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掉马后我嫁了九千岁>第44章 

  他说出这话后, 是良久的无声。

  不但是李道,就是跟在他身后一同前来的衙役们,各个都睁大了眼。

  真是天王老子没爹哭瞎了眼, 这江敛坏事干尽,竟然也会有被污蔑的一天?

  颜怀隐见他不说话,便问道:“大人,这案子, 你接是不接?”

  冤鼓都敲了,怎么能不接,李道咽了咽口水,问道:“本官还未问你,你叫何名?”

  颜怀隐闻言,好声好气道:“我叫颜怀隐。”

  颜怀隐。

  李道想了许久, 才想起来颜怀隐是谁。

  这不是那个西北旧部派来帝都的棋子吗?

  怎么他也参与进了安顺大街黄金案。

  李道按下心中的震惊,客套了一句:“原来是颜大人。”

  “颜大人为何这么说,”他紧接着扯出一抹笑, “总不能凭空去告发孟总督的公子吧?”

  颜怀隐弯了弯眸, 笑道:“证据我自是有, 进了公堂才能说。”

  府门前说的不算数, 公堂上的才叫见证,颜怀隐没进李道这个坑。

  李道暗骂了一声猴精,面上却只能笑道:“颜大人, 那么请吧。”

  京兆尹衙门伴着清早第一声鼓声,迎来了升堂。

  事关承德帝关心的五十万两黄金和安顺大街一案, 又和南阳侯府牵扯不清, 李道穿好官服坐在明镜高悬的匾下, 拍了拍惊堂木, 道:“颜大人,请说吧。”

  颜怀隐此时倒不急了。

  他似乎也知道这事责任重大,于是温声建议道:“既然事关安顺大街案件和陈府,陛下又心系此案,命我辅助太子殿下追查此案,不如请宫中的公公来此做个见证吧,李大人觉得怎么样?”

  李道心道:陛下让你查案,你就这样为难本官?

  可颜怀隐一副宫中不来人便不说的样子,李道无法,只能对身边的小衙役道:“去宫中请常宁公公来。”

  他说的是请常宁公公,可等人来了,李道一看,脸登时黑了下去。

  常宁是来了没错,他身后还跟着了一个斗鸡一样五彩斑斓仰着脖子的江洋,江洋身后又跟着的人配色倒比他简单许多,只面色阴沉的人,手上的铁护腕阳光下熠熠发光。

  江敛手下一条咬人不叫的狗——东厂掌刑千户孙斥。

  江洋丝毫不见几日前的憔悴,笑嘻嘻地给李道行了个礼,又给堂下的颜怀隐作了个揖,拉着长调道:“天理昭昭,我师父蒙冤多日,老天爷终于开眼喽。”

  李道嘴角跳了跳。

  天理昭昭,天理这玩意儿向来跟江敛有关系吗?他瞪了江洋一眼,要真有天理,你师父早该被劈死了。

  李道没理会他,只对沉默的常宁勉强笑道:“常宁公公请落座,我们开始吧。”

  常宁浑浊的眼望了堂下的颜怀隐一眼,无声地落座,亦苍声道:“还请李大人断案。”

  开始断案了,颜怀隐蹲了下来,摁了一下地下昏迷不醒的小厮的后颈,小厮就慢慢睁开了眼。

  他在黑夜中昏迷,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无数双眼睛望着自己。

  小厮身子僵硬,眼珠一转,就看到了堂上穿着皂衣官服,手拿惊堂木,面色严肃的李道,和他头上明镜高悬的大匾。

  即便小厮再机灵,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颜怀隐很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脸,温声道:“孟静悬如何利用禁军将那五十万两黄金运到江敛府上的,你好好说说。”

  小厮一听,僵硬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哭丧道:“公子说的什么,小的听不懂啊。”

  他仰头去看李道,哭道:“大人,大人给我做主啊,小的陪我家少爷在别院住着,半夜里这公子就闯了进来打晕了小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如今这个时候,孟静悬从孟府逃出去也不算什么说不得的事了,小厮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认,一转口就说颜怀隐强闯民宅。

  他哭的梨花带雨,眼泪鼻涕流了一地,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让人瞧的忍不住可怜。

  李道就皱了皱眉。

  可他还没说话,斜着来就插进来一个声音:“哭什么哭,多大了还哭。”

  小江公公白眼翻到天上,拿着颜怀隐前两日说他的话转眼就用上了,嫌弃道:“怎么比咱家一个太监还能哭,又不是个美人,哭起来怪吓人的。这么能哭,孟静悬陷害我师父时,你怎么不哭?”

  小厮:“......”

  李道:“......”

  常宁也无语了半晌,才道:“...小江公公,公堂慎言。”

  江洋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但他话中一锤定音道孟静悬害了江敛,小厮在那里哭哭啼啼不肯言,李道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看向颜怀隐:“颜大人,既然他不愿意说,你就先把证据呈上来吧。”

  “好。”颜怀隐无不可。

  他走上前,将袖中的总督副腰牌放上了李道的案子上,又规规矩矩退回了原地。

  小厮看见他的动作也不哭了,一瞬不瞬地盯着腰牌看。

  一时间,公堂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颜怀隐,等他说话。

  颜怀隐的声音并不大:“突厥生事,赤军北上,围着陈府的赤军于八月三日离府换成了禁军,而孟小公子带着腰牌七月末离了孟府,便是在八月三日下午去了陈府。”

  “他应当是假传了一些什么命令,”颜怀隐轻声道,“禁军见腰牌之命不得违抗。随着禁军接管陈府,除了金子,陈府被抄府,其他书画财物亦要清点运出去,陈府财物众多,清点记录起来繁杂,孟静悬去陈府的时候,正是陈府财物清点好,慢慢往外运的时候。”

  “早上清点一批,晚上运出去,书画财物珍贵,运出去时要用箱子装点好,再用布遮住不让人瞧见,我说的对么?”颜怀隐弯了弯眸,看向地上已经呆住了的小厮。

  “那五十万两金子怎么被运出去呢,实则很简单,”颜怀隐淡淡道,“混在这种书画财物中,分五天分批运出去,运出陈府后再交给孟静悬在外面雇的人。旧朝王府虽在江敛手下,却没人住,只有定时去打扫的人罢了。”

  “王府年久失修,近来去打扫修缮的人见到后,请了工人去修缮,用马车装些工具进去,尽管工具都用布盖着,但因是白日去晚上出,也引不起大的怀疑,毕竟众人都以为那马车是来来去去,谁能想到是进了王府后就再也没出去过呢。”

  孟静悬做的事被抽丝剥茧地说出来,满公堂鸦雀无声。

  颜怀隐抬眸去看坐在案后的李道,温声笑道:“禁军只管遵守命令,怕也奇怪为何要这么做。李大人,这事很简单,找到八月三日到八月八日期间在陈府当值的禁军,问一问就是了。”

  李道稳住颤抖的手,压住呼吸,去看面色惨白的小厮,沉声问道:“颜大人所说的,你可有什么要反驳的。”

  小厮已经怔住了,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道与孟易的关系不错,在颜怀隐跟着李道进京兆尹府的时候,李道就悄悄遣人去了总督府知会一声。

  孟易听了前来传话的衙役,亲自纵马赶来了京兆伊衙门。

  他甫一进来,赶到大开的公堂门前,就听到了颜怀隐的这番话。

  孟易只觉得一阵心血直冲脑门,他没有再进公堂,而是一转身,又回了府中。

  孟夫人早年去世,孟易没有再续弦,如今府上主事的,是个姓王的姨娘。

  王姨娘绞着手帕,正站在孟府前踮着脚等孟易回来。

  她看见孟易纵马回来,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见孟易下了马后,竟一时站不稳,就要倒下去。

  王姨娘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孟易扶着她的胳膊,紧紧攥着她的手,一连串地道:“孽障、孽障呐!”

  “老爷莫急,”王姨娘见他涨红了脸,拿帕子去给他擦汗,“这是怎么了?”

  孟易来不及理她,他随意拽了手边一个小厮,哽着一口气道:“去,去郊外别院,告诉那个孽子...告诉他...”

  他气急了,心中赌着一口气,一时提不上气,说到后半句竟然失了声。

  王姨娘眼泪顿时下来了,哭着道:“老爷,告诉什么呀老爷?”

  孟易深吸了两口气,死死地睁着眼,从喉咙里挤出来五个字:“告诉他快跑。”

  颜怀隐一番话中,孟易觉得如惊雷炸开在耳边的只有那一句:他应当是假传了一些什么命令。

  孟易虽是禁军总督,可他的命令自然指挥不了禁军去动那五十万两金子,能让禁军动金子的,只有承德帝的命令。

  孽障,这个假传圣谕的孽障!

  孟静悬娘去的早,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孟易是事事关心,唯恐落下一处未照看到,竟没想到他短短一个月,接连干出来了这么多大逆不道之事。

  承德帝暴戾,他自己还能周旋一下,孟静悬被找到,只有死的份。

  孟易脑袋一晕,直直地砸了下去。

  整个孟府前乱成了一窝粥。

  可这却挡不住承德帝承德帝知道这事,李道不敢欺瞒,将公堂颜怀隐所说之言尽数呈给了承德帝。

  上午呈上去,下午南阳侯就上了奏,说是孟静悬觊觎陈府钱财,策划了安顺大街之案件。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安顺大街起火时,孟静悬正巧也在。

  第二天,承德帝亲自召了南阳侯进宫,据宫人言,极尽安慰之举。

  不过一日,南阳侯化身一变,顿时成了忍辱负重,饱受污蔑却傲骨不折的肱股之臣。

  随着太子紧跟着上书附和南阳侯观点,南阳侯府彻底从安顺大街案件中毫发无伤地脱身而出,一时声望权势更上一层楼,可谓风光无二。

  颜怀隐听了这消息,对一旁的连轻笑道:“看,太好的一步棋了。”

  先拉江敛下水,江敛不成,后面还有个孟静悬背锅,一记金蝉脱壳,被南阳侯用到了极致。

  连轻在一旁道:“主子,好消息是江敛从小楼被放了出来。”

  他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颜怀隐提前两步计划是为了江敛,江敛此时出来,对颜怀隐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就不知道有没有乱了他主子的计划。

  听见江敛被放了出来,颜怀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连轻,”他拢了拢袖子,站起了身,“跟我出去一趟。”

  连轻称是:“主子,您要去破棋?”

  颜怀隐笑了笑,道:“不是。”

  南阳侯这样做他很不喜欢,所以他要去掀了这棋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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