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转过来,我听你说话心里很自在。”

  冷宇听见他说,有些不好意思,转过来,像个面对喜欢的人手足无措的大男孩。

  玉楼子张嘴,吐出一颗红珠,温暖的光照亮了满室,万物都变得柔软了起来,冷宇也不冷了,他指着道:“这是……”

  “我修炼的内丹。”

  对,冷宇想起来,玉楼子设定是丹修,上升空间和修炼速度都很快,比什么符修剑修都高超很多,但危险性也很大,不说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就是万一内丹被人抢了,修为不仅功亏一篑,整个人也有生命危险,还是冷羽尘那样的全方面发展来的平稳正道。

  冷宇摆手道:“快收起来快收起来,万一丢了怎么办?”

  玉楼子道:“没事,这里很安全。”

  冷宇心里暖暖的,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玉楼子笑:“就算我丢了内丹,你也打不过我。”这是句玩笑话,冷宇听出来了。玉楼子道:“我很放心你。和你一起很快乐,就算你取我性命,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我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

  “我想,也许是因为你弥补了我失去的一些东西。”

  冷宇听了莫名感动,趴他床边道:“我不会做辜负你信任的事情的。”

  “我知道。”玉楼子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冷宇躺自己边上,两个人的头靠到一起,玉楼子道,“我已经突破了神卷鬼书第十重,古往今来从未有人做到过我这般境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冷宇由衷心夸赞了一句“好厉害”,自己也感到某种骄傲,问他:“什么?”

  “第十重境界,据说可以重溯时间,医死人,肉白骨,生可以死,死亦可以生。转换命运的轮盘,时空可以逆转,死去的人可以复活,失去的东西会重新得到,万物都可以在其中得到涅磐与重生。”

  “听起来很强大很美好呀。”

  可能因为太温暖了,冷宇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但是眼皮越来越重,玉楼子的声音也愈来愈飘渺,像是隔在装满水的玻璃的另一端。

  “只是不包括我自己。”冷宇又梦见了那一段。

  “我不会违背我的誓言。”冷羽尘偏头吻在玉楼子耳垂,“你是我生死与共的道侣。”

  画面一转就是冷羽尘手握长剑贯穿了玉楼子的身体,鲜血顺着剑身的花纹注满,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冷宇从床上腾起,把正在吃瓜子的流星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这是,”流星在他面前晃手,“做噩梦了吗?”

  冷宇挡开她的手,问:“你二哥呢?”

  流星道:“他很忙的,正在调派人手,那群自诩正道的老头已经在纠集人马要打过来了,还打了个护驾的旗号。”流星呸了一声。

  冷宇想起来那个存在感很低的炮灰皇帝,年纪好像也不大啊,管他呢,就算起点的皇帝来了还不是一样炮灰。

  流星道:“诶最近不太平,你就别添乱了,二哥让你跟我们呆一起呢,让九阴保护你安全,对了他还说要——”“要什么?”冷宇转头,“怎么还欲言又止的?”

  流星眨巴眼睛,背着手问他:“说要送你回家。你家在哪儿啊,我以后能找你玩去吗?”

  一个侍卫敲门,打断了他们谈话:“小冷公子,这里有人用术法送来一封密信,给您的。”

  是一张千纸鹤,这手法熟悉非常,展开,“今日卯时,城西相见,一试高下。”是冷羽尘。冷宇好容易捱到古代六点,挑了一把称手的剑在流星和烛九阴的帮助下翻出了高墙。

  流星本来想一起去,打算重操旧业一棍子把冷羽尘打晕拖进二哥房里。用她话说,她觉得二抢一这种戏码简直喜闻乐见。

  烛九阴问她要是他们一起呢。

  “那就更好了呀,”流星拍手道,“诶嘿嘿嘿嘿。”

  于是冷宇黑着脸把她推了回去,单枪匹马赴约。

  冷羽尘站在树荫下,风吹叶沙沙,阴影浓重得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不知道是不是冷宇有好些天没见这老兄了,总觉得他好像“成熟”了一些,眉眼间的隐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敢和决绝。

  两个人面对面站到一起,就像是临水照影,只是看冷宇有点像照哈哈镜。

  “废话少说,真兄弟,直接开打吧。”冷宇拔剑,“打完还是兄弟。”

  “正有此意。”

  冷羽尘二指并拢,决明自动出鞘。

  “我没有修为你也不要用内力我们就是简简单单地比剑!”

  冷羽尘说了一句“好”。两个人持剑过招,冷羽尘明显是让着冷宇,但后者一时没有看出来,加快攻势。

  两个人剑刃重重相抵,冷宇虎口差点震麻了。冷羽尘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那语气,就好像两人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做马杀鸡。

  “非常好,”冷宇道,“只要你别三番五次让我做噩梦就好。”

  “做了什么梦?”

  “不好的梦。”

  想到那些内容,冷宇一鼓作气向他出招,被冷羽尘简单化解。两个人擦肩而过,在那一瞬间,一些片段共同充斥在二人大脑,面具,玉簪,发带,孔明灯,满地鲜血,刺入身躯的决明。

  冷宇偏头震惊地看他:“你都记起来了?”

  冷羽尘没有再拖延下去,他抬手挽剑,冷宇的剑直接裂作两半,冷羽尘道:“你认输吧,弟弟,跟我回去。”

  冷宇说“你在做梦”,一个飞身把冷羽尘扑地上,后者很快挣开,但也扔开了自己的剑,就近身肉搏起来。因为丢开武器,两个人也不再因为顾念对方而束手束脚,真正打在了一起。

  冷宇拎住冷羽尘的衣襟,把他摁墙上,鼻青脸肿质问他:“你明白了那一切,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吗?你就不感到后悔吗?”

  冷羽尘也挂了彩,他冷道:“……与你无关。”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告诉你跟玉楼子有关的事情当然都和我有关,他现在已经是我男朋友,你阴魂不散地缠着他就是骚扰知不知道,我他妈真的很想把你告上法庭。”

  “他自己有说和你在一起吗?”冷羽尘反问他,“还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这样认为,你真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有没有可能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像方唯师兄那样?只是因为我们长了一样的脸,他在把你当成我的替代品聊以慰藉?”

  冷宇闻言没有生气,他反而笑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对方唯和对我不一样的,但是你不敢承认,你不想,你拒绝理解原来他真的可以忘掉过去重新爱上另一个人,你已经是过去式了,老子是命定来拯救他的现男友。”

  “他不会。”

  “人都是向前看的,再说了你怎么对待他的你难道忘记了?你辜负了他,你违背了你的誓言——”“我没有!”冷羽尘眼眶充血,反身将冷宇按到墙上,召回决明,但决明认识冷宇,不想看两人打架,犹豫不决,最后自个儿插进了石壁里熟练装死。

  “阿宇,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回去。”冷羽尘冷静道,“他们很快就会包围这里,你不会武功,不能留在这里——”“不要躲避话题,归根到底你不配爱他!”冷宇大喊一声一把推开他,两个人又打在一起。

  因为受激,冷羽尘比刚才明显动了真格,“好,我今天就把你强行带回去。”

  冷羽尘一掌劈过来,冷宇暗道不好,保守会被打到晕死,只来得及同时挥出一掌相抵。

  过了半秒,想象中的疼痛根本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四肢百骸突然涌上的灵气。抬眼一看,两人掌心相向,冷羽尘反而被强大的内力震飞了出去,砸断了两根白色立柱,滚落在地,一口血吐在地上。

  冷宇回头,头戴纱笠的玉楼子站在他身后,面色冷峻,收手回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