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柯牧和顾平遥出发去谧川海了,时燃去柯寒那将这两日一切事情打点好后,黑面鬼和红皮鬼便过来了。因为两个人是鬼身,轻飘飘的,只能合在一起勉强凑成一个人,走起路来显得不那么虚。两个鬼挨得紧紧得一人一半合成了时燃的样子,但还是有些细小的差别,总感觉哪里奇怪。

  时燃调了几次,却还是感觉不对,年追弦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时燃认真做事的样子叫他挪不开眼,再回头看这个假时燃便觉得的确是少了一些神韵。

  年追弦兴冲冲地凑上去,指着眉毛道:“这里不太对,应该再拉长些,再浓一些。”

  他又看了看,道:“眼尾的弧度挑的太高了,再放下一些,很平滑地微挑一些就是了,哎对对对就是这样。”

  年追弦跑到左面看看,又跑到右面看看,他点点“时燃”的鼻子道:“山根不够高。”

  各处被他微调了一遍,最后年追弦对“时燃”道:“张嘴。”

  黑面鬼和红皮鬼一人一半一起张大了嘴,这个动作放在“时燃”脸上是不可能看见的,年追弦笑的前仰后合,摆手道:“不对不对,看牙就行。”

  两个鬼一起把嘴合上了些,呲牙给他看。年追弦乐呵呵地指着一颗牙道:“时燃,你看,你这里应该是一颗虎牙!”

  时燃从他开始过来调整时就一直在微微笑着,此刻实在撑不住笑容又扩了几分,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才让人看见他的确有一颗虎牙。大概是他的笑容本就难见,这样欢悦的笑更是少的可怜,也许只有年追弦才知时燃牙齿的细节。

  两个鬼在年追弦的改造下终于有了一些时燃的神韵,只是细看下一半脸有些黑,一半脸有些红,不过并不明显,总体来说还不错。

  因为有这两个鬼瞪着眼睛看他们,时燃忍住了没吻年追弦,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两人看向对方时目光全是情生意动,看得紧紧贴着的两个鬼分外煎熬。

  黑面鬼拱拱红皮鬼:“小红,你今天怎么这么热,哎呦,想离你远点也不行。”

  红皮鬼也难受:“你也热的很啊,我也忍着呢。我们都束在一起了,忍忍吧。”

  黑面鬼担忧地说:“这束的紧不紧啊,我俩不会散开吧?”

  红皮鬼其实也怕露馅,提议道:“咱俩互相搂着点吧,这样就算散开也没事。”

  黑面鬼硬着头皮道:“好吧,那你别占我便宜。”

  红皮鬼呕了一声:“谁稀罕。”

  年追弦哈哈笑道:“你们两个别担心啦,时燃给你们做的身体很牢固的,都用灵力封住了,你们趁着现在没人配合着多走走,不要同手同脚。”

  两个鬼深觉此言有理,忙不迭地开始练习走路去了。他们一走起来,果然同手同脚,两人一边走一边互相埋怨,磕磕绊绊地磨合起来。

  年追弦看得笑了一会,转过头对时燃道:“时燃,你一会就要走了吗?”

  时燃倾身吻了下年追弦的额头:“嗯。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年追弦道:“我不怕,你要注意安全啊。”

  时燃低笑了下:“放心吧,不必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是,”他揉着年追弦的发顶,有些忧心地说,“你答应过我,回来以后你还是活蹦乱跳的,不许食言。”

  时燃在年追弦信誓旦旦的保证中还是不太放心,他给黑面鬼和红皮鬼输了一小半灵力,应付很多事都足够了,这才带着一肚子牵挂离开了。

  时燃刚走不久,云沉白就过来了。他进门若有所思地看了“时燃”一会,把黑面鬼和红皮鬼一齐冒冷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躲着。

  黑面鬼微慌地强作镇定:“小年小年,怎么办,怎么办?”

  红皮鬼也十分焦虑:“完了,完了,他在看我,他一直在看我。”

  年追弦小声道:“没事没事,云大哥是好人。你们不要抖,平静一点,一会不用说话,点头就行。”

  接着年追弦招呼道:“云大哥,你怎么来了?快坐下。”

  云沉白把

  目光从“时燃”身上移开,道:“许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你怎么样?身体可好全了?”

  年追弦笑道:“早就好了。云大哥,他就是时燃,你们还没见过吧。”

  “时燃”僵硬地点了下头,面无表情的像是那么回事,表现得勉勉强强可以。

  云沉白又上下打量了“时燃”,轻轻一笑:“出次见面,在下云沉白。”

  “时燃”拱了拱手,表示见过。年追弦又开口把云沉白的视线拉回来:“云大哥,我听江问说,你最近身体也不大好,怎么不歇着还到处走动?”

  云沉白道:“我没什么事,只是他们没有给我补元,所以身体虚弱而已。对了追弦,昨天晚上你娘去找了柯寒,你可知道?”

  年追弦知道昨天她要去找柯寒,还想把自己也带去,时燃劝过她不要去的,想来她定是没有听。年追弦有些急道:“然后呢?我娘她没事吧?”

  “她没事,就是被柯寒又关回了屋里。我当时正在外面,就听了一些,”云沉白道,“柯寒说让她再装满十口箱子的明珠。”

  年追弦捕捉到了云沉白话语中的“再”字,回想昨日见到年落月时她那双红的可怕的双眼,他忽然感觉发冷,莫非她所说的答应了柯寒的事,是将明珠装满十口箱子?年追弦猛地站起身来:“我要去看看她。”

  “时燃”亦步亦趋地跟在年追弦身后,云沉白也慢慢跟了上去。

  ……

  年追弦走的快,两个鬼走路太快就会飘起来,所以他们始终跟不上年追弦的速度。黑面鬼小声说:“小红,你觉得这个云沉白,他……他是不是我有点怪?”

  红皮鬼更小声地说:“怪倒是不知道,就是有点眼熟啊,你不觉得?”

  “嘶——有点,”黑面鬼道,“莫非咱俩生前认识他?”

  红皮鬼迷茫道:“实在记不得了……我连我生前叫啥都忘了……”

  他们俩小声地一言一语聊着,年追弦已经跑到了年落月的屋门前慌张地敲门:“娘!娘!”

  屋里没有应答,年追弦心慌意乱担心年落月出事,也顾不得礼节了,一脚踹开了门。他一进去就看见年落月躺在地上,满脸的鲜血,连五官都辨认不出了。

  年追弦骇地跪倒在她身边,小心地扶起她之后,竟看见她满脸的血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没有了!那眼睛似乎是被人生生挖去的,甚至挖的十分暴力,年追弦语无伦次地说:“娘——你先、你先忍耐一下,我、我带你去找江问!”

  年落月奄奄一息,枯瘦的手抓着年追弦,她面相他身后的方向,是在辨认什么,急促地说道:“……小心他,……他是坏人……他骗你……小心!”她猛地喊出最后一句话,脑袋一歪便咽了气。

  谁?娘是在担心时燃会骗自己吗?年追弦无助地回头,“时燃”和云沉白都站在门口看着这边,他悲恸地叫道:“你们快帮我把我娘扶到我背上,我带她去找江问!”月白色的明珠不断地从他的脸上滑下去,已经在地上聚了一小堆。

  云沉白走到年追弦身边沉重地摇了摇头:“追弦,节哀吧。伯母她已经走了。”

  年追弦正把年落月往身上背,“时燃”忽然快步走上前来,帮着年追弦扶住年落月的尸体,黑面鬼低声说:“小年,她真的不在了。我们先把她放到我们院子里,走。”

  这一次云沉白没有跟上他们,他看着年追弦和“时燃”的身影消失了,这才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问和江映若正坐在一起在讨论古方,这时年追弦忽然背了个血人进来,将他二人吓了一跳,江映若跳起来惊道:“这是怎么了?!快把她放到这边!”

  人一放下,江问和江映若只看了一眼便有数了。江问低声道:“追弦,节哀吧。”

  年追弦脸上还有泪化的珠子划过,他浑身发抖,咬着唇道:“江问,你看看我娘——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柯寒下的手?!”

  江问和江映若一起细细地探查了一番,最后江问道:“应该不是柯寒,这手法太血腥了,不像是柯寒的风格,”他皱了皱眉,“怎么感觉有一丝鬼气?”

  年追弦看了“时燃”一眼,“时燃”向后躲了躲。年追弦低声道:“你说,害我娘的人,是在这个大院里吗?”

  江问轻声道:“必然是的。”

  年追弦转身往出走,“时燃”一把拉住了他,黑面鬼喝道:“小年!你要做什么!”

  江问也道:“追弦你别着急,你给我一晚上时间让我好好查查年伯母,你现在出去又能找谁呢?是其他修士?还是那些小厮?甚至是鲛妖?你让我慢慢查一下,明早我定会给你答复。”

  “时燃”把年追弦拉回了院子,一进门,红皮鬼就着急地道:“小年!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我俩答应了时燃要照顾你的!”

  年追弦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他低声问两个鬼:“你们觉得,我娘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指的是你们,还是云沉白?”

  黑面鬼想了一会,不确定地说:“不知道啊,我感觉是我啊……”

  红皮鬼抢道:“那是你这半面离云沉白近!我离他远,小年,我感觉你娘应该是在说云沉白!”

  “反正不管怎么样,”黑面鬼道,“有件事是千真万确!你娘的鬼魂路过我俩和云沉白之间就突然间散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云沉白肯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