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他唯一的爱好是研究魔术,上学期间也会自己制作一些魔术道具。但凡看过他魔术或是玩扑克的人都会夸赞一声:你的手好巧。
后来,这成为了他谋生的技能。
不止魔术,还有偷盗。
心理学上有一个“匮乏感”的概念:如果内心有种不满足,往往会寻求其他的方式来补偿。偷窃就是匮乏感引发的行为,包括物质匮乏和心理匮乏。
恰好,路桓两样都占全了。
*
自那次K国之旅后靠着在酒吧里偷来的东西路桓过了一段好日子,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想,要不就这样得了,反正他作恶多端迟早有一天会付出代价,没必要成天去想着自己的死法,就这样得过且过。
这种心态被他的网友doctor知道后,对面发了一篇两千字长文过来辱骂他。
还真是“博士”,寻常人知道也就骂一句傻逼完事。
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对方的文字里很有力量,也可能是他和个下水道一样全是垃圾且堵塞的大脑内突然被人拿洁厕灵进行管道疏通,他突然去找了工作。
一开始是在一家普通的脱口秀剧场,他作为中场活跃气氛魔术娱乐组,加之他相貌确实不错,一时间那家脱口秀剧场因他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可魔术变来变去也就那几样,更何况一个魔术变个几百次他自己也会厌倦。
他本来也不是个安分的人。
后来,他拿着在脱口秀剧场赚到的钱去各地游玩,没钱了就在路边摆摊变魔术。
再后来,一次摆摊时他被一家马戏团的管理人发现了,那管理人问他去不去马戏团里表演。
路桓内心犹豫打算拒绝,但却想到这么在外边一直摆摊似乎也不像话,加之那个网友doctor在一定程度上“推波助澜”。
——doctor:你不是喜欢小动物?
有道理,马戏团里不仅有小动物,还有大猫。
那家马戏团在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他也随着那群动物一同奔波。
挺好。
唯一的缺点在人,那个马戏团的大肚子老板总是色眯眯地看着他,路桓一度想把那人扔到老虎笼子里喂猫,又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强行控制住了。
恰巧,马戏团来到了K国巡演。
在“不夜城”这场马戏表演宣传已久,整个场馆内座无虚席,开办的极为成功。伴随着彩带和礼花筒炸开的声响,他随着马戏团的其余人一同退场来到后台。
很累。
路桓拖着疲惫的身体靠在后台一处临时搭建起的铁架上休息,一场表演之后他往往会找个舒服奢华的五星级酒店泡个澡然后睡个三天三夜,以前不知道,在干了这活后才发现一场马戏表演极耗体力。
在身体素质极速飙升的同时支撑他不辞职跑路的原因是钱也给的非常到位。
钱到位,就好说。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大魔术师吗。”
路桓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强行掀起眼皮看向那个阴魂不散的大肚子老板。
演出时穿的那件西装外套上沾满了彩带和礼花屑在下台时它就已经报废下岗,路桓身上的白衬衫外还套着一件黑色的西装马甲,经过精心定制的尺寸恰好将他那纤细的腰线勾勒出来。
一只肥手不安分地搭在了那个令人无限遐想的腰上。
卧槽,真他妈晦气。
路桓往后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马戏团的其他同事不知道去了哪,关键时刻跟地上有坑一样全部消失不见。在这里他还能听到前台传来的喧闹嬉笑声,假若这个该死的马戏团老板敢在这里对他强行动手动脚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一嗓子嚎出来让这老板错愕随即颜面扫地。
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有可能被扫地出门,老板没了面子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小桓啊,我已经给你足够的思考时间了。”
路桓看着对方眼里那几乎可以称作淫邪的目光胃里止不住的犯恶心,加之他今晚没吃饭,胃里很难受。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当着这大肚子老板的面直接吐了一地。
之后他看到那个老板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极其微妙。
最后理所当然的他没什么好果子吃,十五分钟之后他就被赶出了马戏团,结清工资的速度比他以往在马戏团演出后的任何一次都快。
被这么来一遭是个人都萎了。
胃部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吐完之后感觉自胸口往下的地方就和被人打过一样,连带着脊柱都开始疼。
路桓强忍着痛楚走出剧院,随意找了个巷子走了进去后靠着墙蹲下,实在忍耐不住疼痛才发出了一声闷哼。
这胃病还真折磨人,时不时来一头给他整得半死不活不说,现在还直接让他丢了工作。
之后怎么办?他要去大街上捡垃圾吃吗。
他可太了解自己了,这次结的工资可不够他造半个月的。
现在还不到深夜,晚上十点多时恰好是“不夜城”最为热闹的时候。
小巷内路灯微闪发出“滋滋”地电流声,路桓脱力地坐在地上喘息,没等他缓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缓缓向他这边靠近。
来的人应该不少。路桓没有回头,单手撑在地上苦笑:“回去吧,我已经被开除了,也别说什么散伙饭了,本来就是一群塑料同事,哥们没钱。”
“……”
没有人回应他。
路桓隐隐察觉不对,转回头后仰头看向那群将小巷堵的严丝合缝的人。
几个穿着西装的大汉,细看还有些眼熟。
“偷了我的东西还敢回来?”
“胆子那么肥?”
落到身体上的痛楚很快已经变得麻木,脑内除了“痛”之外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就这样吧,他不想挣扎了。
没什么意义。
当最开始做出那错误的行为时就得想到之后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这是他应得的,这是他的罪。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人砍断,像垃圾一样地扔在路边。
啊。
不只是他的手臂,他的整个人、整个人生,都已经像垃圾一样,从一开始就被人丢弃了。
血液从身体中流逝感让他的大脑很难维持思考。
当池渊辰闻讯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躺在地上的路桓,地上几米处还有他的断肢。
男人面部隐在暗处,开口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
随着几声不可察觉的闷响,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掩藏在暗处的两人应声倒地。在死前他们的面部表情仍是错愕,大概是没想到他们生命结束的会如此突然。
“那几个人也处理了。”
池渊辰垂眸,长腿一迈向前几步,弯腰将那只被人砍断的手臂捡起。从袖口露出的洁白玉指染上血污,男人眉间不可察觉地一蹙。
“可那几个人身后的组织是……”
池渊辰转头一瞥。
“……是。”
那人转身快步离开,很快融入夜色消失在夜里。
“首领。”
注意到池渊辰笔直地站在巷口,手上拿着那断肢已经过了良久,一人忍不住开口。
“这人……”这人您到底有是他妈救还是不救,再搁这愣着发呆这人都要死了,瞳孔都快散了。
池渊辰转身将手上的断肢递给开口那人,那人面部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随后硬着头皮接过。
“……算了,没有第二次。”
池渊辰轻叹。
就像是在对他自己说的一样。
他向来公私分明,难得的失控居然是为了一个……仅见过一面的网友。
“带走。”
*
耳边传来电子仪器有规律的滴滴声,路桓眼睫微颤,待意识回笼后缓缓地睁开眼。
一睁眼就看到了几年前在那个诊所内见到的那个长发、英俊出尘得像谪仙一样的男人。路桓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别乱动。”
梦里坐在他床边的神仙头也不抬,缓缓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
“这里是天堂?”这是路桓开口的第一句话。
男人翻书的手微顿,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其他地方恢复的不错,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路桓:“神仙你这说话的口吻很容易让我想起我那个未过门的老婆。”
池渊辰:“我就是doctor。”
路桓瞳孔地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晕了过去。
池渊辰盯着头上裹着厚厚纱布再次陷入昏迷的人看了许久,唇角不可察觉的一勾。
自那天之后为了处理这人引发的事宜他连续加班了近一个星期,这么一看,倒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