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第85章 滋事

  经过苏凌这一搅合, 原本肃然悲愤的气氛顿时变味儿。大婶大娘们纷纷像是在人群中抢鸡蛋似的,逮着一个男人就问是否婚配。

  一个萝卜一个坑,下手晚了就没了。

  这些男人可都比街边杵着不动的强不少, 起码是个有良心的。

  人群中大婶们的神情分外有感染力, 看到身边的男人笑得合不拢嘴,随着眼神上下打量还时不时点头交头接耳。

  要不是她们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旁人还以为这是在家禽街口挑开年新猪崽呢。

  ……

  这边, 苏凌见人都没跟过来才松了口气。他扭头拉着苏刈等人把那王八男人赶回他家里。

  几人到程家门口的时候, 商队的人像是接到风声,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

  那程管事看到商队的人, 青紫灰败的脸上顿时激动地冒着油光, 仰着脖子扯着脑袋, 像是雪耻路上的缩头屈辱。

  “老板, 您定要为我做主啊!”

  “我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下苏凌的手, 就把我手打断了!”

  “把我绑着乌龟游街示众,完全没把咱们商队人放在眼里啊!”

  苏凌啧了声,小声对苏刈嘀咕着,“下颚脱臼了, 这会儿说话倒利索了。”

  “看到主人还忍不住叫唤几声。”

  苏刈听着不语, 嘴角浅笑作回应。

  他神色镇定,苏凌只扫一眼便觉得安心。

  听说商队老板年轻时也是练家子,走南闯北一身武艺, 不会硬碰硬吧?

  那老板身高壮硕, 一脸挂着络腮胡,浓眉大眼却肉眼皮过多, 眯着眼缝显得有些狡诈。

  那老板感受到苏凌的打量, 朝他微笑。

  苏凌浑身一哆嗦没忍住贴着苏刈胳膊倾斜。这也不怪他啊, 任谁看到一个三百斤的大野猪朝自己咧嘴微笑都慎得慌。

  那老板没说话,身边的小厮开腔了,“程五,德行有亏贪污受贿,老板已经把你从商队开除了。”

  这话落在程管事的耳朵里,无异于当面甩下斩立决的红牌子,他顿时如遭五雷轰顶。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老板……”

  不过他话音还没吼出来,门里接二连三出来四五个女人。各个娇弱一脸惊慌害怕,围着程管事捏着手绢簌簌流泪。

  正当苏凌皱眉时,片刻间,那些纤细柔肢的女人们动了。

  她们齐齐用手绢擦擦眼泪,然后像是排练有序一般地把手绢别在胸间缝隙,四个女人一人抬一只手或脚,像抬着死猪一样,把人抬回门里了。

  “放手,你们这些贱人!”

  “反天了,老子是你们男人!”

  “对老子大不敬,老子要把你们再卖回勾栏院!”

  门缝传来一个娇媚厌恶的女声,“狗屁男人,你现在是个废人,又不能再给咱们姐妹赚钱花,你以为还会伺候你?”

  “不花钱还想白嫖我们姐妹,死老**!恶心死人了。”

  “姐妹们,咱这回是回楼里潇洒还是找下家……”

  门缝里的姑娘放肆洒脱的笑声和程管事怒骂呻-吟交织断断续续传出来。

  门口静悄悄的,灰白的石阶吸收着沉默的气息与门内的肆意。

  两方人都没出声,像是已经预见了程管事余生的惨状。

  片刻后,商队老板拱手对蔡老板等人打招呼,说管理下属不当让人受惊了。

  蔡老头道:“受惊的是我们长山帮新帮主夫郎,老朽可不敢擅自作主。”

  那老板再看向苏凌,视线又落在一旁苏刈身上,眼睛锐光一闪,而后对苏凌道受罪了。

  苏凌见好就收,“这和贵商队无关,只是我个人与程五的恩怨,倒是老板心胸宽广特意赶来,让我受宠若惊。”

  那老板微笑,一脸络腮胡子显得更宽更瘆人,苏凌笑意顿时有些僵硬显得龇牙假笑。

  好在那老板接着看向苏刈,他道,“新帮主果然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恭喜蔡老板觅得大材,什么时候交接大典鄙人定亲自到场祝贺。”

  苏刈平静对视不语,一旁蔡老头打哈哈,“还早还早,到时候定通知孙老板。”

  孙老板点头,然后带着身边几个小厮便走了。

  黎总管此时心里,没由来的心慌害怕。他们老板好像和蔡老板很熟稔。

  如果苏凌男人知道他私下挑拨小动作,他定没好果子吃。

  黎总管这样想着,走时再和苏凌笑着道歉,一众点头哈腰后才带着药材老板们走了。

  苏凌看着人都走了,才好奇问苏刈,“刈哥,你什么时候是长山帮帮主了?”

  苏刈摇头,“我和阿凌同样疑惑。”

  苏凌看向蔡老头,长哦了声,“原来是蔡师傅临时起意单方面让位啊。”

  “我这不是为你好?没个身份敢在城里随便走?”

  苏凌嗯嗯点头,“我当然知道蔡叔好意啦,那现在刈哥再单方面向蔡叔让出帮主位置。”

  “你当我帮主位置是白菜,说不要就不要,还是你怕苏刈身居高位早三暮四。你一个哥儿可以搞事业,苏刈就只能搞后勤,你别太不讲理了。”

  苏凌看着难得着急的蔡老头,顿了片刻才笑道:“蔡老头,你别仗着自己老了,就毫不讲理胡搅蛮缠,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你不好插手抢人吧。”

  蔡老头又被苏凌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得差点破功。他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现在务农就是暴殄天物。”

  苏凌认真了,还较起劲儿了,“刈哥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谁也管不着。”

  苏刈看着他开口道:“我想做的事就是围着阿凌。”

  李公子哎哟啧声,“你们两个看得我都想成亲了。”

  苏凌道,“老板你还是别害人吧。”

  “我这怎么叫害人,我这是给那些孀居空闺少妇们一个温暖的家。”

  这两个斗起了嘴,一旁蔡老头搭着眼皮瞅着苏刈,钱家主笑咪咪背着手背看戏。

  “真不愿意?”蔡老头道。

  苏刈道:“我现在也在帮你们做事,并无区别。”

  区别大了,一个临时合作,一个长期绑定。

  蔡老头道,“通过这件事你还没看清楚吗,在青石城里没权没势,你怎么保护苏凌。”

  苏刈道,“再有权有势,还不得需要我来做事?”

  蔡老头一噎,瞪眼道,“你糊涂,小情小爱迷雾遮眼,等你一朝壮志凌云,才能领悟人世真谛。”

  苏凌听得好气。

  他明摆着说自己夫妻感情是小情小爱,大有劝苏刈割舍掉的意思。

  他气得眼尾颤抖,眼里亮的逼人,但他只是握着拳头,气呼呼道,“我敬重你蔡老头,不跟你吵。”

  他说完,就拉着苏刈胳膊冲走了。

  蔡老头看两人背影,在原地叹气,“本以为临时起意让苏刈尝到权势滋味,他便能接受帮主之位了。”

  钱家主道,“老蔡,你迷障了,得所愿便得大圆满。”

  蔡老头不以为意道,“看着金子蒙尘,是个人都要捡起来擦擦。”

  “苏刈是一头雄鹰,除非他甘愿停留,没人能困住他的。”

  这时,李公子身边跑来一个小厮在他耳边嘀咕几声。

  李公子神色大变,朝钱蔡两人道,“官府出兵包围春雪旭日楼前面的人群了。”

  另一方,苏凌和苏刈直接回到济世堂了。

  苏凌刚跨进铺子门槛,就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程管事的心声——青石城要战乱了。他急忙把苏刈拉到小间说了这个消息。

  “嗯。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战,有很大把握青石城会破。”

  苏凌着急了,“你怎么知道,咱们快囤点东西吧,也给村里人说下,城里其他百姓怎么办,到时候战乱起,都没吃的,还是冬天。”

  苏刈道:“如果计划顺利,不会持续很久,或者顶多算一场大规模**。”

  然后苏刈便低声告诉了苏凌计划。

  苏凌听完,眼里波涛汹涌神色大为震撼,“蔡老头密谋布置这么久了吗?”

  苏刈点头,“所以先别泄漏风声。”

  “那他们一定也嘱咐你不能告诉第二人吧。”

  苏刈手指点了下苏凌鼻尖,“你我为一体,不分彼此何来第二人。”

  苏凌脸红,张嘴咬苏刈指尖,“你最近情话一套套的。”

  苏刈抱着人轻蹭着温软的脸颊,沉声低笑:“喜欢吗?”

  他最近和苏凌喜欢的那话本先生订制了话本,顺便买了些苏凌以前爱看的。

  “那话本先生说哥儿都喜欢霸道强势款的。”

  “哦,我才不喜欢。”

  苏凌语气微微失落。他怎么说苏刈突然开窍了,都是学的话本啊。

  “说谎,在旭日楼的时候,我说你娇气、调皮,你明明就很有反应。”

  苏刈贴着那冒热气的耳垂咬了下,轻声蛊惑道,“还嘴硬,耳朵都红了。”

  热气混合着苏刈身上凛然皂荚的气息,顺着脖子丝丝缕缕钻进雪白的衣领。

  热气夹着呼吸激起一阵酥麻电流沿着苏凌脖子而下,侵入锁骨落进心口里,再重而缓地撞击、沉淀,直到溢满。

  胸口过重,心跳不受控制地慌乱跳起来。从耳根源源不断泻流下的酥麻积累在胸口,又向四肢骸骨奔流。

  苏凌胸口起伏逐渐明显,灼热又压抑,呼吸有些紊乱忍不住仰起白皙修长的脖子去含那片微扬的薄唇。

  苏刈黑眸里笑意盛开,一手环腰收紧低头迎去,分隔已久的唇终于贴合在一起。

  苏凌乌亮的睫毛随着失控的呼吸止不住细颤,唇瓣上如化开浓蜜般的果肉,两人都视若珍宝轻轻浅浅的尝着。

  半晌过后,苏刈将最后一点蜜汁推进了他的齿缝送往更深处。

  苏凌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环在苏刈的脖子上,正当他闭着眼被亲得浑身发软时,苏刈放开了他。

  苏凌睁眼,清澈眼底此时春水迷蒙带着茫然,苏刈揉了揉他脑袋,“外面有人找你。”

  苏凌瞬间脸臊得通红,抬手捂着脸,“怎么办,我嘴巴是不是特别红。”

  责怪道:“都怪你又吸又咬。”

  苏刈掩下笑意看了眼那鲜红湿润的唇瓣,给他倒了杯茶水,“我先出去挡会儿。”

  苏凌抿了口茶水,“不用,又不是见不得人。”

  苏刈笑了下,“好,一起出去。”

  苏凌两人一前一后出去,苏凌手里端着茶杯假装还在喝茶。

  外面钱悠正一脸怒气地坐在椅子上等他。

  苏凌头一次看她这样,有些疑惑,“哟,谁这么厉害,能惹我们钱大小姐动气。”

  钱悠听见声音抬头,立马站了起来,“苏凌,你为什么突然搞这一出。”

  苏凌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弄的有些懵。此时铺子快关门,大堂倒是没别人都是自己人。

  他抿了口茶水,“说话没头没尾的,话没听清,怨气倒是扑了我一脸。”

  钱悠见苏凌不紧不慢的样子,怒气稍稍控制了些,她道:

  “当时气氛那么好,那么多人都同情你。

  深受苦难的妇人哥儿难得产生共鸣,这个兴头上就应该灌输些女子哥儿自强自立的观念啊。你怎么能串掇那些大婶当场相看择婿?”

  “同情?我怎么了需要他们同情,我是多惨多可怜需要别人的同情?

  再说同情有用?就像你现在同情别人,也同样改变不了他们什么。”

  “观念哪是一时能改变的,这群人散了回到家里,还不是继续忍受锉磨,重复老日子。”

  钱悠大声争辩道,“总比什么不说不去点醒他们,反而让他们相看找男人好啊。

  再说,光凭那些男人支持哥儿出去做事就是良配吗,如果其他方面不行,那不是害了一个女人哥儿的一生?”

  “世上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凭什么女人哥儿就要靠他们活着,明明也可以像你一样做事拿月钱养活自己。”

  苏凌见钱悠越说越激动,他干脆坐在自己位置上,慢慢比划起手势道:

  “第一,我只提醒大婶们可以相看。

  你是看到我强行按着她们脑袋,要她们当场择婿了?”

  “你知道支持女人哥儿单独出去做事的男人有几个吗,他们起码有这个意识,这点已经屈指可数了。”

  “第二,你没遇见好男人可别一杆子打死,我男人就对我无话可说。”

  “第三,我不想再和你说类似的话题,你拿我故事做话本素材我没问题,但你别想拉动我去做。”

  钱悠被苏凌这不急不缓又不容抗拒的语气激怒了,“难道你看到舒无故先生的话本就不会觉得痛心,不为她们悲惨机遇感到痛苦和不甘吗?

  你知道那都是先生在灵山寺取材的真实事迹,难道你就真的无动于衷?

  我们日子过的好,还有千千万万妇人哥儿受苦受难饱受男人的折磨。

  我们就应该站出来,点醒她们,让他们知道男人的丑恶嘴脸,只有自立自强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苏凌听得有些烦了,他蹙着眉头压下心底想回怼的话。

  钱悠说着自立自强,她自己倒是离开钱府还能好好活着?她不嫁人倒是不愁衣食,其他哥儿女人呢?怕是没活到老就被那些地痞流氓欺辱而死。

  任何观点都不应该脱离现状来谈,她想的很好,但是现实很残忍。

  或许她最近看舒无故的话本看多了,脑子有些激进。就像他当时看那些话本也是一样的难受,觉得后期故事怎么变得面目全非,还不如一开始主人翁就不在一起。

  又或许,她终于把心底压抑的痛苦彷徨宣泄出来了,此时情绪偏向极端才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苏凌忍了片刻,把钱悠当作一个病人看待分析后,他发现自己心里的怒气消了不少。

  他看着眼光有些泛红的钱悠道,“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别人再苦我也分身乏术,我要是能分身也不会用到别处,一个做差事,一个学一术,一个时时刻刻挂在刈哥身上。”

  钱悠扯着脖子,满眼失望地盯着苏凌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凌扯嘴微笑,“你这情绪过于激动,建议找张大夫开一剂凝神静气的方子。”

  “你!你太过分了,亏我还把你当做好朋友。”钱悠嘴角一瘪,又立马抿嘴企图阻拦眼眶边要掉不掉的眼泪。

  “哦,麻烦你看清楚,从头到尾是你一直在吼我,我苏凌要是没把你当朋友,早就骂得你东南西北找不到头了。”

  “志同道合才是良师益友,我们说不到一起去,不做朋友也罢。”钱悠振声道。

  苏凌一再忍让也来了火气,他言辞激烈道:

  “说的我很稀罕?你钱大小姐我伺候不起,不同意你观点就不是你朋友,你当朋友是你家丫鬟小厮对你言听计从?我看狗最听话,你快和狗做朋友吧!”

  “哎,悠悠,你们别吵了。”

  钱家主还没进铺子就听见两人吵架声,连忙跨进铺子喊道,他身后还有李公子。

  钱家主看着自己宝贝女儿眼睛红了,心里也不舒服,但面上只得道,“悠悠,这件事情,你得和苏凌道歉。”

  一向对她事事听从的生父也反驳她,钱悠眼睛立刻睁大满是吃惊忿懑,“连你也说我做错了!”

  钱家主笑咪咪的眼睛此时难得着急,面色不知所措。

  “哎呀哎呀,这这这,咳咳咳,让我来说吧。”一旁李公子看戏悠哉悠哉道。

  “钱小姐没做错,观点也很新奇让人耳目一新,心有悲悯兼济天下很有胆魄。不过,今天要不是苏凌,我们这群人估计都要蹲大牢了。”

  他说的夸张,果然见钱小姐面色愣了下神色疑惑看着他。

  李公子道,“你说的那些话有些道理,但是城主不爱听啊,我们前脚刚走,后面官府就带兵包围了聚众的百姓。”

  “凭什么!他们又没做错什么。”钱小姐道。

  李公子道:“官府说聚众滋事挠乱治安。”

  “你说的那些都是教唆女人反男人反天的言论,要是各个这样不服管理,定有官员给城主说不利于统治。”

  “说的严重点,你的那些话是不满男人当家作主,那城主也是男的,是不是也不满城主统辖?”

  钱小姐又气又急,揪着手指道,“那现在怎么办,他们根本没做任何事情,只听我说了些话而已。”

  “哎,别急,幸好事态被苏凌带偏了。

  官兵去的时候大婶小伙子们正拿着手相算八字,现场气氛喜洋洋的,那些官兵即使再诬赖想捉人,也没由头。”

  他们还出面疏通了下,不过又免不了交些银子。

  如果官兵赶去的时候钱悠还在煽动情绪,跟着苏凌一路向程管事家走去,那些百姓一定会被捉拿示众。

  而钱悠便是活的钱袋子,交些银子又看在钱府面子上,最多警告几声。

  钱家主见女儿脸色松下来带着后怕,他也稳了心神,他道,“没事,总有一天父亲会支持你实现想法的。”

  钱悠不答话,脸色有些愧疚和茫然无措。

  她看着苏凌有些尴尬,低头道:“幸好苏凌聪明,及时把那气氛搅和了,不然真的就害惨了那些人。”

  苏凌哼了声,抬着下巴傲气得不行。

  苏刈垂眸见他这不否认也不辩解的小心思,心里发笑。

  阿凌当时只是不想面对那种情形,他一贯对别人真心流露最是无措,更别说一群人这样了。

  阴差阳错,倒是避免了一场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