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群上，数匹狼拉着简易的雪橇在雪后的雪山上奔跑。雪后的天湛蓝，通透到似触手可及，日光洒下，白茫茫一片的雪，闪闪发亮。雪橇和狼奔跑留下的痕迹是雪地上唯一的存在。
“哇！”小鸟站在九方夕烨肩上大喊。
本就是大片相对而言较为平缓的地界，九方夕烨在周身罩了个结界，使得迎面的风减小，而小鸟的声音也不至于引发雪崩。若是发生雪崩，他们没事，狼群他也能带走，但能玩的地方就被毁得差不多了，还是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九方夕烨让狼群往他想去的方向走，这里过去全是可以雪橇可行的范围。
“开心吗？”九方夕烨轻声问。
“开心！非常开心！”小鸟道。
“开心就好。”九方夕烨偏头看着往后移的雪地，此处没有多少树木，全在外圈，隔着远远地瞧见黑褐色的树干，其上要么是堆积的雪，要么是光秃秃的枝丫，又或者是松树，松针的墨绿色和雪的白色相间着。
小鸟四处张望着，感受雪橇的趣味。他们自进入雪山地界就在下雪，接连下了两日余，今日才放晴，狼群是雪停后出现的，九方夕烨见到它们就想着做雪橇，毫不犹豫将它们‘征用’了。
狼群懂得察觉危险，被九方夕烨抓住，知道跑不了就乖乖听话。
九方夕烨从雪橇上下来，踩在凸出的岩石上，黄昏不仅染着天空，也染着雪山山巅，染着积雪。
狼群围在一起休息，绳索、肩带已被九方夕烨取下，雪橇和九方夕烨都不重，它们也是七八只一起拉，负担不重，但跑了太久，体力消耗极大。
中途狼群有休息过两次，九方夕烨没有压榨它们，毕竟他清楚这群狼又不是修真界的妖兽或是灵兽，根本做不到一整天，或是数日不间断前行。
“我们快到了吧？”
“嗯。”九方夕烨看着远处，并不是冬日的模样，未有下雪，也未有落叶，像四季如春的地方。
九方夕烨猎来一头野猪，算是给狼群的报酬，那野猪就在附近，九方夕烨没废什么力气。
第二日的傍晚，九方夕烨离开雪山地界。
在两日之后的清晨，九方夕烨到达了他此行的目的地，古西国都城遗址，史称西明，意为永不坠落的太阳。
“好奇怪的地方。”小鸟道。
“这可是个好地方。”九方夕烨笑着道，“但却永远不会再做城池。”
此处易守难攻，冬日也不会难熬，甚至位于北部却不会下雪，周围可是大片的雪山，夏日也不会退去山巅的积雪。灵气还存在的千年前更加富庶，鼎盛时期有百万余人在此居住，每年还有大量流动的人口，如今早已不见从前的繁华，只有高大茂密的树木和湖泊，从前种种皆深埋于地。
“为何？”
九方夕烨继续往前走，“举都城之人献祭。你觉得奇怪，那是这里还未散去的怨气和戾气。”
“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吗？”眼前的景色很好，湖泊还有不少距离，但树木都生得生气又葱郁高大。
“是啊。”九方夕烨道，“我母亲遇到我父亲就是因为此事。”
“听着好像还有点故事。”九方夕烨很少会说起他母亲从前的事。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我母亲是被选作为那年的主祭品，在被献祭之前在御花园遇到了路过的父亲。父亲本是路过，察觉到此地的不寻常，本就顺路，便过来看了一眼。母亲将父亲视作仙人，让他带走她，她不愿意留在故土，不想在十二岁就失去生命，情愿给父亲当个婢女，因为母亲的母亲和姐姐在那之前都被选作了祭品，永远不会回来。”
小鸟想到了什么，“等一下，每年献祭？”
“想到了？”九方夕烨淡笑。
“有点想法，但我不确定。”小鸟神情有些疑惑。
“以献祭换取往后的平安顺遂、富庶安宁。主祭品都是皇帝的子女，副祭品既有寻常子民也有牲畜野兽。”所以古西国的皇帝都热衷于选妃，子女虽出生得多，但绝大部分都活不过成年。只要有一点身体上不适，又不受皇帝宠爱，那么便是要做祭品了。而嫔妃无论出身相貌，只要失去了宠爱，作为副祭品也是常有的事，更别提还有惹出事端来的，皇帝都会毫不留情将其作为祭品。
古西国人身体强健，少有生病，所有主祭品只要条件允许，都不会超过十八岁，岚姬之前全是公主被献祭，因为皇帝孩子虽多，但没两个儿子。从前的主祭品则公主皇子各半，但副祭品五花八门，还有将死的皇亲国戚，皇帝可不会心软，毕竟他们也是如此过来的。
献祭之事也只有皇室和高位官员知晓，朝臣也不知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只知有这样一件事，无意识做着帮凶。岚姬出生之时，古西国如此已有百余年而，它建国也才两百年。皇宫之外一切喜悦富足，而皇宫内建筑、装饰、一切用品皆奢靡，但却始终弥漫着无处不在，重得能压垮人的死气、压抑和不安，尤其是每年到了定祭品时，疯的人不止一两位，一旦疯了，那就是要被献祭掉。献祭也成了处理这样的人的‘最佳方式’。
“它只会越来越贪婪，他们意识不到这一点吗？”小鸟问。
“就算意识到，也比不上最终得来的好处，毕竟并未发生自己身上，火星子没落到自己身上，怎么会紧张害怕呢？”只需几人，数十人的性命便能换的一整年的风调雨顺，富庶，无战火，这笔买卖算起来对皇帝而言是不亏的。要知战火一旦点燃，是要花费更多的金银和死去更多的子民。若不如此，皇帝如何享受奢靡的生活呢？
“这种献祭方法……”小鸟没有说完。
九方夕烨知道小鸟想说什么，折扇被九方夕烨展开，抬手一挥，击散了靠近的怨兽。
小鸟看着周围缓慢靠近的怨兽，道：“怨气更重了。”
“我母亲被父亲带走的第二年，此处所有人，所有活物都被献祭了，但‘它’也永远被困睡在此，此地便成了禁地。再后来灵气消失，尘寰州与修真界分隔开，‘它’是真的活不了了。”九方夕烨脚步轻快，迅速往里走。
“你母亲那时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那时她和父亲都还不是道侣，别说我，我大哥都是数百年后才出生的。不过我母亲离开后再没有回来过，她不喜欢她的故土，除了我和两个哥哥，这个世界没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以前这儿的人都没了？”小鸟又问。
“母亲的母亲是舞姬，本就是孤儿，而那时的皇亲国戚全都生活在都城，献祭那日，事发突然，又毫无预警，所有人都没有逃脱。”就算有有点血脉的，千余年来，也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了。也确确实实没有，九方家的血脉也稀少。
九方夕烨得来的消息大多都不是岚姬告诉他的，是他从苍穹宫以及应天书院的藏书阁得来的，繁书也同他说了些，如此梳理联系上，才得出这样的前后时间线。
多看书还是有好处的。
灰色的怨兽越来越多，九方夕烨都懒得击散，只要还未散去，这些怨兽会再次产生，本就是怨气和戾气组成，没有生命和意识的东西。
九方夕烨加快速度，将怨兽甩在身后，只有迎面而来的怨兽会将其击散。
到了湖边，身后这些怨兽倒是不再靠近，隔着远远的开始观望，畏惧也无法靠近湖边。
波光粼粼的湖面，只有微风拂过泛起的淡淡涟漪，似碧玉，似人间仙境，宁静又美好。
“你是要魂灵玉晶。”小鸟终于明白九方夕烨是要找什么了。
“嗯。”九方夕烨点头，看着风平浪静的湖水，“也不知道有没有。”
古西国都城没了之后许久连大乘期都不能轻易踏入，百万余人被献祭所产生的怨气冲天，影响极大，一直被封印在此，让它自然消退。
魂灵玉晶的孕育条件极为苛刻，时间也要足够才有。此处是符合魂灵玉晶出现的条件，鲜有人来，被发现，被带走的可能性也小，但同时有的可能也小，本就是凤毛麟角之物。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九方夕烨做足了准备，尘寰州还不止有这样的东西，大不了退而求其次，换个难收集的东西，难度不大，就是一次出现少，还要跑多个地方，收集到足够的数量所需时间也久。
“肯定有的。”只要九方夕烨想，他还没有没得到的东西。
九方夕烨环视一圈，“这可不安全啊，你要不要回去？我等等叫你。”
“好，你注意安全，实在不行，我拉你进去。”小鸟进入出生地前再三叮嘱。
“我知道。”九方夕烨摸了摸小鸟的头，“回去吧。”
“我走了哈，小心！”
“嗯。”小鸟消失在九方夕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