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陈年烂梦(穿越)>第48章 接受我一切

  如果时光可以扭曲,我希望它把我夹杂在其中一起泯灭、分散、升华,最后带我回到十七岁,我会成为那个少年,再一次怀着青春跳动的心,无法自拔地陷入爱河。

  然后逼着宋西川,对我说无数次“我爱你”。

  嗯,你问什么?

  ......

  不,我永远不会厌烦。

  *

  宋西川带我去挂了耳鼻喉科的急诊,实际上这晚的病人也不少,取完号后,我和宋西川坐在长椅上。

  期间两人都没有讲话,宋西川滑动手机,却时不时侧目看我。

  视线难以被忽略。我被他盯得有些不适,伸手揉了揉他的膝盖,试图让他放宽心:“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都不流了。”

  宋西川看着我,依旧不说话。

  “我真没事。你担心什么?那还没开始检查,结果都没出,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他隐晦的表情下藏着一丝焦虑,我忍不住将手从他膝盖处往上,直至覆盖住他的手,“好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是因为最近吃的东西杂,上火了而已。”

  在我殷切的目光中,宋西川终于愿意移动他的眼眸,微眨后,连带着声音都变得轻缓,他“嗯”了一声,完完全全收回视线。

  我寻着他的肩颈往上看,发现他发尾还透着水汽,粘结在一起。

  对,他洗完澡后没怎么吹头发,裹着浴巾就出来了,就打算用那身体诱惑我。

  这不,确实给他诱惑到了,诱惑到出了鼻血,紧接着两人一股脑往医院一跑,炮没打成,头发也没吹干,对脑袋多不好啊。

  我懒散地靠在椅背,曲起一条腿,撩起他的发尾,“你头发还湿着啊。”

  宋西川头也没抬,这对他或许只是一件根本不需要在意的事情,“过会儿就干了。”

  “对头皮不好。”我提醒他。

  “怎么,”宋西川转过头,觉得好笑,用指腹蹭了蹭我的下巴,“你要帮我吹么?”

  “可以啊,”我掰开他的手指,凑近了,对他挤眉弄眼,“我用嘴帮你吹吹。”

  宋西川被我逗笑,但那笑容挂不住三秒,又全然消失,他伸手捏了捏我的后颈,我又感觉自己被他拿捏。

  “好好坐,腿收回去,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他说。

  我撇撇嘴:“你好凶。”

  “没有,”宋西川很快回答道,同样也向我靠近,在耳边缓缓说,“本来想亲亲你,但是人太多了,还是注意点形象吧。”

  我斜眼嗤笑他:“当时在外面吃东西,二话不说就亲我,当时怎么没点羞耻心?”

  “因为当时在角落,”宋西川顿了顿,示意我看周围,“现在是坐在正中间。”

  环顾四下……确实,我和宋西川坐在第三排椅子的最中间。旁边全是人。

  我狠狠揪了他一把,不说话了。

  等叫到号,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如宋西川所言,他的头发确实干了。

  如我所言,我好像确实只是因为肝火旺盛,才流的鼻血。

  宋西川明显对医生的诊断结果深表质疑:“医生,他以前上火不流鼻血。”

  坐诊的医生看上去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他说有可能是季节原因,夏季干热,导致鼻黏膜干燥,血管脆弱性增加,出鼻血的概率加大。

  “好好调理,饮食清淡,少吃上火的东西,可以吃点降火药,家里有吗?”

  “有。”我说。

  “好,那不给你开药了,”医生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打字,停手后说,“去前台结账。”

  “谢谢医生。”

  我起身准备走了,宋西川却依旧皱着眉,“医生,有没有可能是身体其他地方出了问题?表面检查不出来。”

  医生看了宋西川一眼:“身体无外伤,无痛感,没有潜在病症,鼻腔无异物,鼻内有裂口。如果实在担心,就去做个血小板检查,看看凝血功能有没有障碍。”

  宋西川得到一长串信息,默不吭声,最后是由我把他拉走,站在门廊时,他又和我说,再去排个急诊,拍片,做肝脏ct。

  “真的吗,”我无奈地看着他,“你嫌不嫌累啊?要不改天再来吧,已经不早了。”

  “今晚就做,”宋西川依旧如此说,我知道说再多的话他都不会动摇,他也明明知道我会听他的话,但两三秒后,特意似的补道,“今晚做吧。我担心你。”

  我看了他一会儿,只能分辨出他的十分认真,零分的玩笑。

  于是只能说:“……好吧。”

  *

  在等待ct结果的时候,宋西川端坐着一言不发,我瞟了瞟他的手机,过了三四分钟再瞅一眼,发现还停留在同一个界面,内容依旧是财经资讯。

  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投入到他休闲时刻会做的事上,但显然,此时这种方法并不是很行得通。

  “西川,”我叫他,他应了我,我问,“家里的乌龟怎么样?”

  “挺好的。”他说。

  “有乖乖吃东西吗?”

  宋西川点头,报菜名似的说:“生肉,饲料。”

  “那株紫色风信子呢?”我又问。

  “也挺好,”宋西川顿了顿,补充一句,“长势良好。”

  “你把它们照顾得很好,”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再将其覆盖,手心若是心脏,此时我必然能感受到它的跳动,“你把一切都照顾得很好,你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人。”

  说实话,要是放在六年前,我绝无可能说出这种话。因为答案十分明显,宋西川与我相比,明显我才是天天照顾他的那个。

  但现在,我必须这样说,不是形势所迫,而是发自内心。

  宋西川没有抬头看我,我捕捉不到他的神情,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只要用心,就能把一切都做好,”我说,“所以,包括我,也一样被你照顾得很好。”

  他的手一颤,是非常轻微的,难以察觉的,但在我的手心中,这样的颤动不会被忽略。

  我揉搓他的手背,到指骨,到指尖,“你不是早都说了,这是既定会发生的事情,或早或晚而已,无法阻止,那你也不必感到紧张和自责,你已经做到你能做好的一切了。”

  “剩下的路,剩下的痛,就是由我自己来承担——哎,西川,你抬头看看我嘛。”

  我捧起他的脸,此时的他好似磨去了锐角,一切都显得润滑可爱,顺从乖巧,我笑了笑,他该是被我的话说动了吧,我这么长的、感人肺腑的、出自真心的话语。

  “你——”

  我刚张嘴,想接着往下说,他舒展的眉头猛地皱紧,反手抓住我。

  “你别想丢下我,”宋西川恶狠狠地,死死盯住我,嘴里却说着和他神态截然不同的温柔话语,仿佛表白一般,“我还要陪你走很长的路,和你在一起很久的时间,你不需要自己承担,不论你是在医院,还是在花园——”

  “哈?”我忍不住笑,他好像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他脑中都能被演化为深水炸弹,“什么啊,你难道还能陪我一起生病吗?”

  在他端详我的几秒内,我嘴角依然挂着大大的笑,似乎将那严肃的氛围都缓和了。

  转了转手腕,示意他抓疼我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很快松了手,同样用严肃的话语开着玩笑,和我说:“那不行,我生病,就没人照顾你了。”

  又笑了一会儿,直到他拍了拍我,才渐渐缓气儿下来。

  我偏过头,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但此时的宋西川却让我悸动,他明明是冰冷的,嘴角却挂上无可奈何又宠溺的笑。

  我知道是我的笑起了作用。倘若能一直让宋西川轻松,我可以把笑延续几十年,让他天天感受到我在他身边是多么快乐。

  “很抱歉,在你生日上见了点儿血。”

  “这有什么,”宋西川顿怔,很快便摇头,“我的生日根本不重要。”

  我猜他想说的是,他的生日与我相比,显得毫不重要。但生日总归是生日,更何况还是我时隔六年后第一次给他过生日,怎么着也得留下些好印象吧……

  我刚想开口,他又接上,尾调上挑:“我的礼物只有两朵玫瑰么?”

  “当然不是了,”其实就是两朵玫瑰,可我偏想安慰安慰他,“还有我,我啊,这么大一个人,全送给你。”

  宋西川若有所思,良久问:“就今晚?”

  “不是,”他又说对了,只是今晚而已,但我继续口是心非,“以后的每一天。”

  怕他不理解,我还大发慈悲地完整地给他说了一次:“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是你的。”

  我知道,宋西川最爱听这种话,这种什么我完完全全属于你的话,无非是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控制欲,使他觉得我们二人是如此契合。

  “如果你喜欢,天天都可以当做你的生日。”

  “我喜欢?”宋西川反问。

  “对,”我点头,“你喜欢的话。”

  宋西川看了我一会儿,深邃的漩涡仿佛将人拉扯其中,浸没,包裹,直至融为一体,感受着他给予的如水般的温柔,也承受咸涩的刺骨冰凉。

  “生日只是一个日期,一串数字,人的诞生没什么值得庆祝,”他依旧是那句话,“但如果生日愿望能够灵愿,我想你能一直陪着我。”

  如果是我过生日,我也会许下同样的愿望。

  我想……我能一直陪着你。

  所以我贪心地希望你接受我的一切,不管是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富有的、贫穷的,我的缺点、优点,我的嘴硬心软,我的口是心非——

  “从ct上来看,病人的肝脏附近存在低密度边缘模糊的肿胀物,可以理解为肿块,有占位,但在初期没有压迫到器官,所以没有明显症状,如肝区隐痛、胀痛等。”

  ——健康的、病苦的,漂亮的、枯萎的,崭新的、老旧的,牢固的、脆弱的,固态的、液化的,清晨与傍晚,明白与糊涂,张开与合拢,温柔与凶狠。

  “初步判断有癌变迹象,建议有时间再来做一次系统全面的检查,ct增强或者核磁共振增强。”

  ——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躯体,我的心脏,我的肺腑,我的灵魂,我的一切。

  在昨日的沉浮,在明日的天光。

  都能被你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