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掉马后我嫁了九千岁>第63章 

  江敛听到他这话, 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了垂头,亲了亲颜怀隐的眼睛。

  颜怀隐的手还搭在他额间, 他这么一低头,两人挨的太近,他的手背就碰上了自己的额头,以至于这个亲吻若即若离, 含着沙一般的柔软。

  江敛的唇扫着他的眼睫,声音低哑:“都过去了。”

  颜怀隐被他亲的眼睫发痒,眨了眨眸,可他又觉得嗓子眼发紧,怕说话被江敛听出来,就抿起嘴角弯了弯。

  这个笑实在太乖巧, 江敛被他笑的心软,轻声道:“你要想听,我以后慢慢讲给你。”

  “不过这八年也没什么好讲的, ”不过是等他, 江敛唇移到他嘴角, “你听着别嫌无聊。”

  颜怀隐被他缓慢又密实亲着, 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他想了想,兀地轻声道:“这些年我也遇到过一些人, 大多是点头之交。”

  江敛抬眸向他看过来:“没想到有人会等你八年?”

  颜怀隐笑道:“算是这样吧。”

  他的意思是,所有萍水相逢一触即分的相遇别离里, 江敛是唯一的长久。

  好在老天爷夺走了他那么多在意的人, 还留给他了一个江敛。

  ——

  十一月初一, 易嫁娶。

  齐虞和柳尚青的亲事得到的祝福实在不多, 加之随着冬日愈深,整个朝华城都笼罩在突厥的阴影里。因而她成亲那日,来的人并不多。

  所幸但凡来的都是亲近的,人少也显得热闹。

  柳尚青的府和齐虞的公主府就是对门,她娘亲已故,承德帝也没打算让她从皇宫出嫁的打算。皇帝不重视,礼部也不太想管这个疯疯癫癫的公主,便就直接布置了公主府给她出嫁。

  柳尚青一夜未睡,第二日天还未亮,就将新郎服穿到了身上。

  他心中算着齐虞应该还在府中,不会出来,可还是鬼使神差地屏退了众人,出了府门。

  他一出府门,就笑了。

  他的新娘一身红嫁衣,正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垂着头玩自己的指尖。

  木门被打开的吱呀声惊动了齐虞,她抬眸看过来,头上凤冠的流苏发生一阵轻响,霎时间寂静一片的清晨就活了过来。

  她身后是未消逝的深蓝夜色,身前是将将冉冉升起的晨曦,都没有她灵动鲜活。

  “怎么样,”齐虞看到他后,站了起来,掂着裙角转了一圈,“柳尚青,好看么?”

  大红的裙摆开在雪上,金线晕开细碎的光,柳尚青几乎脱口而出:“好看。”

  “那是自然,”齐虞听到他这话,扬了扬下巴,忍不住笑:“不知道哪个有福的,能娶到我这样的人做娘子。”

  她说出这句话时,远方传来了一道轻笑声。

  柳尚青和齐虞转身看去,就看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个眉眼深邃却冷淡的男人。

  他下来后,没有往这边瞥一眼,反而是转过身,亲手掀开了车帘。

  紧接着,车中又弯腰出来了一个人。

  颜怀隐扶着江敛的手下了马车,还是忍不住笑:“怎么成个亲,一个个就傻成这样了?”

  你好看我好看的。

  “大人。”柳尚青被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怎么也忍不住脸上的笑。

  齐虞也是,一对新婚夫妇,站在雪地里对颜怀隐傻傻地咧着嘴笑。

  还是颜怀隐上前对齐虞道:“公主,新郎新娘这时候还不能见面,我们就先把这傻子带进去了。”

  柳尚青这才跟着他回了府。

  颜怀隐和江敛来的最早,他们来了没多长时间,柳尚青府门前就又停了一辆马车。

  柳尚青一抬头,就愣在了那里。

  霍云平一身常服,搀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过满院子的红火朝他们走过来。

  他视线先掠过了柳尚青身上的喜服,眸中闪过一丝笑,又见他呆愣的模样,咧了咧嘴:“怎么,你父母未来,请我祖母来当主婚人,我这个孙子你反倒不欢迎了?”

  “主子你看小柳子,”霍云平去看颜怀隐,控诉道,“胆子愈发肥了。”

  柳尚青回过神来,反唇相讥:“八年了你嘴怎么还这么贱。”

  他说完,反倒是自己笑了起来。

  新婚当头,故友重逢。

  一片欢欢喜喜中,柳尚青抬头看了看苍白的天,只觉得上天是不是将八年来所有的垂怜一下子全在今天还给了自己。

  随着天亮,柳尚青府中也渐渐热闹了起来,齐虞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是颜岫青提前到了,扶着她进了柳府。

  柳尚青的府不大,来的人虽也不多,但前院竟也渐渐地拥挤了起来,江敛身份特殊,不太适合出现在前院,颜怀隐去前院前,对他道:“你在后院等我会儿,他们拜堂完我便回来。”

  柳尚青知他不喜红色,便只请他去看一看拜堂。

  两人站在后院一个假山后面,江敛道:“东厂有事,我先去一趟,晚会儿来接你。”

  “好。”颜怀隐想了想,答应了他,他仰头对江敛笑了笑,刚要离开,就被江敛捏住了手腕。

  一个温凉的吻落在了他唇上,江敛这才满足道:“去吧。”

  ——

  拜堂时是整场时候亲事最热闹的时候,颜怀隐身旁一群人挤着头去看柳尚青和齐虞拜天地,他跟着人群去看,却被人拍了肩膀。

  颜怀隐回头,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对着他笑:“这位便是颜大人吧。”

  颜怀隐接了他手中的酒杯,颔首笑道:“在下是,敢问先生贵姓?”

  “在下方知琴,”方知琴朝他举了举杯,开门见山道,“听说九千岁来了,我才跟来,颜大人近来与九千岁走得近,可知道九千岁在哪么?”

  见他第一面,颜怀隐心中就隐隐有了印象,他曾见过方知琴的画像。

  二十年都未出世的大儒,善编撰诗书经传。

  江敛这么个人人见打的奸臣,方知琴这种名声清正的大儒即便入了朝堂,拉拢他的人大有人在,又怎么会往他身边凑。

  颜怀隐弯了弯眼,温声问道:“大人寻九千岁可是有什么事?”

  “倒也无什么事,”方知琴笑道,“不过是九千岁拜托老夫撰写的旧朝太子生平已经写完了,这几日想着让他过眼一下,不过老夫去东厂寻了他几次,都未寻见,这不听说他来了公主婚事,这才一试......”

  ——

  江敛来接颜怀隐时,颜怀隐对他道:“马车给我妹妹坐,我们走回去吧。”

  江敛就和他一路顺着新水河往千岁府走去。

  这条横穿朝华城的大河一年四季都是热闹的,连冬日都不例外,热气腾腾的牛肉汤味飘荡了河边一整条街。

  正是黄昏,浩大汹涌的橙红夕阳铺满了河,抬眼望过去,每个人都被渡上了层漫漫的金黄。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江敛撑起了伞,罩着颜怀隐,两人面容被油纸伞遮着,走在处处是温声细语的河边,像是在这里安稳地生活了许多年。

  颜怀隐看着粼粼的河面,去问江敛:“你让方知琴写了我的生平?”

  江敛垂眸去看他:“你见到他了?”

  颜怀隐嗯了一声,将柳尚青府中的相遇大致给他说了一下,最后问道:“你让他写这些干什么?”

  江敛顿了顿,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没有再瞒他:“过段日子该是你的生辰了,我一直在想送你什么生辰礼物。”

  “金银珠宝都太俗,平日里送送可以,生辰送便显得轻浮,”江敛去看颜怀隐的眼睛,“是想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都送给我的殿下,却没有这个本事。”

  他低声道:“我想了许久,想出了这个法子,将你写在史书上。”

  颜怀隐听他这么说,愣了一瞬。

  他是太子时,不在意这些,承德帝夺了权后,史官被他攥在手心里成一家之言,更不可能歌颂旧朝功德。

  小太子昔年做的事,随着年岁过去,也许功名不知会被随意按在谁身上,就算以后史官提笔,一个亡国太子,史书上恐占不了两行簿字。

  颜怀隐想要说什么,却被江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东厂、锦衣卫、江北大营二十万的兵权。”

  “我会是你手中永不背弃的最锋利的剑,或是你身旁只对你摇尾的恶犬。你不愿意见到的,我为你除去,你来不及在意的,我替你在意。”

  “阿颜,”波光粼粼的河边,江敛亲昵地喊他的名字,“我,荆朝,齐朝都不过是岁月长河中的一滴水,一滴水里的恩怨情仇,皇权更迭都太渺小。”

  “连带着我的喜欢也都太轻,算不得什么,所以我要将你的功绩一桩桩地写到史书上,谁也霸占污蔑不得。”他声音很轻,好像只为为说给颜怀隐听。

  “我只是写出你,不做任何的修饰,成最公正的叙述。”

  “但至此后世万万年,他们若赞颂这太平盛世的江山,都要引你为证据。他们若唾骂这段腐朽的黑暗,你更是如皓月般的存在。”

  江敛突然低声问道:“你信我吗?”

  颜怀隐声音有些喑哑:“信你什么?”

  江敛笑了笑,面上少了些阴沉:“信我的殿下就算没了我的爱,也会成为被千万人喜爱的存在,而我的爱从不定义你什么,正史代代流传,千万年岁月也就定义不了你,”

  “所以我请了方知琴回来,”江敛道,“我不给左右他任何,只让他最真实地写你。”

  “我要让他们用最秉公执义的笔,写万世流芳的你。”

  送给他的殿下万世歌颂。

  “殿下,”江敛微微倾了伞,去碰他的眼睫,“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