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掉马后我嫁了九千岁>第48章 

  江敛轻轻抱起来了颜怀隐, 颜怀隐腰间还插着刀,颈后的箭此时也无法□□,身上别处的伤江敛数不清, 因而他动作很小心。

  颜怀隐没有丝毫地反抗,被他抱起来后,脸靠在他肩膀上,低垂着眼睫, 一声不吭。

  江敛觉得怀里人太轻了,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抱着他上了马。

  为了稳妥,他骑的是颜怀隐的马,这匹马温顺,平缓地带着两人往前走着。

  江敛一只手拢着颜怀隐, 下巴轻轻放在他的头顶。

  颜怀隐满身都是血,他这样抱着他,好像他染了颜怀隐的血, 也能帮他分走点痛苦一样, 只一只手拢着马绳, 让马行的再平稳些。

  青山灼灼, 玉壶光转。

  化不开的夜色里,只有它们陪伴着两个人,江敛就这么抱着他一路走到了朝华城城门下。

  已经是深夜, 朝华城城门紧闭着,江敛带着他一起走到了角门。

  通常这个时候, 角门边的小侍卫正在倚着墙角打瞌睡偷懒, 此时他却站着笔直, 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旁边站着一个目光阴沉的人, 正是南阳侯府的管家。

  南阳侯已经被召进宫去了,临走前得了什么消息,说让他守在城门,决不能放江敛进来。

  管家心下也虚,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敛,可南阳侯是他主子。

  他只能听主子的话。

  就这么站了一个多时辰,角门外传来了一阵寥落的马蹄声。

  管家抬眼望去,就见马背上驮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抱在怀里,抱着他的人面色平静,可眸光冷到可怕。

  江敛纵马来到角门外,看到了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他轻声道:“让开。”

  管家往后退了退,伸手推了推小侍卫,小侍卫咬着牙上前,硬声道:“来者是谁,深夜入城可有文牒?”

  管家在后面适时地呀了一声:“呀,这不是九千岁吗?九千岁是朝华城人,虽不要文牒,但是可有腰牌?”

  小侍卫心中暗骂他,可面上还是哭丧道:“对,可有腰牌?”

  江敛未理会两人,他□□的马丝毫未停,直直地向前,马蹄声抬起,马上就要踩上小侍卫。

  角门拱顶悬着一盏灯,待颜怀隐骑着马走近了,到了灯照明的范围,小侍卫才看清他的样子。

  他啊了一声。

  他看到了江敛怀中的颜怀隐。

  他整个人被江敛托着,腰间插进去的刀柄立在那里,一条胳膊垂了下来,小侍卫视线移了移,看到了顺着他手腕流下去的血。

  细细的一条,一滴一滴地滴在土地上。

  再不进城救治,他就要死了。

  小侍卫一顿,下意识地要让开道。

  可后背却被一只手撑着了。

  管家声音低沉:“九千岁,没有腰牌,这城可不能进啊。”

  江敛出城时急,腰牌直接甩给了侍卫,此时不在自己身上。

  马被江敛拽着,依旧在往前走,马蹄扬起,马上就要踏上小侍卫的脸。

  就在这时,他的衣襟被拽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就看到颜怀隐一只手勾在他衣襟上,他眸子虚虚阖着,可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

  江敛垂下头去,将耳朵送到颜怀隐耳边,听见他轻声道:“跟人家侍卫好好说。”

  江敛名声已经够坏了,颜怀隐不愿意明天传出去他纵马踩死侍卫的荒唐事。

  江敛顿了顿,低声道:“我听你的。”

  小侍卫还未说什么,就见马往后退了退,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马上的江敛弯下了腰。

  下一瞬,小侍卫腰间的佩剑就被抽走了。

  马绕过他上前,小侍卫连忙转身,就看见江敛扬手一掷,剑声划过黑夜的呼啸声清晰可闻,剑声过后,剑就插进了管家咽喉。

  剑的力道太大,管家被这力道拖得往后飞去,砸到了墙上,直接被钉死在了上面。

  江敛回头,看向小侍卫,声音很轻:“我能进去了吗?”

  小侍卫呆呆的:“...可以。”

  从城门到皇宫的一路上,只有御道最近,尽管深夜御道不准行人,但江敛还是纵马上了御道。

  今夜的云层浓厚,在天空上奔流,御道上只点着零星的灯笼,风吹过来,灯笼翻滚不休。

  进个城就已经这么麻烦,御道上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两人。

  但江敛只是将颜怀隐拢地紧了些,像是怕风吹倒了他一样。

  血不再流的这么厉害了,颜怀隐脸色好歹没继续白下去,可人也是薄薄的一片。

  江敛只道:“放心,有我在。”

  可他没走出几步路,马停在了御道上。

  前面出现了一个人。

  她一身白衣裳,唇上的胭脂涂的有些厚了,整个人站在月色里,像活了千万年的一只艳鬼。

  “呀,”齐虞笑眯眯地,她一个公主深夜出现在这里,竟然不让别人觉得奇怪,“终于等来了,还以为你们两个今晚不打算进城了。”

  江敛抬眸,无声息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齐虞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一样,翻了个白眼,她长得漂亮,翻起白眼来也灵动好看:“不是来阻止你们的,南阳侯一个时辰前进宫,顾还山带了这么大一群私兵进城,别人不想知道也要知道。”

  其他人也罢,知道了消息的陈家本家人定不会善罢甘休,南阳侯这么多年来的经营,陈家嫡系的几个子弟坐的位置也不小。

  齐虞道:“他们决计不会让你们进宫的,然后让颜怀隐活下来。”

  “我来帮你。”齐虞笑容明亮,紧接着说道。

  真是个疯女人。

  江敛声音低哑:“为什么?”

  “他好疯,”齐虞指了指江敛怀中的颜怀隐,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亮,“他是做大事的人,我喜欢做大事的人,便因此而来。”

  就是这么个原因。

  皇家血脉,公主身份于她而言并不是枷锁,齐虞道:“陈家有人料到你会上御道,就在御道尽头等着人,总共有一千金吾卫。”

  一千金吾卫,够拖着江敛拖到颜怀隐死了。

  “将锦衣卫给我,”齐虞目光灼灼,指了指旁边一条小道,“你们从槐寺大街绕过去,也晚不了多长时间,我来给你们挡住金吾卫。”

  江敛道:“你一人不太行。”

  “那还有我。”他话音落下,远方的黑暗里传来一道声音。

  齐虞和江敛都转头望去,就见柳尚青推着轮椅而来,他接到消息便从家里赶过来,终于在此时赶到了御街,柳尚青走到齐虞身旁,道:“御道交给我和公主拖着。”

  齐虞见到他后笑容便更大了,她双手抚上柳尚青的轮椅,掷地有声道:“我俩天生一对,所向披靡!”

  他说完这句话,江敛怀中的颜怀隐就笑了,他微微仰了仰头,在江敛颈边道:“这里交给他们。”

  江敛就将怀中的玉牌扔给了他们:“拿着它去锦衣卫镇抚司衙门,里面的锦衣卫会供你们驱使。”

  “好,”齐虞接下来玉牌,收了笑意,语气一转,严肃道,“进宫后也不是好周旋的,你们小心。”

  今夜是南阳侯最后的反扑,他在宫中,宫中是何种形式,不是她这种在宫外的公主能想象到的。

  江敛顿了顿,他还没说话,他怀中的颜怀隐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用了锦衣卫,你们以后就势必会被认为是江敛的爪牙,公主要想好。”

  他声音很轻,但夜色寂静,齐虞听了个完全。

  “与其说爪牙,不如说合作,我们都是看不惯南阳侯府的人,颜大人,你给了我们一个机会,”齐虞扬了扬下巴,一瞬间眉目间流转着璀璨笑意,“去吧九千岁,前路艰难,希望明天太阳出来后,天下太平。”

  江敛就没有再说话了,他一转方向,进了旁边的槐寺街。

  “走吧。”见江敛抱着人进了槐寺大街,齐虞推着柳尚青的轮椅转了个弯,往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匆匆跑去,她裙摆扬起,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穿裙子了。”

  柳尚青直了直腰,他避世了八年,崇元四十年的状元郎,瘸了双腿,身居微职,还能做得了大事吗?

  柳尚青不知道,但他的主公需要他,身为人臣,他愿意一试。

  身后的齐虞又在絮絮叨叨:“御街这里就看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了。”

  柳尚青一顿,很认真地纠正她:“公主,你我二人命苦有一点,鸳鸯决计算不上。”

  齐虞推轮椅跑着,还不忘抽出手,照着他脑瓜子就是一掌,拍完笑眯眯地道:“你刚刚说什么?”

  柳尚青伸手扶了扶被她拍乱的发,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没说什么,鸳鸯公主。”

  ——

  顺着槐寺大街饶了一圈,路上果真没有受到什么人阻拦,江敛骑着马,低着头去给颜怀隐说话,他声音低低的,直穿进颜怀隐耳朵里。

  在说刚刚齐虞的事:“你看,朝华城中还真有和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敢往他们两人身边凑。

  颜怀隐看不大清东西了,只能看得见他眼前江敛的下颌。

  朝华城中从来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多亏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颜怀隐嗯了一声,他没什么力气回答江敛了,便动了动手,握住他拢着自己的手腕,指尖摩挲了两下他的手腕,当做回答。

  江敛只觉得心尖发痒。

  江敛不是话多的人,到最后也不知和他说什么,就下巴放在颜怀隐头顶,一声声地叫着他名字。

  颜怀隐闭上了眼,头枕在他肩上,他叫一声,颜怀隐低低地嗯一声,当做回应。

  “颜怀隐。”

  “嗯。”

  “颜怀隐,别睡。”

  “嗯,好。”

  ——

  一天明月,满怀冰雪。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敛对他低声道:“颜怀隐,我们到了。”

  朝华门前夜色冰冷,江敛抱着他下了马,走到宫门前时,没有遇见一个人,守门的侍卫见了他,也都顺利地给他开了门。

  一切都很顺利,可越是没人阻止,江敛的眉眼就愈发冷寂。

  直到他抱着颜怀隐来到太医院门前。

  望着太医院门外站着的禁军,江敛笑了。

  一个小队的禁军围在太医院门前,将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见江敛来了之后,反而挺直了腰板。

  不让江敛进去的意图显而易见。

  就是这一个小队,此时江敛孤身一人,偏生就奈何不了。

  他怀中的颜怀隐脉搏已经近乎消失,再也耽误不得了。

  哪怕此时回到了宫中,江敛叫来一群太监,也打不过拿着武器的禁军。

  江敛没有过多的犹豫,旁边是一棵低低矮矮的石榴树,江敛一只手随便折了一条树枝,就要上前。

  他名声多残暴恶毒,看见他折要去树枝,禁军们瞬间绷直了身子,哪怕他们手中握着长剑。

  江敛的树枝没有折下后,没有用出去,因为背后来了一个人。

  戴着凤冠的萧如碧面色沉沉,她身后跟着同样匆匆的连芳,直接到了越过了江敛两人,站到了他们身前。

  禁军看到她后,连忙跪下,纷纷行礼道:“皇后娘娘。”

  萧如碧冷笑道:“滚。”

  领头的禁军小队队长一脸为难,道:“娘娘,臣接到命令......”

  萧如碧打断他:“你接的是谁的命令,齐宣昌的吗?”

  齐宣昌是承德帝名讳,小队队长面色一白:“回娘娘,不是。”

  “既然不是他的命令,本宫是皇后,”萧如碧微微低头,“这皇宫内,除了皇上,还有谁的命令比本宫还要高?”

  她冰冷道:“现在本宫命尔等滚开,给你命令的人若是不服,让他滚来见本宫。”

  安静的对峙后,禁军小队退出了太医院大门。

  萧如碧转过身来,面色冷肃,道:“进来吧。”

  三人进了太医院,太医院正厅内,太医们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起,见禁军走了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徐光年是太医之首,正要去看看外面如何,就见江敛抱着颜怀隐进了屋子。

  看清他怀中的颜怀隐后,徐光年吸了一口凉气。

  那边萧如碧也才来得及去看颜怀隐,她走到颜怀隐跟前,看了一眼后眼圈霎时间红了,她伸手握住颜怀隐的手:“都是仗着他没了爹娘长辈,便来欺负他。”

  江敛只是看向徐光年,他抱着颜怀隐从城外一路,终于到了这里。

  江敛深深弯下了腰:“劳烦徐太医救救他,江某必将重谢。”

  作者有话说:

  注:“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出自《抱朴子?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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