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炮灰他什么都会[快穿]>第83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19

  几日之后, 宫娥报来了阮令宜自尽的消息,用的是殿中随处可取的层层纱帘,人走时脸因痛苦而扭曲, 却又带着诡异的笑意。

  阮笳当时正在看一张堪舆图, 康叔虔、姜不吝等均在一旁。

  闻听消息,阮笳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说道:“那便着礼部大葬吧。”

  阮令宜缘何突然选择自尽, 很好想通, 她大概是预备再次重生,自信满满想要得到一个最好、最完美的结局。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一次重生,都会使小世界在紫黑能量影响下, 产生一个扭曲的虚影分支。当分支超过世界承受极限,这个世界就会崩毁。

  所以, 在阮笳拿走了能量之后,这一回阮令宜注定要失望了。

  毕竟,机会从来都不是无止境的。她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幸运,又或者也是另一种不幸。

  ...

  大楚天授十五年,荣华公主阮令宜在返楚的三个多月后,突然薨逝,享年二十三岁。

  关于她的评价,九州百姓众说纷纭。有人说她风华绝代、容色倾城, 是大楚最尊贵的明珠, 是最像公主的公主。

  也有人说, 她贵为楚皇室, 却与敌国牵扯不清, 甚至在国难之时背国弃家与东梁太子私奔, 是为不忠不孝不义。

  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一点,阮令宜的葬礼空前盛大。虽然,摄政王阮笳当天仍在理政,并未露面。

  消息传到东梁时,齐怀珵还卧病在床。

  阮令宜那一刀刺得极狠,他如今命救回来了,但一举一动甚至用力呼吸都会牵扯到伤口,每每痛如刀绞。

  听闻阮令宜去世,齐怀珵只愣了半秒不到,旋即笑得极是快慰,即便是忍痛,他也要咬着牙得意骂道:“无能毒妇!离开了,还不是沦落到命丧黄泉!”

  “可惜!真可惜!未能让我亲眼瞧见你死时难看、悔恨的模样!我就知道、就知道,阮笳他不会放过你的!”

  笑了一阵,齐怀珵左腰痛得实在难忍。他只得停下,缓缓调匀了呼吸。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齐怀珵面部肌肉一阵抽搐,脸上神情又转变为愤怒狰狞。

  “居然得以风光大葬!你这通敌卖国的公主也配得上!”

  “真蠢!那个质子摄政王真是愚不可及!”

  他如今因病卧床无计可施,每日每夜又被疼痛折磨,难以入眠,本就内藏的性子变得着实有些阴晴不定。

  骂了几句,齐怀珵依旧愤愤不已,抓起病榻旁的一只药碗,想来是奴仆还未来得及收拾的,他试图用力往门窗便砸去。

  也不知是在为阮令宜生气,还是发泄别的什么。

  过了良久,一直没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稍许冷静下来的齐怀珵皱了皱眉,疑惑又警惕地朝门边一侧看去。

  他瞳孔骤然缩进,鼻孔中重重呼气。

  只见门边,不知何时走进来了一个人,身长而精干,药碗正好被他接在手里。

  齐怀珵咬牙道:“齐、怀、安!”

  ...

  大楚理政殿,阮笳照例与几个得力之臣散朝后议事。

  近期的议程中,多了许多关于兵甲军事、别国动态的内容,几位重臣眼观鼻鼻观心,各自心领神会,却谁也不多说。

  待到一日事务已议定完毕,重臣们依次退去,殿内只剩下康叔虔一人。随后,姜不吝也从殿外进来。

  阮笳缓缓啄饮了一口清茶,才开口问道:“赵安那边如何了?”

  十年相处,阮笳已经习惯了齐怀安为自己取的这个名字。

  “一切顺利。”姜不吝道。

  他话语间不无感叹,却没有多深的怜悯:“年到将老,子嗣近乎断绝,齐咸心情郁闷难消可想而知,又有您昔年相识那位东梁行宫太监,如今已升任内宫副总管的刘良在旁勉力引导,荣华公主归国次日,齐咸便去了皇子陵墓处看诸位已逝的东梁皇子。”

  “我们的人自然提前就做好了准备,齐咸果然发觉了当年那座墓不对劲,当即下令挖坟开馆。”

  “很快,他便发现了里头根本没有尸体,确定当年的齐怀安乃是假死。”

  一旁康叔虔忍不住咋舌了两声,说道:“他倒是动作果决,说掘坟便掘了。”

  阮笳冷笑了一声,手腕轻摇杯中茶水,不置可否。

  姜不吝继续道:“齐咸这人,倒也真多疑,他一路查到赵大将军在陇山城之后,却并未立刻前去相认,反倒令人将陇山周边各乡里的百姓都走访探查了一遍,尤其问了您与赵将军的关系。”

  “索性,我们提前叮嘱过,那地百姓也都念着您当年的恩情,一个个答得毫无破绽——既不否定您与赵将军相识,也不过分夸耀大将军单纯无辜,齐咸果然疑虑大消。”

  姜不吝道,“此后齐咸又佯装偶遇,多番试探,一月前他与赵大将军相认,将大将军带回东梁都城,此后还设了三次局,意图试探大将军底细...”

  康叔虔折扇跟着轻摇三下,插口道:“这‘多疑’二字还真没冤了他,看来东梁诸臣活到如今着实不易。”

  “确实如此,东梁官场诸多不易,我在宜阳时也常听闻。”姜不吝感叹道。

  手抚胡须,他脸色又转严肃,继续向阮笳禀报道:“现下赵大将军已恢复了曾经东梁六皇子齐怀安的身份,齐咸几次试探无果,逐渐也放下心来,越发信任他。”

  “而齐怀珵近日身体每况愈下,以我方人手在东梁官场、权贵中活动得来的消息,不论是真要换下任天子还是临时顶用,齐咸已然起了另立的心思。”

  姜不吝话音方落,理政殿中茶炉茶水恰好滚出一个圆润的珠泡,泡沫炸开发出一声脆响。

  阮笳将手中茶碗放在一侧桌角,桌案上往日堆成山般的奏折被临时清到一旁矮柜上,此刻桌面上正摊开一张图画。

  ——九州堪舆图。

  阮笳缓步走到桌前,忽然他用笔沾三分茶水,落笔尖段正点图中一处。

  柔软的毛笔被他使得力道苍劲,只听阮笳说道:“时机已到。”

  康叔虔和姜不吝不必探身去看,三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互相皆知,那笔尖所在应是东梁国都。

  ...

  这一日三人的密谈,再无旁人知晓。

  密谈之后,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似那一日黄昏入夜,只是恍惚间一场梦境。

  东梁国中,六皇子齐怀安自归国以来,对父皇齐咸言听计从、孝顺侍奉,对卧病的兄长齐怀珵更是恭敬有加。

  尤其是齐咸每每以国事、家事问之,齐怀安虽然应答还有稚嫩之处,要紧处却总能点在他的心坎之上。比之过于高傲自主的齐怀珵,齐咸对这个从前半点看不上的六子,如今可谓是青眼有加。

  东梁权贵诸臣跟风而动,一时都跟着讨好这位“死而复生”的皇子。

  至于深宫之中依旧卧病的齐怀珵,除去齐怀安还在日夜探望,一时间竟无人再放在心上。

  这一日,正是东梁祭祀神明之日,齐咸破天荒携了齐怀安一同登临高台,共敬诸神。

  大鼓一声响动山岳,随之而来的却不是礼乐庄严、歌舞升平,而是远方马蹄声声,传令官声嘶如泣,顺着山风传到了山顶还沉醉在繁华梦中的众人耳中。

  只听他叫道:“大楚来攻!前线崩溃!救急!救急!”

  是夜,东梁全都城乃至全国彻夜无眠,烛火与战火一同照亮了天地。

  战败求援的线报如雪花般飞到东梁皇帝齐咸的案台上,以至于到后来,他根本懒于再一一仔细翻看,只一手扶额,任纸墨散落一地。

  良久,天穹越发浓黑,殿外忽听值夜的太监刘良报说:“六皇子求见。”

  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近来很是得他喜欢,有时甚至令齐咸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未经过两次战败的自己。

  于是,他勉力抬头,挤出了一丝笑。

  然后,这一丝笑,便僵在了脸上。

  他近日算得最宠的儿子,佩刀上殿。身上未穿着东梁皇室的服饰,却着了一身武者的劲装,这令他想起了某个女人。

  齐咸陡然反应过来,想要呼救,耳边却先听到了殿外太监刘良正说笑的声音,极低却极尖。

  “各位不必担心,方才六皇子殿下已进去陪陛下了,咱家在膳房备了些好酒好菜,诸位不妨好好用过,也好打足精神,应对之后诸事。”

  齐咸恍惚记不起来,这个太监是何时得他所用的?似乎是...阮笳离开行宫之时?他会突然去皇子陵墓,好像也是这个太监...说了一句什么?

  在意识全然消失前,齐咸眼前只剩一片鲜红,是他这位六皇子猩红的眼,是被血染红的衣衫。

  痛觉撕咬着他的全身,悲鸣在这一刻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耳边,齐咸只听得这位应该是他儿子的人,一声声控诉如厉鬼追魂索命。

  他说:“这第一刀,是你分明满宫嫔妃,却还仗势凌/辱良家女。”

  “第二刀,是你为饰己非,枉顾国法,反污受害女子为敌国奸细。”

  “第三刀...第四刀...最后一刀,是为你一手培养出我,这个弑父、灭门、亡国之子!”

  齐怀安从殿内出来时,东梁宫中四下皆寂,一如殿中卧倒在龙椅上死不瞑目的齐咸,再也无法产生任何响动。

  太监刘良在他身后将殿门缓缓阖上,奉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衫。全国上下,无人知晓东梁的国君,在这一刻已然离世。

  在一片死寂中,只有刘良的声音说道:“还请六殿下,为奴才多加在摄政王殿下面前美言一二。”

  他语气依旧谄媚,一如齐怀安第一次见他在阮笳身边鞍前马后时,竟然没有任何变样。

  齐怀安扯了扯嘴角,脚步声一声声踏在石阶上,渐渐远去,归于宁静。

  而与此同时,前方,战局仍然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