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都说是病秧子了>第六十四章 

  李缄盯着那个小瓶微微睁大了眼睛。

  先前看过话本,在村里也听过各种各样不入流的闲言碎语,这种话他自然听得懂,只是一时之间没往那方面去想。

  更没料到李徊都已经到了需要吃助兴药的地步还没断了这些心思。

  对比起来,云稚倒是比他淡定的多,面色平静,明显对于这个回答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擦了擦小瓷瓶上的灰土:“李徊每次都要吃这个?”

  “先前是不用的,不过最近……”那妾室毕竟年纪小,对着的又是两个陌生的男子,有许多话也不好说得太直接,“前些日子弄了这个药回来,吃过一次之后确实……咳,有些效果,就又连着吃了几次。”

  那妾室说完,有些迟疑地看着那个瓶子:“你是怀疑这个药有问题?可是今晚将军没吃啊,总不能是先前的有毒,到了今天才发作吧?”

  “今晚没吃?”云稚轻轻挑眉,“那这瓶子是怎么回事?”

  “这药不知将军是从哪弄的,一共也没几粒,吃了几次就没了,将军还说要再弄些回来……”那妾室回忆着开口,“瓶子估计是上次吃完将军随手扔到了一边,那种时候嘛顾不上这种小事儿,谁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床榻底下了。”

  云稚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瓶子,略思索后微抬眼眸:“这个药吃完之后,李徊是不是没再来你房里?”

  “你怎么知道……”那妾室一怔,随即抱怨起来,“府里又不止我一个,尤其那个如夫人隔三差五地就抱着孩子去将军跟前晃,借着这个由头把人引到自己屋里去,也不看看自己……”

  “行了,我对后宅这些争宠的事儿并不感兴趣……”云稚语气温和却又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昨晚李徊吐血昏倒你叫人的时候,第一个进来的是谁?”

  “昨晚乱成那样我怎么记得清楚,无非是惯常跟在将军身边的几个!”那妾室思索着说了几个名字,“总之就是这几个,谁先进来的我也记不住。”

  李缄皱着眉头将那几个名字听完,抬眼朝云稚看去。

  云稚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朝那妾室道:“我想问的都问完了,天也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将军的死跟我真的没有关系,你们不能把我一直关在这儿!”那妾室看他们要走,直接从软榻上跳下来,拉住了慢了半步的李缄的衣袖,“你是李府的大公子,你得给我做主!”

  李缄脚步微顿,视线在衣袖上微微停留,而后转移到那妾室脸上:“你确定现在要出去?前院里有不少前来吊唁的李徊的旧部,我们信你不是凶手,他们却未必,毕竟总得有人为李徊的死来负责。”

  那妾室有一瞬的迟疑,拉着衣袖的手松开,抱着膝盖蜷缩回软榻上,低低啜泣起来:“可是一直把我关在这儿,夫人她不会放过我的……”

  “郑夫人要是不想放过你,何必在全府都忙成一团的时候,还让人过来替你送吃食?”

  云稚倚在门口,看了眼桌案上还没收拾起来的食盒,而后从李缄抬了抬下颌,“宣之,走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还不往关上房门,隔绝身后的啜泣声。

  云稚揉了揉耳朵,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人,还真是各有各的苦楚,她大好年华,却为了李徊那种人耽搁。”

  “李徊现在死了,便也不算耽搁……”李缄轻声道,“依着郑夫人的为人,等所有事端都解决了,会给她机会重新选一条出路。”

  “嗯……”云稚应了一声,拎起方才的灯笼,“走吧……”

  李缄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其他人不问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不问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云稚说完,轻轻笑了一声,“你心中不是也有了猜测?”

  “你也说了是猜测……”李缄摇头,“仅凭着你怀里那个空瓶,还算不上证据。”

  “既然有了猜测,证据也就好找了……”云稚抬眼朝四周看了看,而后拉过李缄的手,“走了,我们也回去休息。”

  李府这种状况是不便休息的,况且不管是云稚还是李缄关于这里的回忆都算不上太好,自然也不想在这里休息。

  因而一进城便安排了人先去附近的客栈订了房间。虽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凭着郑夫人给的令牌倒也畅通无阻地回了客栈。

  陈禁先行回了客栈,沐浴更衣之后,优哉游哉地坐在窗边喝酒吹风,听到脚步声时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门就被敲响,下一刻云稚就带着李缄推门而入:“还顺利?”

  “你要是不过来,我喝完这壶酒安稳地睡下就更顺利了……”陈禁视线从他俩脸上扫过,而后指了指另一边的座椅,“我把李府摸了一遍,大多的人都在前院忙活,后宅里除了你们去的那处,就只有那个带着孩子的如夫人院里还有人。”

  李缄刚刚坐下,闻言下意识朝陈禁看去:“你刚一直跟着我们?”

  “看你们进去就走了……”陈禁说着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今晚可不止我跟着你们,还有一个,就刚进李府的时候跟你们说话的那个。大概是知道公子武艺好,也没敢跟太近,只远远地瞧见了你们的去处就走了。”

  李缄抬眼朝云稚看去:“李良?”

  “原本还想着要费些工夫把那几个都查一遍……”云稚低低笑了一声,“他倒是帮我们省了麻烦。”

  陈禁放下酒壶看着他们两个:“什么情况,你们在李府转一圈,随便找人问问话就查清了?”

  “先前还不完全确定,现在基本差不多了……”云稚说着从怀里摸出方才那个小瓷瓶,递给陈禁,“看看这个。”

  陈禁接了那个瓷瓶,轻轻摇了摇发现是空的,便打开瓶口的塞子,凑近了闻了闻:“什么东西?”

  “助兴的药……”

  云稚话还没说完,陈禁的目光已经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而后将目光转向了李缄,有些困惑和怀疑地问道:“虽说你身子骨差了点,但好歹年纪轻轻的,也不应该啊!”

  李缄:“……”

  大概没有男人能接受这方面的质疑,尤其……

  他抬头朝云稚看过去,正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一时无语——现在这种局面,不管说什么话都太像是无力的辩白。

  一时无语后,他转回向陈禁,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那是李徊的!”

  “李徊的?要是他这种常年流连花丛的人的,倒也合理……”陈禁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他是吃多了这玩意,亏空了身子死的?”

  “那倒不是……”云稚一面勾了勾李缄的手指,一面朝陈禁解释道,“有人故意拿了这个药给他吃,第一次给的也就是你手里这瓶是有效的,吃完之后李徊自会主动讨要新的,这时候再把有问题的药给他,再等李徊毒发一片混乱的时候,悄悄摸走剩下的药。

  李府的人就算怀疑李徊是中毒,也只会去查验他先前的吃食,怎么会想到这种东西上。毕竟没人会吃了这种东西还大张旗鼓地炫耀吧?”

  陈禁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是那个李良?”

  “从进府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他现如今在李府颇有地位,应该是之前就很受李徊信任,贴心地替主子寻这种床上用的东西来也不是什么怪事儿。李徊毒发的时候,第一时刻冲进门的就有他一个……”云稚撇了撇嘴,“我原本还只是怀疑,也没完全确定是他,却偏偏他自己先按捺不住。”

  陈禁随手把那个小瓷瓶扔到一边,端起方才放下的酒壶喝了一口,还是有些困惑:“既然他在李府正受信任,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杀李徊,总不会觉得李徊死了,他就能做得了李府的主吧?”

  “那这个你得亲自问他了……”云稚说着话,从他手里拿过酒壶,另拿了杯子斟满,浅浅喝了一口,“时候也差不多了,跑一趟?”

  陈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缄:“怪不得一回来就直接来了我房里。”

  “夜探这种事儿我总不如你娴熟……”云稚道,“他把毒药都拿走了,还要跟着我和李缄,显然是不放心。这样多疑的人,总会趁我们走了,府里也消停下来无人注意的时候去看看我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你这个时候去,正好。”

  “行……”陈禁把酒壶推到云稚跟前,“慢慢喝着,待会就回来。”

  说完站起身,直接翻出窗外,消失在夜色里。

  李缄往窗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云稚:“你如此执着于李徊的死因,是不是觉得……有人担心我们从李徊身上查到什么,所以在恰好我们抵达平州的时候对他动了手。”

  “是,但这个人是谁,就没那么容易查清了。”云稚说完轻轻摇了摇头,端起酒壶给李缄也倒了一杯,“夜还长着呢,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