儿,就见一名颧骨外凸的男子带着几个书生朝他二人走来。

  那名男子拱手道:“不知哪位是秋羲秋兄?”

  “在下秋羲。”秋羲起身回礼道。

  “在下李厚之,久仰秋兄大名,雅集上还要请秋兄赐教。”李厚之负手道。

  秋羲眉头微挑,没想到雅集还没开始,这就有人来找他下战书了。

  “久仰,这次怕是轮不上秋某卖弄,”秋羲微微一笑,“听闻此次雅集踏月公子也会亲临,届时李兄可向踏月公子讨教一二。”

  李厚之听过秋羲的话立刻涨红了脸,他又不是真要向这毛头小子请教,这人竟还打蛇随棍上,拿那十三岁便名动京城的柳含章来压他,着实可恶。

  双方无话,李厚之冷哼一声便带着和他一道的人甩袖离开。

  “秋弟切莫大意,”见李厚之一行人走远,赵子升对秋羲道,“我曾听闻李厚之此人是府学的头名,向来颇有才情又□□计较,见他刚才的言行想必已经记恨上秋弟,一会儿雅集上怕是要找秋弟麻烦。”

  秋羲不由蹙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明明只想划个水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山道上再次传来喧闹声,秋羲挑头看去,只见柳郁一袭青衣从竹林山道间款款而来,引得众人连连称叹。

  “含章!”秋羲一见柳郁上山,立刻便朝他挥手道,“多日不见,含章近来可好?”

  不远处的李厚之斜眼秋羲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朝柳郁套近乎,冷哼一声道:“谁不知名动京城的踏月公子向来孤高,就连皇子的脸面都敢不给,又岂会搭理一个乡野书生,且看他秋羲如何收场。”

  与李厚之同行的几人纷纷点头应和,这位踏月公子当众给大皇子拆台的事可是众人皆知,可想而知,连大皇子都笼络不了的人又怎么纡尊降贵结交一个远在清阳县的童生。

  众人正等着看好戏,结果就见“孤高傲人”的踏月公子带着随从朝秋羲款步走去。

  “托秋兄的福,近日未曾发作。”柳郁淡淡笑道。

  秋羲一听柳郁最近没有犯咳症,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含章千万保重身体。”等他完成系统的最终任务,就能拿到妙手回春丹彻底治好柳郁的病。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窗,赵子升。”

  柳郁微微点头:“赵兄。”

  赵子升刚才一见到柳郁就已经激动地捏紧拳头,就差跳起来高声大喊,怎么看怎么像个狂热粉丝。

  他见到秋羲把柳郁给叫过来后更是欣喜非常,能结识踏月公子,那可是他三生有幸,说出去一定让徐弓几个羡慕地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久仰踏月公子大名!”

  赵子升一句话说完便卡壳了,天知道他刚才在心里琢磨了多少要说的话,结果真站在这位仙逸出尘的踏月公子面前时,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自己是在玷污对方的视听。

  秋羲完全没察觉他这位同窗百转千回的小心思,转头已经和柳郁闲聊起来。他上次见到柳郁还是去珍宝斋卖《战三国》的时候,这还是两人第二次相见,他当然不想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之前让柳尘带回去的火锅料,我见你在信中说吴翁喜欢,回头我再给他老人家做一锅,”想到柳郁口味清淡又偏爱甜口,便笑道,“我近来学了个新甜点的做法,等雅集结束倒要做来让含章你第一个尝尝。”

  柳郁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赵子升在一旁听得抓耳挠腮又插不上话,怎么看上去秋贤弟和踏月公子很是熟悉的样子,而且什么新甜点,他们这几个当同窗的怎的不知道,难道就是之前的小兔馒头不成?

  “秋公子你是不知道,之前你做的小猫馒头我家公子可喜欢了,”柳尘在柳郁身后憨笑道,“公子他前几日还念叨过哩。”

  柳郁眉峰微扬,手中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柳尘身上,显然是踏月公子在嫌弃自己的跟班话也忒多。

  秋羲见状哈哈笑道:“含章喜欢的话,赶明儿我再给你做点新样式。”

  柳郁面色微赧,不自觉地将手中的折扇展开又合拢:“秋兄休要听他乱说。”

  就在这时,穿着一身绛色道袍的清州知府带着一众随从姗姗来迟,众人见状纷纷上前见礼。

  张知府行到柳郁跟前,拱手道:“老夫见过柳国舅。”

  柳郁微微颔首,回礼道:“张知府不必多礼,今日雅集,只管赏山赏水谈诗论赋,不谈其他。”

  “踏月公子所言极是,”张知府十分知趣,另起话头道,“上回犬子的马当街发狂险些伤及百姓,多亏踏月公子出手阻拦,才使犬子未曾酿出大祸,老夫在此谢过。”

  柳郁道:“张翁言重,郁只是举手之劳。”

  秋羲一听才明白过来,原来上回在珍宝斋前的大街上发狂的马是张知府家的。他就说那匹马看着油光水滑的,一定是平时照料得极好,大齐普通大户人家可没能力和渠道豢养马匹。

  这次雅集正是张知府邀请众人前来的,他和柳郁攀谈几句便带着随从前去主持集会。

  主事的人来了,没过多久清麓山竹林溪边便设好一张张桌案又铺好竹席,桌案上摆放着各色瓜果糕点和清茶美酒,还备有笔墨纸砚。

  秋羲看着远处桌案上的笔墨眉头一皱,心里暗暗啧了一声,看来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喵~”脚边的系统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宿主终于要干掉其他书生名声大噪啦!

  二十来张桌案依着竹溪的水势摆放,一张可坐两人,秋羲拉着柳郁在一处有密竹遮风的桌案前落座。

  可怜的赵子升前脚刚被同窗抛弃,后脚就见自己亲爹和王教谕携手选中一处桌案,两位老同窗想谈甚欢,谁都不记得他这个儿子兼学生,想他一表人才竟成了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还好雅集上还有同样落单的别县书生,两人立刻互问姓名结为友人,摆脱了在雅集上形单影只的凄惨结果。

  “今日正逢三月初三上巳节,恰巧与兰亭雅集同日,”张知府起身对落座竹溪边的文人墨客道,“这里又有曲水可流觞,今次我等便效仿先贤在兰亭雅集上的流觞曲水之趣,赏山赏水赏花赏鸟。诸位今日且忘却俗世,寄情山水中。”

  “不知今日这雅集唤作何名?”赵知县拱手笑问道。

  张知府负手思忖片刻,道:“我等今日既在这望江亭下集会,不如便叫望江亭雅集,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应和。

  于是乎,三月三日清州府数十文人在清麓山上的雅集便定作望江亭雅集。

  秋羲方才一听张知府说道曲水流觞便整个人都坐直了,这词儿他熟,以前语文老师上到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时还专门给他们提过几句,所以他知道这意味着不仅要作诗还要喝酒,而且是抽奖似的点到谁,谁就得在饮下酒后作出一首诗。

  难啊,难!

  这也太为难他一个现代人了!

  系统可不知道秋羲心里的在翻天倒地,众人只能见到秋羲腿边的橘猫乖巧地蹲在地上时不时甩一下尾巴,还会偷偷趁主人不注意时伸出爪子从桌案上扒拉下一枚果子。

  柳郁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侧身问道:“秋兄可有何事?”

  “唉,”秋羲也不打算在柳郁面前立什么才子人设,毕竟他的形象在和柳郁初见那天就毁完了,他叹气道,“我不善作诗,一会儿可要丢人了。”

  柳郁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无碍,此次雅集便是游山玩水以文会友,琴棋书画无一不可,秋兄本就是个奇人,又有何愁?”柳郁又道,“况且流觞曲水,谁说那漆制酒杯就一定会流到你我这处。”

  秋羲有被安慰道,至少他之前准备的东西怎么说也能勉强算在琴棋书画里边。

  两人正说着,竹溪上方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张知府已经命侍从放出第一只酒杯,绛色的漆制酒杯随着溪水向下漂流,才转了两个弯便直端端停在赵知县的桌案前。

  张知府看向赵知县,捋着胡须打趣道:“这回倒要叫雅集上的年轻后生们瞧瞧你这前辈的文采。”

  “老夫便来做这个抛砖引玉之人。”赵知县也不含糊,他好歹是当年考中过举人的,这些年虽是公务繁忙,但也未曾有一日懈怠。

  他从随侍手中接过竹溪里取来的酒杯,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观揽这清麓山中美景片刻,眉头一展:“老夫便以这翠竹为诗。”

  赵知县沉吟道:“深林千竿竹,鸣鸟万般啾。俊秀相携游,空野语自流。”

  众人听后大声喝彩,张知府笑问道:“不知此诗何名?”

  赵知县哈哈一道,负手道:“便叫《与诸俊秀游望江亭》!”

  众人闻言再次拊掌喝彩。

  秋羲只心里一阵唏嘘,赵知县这前前后后才花了多长时间就出诗了啊,他估摸着都没有五分钟,才这么点时间,给他解开一道数学难题他可以,但让他作诗还是算了吧。

  他郁闷地倒上一杯清酒饮下,颇有几分诗仙太白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滋味。

  唉,古代这些文人墨客的才情真不是他这个半道穿越来的人可以比的,也许再过十年他方有一战之力,现在就完全是为难他了。

  真是愁煞他也。

  不消片刻,张知府又重新叫人放了一只就被进溪水中,这次有幸被流觞选中的恰好是与赵子升同桌的那位书生。

  此人爽快饮下杯中美酒,踌躇片刻便以山为题作出一首七言律诗,博得众人一片喝彩,还得张知府亲自指点几句,真是好不出风头。

  此情此景看得系统羡慕得眼睛都快发红了,怎么这酒杯还不选中它家宿主,宿主还要做“谁与争锋”的任务呢,要用才华力压群雄征服这些人!

  秋羲要是知道系统心里在想什么一定跳起来打爆它的猫头。

  他现在可是在心中暗暗捶胸顿足,怎么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在十分钟内出诗,这不是显得他更像个半文盲了吗!

  就在这时,一只绛色漆制酒杯顺着竹溪缓缓而来,眼看就要停在他和柳郁的桌案前。

  秋羲屏住呼吸双手在袖中暗自攥紧,酒杯仿佛听懂了他心中的祈祷,在他桌案前打了个旋又流到下方去。

  “呼——”

  秋羲默默呼出一口浊气,端起桌案上的清酒以饮酒的动作掩饰刚才的紧张,视线顺着绛色酒杯的方向追去,就见那只杯子稳稳地停在了李厚之的桌案前。

  李厚之振袖起身,满脸从容,仿佛已经等候许久,正愁没地方施展他的才学。

  秋羲只见李厚之接过绛色酒杯一饮而尽,即刻道:“学生在此以鸟入诗,题为《鹏鸟吟》。”

  李厚之沉吟道:“群英望江亭中乐,竹溪清沧闻鸟鸣。鹏鸟扶摇青云上,直指碧霄壮志酬。”

  待他赋诗完毕,众人纷纷喝彩,与李厚之同行的书生更是卖力。

  张知府捋着胡须连连点头,面带笑意开口道:“甚好,不愧是我清州府的案首,有志气,有抱负,望你他日能在春闱场上为我清州府博得金榜之位。”

  李厚之听完张知府的话后眼含精光,踌躇满志地拱手应道:“学生定不负厚望!”

  说完李厚之又转头朝向秋羲的方向,挑衅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秋羲还能做什么,他当然是选择端起酒杯喝酒,全当没看见这个胜负心极强的家伙。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李厚之看上去是个醉心名气的人,结果竟然还能真有两把刷子,刚才这人喝完酒就直接作诗,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留,这也太夸张了!

  “秋兄不必多虑,”柳郁姿态端方地浅酌一口清茶,看向秋羲道,“既是曲水流觞,众人必是提前便有所准备,倘若这都不能吟出尚可的诗作,那这些年的许多圣贤书也算是白读。”

  秋羲一愣,原来如此啊,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想当初他高考前也押过题呢,光是数学大题就押中两道,看来这些古代书生也玩儿这套。

  要不是给他再多时间也没办法,他肯定也得提前准备一两首诗来应付这次雅集。

  秋羲打趣地朝柳郁问道:“含章可曾有所准备?”

  柳郁摇摇头:“未曾。”

  秋羲一想也对,柳郁可是十三岁便名动京城的大才子,哪里需要提前做这许多准备。

  “想来含章即兴赋诗一首那也是能流传千古的佳作。”

  柳郁朝秋羲淡淡一笑:“不用。”

  秋羲竟从柳郁的双眼中看出些许促狭之意,可他没想明白为何不用,以柳郁的名气,不说就被会不会停在他的桌案前,光是张知府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在这次雅集上留下只言片语才是。

  就在这时,竹溪对岸传来一阵惊呼,秋羲顺着众人激动的视线看去,竟见自己桌案前稳当当停着一只绛色酒杯。

  “秋兄可是清阳县学大名鼎鼎的神童,想来一定能作出令我等振聋发聩的佳作。”李厚之在不远处故意将秋羲高高捧起。

  秋羲气急,但只能在心里猛打这李厚之的小人,等他回过神时,已经不知自己怎么把酒杯中的酒喝光的。

  就在众人纷纷注视着秋羲时,他隐在袖中手捏紧又松开,正想拿出他不知起不起作用的杀手锏,就察觉到身旁的人暗暗拍了拍他的手背。

  众人只见落座在秋羲身边的踏月公子忽然起身,长身而立,端的是英姿飒爽俊逸非凡。

  “柳某今日有一游戏想与诸位共同品鉴,此游戏正是秋兄所做,名曰《战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