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宇想了想,还是没有勇气把他大哥的事情说出来。

  玉楼子偏头问他:“你会害怕我吗?”

  “不会。”冷宇正经道,他甚至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害怕你。”

  “你知道你很可能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其他人,包括我的兄弟姊妹,我的朋友亲人”玉楼子道,“所有其他一切冷漠愤怒或者麻木的人,他们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疯子。其实有时候我自己也会这样觉得,但我私心不希望你那样看待我。我不希望你看到我发疯的样子,不想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你会怎么想,你要怎么想,这是个杀人犯,是个被抛弃,献祭灵魂,甚至把自己抛入深渊的人。”

  冷宇半跪在地,用力抱住他:“不会的不会的,真的,我不会那样想,我,我,我说话很笨,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想说,他们都不了解你,没人知道你遭受了什么样的苦难,这不公平。”

  “没人会彻底了解一个人,都是自私的异想天开罢了。”玉楼子回抱住他,“好了,说话就跟喝了酒一样,其实我并没有怎么样,你不要心急,跟你一起,我心里很放松。”冷宇点点头,也舒一口气,伸手帮玉楼子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下意识打开手机一看,热搜爆的一条显出来了,一个大学生把自己的oc从异世界里带出来了,这条爆了,该学生目前正和管理局打官司。

  “我知道怎么办了。”冷宇突然道。

  “嗯。”

  “太好了,玉儿,我知道要怎么做了。”冷宇一高兴用力亲了玉楼子一口,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我去那边有点私事处理一下哈,等等我,一会儿就好,等我啊!”他一边走一边掏出系统表。

  玉楼子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回头看着夜色浮动里,一盏盏升起的孔明灯,像星火一般。

  有一盏浮到了他脚跟下,他用手捞起,上面写着冯延巳的《春日宴》,长安灯会上满大街都会有人写。他浅浅笑了,把那盏灯推远,让它飘去夜色的彼岸。

  上面墨色洇染的字越来越远,逐步消融在夜色之中,一愿郎君千岁,二愿……

  [为什么是妾身常健?玉楼子瞥了一眼道,我又不是女人,不要写这个的。

  我是,行吧。冷羽尘道,给不知所措的书生递了银子,劳驾,就写这篇。

  那好吧,冷姑娘。看在你出钱的份上。

  玉楼子放灯的时候问他,你以后还会陪我过来看长安夜景吗?

  冷羽尘望着漫天星辰,轻轻扣住了身旁人的手,道,你想的话,我以后每年都陪你看。]系统说不行,这不可能,“您用脑子想想,”系统说,“如果可以,你先把我拽到三次里看看。”

  “你不一样,”冷宇道,“你就是个破机器人。”

  “吖你还看不起机器了是吧,你瞧瞧你那是人说的话吗,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你知不知道管理局会把我丢进垃圾桶的,如果有条件,他们把你拖进二战世界关他个两年也不是不可能。”

  “我根本不在怕的。”“你不怕我怕,我告诉你热搜那个是出bug了bug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把玉反派拽进现代社会,估计就会变成一串数字,啪一声没了,就这样,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你还是快想想自己怎么出去吧,出口就是断肠崖,要用那个上古剑才能开,管理局正在搞大修关服务器呢,你再不回去很可能就回不去了。”

  一人一机器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玉楼子的声音传过来,问冷宇好了没有。冷宇把系统蒙了,说了一句“来了”跑出来。

  玉楼子带他回到宫殿,冷宇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是吹风吹感冒了,结果玉楼子踉跄一步呕出一口血。

  冷宇扶住他,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玉楼子抬手示意他不用声张:“正常,最近气脉不稳。”“这都要进ICU了还正常?”

  “真的没事,扶我去神殿。”

  冷宇握住他的手腕,不容推拒,将他稳当抱在了怀里,往宫殿里跑。

  右护使看见了,过来问:“圣君怎么回事?”

  冷宇道:“他刚刚带我去那边断崖最顶上了,下来就这样了,说是气脉不稳。”

  “最顶上?纯御风飞上去的?”

  “啊,对。”

  “……那么高,也只有圣君能带你上去了。”

  右护使捏了一下玉楼子的手腕,脸色复杂。冷宇问他:“怎么样?”

  右护使刚想道,被玉楼子打断:“我还好,把我带去冰室吧。”

  右护使只得点头,引二人走下密道,一路火把顺势点燃,右护使自觉退出。

  越往下走越冷,冷宇冷的牙齿打架,玉楼子问他“冷吗”,冷宇嘴硬说还好。

  尽头是一张水池轻纱环绕的冰床,烟气缭绕,顶上的石顶攀长了大片藤蔓,垂下一串串琉璃一样的紫藤花。

  玉楼子让他把自己放到冰床上,然后道:“好了,你出去吧。”

  冷宇在他面前蹲下来,摇摇头,道:“我陪着你。”

  “不冷吗?”

  “不冷啊,你都不冷我肯定不冷,”冷宇站起来,扭扭胳膊,“做做运动就好啦,我经常做运动的。”

  “这是用来提升修为的冰床,天下很可能就此一块了。我父王之前用来练功用的,疗伤有很好的效果。本来还有一块,父王母后用来封葬我们大哥的尸体,带着他归隐深山了。对了,你知道我们南国修士死后都会化灵吗?”

  “化灵?”

  “对,听说会变成其他的东西。也许是鸟,也许是蝴蝶,我是听我母后说的,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玉楼子顺着冰床边缘滑动手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希望他们能把我放在这里,当然,魂飞魄散尸首无存也挺好,只是听起来多少有些遗憾。”

  冷宇搓着胳膊严肃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冷宇凑近他,挤出一个笑容,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我听着,心里不舒服。不是说对你这个人不舒服或者你说话难听,我就是,不想你和那个字沾上边。”

  玉楼子脸色如纸苍白,他心里对自己的情况洞若观火,仍然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啊,我有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你听我说,”冷宇转起脑子,“我在找我回家的路,而且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回去的了,要用那什么剑,”对,决明,但是还是先不提它的名字好,“这样我带你一起回去,你不是答应我老爸一起去吃饭吗,你就打包好你的东西,跟我去我那边怎么样?我那边人都很好的,制度也很好,还有蹦极,就是不能随随便便打人了啊,否则咱俩都得蹲局子;我家里也有矿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我还有工作,完全养得起你,如果管理局把我辞了我去大街上捡水瓶养你,我……”

  “是不是很冷?”玉楼子一只手枕在脸下,另一只手伸出来,碰了碰冷宇的脖子,“你都在发抖。”

  玉楼子手冰得吓人,但一股暖流自他手心传出,流入冷宇身上。冷宇撤开了他,拍拍自己,“没事哈,别用内力浪费在我身上了,你自己调息疗伤吧,我这么唧唧歪歪不会打扰你吧,要不,我还是转过去面对墙壁好了,你千万别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