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庆翘翘对庆脆脆家这三只大白鹅毫无好感。

  不就是趁着小畜生睡着的时候故意在它们面前跺脚嘛。

  这都过去半个月了,怎么还记着呢?

  忒小气了吧。

  方才躲闪不及,被其中一只白鹅啄了下腿弯,她不敢再正面刚,一边往外跑一边喊:“庆脆脆,管管你家的鹅。”

  听了动静出来的三叶子及时拦住白鹅,第不知多少次劝人,“翘翘姐,你莫要再撩逗了,不然每次都要挨啄。”

  庆翘翘回头冲他吐吐舌头,明摆着并未上心,一扭头正正瞧着庆脆脆身边有个比王二麻子还要高大的虬髯汉子,虎目如铜铃,怪生生地盯着她。

  见她回头,脸上露出一个凶横的笑。

  庆翘翘有些害怕,前不好进院子,大鹅跟守卫似的,在门口堵着。

  只好靠在庆脆脆身后,借着她遮挡,“那人谁呀?怎么瞪着我不放?”

  庆脆脆客气地同郑义士笑笑,眼尖已经看到对方面上一抹红。

  这是害羞了???

  “救你姐夫的大恩人。大约是喜欢你吧。”

  庆翘翘:“!!!”糊弄鬼呢?

  谁喜欢人是这么个盯法,瞧着像是自己杀了那人一家,恨不能吃了她。

  “娘让传的话我带到了,我走了。”

  眼巴巴瞧着姑娘家走了,郑义士遗憾不已,不过瞧着这妇人和那姑娘方才叨咕耳边话,于是问道:“方才那姑娘是夫人什么人?年方几何?可曾许配人家?高堂是否健在?可有心仪男子?对未来夫婿可有要求?”

  庆脆脆微微笑:“还是进院子再说吧。我当家的今天能下地了,想当面跟您说声谢。”

  心说:可真是个着急人呀。

  家门口道上已经有村里人在看热闹了。

  庆脆脆冲那处笑笑,示意王海在前给义士引路,落后一步问柳大:“在哪儿追上人的?”

  柳大拱手道:“郑大哥马行快,我们撵上人是昨日破晓,就在当初截老爷的山脚下。郑大哥和官兵一块下来的。”

  “官兵?”

  柳大点头:“是临海县的官兵班子。一衙领头带队,说是奉了县太爷的官令来剿匪。”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小的打听了,说是那伙山贼之前劫了白家的拉布车队。”

  白家的?

  庆脆脆心说:那正是赶上好冤家了。

  万幸有官兵在,不然这位郑义士一人单挑一个山头的匪,未必能全身而退。

  她吩咐柳家兄弟去灶上吃饭,进到北屋正听义士侃大山,说自己是如何在贼窝中杀进杀出。

  待二人说完,庆脆脆道:“郑兄弟是要归乡?怎会从那处路过?”

  郑大江:“我本是南下投军伍的,奈何南地安生,无甚战事,服过军役后,便想着来临海一带看看。听闻东海有倭人上岸做祸,意欲保家卫国。嘿嘿...”

  庆脆脆听得心惊肉跳,“不知郑兄弟是听何处说了倭人上岸的事情?”

  “在通县。”

  通县?

  距离花溪村不过四百里。

  “那一处已经有倭人上岸了吗?”

  郑大江摇摇头:“我呆过半旬,不曾见有倭人上岸。但是距离通县不远处的启县曾有过倭乱。”

  倭乱是海边人最畏惧的事情。

  倭人自东海外而来,生得短小,说倭人语言,但是残忍嗜杀,据传倭人不受教化,茹毛饮血,常食生肉,家中长亲一过六十便会被绳索捆敷,背到深山任由自生自灭。

  探问过细节,确定临海县里不曾有倭寇乱,庆脆脆心里松一口气。

  “郑大哥仗义出手,合该厚谢。若是您身上没要紧事情,不若在家中住上一段时间?一来将您身上的伤势养好,二来若是在家住着,也好叫我们好好款待,聊表谢意。”

  郑大江觉得可行,左右他无处可去,不为着养伤,为了方才见到的那神仙姑娘,也想多留几日。

  “方才那姑娘,是您什么人?....”

  庆脆脆看他要将先前说的话再来一轮,急忙道:“是我娘家妹妹,尚未嫁人。郑义士,再多了,须得您去和我娘家双亲或是她本人问。”

  郑大江自然晓得不出阁的姑娘不可过多在外言说,于是点头答允。

  庆脆脆不意参与庆翘翘亲事,万般全由她自己做主。

  留了人,便同丈夫说了几句,出门往上工院子了。

  看时辰还早,尚未到中晌下值,于是拐去看工坊。

  一过五天,按照庆脆脆要求,新的工坊都是两人高的砖泥墙,如今已经垒起了第一面,足有双百尺宽。

  四面合围,之后开甬道,到时候管事娘子把持门户,上工的人按照次序领牌子做工。

  她预备盖上左右两座工坊,全是晾晒台。

  之前的四座院子,坡上两座,一是上工更衣处,结算工钱的总办事处。一则是专用收货、炒料、腌制处。

  坡下两座则全改成烟熏处。

  上工的人这一天须整日专于一职。

  收货之人必须是会使秤杆且能算明账目的。

  收货之时分筐,按编号交于料理工。

  料理工经过淋洗、初步打理、上料工序,而后交于工坊处。

  工坊处按照编码称斤收货,制定晾晒台子上架子。

  最后收货,仍旧是对应编码斤两上账。

  整个工序不过六道,但是庆脆脆却思索了好几天。

  避开繁琐处,又要简化工序,同时也要规避上工人前后协助弄虚作假。

  眼下只是雏形。

  等工坊四月底落成,先试行,若是有不足之处,可渐渐完善。

  盯了工坊地方,庆脆脆往晾晒处去了。

  正好遇上钱家当家从后山下来,一儿一女凑在身前帮抱着一小捆竹子。

  孙里正答允了钱婶子的落迁,分到的房子自然也是当初佃户曾有的房子。

  钱婶子嫌破落,一时拿不出更多的钱来盖新的房舍,于是求了庆脆脆的恩,在坡上晾晒院子的后边落地盖竹舍。

  庆脆脆看他们一家忙活,也不多打扰,指点了几句当时自己家盖竹舍用的巧法子,便走了。

  上晌收回来的鱼已经全都料理妥了,日头正盛,庆脆脆进院的时候正巧听众人凑在一起说临近发生的几件大事。

  闲了,庆脆脆便不过分拘束。

  看一个婶子因自己到而推搡旁边人,示意她别说话了,笑笑:“没活计的时候,婶子们用不着绷着,起来走动一番或是喝喝茶水,碍不着什么的。”

  这里边有些是比她长一辈分的,有些是和一辈的。

  但是能来上工挣钱,是体面,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

  东家这么说,不过是心善。

  要是她们仗着主家好真敢发懒躲活计,那可是要被辞退的。

  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庆脆脆自然懂众人的心理,于是提了茶壶给添水,“眼下半条鱼都没有,若是不说话,可不是要闷死了。方才听,是说要建大坝?”

  马婶子最先从小墩子上起身,“可不是说大坝的事情呢。东家,你也听说了?”

  早前庆脆脆来,就是替她娘传话,说是临花村外家那一处听了消息,有朝廷工部的郎官去他们观河道了。

  说是要修建新的大坝。

  瞧那位置大约就是在临花村村东往北三里外的大峡谷处,水库大概就在花溪村往东的那块洼地。

  说巧不巧,秦、王两家去年开垦出来的二十亩荒地和那水库紧紧挨着。

  马婶子说的和她娘传达的差不多,“东家,那十亩地开得真是时候,要不说好人有好命了。

  我当家的昨儿从庄稼田回来,说是旧大坝让冲毁得不行了,所以朝廷才重新盖新的大坝。以后还要给更河道呢。到时候咱们花溪村就不是光村西肥了。”

  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但该河道,新河落址能决定很多,尤其是田地的命运。

  开春了朝廷的人才到,其实只是过过场面。

  大坝位置等重要事宜,早在去岁冬天就定得死死了。

  上一世,庆脆脆曾见过白氏屋子里有一张很详细的县志图。

  那一条新河流经之处用红布缝制,来回好几次,自然而然就记在脑海中。

  想到白氏提前就将新河流经处最适宜种地的上百亩平原地收入囊中,庆脆脆不由感慨。

  一年知县官,万两雪花银。

  此话果然是真的。

  说着清闲话的当口,院门口姚家佃户探进身子寻人,庆脆脆便起身出去。

  “东家,春日翻地沤肥已经差不多了。俺们这些人是来跟您商定下要种些什么。”

  庆脆脆左右看看,示意往坡下走着说。

  “你们是农家汉,对地里收成应季应该是最清楚的。你们有什么成算?”

  姚老爹道:“北地和南地的庄稼种子期不一样。再加上东家那十亩地是新开出来的,肥力也不行,今年要是种水稻谷,怕是收不了多少。”

  庆脆脆对庄稼地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示意他继续。

  北地人自然对北地庄稼更了解。

  姚老爹建议:“那十亩地是在山阴处,最热的时候日头也就晒上两个时辰,俺们是觉得种荞麦好。”

  “荞麦长期短,两个半月就能收一茬。这种庄稼耐不住热,喜欢凉爽天和水。俺们不怕出苦力挑水,精心伺候一茬,不愁长不好。”

  从这几天已经看得出天上日头热得不对劲了。

  庆脆脆也不知农官所言初雨水要到什么时候,道:“四月初下种吧。这几天你们就多挑水灌地,把那地润得底下湿漉漉的。”

  姚老爹心说晚上半个月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

  “四月种下,等到六月底收了,还能再种上一茬黄豆,正好十一月收起。”

  他们从镇上走过几趟,发现南地的稻米没有荞麦面和黄豆价钱高。

  再加上地里肥力确实不足,正好种交/配种两类,土地都是种肥沃的,今年不指望收多少,全是为了来年打算。

  且听村里说新的大坝改河道。

  明年新河一流,地里灌水成水田,正好用来做大收成的米种。

  庆脆脆赞同他们的打算。

  地里的成算落定,到家时候也快要晌午了。

  庆脆脆惦记着家中丈夫的伤势,还要招待郑大江吃饭,便不再折返上工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