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古神的支配契约[无限]>第25章 无限回廊

  走廊里的灯光很昏暗, 连深夜里的路灯都比它们工作得卖力。

  坏处是,远远望去,走廊的两端就像两个巨大的黑洞, 仿佛随时都会有恐怖的触手从黑洞里伸出来, 将走廊里所有的活物拽入其中。

  好处是,如此昏暗的灯光下, 就算没有眼罩, 入睡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尤其是在一夜未睡的情况下。

  金施晨非常轻松地入睡了, 得益于他工作时养成的习惯, 也得益于他对凌宇业毫无保留的信任。

  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感觉可以信任?通过缜密的分析判断他可以信任?

  没有那么天真,也没有那么牛逼。

  理由说出来一点也不复杂, 倒是有点可悲。

  ——他无能为力。

  见识过周青豫的实力之后, 金施晨就知道, 自己所有的力量和计谋,在凌宇业和周青豫面前都是毫无意义的。

  在这个法律陷入沉眠,秩序回归原始的世界, 弱肉强食才是真理, 无法变强的人除了依附强者, 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还别说,跟他生前所处的环境有点像。

  不同的是, 这一次他身上没有背负任何任务,可以更加随性地来。

  只是,身处陌生的环境,在陌生人的眼皮子底下沉睡, 隔着房门和墙壁还有各种未知的怪物蠢蠢欲动。

  潜意识里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化作沉重的梦魇, 像锁链,像巨蟒,将金施晨死死缠绕,拽入可怕的地狱。

  那是比被周青豫的触手缠住脖子更加绝望的窒息。

  脑袋上的头套被摘掉,明亮的灯光在梦里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落在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上,带着冰凉的温度。

  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面,双脚被粗糙的绳索牢牢束缚,金施晨仰头,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只能听见他沙哑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

  “前天下午去哪儿了?说说吧。”

  金施晨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前天下午?呃,你也知道我有副业在经营吧?那天我一整天都在帮客户找他走失的妻子,好多弟兄都能帮我作证,你这是干嘛啊?怎么把我衣服也扒了?”

  “演,接着演!”一只脚狠狠踩在金施晨两腿之间。

  因为是在梦里,所以金施晨没有感觉到疼痛,有的只是麻木,但他的身体还是本能地蜷缩了起来。

  他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脑明明很清醒,却怎么也回想不起那段记忆。

  不,应该说,他根本不想去回忆那段可怕的经历。

  可即便他不去回忆,噩梦也没有停止。

  “演得真好啊!整整三年!我有多少弟兄是被你间接害死的?你是自己承认,还是让我来帮你回忆?”

  金施晨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用了,发出一声无所谓的轻笑:“行了,别bb了,最后一段路,让我走得清净一点嘛,说真的,我也受够跟你们混在一起的日子了,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肮脏、恶心。”

  “你说得对,是该让你走得清净一点,审问你完全是浪费时间。你父母早死了,活了28年别说老婆孩子,连个一夜情的女人都没有,我甚至找不到半个可以威胁到你的筹码,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很失败吗?”

  “能弄死那么多破坏社会秩序的老鼠,值啊!”

  “哈哈哈,很好,非常好!那么,审问环节到此结束,好好享受你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吧!”

  背着光以至于身形模糊,根本看不清五官的男人拍了两下手。

  摄像机冰冷的镜头对准了自己,比阴沟里老鼠的粪便还要肮脏和恶心的粉末被强行灌入口鼻,同样看不清身形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开门走入,排队等着这免费而刺激的一餐。

  金施晨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咸涩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口腔,沿着唇角落下。

  可这该死的自杀方式并不能让他即死。

  在人生的最后,他一脚踏进了自己从未真正触碰过的地狱之门,将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尊严,自己所有的所有,全部在那里崩碎成了一地猩红的碎片。

  ……

  “你不睡吗?”凌宇业看向金施晨身边的路与。

  路与给金施晨画了枕头后,金施晨倒头就睡着了,路与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守着,丝毫没有要跟他一起睡的意思。

  凌宇业以为路与是担心走廊里会有危险,便强调了一遍:“他说得没错,2点之前,走廊是绝对安全的,你可以一口气睡到2点,不用担心错过时间,我会叫醒你。”

  “不是……”路与低头看了眼脚边迅速入睡的金施晨,迟疑着开口,轻声道,“凌老大,我说句话你不要生气啊,虽然施晨哥,呃,怎么说呢,他说错话惹你生气了,但他是个好人。”

  凌宇业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路与便继续说:“在你们从房间里出来之前,我已经在走廊里睡过了,大概睡了三个多小时吧,施晨哥一直在我身边替我守着。”

  “是么?”凌宇业看向侧躺在地上的金施晨,他半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枕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睡得相当沉,明显累到了。

  “我本来也没觉得他是个坏人。”凌宇业别开脸,“放心,我不杀人。”

  路与点了下头,可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说——我不信。

  凌宇业:?

  “大金链子是个例外,而且也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路与又点了下头,“我知道凌老大你是个善良又有正义感的人,我相信你,我只是有点……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任务,然后找机会继续往下,找到‘正确的门’。”凌宇业的目标很明确。

  “找到之后呢?”路与问,“如果真的还有下一个世界……”

  “找到之后再说。”凌宇业打断他,“无论你想做什么,无论你是想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还是返回我们原本所在的世界,我们都必须先保证自己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必须按照规则来,除非你告诉我你想死?”

  “不,我想活下去。”路与肯定道,“但是……我忍不住会想,如果根本没有什么‘真相’,也没有什么‘回去的办法’,只有一个又一个世界,那么,活下去除了会徒增痛苦,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不活下去怎么知道?”凌宇业觉得路与的担忧毫无意义,但他还是耐心劝解了一下,“只要能活下去就还有希望,反正终点都是死,为什么不活到再也活不下去为止呢?在死之前看一眼邪神长什么样也好啊?”

  路与:?

  事实证明,人与人的追求天差地别,路与宁愿原地暴|毙也不想知道邪神长什么样!

  不过凌宇业的话还是安慰到了他,让他不再对遥远的未来感到迷茫。

  就像凌宇业说的,反正终点都是死,为什么不活到再也活不下去为止呢?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会给他们怎样的惊吓或惊喜?

  就在这时,金施晨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就像在强忍什么痛苦,压抑中透着绝望。

  所有人的视线都本能地转向了他,只见金施晨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扭曲,张着嘴像是要尖叫,可挤出来的只有支离破碎的呻|吟。

  “他怎么了?”凌宇业警惕地后退一步。

  “要叫醒他吗?”路与露出担忧的神情。

  周青豫什么也没说,伸出触手探入了他的脑子,然后在凌宇业“喂”了一声后,面无表情地收回:“没什么,做噩梦了。”

  “你不是不随便探人脑子的吗?”凌宇业真怕金施晨醒来之后变成傻子。

  周青豫沉思片刻后回答:“我只在乎你的想法,如果你想知道他怎么了,那么,别说是探个脑子,将他整个大脑挖出来都行。”

  “……”凌宇业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最终,为了防止周青豫真的挖出金施晨的脑子,他警告了一句:“非凡生物随你怎么搞,以后针对人类的行动,必须先征求我的意见!”

  “好的。”周青豫应下了。

  “所以,他做了什么梦?”凌宇业问。

  既然都已经探了……对吧。

  “时间太短,没看清,似乎有人在对他……”周青豫从自己有限的词库里找了个比较合适的词,“强|暴?”

  一阵沉默,不管是凌宇业还是路与都是一脸“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的样子。

  周青豫还补充了一句:“他很抗拒,但是无力反抗。”

  “好了,打住。”凌宇业可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喜好。

  不过金施晨戳穿了他的秘密,他现在反过来知道了金施晨的秘密,也算扯平了。

  话说,他一直以为金施晨是攻来着?

  啊,所以才抗拒吗?

  不过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说,会做被别人伤害的梦,要么是被害妄想症犯了,觉得确实有人想伤害自己,要么是伤害了别人之后心里过意不去,想要受到惩罚。

  两种解释都说得通,但为什么伤害的方式是强|暴?

  他们三个人里,最攻的也就……

  凌宇业看向周青豫的视线变得有点复杂:“你看清强他的那个人是谁了么?”

  “没有。”周青豫回应完,补充了一句,“不是我没看清,是他梦里本来就模糊的,他自己也没看清。”

  “还有。”周青豫仔细回忆自己触碰了那一下后获得的信息,“这个梦似乎是他某段记忆的投射,虽然具体细节上会差很多,但他应该有过类似的经历。”

  类似的经历是指……

  凌宇业不敢置信地看向地上的金施晨,还没反应过来,金施晨的身体突然痉挛了一下,猛地睁开双眼。

  梦境在消退,痛苦在消失,记忆却像被海浪推上沙滩的贝壳一样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

  金施晨双臂交叉抱住自己的身体缓了一下才想起要打量四周,然后一眼对上了凌宇业复杂的眼神。

  “嗯?怎么了?”金施晨敏锐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难道他刚才做梦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凌宇业眼中的复杂褪去,平静地开口:“看你睡得很痛苦,做什么噩梦了?”

  “确实。”金施晨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居然才过去了20分钟,他还以为已经2点了……

  “唉,梦到编辑催稿了,该死,我都已经完结了还催……哦,是该催,我稿子都在河里呢。”金施晨翻身平躺,抬起一只手,用手背遮挡住射向眼睛的灯光。

  路与在他身边坐下,双臂抱膝,什么也不打算说。

  凌宇业同样不打算戳穿他,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不是写的手稿,要投出版社吗?哪来的编辑?”

  “对啊,我哪来的编辑。”金施晨说着,轻笑了一声,“梦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可能我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有个编辑吧,省得我出门跑那一趟了,结果稿子丢了不说,连命都搭了进去。”

  凌宇业微微皱眉。

  又是这样。

  他不喜欢跟金施晨聊天就是因为,他知道金施晨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可偏偏听起来像真的,让他失去了判断力。

  又或许,金施晨虽然说着假话,但他话里的情感是真的。

  他真的希望能有个“编辑”,或是别的什么人,帮他一把。

  凌宇业不打算探究他的过去,只要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不会背后捅刀就行了。

  “你再睡会儿吧,2点叫你。”他说。

  “嗯,我也这么想。”金施晨说着,又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背对众人,闭上眼睛强行入睡。

  走廊的地面就像未知领域里的黑水一样,散发着刺骨的凉意,他的后背却被自己的汗水润湿了一大片。

  凌宇业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到金施晨和路与的对面,在他们对面的墙边坐了下来。

  托时间的福,他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了,只是想冲澡的欲望又多了几分。

  之所以不想分享欲念之心的图鉴,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凌宇业意识到,欲念之心的图鉴里提到的“欲念”并不一定是“情|欲”,也可以是别的。

  为什么他有那么多欲念,偏偏被放大了“情|欲”?

  如果这是由他自己决定的,那么,就算是意外失身,他也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周青豫走到他身前,单膝跪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伸手触上他的脸庞。

  凌宇业已经麻了,别说偏头,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嘴上依然本能地问了句:“干嘛?”

  “如果你没有暗示我碰你,那么,应该是我想碰你吧。”周青豫回应。

  凌宇业:“……”

  周青豫的指尖轻轻抹过凌宇业的眼底,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和凌宇业对视,漆黑的眼中流转着神秘的黑雾,像是透过凌宇业看到了另一个人。

  突然,周青豫收了手,抬手按住自己的额角,视线下垂,脸上露出了奇怪的,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的表情。

  凌宇业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蜕皮的蚕,或是一只破茧的蝶,比起好奇,更多的是冷静的观察。

  他等周青豫自己开口解释,如果周青豫不说,他就过会儿再问。

  大概三秒之后,周青豫主动开口了,却是这么一句话:“不对,人类的身体不可能伤到我,你体内有什么东西。”

  凌宇业:?

  “可以再试一次吗?”

  “什么?”

  “让我进入你的身体。”

  “……哈?!”

  凌宇业反应过来周青豫是什么意思后,想原地拍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第一反应是往金施晨和路与的方向看了眼。

  金施晨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路与抱膝坐着,脑袋埋在膝上,抬也没抬。

  凌宇业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成功拯救了自己的窒息,然后瞪视周青豫,小声道:“你说话能不能看看场合?至少也要为主人的自尊心和羞耻心考虑一下吧?”

  他口中的“主人”,显然是指自己。

  然而,或许是他太温柔了,周青豫一点也没有被他支配着的自觉,低头凑近他,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有些事想要确认,可以配合我吗?”

  凌宇业偏头远离他的脸,嘲讽道:“这会儿倒是不在乎会不会背叛你的神了。”

  “在你清醒的情况下,而且,我有足以说服祂的理由。”

  凌宇业:“……”

  知道吗,你现在特像一个用花言巧语骗|炮的渣男。

  “不可以吗?”周青豫稍稍退后,和凌宇业拉开距离,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困惑,又像是在思考,“我以为这是对你绝对有利的交易,你不可能拒绝,可你拒绝了,为什么?”

  凌宇业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明知道他的思维跟人类不一样,可就是不想解释,巴不得他一辈子想不通,自个儿纠结到天荒地老。

  然而,本就对人类有一定了解,又刚探过金施晨大脑的周青豫,很快就自己反应过来:“你并不想和我……那我?”

  凌宇业继续偏着头不理他。

  “那为什么还要跟我说对不起?”周青豫陷入了另一个疑问。

  凌宇业又梗着脖子装了会儿高冷后,终是装不下去了。

  他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后,语气平淡地回答了他:“想做的事不一定是可以做的事,做了一件想做但不可以做的事,就是犯错,犯了错就要道歉。”

  “为什么不可以?”周青豫想要问清楚,“我的理由我已经告诉了你,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不会随便跟人睡,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睡的地步,就这么简单。”凌宇业的语气平静之中带着一丝自嘲。

  “我明白了。”周青豫点了下头,然后问,“怎样才能提升关系?”

  “啊?”

  “我想把关系提升到可以跟你睡的地步,要怎么做?”

  “……你的神如果还活着,会想降到雷劈死你吧。”

  “为什么?”

  “好吧我也不知道,别问了。”

  周青豫闭上了嘴,视线却始终落在凌宇业脸上,没有挪开分毫。

  凌宇业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坚定的防线在不受控制地崩溃。

  都已经睡过了,还装什么纯情?

  现在不可以,晚上,晚上找个没人的房间……

  就在凌宇业即将说服自己的时候,周青豫再次开口,比他先一步选择了放弃:“算了,我想确认的事也没有那么重要,就算不确认也没什么,相比之下,我更不想再体验一遍那种感觉。”

  凌宇业:?

  明明每个字我都认识,为什么整句话听起来这么奇怪?

  周青豫到底想确认什么?

  “那种感觉”又是什么感觉?

  他前面说了什么来着?

  ——人类的身体不可能伤到我,你体内有什么东西。

  我体内有什么东西,伤到了周青豫?

  反应过来周青豫是什么意思后,凌宇业一阵毛骨悚然,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他想到了那条莫名死在他脑子里的罪恶之蛇,想到了被他吞噬的欲念之心。

  想到了那场意识模糊的灾难之后,周青豫从他体内清理出的一些黑色粘稠的液体,那是“虫子”的尸体,确切地说,是周青豫一部分受伤并坏死的身体。

  是我做的?

  我……我怎么做到的?

  我体内有什么?

  凌宇业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正以一个不那么正常的频率快速地跳动着,就像一只想要撕裂他的身体挣脱出来的怪物。

  眼看周青豫就要起身离开,那一刻,完全是本能,凌宇业猛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周青豫起身的动作一顿,转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好像刚才那个用花言巧语骗|炮的人不是他。

  凌宇业低着头,不敢去看周青豫此刻的表情。

  他接下来说的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把自己的自尊丢在地上,亲自踩上了一脚。

  “那就……试试吧。”他说。

  周青豫平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太明显的困惑。

  “我也想知道,我的体内有什么。”凌宇业说着,鼓起勇气抬头,盯住周青豫的双眸,“我有点害怕,所以……你给我……温柔一点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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