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折从系统创造的回忆之中脱离，再次睁开眼，已经回到了籁落阁。
他躺在床上，头顶还有被砸过之后的余痛，众人围坐在床前，满脸担忧，从眼下的黑青来看，都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
许空折环视一周，发现许轻玲也在这里。
凤云砚一直观察着他，在他睁眼的一瞬间便握住他的手：“感觉好些了吗？”
许空折回握，另一只手捂着额头，装作很难受的样子：“不太好。”
凤云砚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将灵力缓缓送进去，许空折得逞一笑，顺势靠在他身上。
“咳咳。”季涵洲轻咳一声。
许空折没动，依旧靠在凤云砚身上，还微微蹭了蹭。
何与名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松了口气：“你昏迷了许久，我还以为醒不过来了。”
许空折迟疑片刻，坐直身体看了眼众人，然后直直地看向凤云砚：“我其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嗯。”凤云砚。
许空折：“我想说给你听。”
凤云砚微微睁大眼，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好。”
许空折：“我说的事情可能比较复杂，如果有任何没听明白的可以随时打断我。”
许空折开始了他的讲述，是讲给凤云砚，也是在告诉其他人，他已经知晓了一切。
凤云砚一直蹙着眉头，努力消化着许空折所说的事情，直到听完所有，郑重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全部了解。
其他人也陷入了沉默，还是许轻玲苦笑一声：“原来你都知道了。”
许空折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将他的疑惑问了出来，“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许轻玲还是庄夏？”
庄夏是许轻玲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是真正与江家家主成婚之人。
许轻玲惊讶地瞪大眼睛，目光竟有些闪躲：“你何为这么问？”
“系统给我看到的许轻玲和我认识的您有些区别。”
那段记忆中的许轻玲总是十分朴素，没有任何坠饰，而他的母亲几乎是什么时候都要带些朱钗饰物，哪怕是现在也是一样。
许空折：“就像您头上的那支繁复的步摇，在遥远的过去，您绝对不会佩戴这样的东西。”
许轻玲下意识地摸了摸步摇，苦笑一声：“你倒是敏锐。”
季涵洲其实也发现了这一点，跟着问道：“是啊，你有些不一样，而且再次苏醒后也一直没有见到你，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在杜鹃谷。”
许轻玲：“难道你们从未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迷茫过吗？”
“这话怎么说？”季涵洲问道。
许轻玲：“我记得许轻玲的一切，没有任何作为庄夏时的记忆，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喜欢朱钗，喜欢闪亮的事物，喜欢着我的夫君。我是许轻玲，但又不像许轻玲，我被庄夏影响着，但也许我就是庄夏，哪怕脑海中全是许轻玲的记忆，我也是庄夏。”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苦笑一声：“对不起，刚才言辞有些混乱。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许轻玲还是庄夏。像我这样迷惘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成立了杜鹃谷，后来我离开江家，加入杜鹃谷，我们想要消灭新记忆，挽救旧记忆，以前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应该鸠占鹊巢。”
她看向季涵洲：“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一切原因在我，如果当初没有使用长生药，就不会产生后面的这些事情，既然事情由我而起，自然要由我结束。”
季涵洲叹了口气，站起身的一瞬间略微有些恍惚，他揉着额角：“让孩子一个人静静，我们出去说。”
许轻玲看了许空折一眼，目光柔和下来，点点头，和季涵洲、何与名一起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许空折和凤云砚两个人，一下子安静许多。
许空折：“我们这可是跨时代的相遇呢。”
凤云砚患得患失地抱住他：“可是当初如果没有那个金属盒子，我们差一点就不能相见了。”
许空折一怔，心中一片柔软，他回抱住凤云砚，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道：“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已经相识相知，这是绝对确定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凤云砚放开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回到清玄宗还是留在籁落阁？”
“这个无所谓，反正无论我去哪里，你都会在我身边的对不对？”许空折笑眯眯地说道，“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能够岁月静好的时候。”
许空折唤出系统。
“系统，你让我看这些应该不是心血来潮吧。”
【是的，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来历，因为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
【我当初差一点被毁灭，但是程兹安渴求着我的力量，留了一手，将我的程序转化为了微电流。】
【在程兹安毁去主体程序的时候，我顺着线路附着到了安娜的身上。】
【安娜其实就在那金属盒子的下方，那里还有一个金属盒子，只不过埋得太深一直没被发现，但我对陨石能量十分敏感，能够察觉到下面有个拥有陨石能量的人。】
【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安娜，安娜被冰封在金属盒子中，我也无法得到应用，作为程序来说，我竟然感觉到了无聊，我开始吸收学习安娜脑海内的一切，再加上我本身就内置了许多的知识，也算是得以消遣。】
【哦对了，我可以八卦一下吗？我在安娜大脑里看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呢！(*^▽^*)】
许空折：“你说。”
【救了安娜的人其实是张艺树，张艺树的父亲动用了他未完成的研究，结果成功了，真的冻结了安娜身上的时间，顺带也救了何与名。】
【本来是件开心的事，结果陨石导致各地地震频发，整个实验室被掩埋，他们都被困死在了下面。】
【几百年之后上面盖起了研究所，有个叫秦时欣的女士发现了地下的这个小实验室，她让设计师隐瞒了下来，说是这小空间很适合做一些秘密的研究。】
“说起来他们的秘密研究可真多。”
【确实。反正我就只能和安娜待在一起，其实安娜沉睡得比较深，基本无法醒来，但你多次使用时间玉佩，导致安娜被时间的震荡影响，这才意外苏醒】
【等她醒来的时候，我跟着她来到了外面，可能也是受到她的影响，我也进化出了游戏抽卡功能。】
【不过安娜身上的能量没有容器保护，在时间的冲刷下，早就逸散得一干二净，恰好你的身上带着蝴蝶容器，那可是满满的能量！所以我就找了个由头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许空折：“这所有的一切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人类不允许系统有自我意识，我本来也是要被毁灭的，我不想死，自然不能说太多。现在愿意告诉你这些，是因为相信你，也是希望你可以帮我找回蝶生容器。】
【你可以答应我吗？】系统文字有些微颤，看上去甚至有些紧张，毕竟像他这种有自我意识的系统都是被人类针对的，万一许空折一个自毁指令，它完全无法抗拒。
许空折：“可以是可以，但有点难办啊。”
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是谁拿走了蝴蝶挂饰，当初以为只是个挂饰，丢了的时候也没过多在意，细节问题也没考虑。
凤云砚看着许空折一个人自言自语，瞬间明白他是在与系统对话。
他虽然看不到系统面板，但从许空折说的话来看，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发生什么事情了？”凤云砚问道。
许空折：“就我们之前那个紫色蝴蝶挂饰，不是在魔界的时候丢了吗？现在需要找回来。”
凤云砚：“记得你说过，那个紫色蝴蝶挂饰是蝶生的容器吧，那不如从动机反推一下，毕竟知道那挂饰特殊之处的人并不多。”
对啊，许空折回忆起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仔细想想应该只有季涵洲、何与名、许轻玲和程兹安。
但问题是程兹安已经死了，剩下的三个人又不太可能。
许空折蹙起眉：“程兹安真的死了吗？”
凤云砚：“千真万确，我亲手所杀，不会有错。”
许空折纠结起来，难道说他见到的程兹安只是同名，压根不是那个刷新记忆的人？
说起来程兹安在被记忆圆珠侵蚀前后好像都叫程兹安，他的原名和后来的名字一样，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不，不对，他原本似乎不叫程兹安。
许空折看向凤云砚：“你重复一下他的名字：程兹安。”
凤云砚十分不解，但还是按照他说的重复了一番：“陈子安。”
原来如此！许空折想通了一件事。
程兹安在记忆复苏之前自然不叫程兹安，而是陈子安，发音十分相近，在系统提取的记忆碎片中，哪怕听到众人叫他陈子安，也下意识地以为是大家说话习惯的问题。
那陈子安变成程兹安应该是确切的事情，因为程兹安回到清玄宗与顾剑白有过一段对话：
…………………………
顾剑白：“程兹安？”
程兹安：“当然，我程兹安愿意与他一起受罚。”
…………………………
当时程兹安刻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其实是在与顾剑白通身份，就像山河联盟和山壑联盟的道理一样。
他们都是来自遥远过去之人。
可这样一来，这条思路也断掉了，程兹安的身份没有问题，程兹安也死了，还有谁会对蝴蝶挂饰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