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炮灰他什么都会[快穿]>第82章 残酷暴戾的残疾君王18

  包裹严实的马车一路自宜阳行往楚都城。悬挂在马车檐角的铃铛随行动摇摆, 持续无谓的叮当作响,奏着无人理会的热闹。

  阮令宜坐在车中,透过车帘被风吹起的细小缝隙, 小心而沉默地望着车外沿途城池的风貌人情。

  战后至今也不过短短两年余, 此时的大楚,已让她忍不住想起父皇初登基时的繁盛。更或许, 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笳, 她的九皇兄, 原来有这样的才能吗?

  阮令宜禁不住去想,那那一世,又是谁禁锢了阮笳的能力?是父皇遗留下的那些辅政重臣?还是...参政摄政的自己?

  马车驶过一条石坎,铃铛发出刺耳的尖响。

  倏而, 一种比刚才更为死寂低迷的气氛在马车中蔓延开来。

  ...

  不同于自东梁返楚的声势浩大,阮令宜回宫的过程是全然静默的。

  没有她设想中的, 阮笳虚情假意的亲迎,也没有蓄意刁难或折辱。马车驶入宫门,换了轿辇,然后停在她的旧宫前,一切过程如四周红墙砖瓦一般沉默。

  一直到三个多月后,阮笳才第一次来见阮令宜。

  身为曾经阮稷最宠爱的荣华公主,阮令宜所居的宫殿极尽奢靡,即便如今难免蒙尘, 亦能令都中不少权贵富庶之家暗暗咋舌。

  阮笳是因玄甲军统领报告的消息而来。

  据称, 宫中, 尤其是阮令宜宫内服侍的宫女之间, 近来盛传一事, 说是荣华公主状若癫狂, 离真疯癫恐怕不远了。

  阮笳刚走到阮令宜宫前,在一处墙根回廊旁,便远远听见墙内有窃窃私语之声,听来交谈还颇为激烈。

  说到激动处,一名小宫女忽而提高音调,一字一句清晰传入阮笳耳中。

  “公主殿下分明就是被魇住了!她日夜只知对镜梳妆,还反复念叨同一句话...”

  话到后来,说话的人似是察觉到不妥,声音重又低了下去。

  阮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到宫门前,抬手示意玄甲卫不必再跟,阮笳径直朝内走去,在一旁小宫娥们错愕、惊慌的目光中,他行到主殿前,果断伸手推门而入。

  分明白日,殿内却极昏暗。

  重重纱帘将四周窗格的光线遮盖了个干净,举目四望,殿内最亮处是一面约莫有半人高的圆形铜镜,以及镜前一盏昏黄的烛灯。

  这座宫殿的居住着阮令宜,此时正屈膝跪坐在镜前,她一手抚着自己的脸颊,揽镜自照。另一手,她捏着一把玉梳,动作极轻、极柔地从宫娥们为她梳得完美的发髻上一下又一下划过。

  阮笳听见她用吟哦般的声音,轻轻念道:“为什么...我不美吗?我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公主吗?”

  殿内如今空旷无人,这一声,若让旁人听去,便如同幽冥鬼哭般渗人无比。

  默默听了一会儿,见再无额外的话语,阮笳才抬步朝阮令宜身旁走去。脚步声在殿内十分清晰,但阮令宜只微微顿了顿,没有任何回应。

  阮笳径直走到她身后站定,铜镜映出阮笳的半身,他伸手,从阮令宜手中拿过了那把玉梳。

  玉梳触手冰凉而温润,阮笳正要抬手帮她继续梳发的动作。

  忽然,拿走玉梳的行为似乎触动了某个关节,阮令宜以清晰的口吻,带着怨怼、不解的复杂情绪,开口说道:“你说,我这一生究竟错在了哪里?”

  听到这话,阮笳进行到一半的动作倏地顿住,接着他果断收回手,反手便将玉梳放在了一旁的高柜上。

  这一连串举动带着一种无情的迅速,显然他刚才意欲帮阮令宜梳头的动作,目的性极强。

  阮令宜默了片刻,癫狂的眼中竟也能透出几分无语凝噎。

  殿内静默半晌,阮笳却只是负手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他那双金瞳在铜镜的倒映下,呈现出了一种金属般的冷漠寡情。

  像破罐子破摔,又像是无可倾诉,阮令宜在垂眸思索良久之后,终是开口说起了她与齐怀珵一路来的种种。

  “我初见齐怀珵时,他才十三岁,因母国东梁战败,被亲生父亲送来大楚为质。”

  “他比我要大五岁,自出身就被立为东梁国的太子,那时的齐怀珵迎来送往已极为熟稔,即使是我大楚的皇室、官员和奴仆亦不怎么讨厌他,但我却一眼就能看出,他性子并不像表面开朗坦率,若是将来抓住时机,他一定会狠狠反扑我大楚一口,如同一条凶狠的鲨鱼。”

  “所以,我提前去亲近他、待他好,甚至用爱慕包裹他,满以为十年的时间,青梅竹马的情谊,他终究会被我感化,但事实却给了我无情的一击。”

  阮令宜抚着脸颊的手猛地一紧,指甲从仍然娇嫩的肌肤上划过,留下一道粉红色的印痕。

  “齐怀珵!他还是领着他们东梁军的脏蹄子,踏入了楚地江山!即便是有你的义军在后追击不舍,他依旧选择了继续摧毁楚国城池,选择了进攻我!明明...明明我曾经去信,愿意摒弃前嫌,与他合谋攻你!”

  阮笳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可他拒绝了我,还以情爱诱我、以利益骗我,而我却在他浑身浴血闯入牢中,并朝我伸出手那一刻,不争气地还是心动了。”

  阮令宜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中带着无尽被辜负的怨恨,甚至隐约有哽咽之意。

  忽然,阮笳开口道:“你的心动,是为情而动,还是为利而动?”

  阮笳的声音极冷,也很轻。阮令宜却顿时静默了下来,正欲发狂的双手停滞在半空中,而后,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渐渐垂落,落在散开的衣摆之上。

  阮令宜的情绪陡然转为冷漠,她接着道:“齐怀珵先带我去了北元,那里苦寒无聊,哼!他也无能得紧,连一个蛮夷的小头领都斗不过,还妄想我放弃尊严助他。”

  阮令宜冷笑一声:“你说,他配吗?”

  阮笳冷淡的目光与她在镜中对视,没有波动更没有回答。

  阮令宜不悦地瘪了瘪嘴,又说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我带到东梁国,可是你知道吗?齐咸根本不待见他,他这个太子差一点就要被废了!”

  “面对这种局面,他第一个就想到来找我,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他居然问我,问我不是未卜先知吗?为什么从来不帮他?是不是不相信他?是不是不真的爱他?”

  “原来、原来他费尽心机,如何艰难都不愿把我扔下,不是对我有情,只是觉得我有、我有...”

  “——得窥天机之能!”

  话到此处,阮令宜猛地顿住,接着她用一种十分清明的眼神,快速转头直视阮笳的双眼。刚才说话时的一切情绪,什么怨怼、什么嘲讽、什么不甘,全然没有在她眼中留下一丝痕迹。

  殿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肃杀起来,无声的交锋正在由一方发起。

  但是,阮笳并没有给出阮令宜想要的回应。

  殿内昏暗一片,烛火映着阮笳漂亮的金瞳,他眼眸微弯,流泻出极温柔的笑意,说道:“怎么了?不想继续说了吗?”

  阮令宜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是刚才被阮笳戳穿时的冷漠,而是一种面如死灰的绝望,还夹杂着淡淡的惊慌失措。

  阮笳,对她最后一句话没有反应。这很不正常。

  心不在焉的,阮令宜仓促说完了最后的一点内容。

  “我没有给他想要的,所以齐怀珵就把我关进了东梁太子的东宫中,说他看错了我,说我只配做个徒有美貌的花瓶美人。”

  “再后来,就是传出他要迎娶东梁左相之女,而柱国大将军幼子对我颇有兴趣,那个小将军来找他时,齐怀珵没有明确拒绝。”

  “于是一怒之下,我就刺伤了他,哈哈这样一来,他以后也就只配做个徒有躯壳的不举废人了!”

  说到最后一句,阮令宜脸上隐隐浮现出咬牙切齿的快意。

  她又转头看向阮笳,嫣然一笑,即便是这般环境下,亦还是有倾国倾城之态。

  “所以,你说我错在哪里?分明错的是他,我当初真不该选择去杀你的。”阮令宜说道,分明是阴狠之语,声音却莫名的娇蛮俏皮。

  殿内昏暗无光,一盏烛火映照在两人周身一小块位置,恍惚间,仿佛共同身处另一个时空。

  阮笳重又拾起一旁的玉梳,这次不是梳头,而是对镜将梳子插进了一处发髻间,补全了阮令宜头上这个由宫娥们费心费力梳成的精美发髻,也是曾经的荣华公主最爱的发髻。

  只是阮笳不似阮稷喜奢华挥霍,阮令宜也不再是曾经一人之下的地位,这发髻间少了许多琳琅珠翠,多少失了“荣华”二字的味道。

  手指不曾触碰到一点发丝,阮笳收回手,在一片静谧中望向重又揽镜自照的阮令宜。

  他慢慢答道:“我方才听你讲了许多的齐怀珵,你这一生最初是讨好齐怀珵,之后一边跟随着齐怀珵,一边又恨他、嫌弃他,最后选择刺伤他,那你可曾想过,你自己要做什么?”

  阮令宜大约是没想到阮笳会说这些,她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眸中似有迷茫不解。

  “回楚国至今三个月,你为什么从不问问你的母亲如何?”阮笳俯下身来,令自己与她平齐,嘴唇轻动,他低声说道,“阮令宜,这是你第几次人生?”

  这一声虽低,却又如雷震耳。

  阮令宜那一次次矛盾的举动,那时而聪慧时而蒙昧的选择,那仿佛置身事外,对齐怀珵和阮笳外的所有人都欠缺一份情感的旁观者态度,最终导向了唯一的答案。

  而阮令宜最开始那句“这一生错在哪里”,那不厌其烦复述自己一生的举动,也有了解释。

  她这是在做一次复盘。

  铜镜中,阮令宜双瞳一点点瞪大,只听阮笳最后道:“你是最初就失去了自己,还是在不断重来中,将‘她’丢掉了?”

  烛火在粗重的呼吸声中不断摇摆闪烁,镜中容颜一点点扭曲变形。

  阮笳却不再理会她,在离开之前,他最后伸手轻轻点了点阮令宜发间的玉梳。

  隔着厚厚的发髻,在心神激荡之际,这不起眼的小举动并未被殿中另一人注意到。

  ...

  走出殿外,眼前骤亮。

  阮笳抬眼望去,远处天青云白,鹤鸟傲然自天际飞翔而过,日光洒在它们如织的羽毛之上,随着腾转飞扬间,粼粼如水在天。

  当天夜里,阮笳独坐理政殿中,毛笔和批完的奏折放在一旁,他右手张开似托举着什么。

  阮笳目光落在那处,旁人不得见,但他眼中却清晰呈现了出来那东西的形貌——一团深紫黑色的能量团。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入侵能量,是小世界异变的源头,也是阮令宜重生能力的来源。

  阮笳白日里,故意说最后似是而非的一句话,便是要让阮令宜怀疑自己重生的意义,进而对自身偶然拥有的重生之能产生片刻动摇。

  这一句果然如预料一样起到了效果。在最后离开前,阮笳轻点玉梳,能量团轻松被他取走,代表着临时这人那一瞬间的厌弃。

  手掌翻覆,阮笳无声调动起周身的能量。随着时间流逝,那深紫黑色的一团渐渐变淡,最后转为了蕴藏无限生机的浅青色。

  阮笳的五指渐渐收拢,那一团浅青能量在他掌中散开,而后沿着指间缝隙流泻而下,最终汇入脚下的大地之中。

  同一时刻,遥远的天穹之上,第一主星星域中,一颗原本虚弱无光的小世界球忽然自内而外荡开了一道能量光环。

  那能量环反常的强大,在光芒大盛之际,眨眼间便击碎了原本缠绕在小世界周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强大紫黑色网缚能量。

  星海起伏,原本扭曲变形的小世界,在一个瞬间,或许只是神明偶然垂青一眼,重又变得生机盎然、圆润可爱。

  星光闪烁间,这个复苏重生的小世界,正在为隽永伟大的未来而快乐欣喜着。

  作者有话说:

  可能会产生误导,但这个小世界还没完,后面还有1-2章,要将世界内故事交代完。

  毕竟,咱们阮笳还没登基呢[d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