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侍女衣裳繁杂累赘, 自然没他跑得快,池宁宝按原路跑着,湿发往后飞着, 看得一众侍女心惊胆战。
若是因此让夫人心尖上的小少爷生病了,她们真是大罪过!
可池宁宝想不到那么多,他只想快些去找庄南星, 万一阿景欺负他怎么办。
池宁宝尚没觉出累来就到了屋前,可当他咧着小嘴进去的时候却没见到人,顿时脸色就耷拉下来了。
都去哪了?为什么落下他一个人。
后头的侍女们也姗姗来迟, 个个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望舒挥挥手打发着其他侍女走了, 上手摸着池宁宝后头的头发,已经干了大半,心里安定下来。
“小少爷待会儿若是哪里不舒服,记得跟奴婢说。”
池宁宝草草点头出了门,正好姚平也回来寻他,“来的正是时候了,随我去吧, 他们在演武台切磋。”
“切磋是什么意思呢?”
“切磋就是互相取长补短,比试武艺。”
“那,谁和谁切磋呢?”
“自然是大少爷和姑爷。”
池宁宝也就急了一下子, 很快镇定下来了, “哥哥可厉害了, 天下无敌第一厉害!”
姚平已经做好了全力追着小少爷跑的准备, 没想到池宁宝根本不慌张, 反而一脸傲娇。
演武台离这里不远, 俩人还没进去就已经听见刀剑锋鸣的声音。
舒忆景持刀, 庄南星持剑, 动作快到池宁宝根本看不清,他也还是第一回 看庄南星打架,晃着一双星星眼追逐着台上的那人。
趁着庄南星看了池宁宝一眼,舒忆景用力一提,双脚离地,身体腾空而起,挥刀砍向庄南星,那柄刀的嗡嗡声,在场的人都听得见,可见是用了多重的力。
然而这全力一击,在庄南星眼里已经是慢动作,他极速跑了两步踩上武器架,脚下猛地一蹬,借力凌空翻身,高出了舒忆景不少。
毫不犹豫的拿剑抵上去,又是一阵嗡鸣声,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断了那柄长刀。
趁着舒忆景手上酸麻的片刻,庄南星脚上收了些力将他踹下了演武台。
一席黑衣一柄长剑,风吹动时带起了庄南星身后的发丝,池宁宝紧紧捂着胸口咬着嘴唇脸颊泛红,他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好!哈哈哈!”
舒云廷第一个反应过来,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此子若想成就一番事业,定是马到成功!他们宁宁还挺会看男人。
庄南星把剑甩回了架子上,翻身下台把舒忆景扶了起来。
“宁宁!我收回我之前的话,就算草原也再没有比庄南星更厉害的勇士!”舒忆景摸着被踹的胸口哈哈大笑起来。
池宁宝不知为何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迟迟不敢上前,心脏酥酥麻麻的,眼神飘忽起来。
直到庄南星走到他面前了才回过神来,感受着这股突如其来的灼热气息,池宁宝毫不意外的脸红了,完全不是正常的红。
“头发还是湿的,着什么急?”庄南星摸了摸池宁宝的红脸蛋,牵着他的手坐到了椅子上。
沈颂只一眼就知道池宁宝是害羞了,笑眯眯地抿了口茶,“阿景,看来你在草原白待了。”
身后的侍女整理着舒忆景的几缕编发,刚才切磋的过程中已经有些散开了,在场都是家里人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若不是为了淳儿,谁想待在满是大汉子的草原。”
池宁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此时也没有察觉他们在讨论自己不认识的人,若是平时,早就追着人问淳儿是谁了。
望舒来了,走到了沈颂旁边耳语了几句站了回去。
“走吧,午饭备好了,今日都累了,多吃些。”
不说还好,一说池宁宝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饿了,跑了一上午哪能不饿。
几人又赶去了吃饭的屋子,这山庄大的,池宁宝根本分不清每个屋子是干嘛的,反正就是不如他家好。
几人围着一个大圆桌子坐了下来,姚平指挥着下人上菜。
“平哥儿,坐过来一起吃吧,又没有外人。”沈颂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姚平。
舒忆景拍了拍旁边的位子,搂着姚平坐了下来,转头又跟庄南星探讨刚刚的比试。
池宁宝心头的小鹿乱撞还没停下,正好给了他机会偷瞄庄南星,庄南星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在池宁宝心里定格。
舒云廷推了推沈颂,迫不及待示意他说话,遭来夫郎的一个大白眼,好像在说“你干嘛不说!”
最后还是沈颂清了清嗓子,对着池宁宝开口道:“宝宝,我们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池宁宝放下筷子认真听讲,完全没意识到这对他来说多么受打击。
“按照这里当地的传统,成亲前半个月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你和南星有些匆匆,那么从今日到当日都是不能再见面了。”
池宁宝一下子愣住了,连忙扭头去看庄南星,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又不自觉耷拉了下去。
好几天不能和哥哥见面,那可如何是好,池宁宝可怜巴巴看向沈颂,见他的表情没有丝毫退让,顿时一片心灰意冷。
庄南星笑着捏了捏他的后颈,“不过七日,很快的。”
按说这顿饭很是丰盛可口,可池宁宝吃得索然无味,只用了半碗米饭就吃不下去了,缠着庄南星陪他去后坡说说话。
两人坐在高高的山坡上有些相对无言,池宁宝忍不住用脚尖去碰庄南星,“你也同意了的?”
庄南星暖着池宁宝的脚腕,温声说道:“嗯,如此才算是吉日。”
池宁宝沉默了一刻,起身扑倒了庄南星,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那七日之后你还会对我好吗?会不会忘了我长什么样子?”
庄南星抱着他的腰闷声笑了,他也舍不得的,半日都舍不得,可又不得不去守礼。
“定然不会,宁宁在这儿开心玩儿几天,二十一一到,立马接你回家。”庄南星再三发誓才让池宁宝放心下来。
“那我们的铺子呢?”
“只能等到成亲之后才开张。”
“那你别忘了给他们发工钱。”
“好。”
……
庄南星走了,池宁宝留下了,小小年纪又成了望夫石。
可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也就沉寂安静了半晌,到了晚上已经成功跟侍女小厮玩儿成了一片。
谁拿出来个玩意儿,池宁宝都觉得稀罕有趣,玩会儿这个,摸会儿那个。
快到晚上的时候司延也来了,但是好像不是来找他玩儿的,摸了一把他的头就跟着舒忆景一同进了他爹的书房。
沈颂怕他饿了肚子,不等他们三人谈完事儿,拉着池宁宝进了单独的小院吃饭。
“宝宝晚上跟爹爹一起睡怎么样?”沈颂给池宁宝夹着菜说道。
池宁宝抓着一块葱油饼,脸色红红地说道:“好的呀。”
沈颂立刻就派望舒过去通知了那边的院子。
池宁宝今日已经洗过澡了,认认真真洗完脸就要上床,可沈颂又叫住了他,捧着一堆小瓶子。
“平日宁宁不抹油擦脸?”
池宁宝摸了摸自己的小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擦早上一次的。”
沈颂把一堆小瓶子摆好,跟他说了哪个是抹哪里的,便自己去洗澡了。
池宁宝面红耳赤地坐在凳子上看这一堆小瓶子,为什么还有抹那个地方的啊……
等他抹完脸上脖子上的,纠结了一阵,探头看了看站在外头的侍女,抓着最后一个瓶子上了床,还仔仔细细关上了房帐。
平时那个地方是没人看的,可若是成亲了……池宁宝手上揉搓的动作慢了下来,脸蛋像苹果一般红。
若是能让哥哥之后摸起来更欢喜些,他万分愿意天天擦这些东西。
只一小会儿,池宁宝慌慌张张把一堆小瓶子又重新摆好放在桌子上,生怕让人看出来他用过了。
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池宁宝跳上了床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羞耻的事情。
“宁宁睡了?”沈颂披着外衣进来了,由望舒在外头帮他擦着头发。
池宁宝爬起来掀开房帐只露出一个脑袋,“没有睡。”
“床铺可软乎,用不用再铺上一层?”
池宁宝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的,我都快陷进去了。”
这句话成功把沈颂和望舒都逗笑了,头发擦得半干,沈颂就让望舒下去了。
沈颂熄了屋子里的灯,只留了个桌子上的小油灯,俩人躺进了同一床大被子里。
沈颂闻着池宁宝身上的香气无声地笑了,他可得忍住,万一羞得宁宁撒腿跑了可没办法了。
可池宁宝已经听到了有些气音,疑惑地转向沈颂那边,“爹爹在笑吗?”
“没有啊,许是我刚刚鼻子痒。”
池宁宝半信半疑地盯着沈颂看,看不出什么了才放松贴着沈颂肩膀躺下。
沈颂在被子里揉捏着池宁宝的小手,“爹爹跟你讲讲你的事情吧。”
池宁宝乖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沈颂的记忆一下子追溯到了十多年前,这么久远的事情在他眼里好像就在昨日。
那时候他们舒家同司家都是保正统太子一派,其中就以舒家为首。
舒云廷少年状元,做事滴水不漏,渐渐取得了老皇帝的重用,一直坐到了仅次于丞相的位子。
老皇帝病重糊涂,听信谗言,与皇后太子离了心,提了三皇子为监国大臣。
浩浩荡荡的夺嫡风云就此展开,舒家明面上持中立态度,私下稳稳托着太子之位,直到司家悉数覆灭,只有司延和司榆被藏到了灶台里才逃过一劫。
因此舒云廷一改往日风格,孤注一掷,大肆出手,将舒家明明白白放在了明面上。
五岁的舒忆景早早被送去了草原,而他们刚出生的二子沈忆晚则被奶娘带去了籍籍无名的小山村里隐蔽。
夺嫡风波一结束,舒家夫夫亲自赶往小山村寻子,谁知翻遍了整个村子也未见他们踪影。
一年后竟在津门的镇上找到了奶娘,即姚平的生母,重刑之下才逼问出事情的始末,原是她贪恋荣华富贵,不愿待在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将沈颂留给养育小少爷用的财宝悉数吞没,最后将小少爷卖给了牙婆。
之后的寻找犹如大海捞针,派出去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是上天都不忍心看他们夫夫如此可怜,这才让他们寻得了消息。
池宁宝听得入了神,好像在听话本子一般,随着情节的曲折而鼻酸落泪,又为好的结果开心不已。
三言两语怎可全面概括当年的混乱,沈颂抱着怀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万幸的是今生已是没有遗憾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秒的宁宁:呜呜呜,哥哥不要我了,我要跟哥哥一起走!
下一秒的宁宁:欸,这个好好玩儿,我能不能摸一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