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重舟这番行为倒让瑶光想起了护崽的小动物，倒也不像动物那般龇牙咧嘴的警告，但却能很轻易地看出对方眼中的威胁。
对方的态度和立场已经非常明确了。
好吧，好吧。
瑶光将铭牌放置到桌子上，他实在是不想惹恼了这个在镜面游戏场亦或是真实世界能够轻易杀死他的男人。
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和无脑作死他还是能分清的，他可不想一觉醒来身首异处。
或者说，好不容易通过了镜面游戏场，却被某个记仇的家伙在真实世界报复回来，这可不划算。
不过，自然要讨些好处回来。
裴重舟看着瑶光将他的铭牌放在桌上，匀了四十五个小时到他的铭牌上，有些不明所以。
“我的目的只是和旭爻玩个游戏，不用那么紧张。”瑶光将自己还剩45个小时的铭牌收回，“之前在那个街区的时候覃枫和粟在场，我们是一个小队的，那盒牛奶也算团队资源，我不可能一个人决定，现在这53小时是我的补偿。”
既然对方都给了，裴重舟自然也不可能矫情地还回去。
“不过是正常的交易罢了，不至于补偿。”裴重舟眼睛微眯，“这次呢，你想要什么?”
“其实也没有。”瑶光从椅子上起身，在离开卡座之前回头扫了一眼裴重舟和旭爻。
“我只是单纯觉得你们队伍实力很强劲，如果可以，下次我们可以合作。”
瑶光离开了卡座，在鸡尾酒塔周围拿起一款甜品小口品尝，不过多时，裴重舟看到他的队友覃枫和粟出现在棋牌室内，那两人身上也不同程度地沾了血迹，倒也没有他们这边那么狼狈，三人同时离开棋牌室后，裴重舟扭头看向身旁用手支着下巴沉思的旭爻。
瑶光给的53个小时被他们四人均分，将所有人的时间加起来匀为四等份，他们现在每个人还剩23小时左右。
沙发旁的红色倒计时还有6小时23分。
“在想什么呢?”
裴重舟抬手用指节敲了敲旭爻的头，把魂不守舍的某人敲回魂。
“在想，瑶光为什么能精准的知道我鬼牌的位置?我把眼镜都摘了，究竟还有什么方法能知道。”
裴重舟挑眉，“不难猜吧?就像别人不知道你有提示卡一样，每个人在镜面游戏场都或多或少拥有底牌。”
旭爻扭头看向裴重舟，对方带着笑意的灰蓝色眼眸中映着一个缩小的自己。
“那你的底牌是什么?”
裴重舟轻笑。
“瑶光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旭爻垂眸，没有说话。虽然之前已经有过猜测，但……真相大白时还是会觉得震惊。
裴重舟偏头凑到旭爻耳边，唇瓣贴着对方的耳垂亲声问道:“我要是再不回来，是不是裤衩颜色都要被你俩扒出来了?”
旭爻身子一颤，光速挪到旁边和裴重舟拉开距离。
倒是裴重舟饶有兴致地看着旭爻身上因为害羞窘迫而从脖颈开始蔓延到面部的淡粉。
可爱。
旭爻和瑶光的对决游戏并不是在封闭的房间内进行，莫里纳瑞棋牌室是一个公共开放的level房间，也就是说，除他们之外还有许多玩家看到了他们的游戏交易过程。
“抽鬼牌”游戏刚开始的第一局就死了一个玩家，动静怎么都不会小，手握“巨款”，也就是大量探索时间的瑶光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瑶光在最后匀了一半时间给他们，既避免被玩家群起而攻之，又能欠着裴重舟一个人情，多了一份保障……一举两得。
这个人，真的仅仅只是画家吗?
旭爻四人跟着侍者离开了棋牌室，目前他们的探索时间相对宽裕。除旭爻外，其他人的两次的挑战机会都用完了，而旭爻也暂时不打算把那24小时内的最后一次挑战机会用完。
裴重舟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戳了戳，扭头疑惑地看向旭爻，挑眉。
怎么了？
旭爻:“……”
旭爻感觉自己耳廓发热，甚至连脸颊都好似要烧起来般。
“谢谢。”
明明是他执意要去和瑶光进行游戏，最后还得是裴重舟来收尾，他光是想到裴重舟走之前那生气的表情就心虚。
裴重舟抬手掐了掐旭爻的脸颊，力道不小，脸上很快红了一小片。
“下不为例。”
可事实呢?
他知道。
可他还是不忍心将小鸟的羽翼折断，强硬地将小鸟划为自己的所有物。他本就是被那叶隙中透出的暖光吸引，没理由去遮挡住那片洒下的光。
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对方坚定要去做的话……那就去做吧。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裴重舟向来擅长控制与分析自己的情绪，此时却有难得的疑惑。
一开始是觉得有趣，逗弄对方、看着那人警惕地炸成个刺猬的样子，心里的烦闷倒是消了不少。就像小狗有了他心爱的玩具，成天都想叼着它到处跑。
可那人并不是没有思想的死物，多次的脱离控制让他觉得有些恼怒，控制不了的玩具，干脆就把他变成能够随意摆布的东西好了。
——他有这么想过。
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自身的能力有限，他能力不足。倘若织的囚笼够大，即使恶意的地占有对方也察觉不出来。
旭爻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止止是“有趣的玩具”了。
是合拍的搭档。
不可否认的是，脑内频率共振高度相似的感觉就像有了一个读心术的伙伴，哪怕是坏想法都能被对方轻易识破，这很危险，但感觉不赖。
旭爻是有趣的邻居、是吃饭的饭友，是朋友，亦是……
旭爻和先前他所接触过的人完全不同，大脑间歇性短路、很轻易地被骗、单纯、冲动，却又勇敢、坦率。
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强烈的趋光性却让他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他还在给自己找理由。
之前的情绪失控，大概吓到他了吧。
但他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他想不到。
面对那人的时候感性总是压倒了理智。
威胁他、利用他，需要他通过镜面游戏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将他们二人捆绑在一起的借口。
他是个死人，仅有通过镜面游戏场才能存活下去。
他……不过是想，多和对方待在一起罢了。
自私心作祟，将他的光点拉入地狱。
不过害怕他被别人抢走倒是真的。
他自认为是个冷血的人，却对这人狠不下心。
或许是他不想掐灭无意扫入黑暗洞涧内的光。
*
“嘿，伙计们，怎么死气沉沉的?”
路桓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个一次性手拉的迷你礼花桶，对着他的另外三人队友吹了声口哨后拉响礼花，走廊内发出“砰”的一声响，随后有彩色的彩带和亮片自空中飘落。
旭爻:“……”
旭爻很无语地将头上飘下来的彩带拿掉，拍了拍落在肩上的亮片，要不是这人之前在牛排店单手摁头秒杀了那个怪物救他一命，恐怕他现在已经忍不住想要口吐芬芳了。
白褚翻了个白眼，“幼稚的小男孩。所以你到底是马戏团的魔术师还是马戏团的气氛组?”
路桓立马开口反驳，“首先，我不小。”
白褚闻言，视线往下挪了挪。
“啧。”
路桓:?
裴重舟和旭爻走在前面，旭爻听到动静好奇打算回头，却被裴重舟摁住了脑袋。
“不该看的别看。”
?什么不该看。
旭爻眼神诡异地看了裴重舟一眼，倒也没有继续回头。
“我们现在没有挑战次数了，现在进去level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到离开这个公馆的方式，以及……”旭爻瞥了一眼走廊上的倒计时，“这个倒计时究竟是什么意思。”
几人在走廊内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新的门，就在众人疑惑时走廊的灯光闪了闪，下一秒，本该无尽的走廊突然出现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门。
“不确定开门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刚才思索后，对于墙壁上的这个倒计时有一些猜测，我得先说。”
旭爻推了推眼镜，继续开口:“除了探索时间和挑战外，莫里纳瑞公馆还有一个游戏，这个游戏全体玩家都得参加，也就是BLACK口中所说的有三个阵营的狩猎游戏。目前我们进入的level和挑战关卡都与阵营无关，狩猎游戏肯定不可能突兀的进行——”
旭爻一顿，解释道。
“我说的突兀是指，不可能直接出现玩家内的指认猎杀环节。”
路桓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如果猎杀错阵营的话自己也会失去游戏资格，所以没有人会去尝试。”
裴重舟了然。
“所以你猜测，这个倒计时是和阵营有关。”
旭爻点头，“当然也不排除是全场来一道激光，随机选取几位幸运玩家尸首分家。”
进入门后旭爻第一时间回头看身边的队友，确保人都在后松了一口气。
但旭爻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裴重舟?”
裴重舟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保持着进来时的姿势，其他人也一样，就好像他们的时间被暂停了一样。
旭爻疑惑地抬手戳了戳裴重舟的脸。
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裴重舟的头自脖颈上掉落，滚到旭爻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