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路桓说，不想骗他？
虽然有些诧异但旭爻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说吧，有什么东西骗了我。”旭爻勾唇，靠在门框上，“五个数内说清楚，我饶你一命。”
路桓看着旭爻，眼中神色微动，欲言又止。
旭爻挑眉:“不止一个？”
路桓:“……”
旭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裴重舟搁那天天开玩笑骗他逗他玩他也就不说了，路桓这小子究竟有多少秘密瞒着他。
他长得就那么好骗那么像二百五？
“老实交代，从轻发落。”旭爻微顿，加了一句，“从你觉得我会和你翻脸的事情开始说，我有心理准备。”
路桓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掩去眼底闪过的一丝纠结，没有开口。
“五。”
旭爻果断开始倒数。
“四。”
“我和池渊辰领了证但实际上我们两个并不是夫夫关系，我被他包养了。”
旭爻:“？”
路桓:“？”
旭爻差点没靠住门框，整个人险些栽到地上去。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旭爻拧眉。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确实是这样的。”路桓尝试摊手让自己说的话看起来更加有说服力但一动身上的肌肉就开始拉扯着疼痛，只能呲牙咧嘴地乖乖坐好。
旭爻眯起眼。
*
自从被池渊辰捡回去之后池渊辰直接摊牌自己就是路桓的那个网友doctor，当时路桓就感觉自己被玩弄了个彻底，好像全世界都看的清楚就他蒙在鼓里一样。
“doctor”是他网友兼暗恋对象兼感情寄托，在很多时候他都是靠着这个屏幕对面的网友才能坚持活下来，这个仅在屏幕内的情感寄托以极为成熟的思想和处事方式将他逐渐引导向正向的方面，改变他极端的处事态度让他逐渐变好，代价是这让他对池渊辰产生了极其强烈的依赖感。
“doctor”已经成为他安全感的来源。
但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他的情感寄托是一个比他想象得还要危险，并且就连他本人也在反复提醒警告只是他自己完全没有发现时路桓整个人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
“没开玩笑。大概在他看来，我就是一只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小狗。”
“？”旭爻缓慢而疑惑地在脑内扣出一个问号，“你难道不是吗？”
路桓:“……”他表现的很明显？
*
“裴重舟，你要是实在闲的无聊可以进镜面游戏场，没必要在我眼前晃。”
好不容易闲下来的裴重舟装作不经意间第八次路过池渊辰的办公室。
明明自己老婆生死不明在其他人空间里待着，这人还真就坐得住。
裴重舟闻言脚步一顿，探了个头进去:“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这人怎么会有老婆，你真该亖啊。”
“路桓也是人，他不是叼着粉色爱心小抱枕在你面前摇尾巴的田园犬。”
池渊辰翻书动作一滞。
裴重舟哼唧了一声:“还得是我家旭爻，对感情上的事比我都勇敢。”
*
他和路桓摊牌后路桓隐隐有逃离的迹象，但无论是长时间形成的情感羁绊还是极为合拍默契的各类爱好都让这段关系的切断极为困难。
哪怕对于他来说这段情感都是无法轻易舍弃的。
在一些方面上他和裴重舟其实很像。他先前问过旭爻，假若真的有方法能让旭爻离开镜面交易所，他敢赌裴重舟会放手让他离开吗？
旭爻没有给出的答案，他能。
没人比他更明白明白男人骨子里的那股劣性。
裴重舟不可能放手。
他也一样。
为了让这段情感继续别扭且平稳的“正常”运行下去，他唯一能想到并且能快速解决的方法就是拟定出一个两人共同的协议，他需要路桓“伪装”他的恋人，帮他“抵挡一些不必要的桃花”，而作为补偿，他会负责路桓的生活所需，一个月定期在对方卡上打上一笔钱。
*
“我没办法啊旭爻，我太穷了。”路桓苦着脸，“跟着池渊辰我吃得饱穿的暖，整天不用风餐露宿还有帅哥能养眼，晚上甚至有至尊级的享受，我真的拒绝不了啊，更何况我真的喜欢他啊。”
白色的被褥被路桓手指攥紧。
“虽然明面上是包养协议但我真的喜欢他啊，感情这种东西根本没办法控制住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分得清呢。
他们的学历、身世、做的事情都完全不同宛若天堑，他甚至无比庆幸池渊辰能提出那个包养协议，这样他才有机会、有资格能站在池渊辰的身边。
“我后悔我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为什么曾经做的事要那么极端，如果我好好努力一下说不准也能——”
旭爻看着路桓，一时失语。
“而不是像一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干不好，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被驱赶。”
泪珠从路桓发红的眼角滑落，划至棱角分明的下颚处滴落到被褥上留下深色的不规则圆形。
除了在父母离世时在葬礼上流过一次泪后，路桓看着自己的家被查封贴上封条、世界上再也没有他容身之所时他没有哭；在求死不得，满世界漂泊流离被人撵走辱骂羞辱时没有哭；在被人砍断手臂，浑身上下痛楚几乎晕厥时他还是没有哭。
唯独现在，哭的近乎整个人都要破碎。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一辈子像个蛀虫一样攀附依赖着他，我也有自己的尊严想和他站在同样平等的位置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他站的太高了，高到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去轻易的触碰，我知道我的能力——”
在社会和现实之下他迫不得已地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光是遇到那个人他都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自胸口传来抽搐一般都疼痛比身上所有伤口加起来还要剧烈十倍，是痛到灵魂的颤栗，是自己在嘲笑着自己的无能与悲哀。
“现在，我又犯了错。他不会回来了。”
旭爻看着路桓眼中的情绪缓缓被落寞所覆盖，仅仅一个悲切似乎已经不能完全形容对方此时的心情。
路桓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被大雨打湿了全身的毛发孤零零地缩在一个角落。在叫嚣着“想死”的同时他究竟有多希望能有个人能够爱他啊。
路桓也不想当流浪狗，他也想找一个足够有能力的人献出自己的忠诚，将那掩藏得小心翼翼地爱意如水般倾泻。
“我真的好喜欢他，旭爻。”
路桓声音沙哑，再多的言语或许都转为遗憾的叹息，高高筑起的堤防都在瞬息湮灭，仅剩下肉眼可见的脆弱。
旭爻看着路桓沉默半响，转身离开房间。
不过片刻一阵脚步声传来，旭爻再次返回客房，手中多了一瓶没有包装的液体。
旭爻坐到床沿，将手上的液体递给路桓。
路桓一脸疑惑地接过:“这是什么？”
旭爻:“敌敌畏。”
路桓:“？”
“喝吧，喝了下地府你自己随意DIY，要几个池渊辰有几个池渊辰。”旭爻满脸冷漠，“你脸上写着哪两个大字还要我说吗？”
路桓愣了一下，抬手想接过却被旭爻毫不客气地打飞。
“你还真敢接啊。”旭爻气的就差出手把路桓掐死，恨铁不成钢。
“感情是双向的，你既然付出了对方肯定不会半点也察觉不到，池渊辰那么聪明一个人会不知道什么是假意什么是真心？”
“你也说了是你真的犯了错，如果池渊辰不喜欢你他会这样冷漠吗？恐怕只会继续纵容你让你继续犯错，因为你只是他的协议对象，他包养的小狗。”
“但你不是。”
“他想让你变好，就像先前一直指引你引导你那样。你一错再错，他也会生气。”旭爻无奈，抬手轻点路桓手臂上的伤口，“别说是池渊辰了，我看了都生气，多大的人了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事好处理的不行。你先过去服软道个歉，道完歉他不为所动你就把那破协议撕了，你看他急不急。”
“他不来看你也是笃定你能想通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就像他一直教你的那样。”
“因为你在慢慢变好在不断在成长，在逐渐成为和他相配的人。”
“你看，二十一和第一，不也只剩下了短短二十。”
不再是渺茫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