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第44章 旖旎

  苏凌低头捂脸坐在山路石块上, 脑海一团乱麻。

  生闷气似得踢着小土坎,刚才亲密的画面在脑海挥之不去越发深刻,细想又只记得灼热的呼吸和滚烫相贴的腰腹。

  想着想着, 脸越来越红了。

  “苏凌?你怎么坐在这里?”

  苏凌脑袋从臂弯抬起, 就见不远处袁秀才朝他走来,看到他在这里还很惊讶。

  “你不是说短时间不回村?”苏凌揉揉脸,疑惑道。

  袁秀才见苏凌一脸通红, 连眼尾都带着潮气, 着急担忧道,“是不是苏刈欺负你了?”

  欺负吗?

  也不算吧……

  如果他没强行抱紧他的话!

  苏凌脸更红了, 拉着小脸拧着秀气的眉头不说话, 他怎么好意思给袁秀才说这种事情。

  他的逃避沉默看得袁秀才更加着急了, 一贯沉稳的人此时语调急得抑扬顿挫听着十分担忧。

  “苏刈打你哪儿了?还把你赶出来了?苏刈一个外人, 咱们不怕, 去找村长!”

  “……”

  他看着有这么可怜吗?

  袁秀才见苏凌还不说话,柔声安慰苏凌有他在别怕,现在认识看清苏刈真面目也不晚。

  “我这次来就是专程嘱咐你小心戒备点苏刈,苏刈不是好人。”

  苏凌一听袁秀才说苏刈不好, 内心那点涟漪没了, 心底掀起怒气。

  “袁秀才,苏刈是不是好人不用你来评判。”

  他生起气来张嘴就刻薄得厉害,“你还没高中状元做大官呢, 现在就开始判案断人是不是太早了点。别说什么你担心我, 你该担心秋闱将近,你能不能一举高中。”

  “你离我远点, 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才不想下次秀婶儿看到我, 又明里暗里说我耽误你温习备考了。”

  袁秀才被这一番劈头盖脸的话打得伤神怔愣, 他沉默望了会儿苏凌,而后道:“你就那么喜欢他?”

  苏凌下意识望了下竹林,不耐烦地朝袁秀才道:“谁喜欢他了,再说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情。”

  袁秀才伤心落魄,又不死心地看着苏凌,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难道他还看不出吗?

  这么难过吗,苏凌想,他刚才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别担心了,你一定可以高中,光宗耀祖!”

  袁秀才苦笑点头,“借你吉言。”

  与来时迫切着急不同,下山的背影有些失魂落魄,一步一步的走在下山路上。

  期间袁秀才不自觉回头看了苏凌一眼,苏凌还在坐在那里发呆,他见状大喊:“一定会金榜题名!”

  袁秀才笑笑,招手表示自己会的。

  只是曾经年少萌芽的旖旎永远不会重见天日了。

  多少提灯夜读疲惫时,想到苏凌他就充满动力。

  他想高中后给少年一个风风光光的提亲,让他成为村里甚至青石城人人羡慕的哥儿。

  可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苏凌的心飞走了,在别处落了脚生了根。

  *

  苏凌在石块上坐了会儿后才起身,抬头见竹林里苏刈静静地望着他。

  他哼了声,转身朝家里走去。

  苏刈把地上的竹耙夹子和背篓提上,不紧不慢地跟在苏凌后面。

  回到家里,苏凌把院子里晒裂口的板栗球收在屋檐下,再从灶房里拿出火钳剥栗子球。

  他全程背对苏刈一言不发,院子也静下来只有日光树影晃动。

  倒是铁火钳剥栗子球的咔嚓声响不断响着,一声高过一声似苏凌渐生的怨气。

  苏凌原本恼羞成怒,但更多是臊得慌。回到院子后苏刈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就去干活了,倒显得他扭捏作态一般。

  他和手中的铁火钳较劲儿起来,用力地戳着板栗球——苏刈怎么还不来哄他!

  他现在如板栗球一样扎人,连一旁小黑都识趣趴得远了点。

  苏刈还毫无察觉像块木头似的在烧竹叶灰。

  苏凌憋着闷气不舒服,剥栗子的声响越来越大。

  最后铁火钳重重在砸石头上,吓得一旁小黑臊眉搭眼,呜了一声后便夹着尾巴跑到院外找苏刈去了。

  苏刈刚好把竹叶放进坑里,听见苏凌那边动静,摸了下可怜巴巴的小黑,朝院子走去。

  “怎么了?”苏刈道。

  苏凌更气闷了,明知故问!

  苏刈摸了下鼻子,蹲在小黑旁边看着又羞又怒的苏凌,“阿凌,那种反应我没办法控制。”

  苏凌脸又爆红了,像小辣椒会喷火,一脸震惊苏刈的直白,话都哆嗦了。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苏刈认真道歉,还给出了解决方法,“那,那你给我吃药吧。”

  苏凌眼神看了过来,慌乱的神情陷入了思索……

  他不能生孩子,如果苏刈也不行的话,那他们这辈子只有彼此。

  苏刈不行的话,也就不会嫌弃他不会生孩子,更不会娶三妻四妾。

  他真的在考虑可行性。

  苏刈的眼神慢慢转为惊喜、炙热,看得苏刈背脊发凉,忍不住挨着小黑挤了挤。

  苏刈轻咽了下口水,“阿凌……”

  苏凌回神,扫了眼苏刈下腹,苏刈立马并拢了双腿,竟生出了乖巧错觉,看着比小黑还可怜巴巴的。

  苏凌凶眼道,“哼,控制不住就让我来管。”

  “到时候是刀还是药,你自己选择。”

  苏刈也不敢试探了,只得离苏凌远点,拿起地上的火钳闷头剥板栗。

  苏凌见他这样罕见苦闷的样子,心里得了点欢喜。

  故意拍拍手哼哼起身,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口渴寻了好久的山路,终于喝到山泉,堵塞的心绪瞬间舒畅了。

  他这样想着,嘴还真有点渴,便去灶屋喝口水。

  他走到案板前,把放在案板上倒扣的瓜瓢拿下,只见瓜瓢下一堆碎银子亮得晃眼。

  苏凌还眨了下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嘴角却下意识翘了起来。

  刚拿着碎银子在手里掂了下,就见苏刈站在门口看着他。

  那静静目光含着恬淡,像是在欣赏他脸上的惊喜和笑意。

  “刈哥,你卖了好多钱啊!”

  苏凌此时高兴的眼角眉梢都在雀跃欢喜,完全忘记片刻前心里的小别扭。

  苏刈点头,顺便心里叹了口气,还好他留了一点后招,果然阿凌看到银子很开心。

  苏凌看到银子才想起来,苏刈今天卖东西的钱还没分给他。

  此时乍一看到确实多了一层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本以为苏凌卖的不顺利也不会有多少钱,现在看到完全超过预估的银子。

  “哇,差不多有六两诶。”

  苏凌手掂了掂,仔细看了下碎银子成色,都是质地上成较为纯粹。

  “手里有七两多,加上卖老鼠药零零散散的几百文,又加上现在这六两多,我们现在有十四两多了!”

  十四两对于苏凌以前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现在自己过日子,来钱没以前容易。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存了村里人一年多才能存到的银子。

  而且还是他和苏刈一起赚的,不禁让他对今后更加充满了盼头。

  苏刈像是知道苏凌怎么想的一样,他道,“等两天我再上山,找些狐狸剥皮卖,年底应该能赚更多。”

  入秋开始,城里的大户人家开始添置皮毛大氅,狐狸皮毛很受他们喜欢价格也卖的好。

  “虽然赚钱很开心,但是也不用很多钱。”苏凌道。

  他以前身体好的时候偶尔管管药铺流水,五十两的大银锭子都是见过的,但是远没现在开心。

  现在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这几两银子,更多是因为苏刈掏空心思给他惊喜,好像他对苏刈真的很重要。

  全心全意的对他好,无时无刻都在乎他的感受,这是苏凌从小到大从来没体会过的。

  苏凌捏着银子,分给苏刈一半,“呐,给你的。”

  苏刈不要,“都是给你的。”

  “嚯,你这次不要存私房钱了?”

  “嗯,我手里还六百文,希望到时候成亲的时候,夫郎不要嫌弃我穷。”

  苏凌下意识反驳道:“谁嫌弃你了!”

  他说完,舌头立马打结,见苏刈定定看着他笑,顿时臊红了脸。

  “你好烦,没事做了?”苏凌用急吼吼掩饰羞涩道,“你快去看看竹叶烧得怎么样,一直杵在这里像个石头一样,碍眼得很。”

  苏刈嘴角浅笑,转身摸了下小黑的狗头就走了。

  一下午两人各干个的,没再说一句话,但心里都暖暖的。

  傍晚的时候,苏刈把竹叶灰烧好后用木桶井水泡着过夜。

  明早的时候杂质粗枝就会浮在水面,细腻的草木灰沉入桶底,把水面上的杂质过滤,就可以开始烧灰泥了。

  等他把手里的忙完后,苏凌已经剥出来一大盆栗子。

  两人一合计,留点做板栗饭,其余的打算做个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苏刈不会做,打算后面抱着东西去二姑家学学手艺。

  粗盐家里有,苏凌还晒了些干桂花到时候也可以用来提味儿,但是家里没有糖。

  苏凌便揣着几十文铜钱,去大黑家看看,也不知道他家有没有白糖可以分点。

  白糖这东西,村里有老人病人或者孕妇的人家才备着偶尔吃点糖水。

  一般人家平日不会买这金贵的东西。二姑家或许有,但是白糖太贵重了,苏凌也不好意思麻烦。

  苏凌来到大黑家时,院子里大黑夫郎在水池边洗什么东西。

  大黑夫郎蹲在水池旁,身边还有几个等人高的木桶,走进一看全部泡着黄豆,看样子都是要洗的。

  大黑夫郎端着木盆放在竹筒水流下,把竹篮子里的竹菇倒入盆中。

  从背影看,大着肚子蹲着吃力。但是他手里动作轻快,麻溜地摘掉有怪味儿的竹菇衣裙和菌盖,想来心里是开心的。

  苏凌打了声招呼,走近说明来意,大黑夫郎听后倒是很爽快就同意了。

  苏凌接过油纸包的白糖,按照市价补了钱,顺便买了一块豆腐。

  他刚转身出了院子,就听大黑娘扯着嗓子嚷嚷道,“谁家怀孕又是吃糖又是竹菇顿排骨的,费钱又费柴火,真是嫁到我家享福来了。

  以前在你娘家的时候,饭都吃不饱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到我这里就娇贵了。”

  又一个年轻点的声音,像是大黑大嫂,一副阴阳怪气道,“婆婆你就少说几句,省的大黑抱怨你说不给他媳妇儿吃的。”

  “再说弟媳是想吃点好的,好给家里生儿子,他也是为了家里传宗接代。”

  苏凌听到这里血都气得滚烫,他捏着糖包脚步一顿,准备返回院子大吵一架。

  也是正好,扭头就看到大黑挑着一担柴下山了。

  大黑远远打了声招呼,苏凌才清醒过来,及时扼住了冲动。

  别人家事,他一个外人去闹显得多少有点脑子有问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苏凌一路郁闷低沉。

  直到回到家里看到苏刈和小黑后,心情才顿时变明朗,还生出了一点庆幸。

  幸好他和苏刈之间没有哪些糟心事。

  不对,是苏刈应该庆幸才是,毕竟入赘的更容易被看轻搓磨。

  哦,不过他也不会像大黑那样,自己夫郎在眼皮子底下受欺负了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苏凌又不禁佩服自己,果然还是他聪明。

  苏刈见苏凌才一脚跨进院子,脸色的神情是变了又变。

  脸色像翻书似的,好在最后看到了一个满意的结局,神情还有些得瑟。

  “怎么了?”苏刈问道。

  苏凌举起手里的豆腐,“今晚想吃煎豆腐。”

  “要把豆腐煎的金黄,再用刀划几个口子,淋些用香菜葱蒜调的油辣子,再小火煎入味儿。”

  他嘴巴叼,吃的精细又费油和柴火,小块豆腐做起来还麻烦,稍有不慎就成碎末了。

  但苏凌的要求,苏刈自是满足。

  晚上还做了板栗焖饭,米饭是史青云送来的谷子,用石碾脱壳出来的新米颗颗饱满。

  揭开锅盖的时候新米的清香夹着板栗香味儿扑鼻而来,米饭嚼在嘴里格外香软又有劲儿,苏凌不自觉多吃了一碗。

  结果板栗涨肚子不容易消化,最后苏凌只得在院里绕圈慢走。

  他倒是一边逗着小黑跟着他耍,也不显得无聊。

  一旁苏刈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拿着竹刀在剖竹篾,最后做出的雏形似一个灯笼的东西。

  *

  最近三天,苏凌心思都放在注意竹林里的动静,在院子里倒腾些草药,门都很少出。

  去三伯娘家买辣椒都是苏刈自己一个人去的,还买了很多嫩豆角和新出的黄豆子。

  苏刈是按照市价买的,不过是他自己亲自去地里摘,倒省了三伯娘家摘的功夫。

  苏刈一笼水都摘了下来,红的青的海椒都有。

  豇豆也是嫩的稍微胀条显老的,他也摘了。

  最后三伯娘从一堆里挑挑拣拣,给苏刈传授经验,人不能太实诚了。

  “你这孩子,你在街上买卖东西的话,那是最受人喜欢的那种。”三伯娘说笑道。

  “既然要做泡坛子里的剁椒,用的红海椒不能红的太过,像这种红软了的就不要。这种倒是可以用来做腌制的整个酸辣椒,我看凌哥儿也很喜欢酸辣椒炒腊肉。”

  “然后做干豇豆,选的豇豆要嫩,细条细条的,那种老胀的不能要,不然沸水一过,全都融化了,做出来的干豆角也不好吃。”

  “这个嫩的豇豆除了做干菜外,也可以切碎丁做酸豆角,夏天伴着酸萝卜丁吃很开胃。”

  “哦,我这里有些葱头,刚好地里还没干透,正适合把葱头插地里。后面秋老虎热得厉害,还要铺些稻草盖上,早晚浇水葱蒜才会发芽。”

  “这个就不用掏钱了,三伯娘送你的。”

  苏刈说好,然后问了下三伯父的脚伤怎么样了。

  “下地挖土没问题了,就是挑水挑粪的,我还没让他做,还在养个几天。”

  最后三伯娘又给了些仔姜,说泡坛子做菜都好吃。

  结账过秤的时候,三伯娘把称打的旺得不能再旺,还是抓了一把辣椒添了进去。

  她自己亲自挑的菜,把品相不好的都留给自家,给苏刈的都是没有虫眼,条长饱满的。

  饶是如此,等苏刈付钱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按理说,这些菜我送给你们都应该的,还要收你们钱真是过意不去。”

  苏凌治好了她男人的腿,相当于把她家里要倒的顶梁柱扶正了。

  这么大的恩情,她也不知道拿什么还。

  苏刈有些不能明白三伯娘的想法,在他看来银货两讫,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不会牵扯出交易以外的麻烦。

  但是这里不同,他也愿意经营好和苏凌相关的一切。

  “三伯娘你就收着吧,阿凌要是知道我不付钱,定要训我不可。”

  苏刈实话实说,却把三伯娘逗笑了。

  三伯娘接过九十三文钱,握在手心里满满的踏实。

  她面色也高兴,起码孩子开春入村塾的束脩有着落了,不用求老先生用两个小猪仔换束脩。

  三伯娘进屋子收好钱,然后也背着个背篓出来,帮着苏刈把东西往家里送。

  青红的海角一共有一百三十斤,虽然不重但却装了两个粗麻口袋,一个人也不好背。

  豇豆有四十斤,还挖了些小菜仔姜,七七八八两个人背正好。

  两人才上山,就听到山上竹林有人嘶喊,像是断腿野猪一样嚎得厉害。

  苏刈听见那声音,几步跨着山上,说健步如飞也不过分。

  身后的三伯娘也有点着急,想走快点但脚程跟不上。

  苏刈路过竹林的时候瞥见林里有一个妇人倒地**,扫了眼见苏凌不在,就背着东西往上山院子走去。

  回到家,正见苏凌盘着腿,坐在桂花树下的草甸上,悠哉悠哉地剥着烧壳板栗往嘴里喂。

  时不时还把板栗壳往竹林里丢,低声啧道可惜太轻了,没砸出什么声音。

  哭得要死要活的偷笋人完全没注意到苏凌的戏弄。

  苏凌见苏刈回来了,起身拍拍手,甜甜笑道,“回来了?走,咱们捉耗子去。”

  苏刈被他这副狡黠又无情的模样挠的心痒。

  按照苏凌以前的暴脾气性子,一发现偷笋的定要立马冲下去,气势汹汹对峙一番。

  但现在苏凌会等着他回来,然后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邀他一起围观。

  袁秀才这个人看问题还是看得挺准的,苏凌不知不自觉中习惯了依赖他。

  “好。”

  苏刈放下背篓,看了一圈院子里不见小黑身影。他吹了个口哨后,一条黑壮的狗就从后山蹦出来了。

  小黑浑身都是野草刺球,也不知道在山里抓什么,听到苏刈召唤立马回来了。

  苏刈拍了下小黑脑袋,“跟在阿凌身后,今后我不在家,你就得跟着阿凌待着。”

  小黑被训了一顿,乖乖蹭着前面苏凌的腿跟儿走,一副撒娇委屈的神情。

  苏凌没注意到小黑,一心出院子找偷笋的呢。

  两人刚到竹林外,就见三伯娘背着辣椒上来了,“凌哥儿,山下就听着哭闹声,怎么回事啊?”

  苏凌一头雾水还装得挺像,故意道:“我不知道啊,听见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套着野猪了呢。”

  三伯娘着急道,“你家竹林里下套野猪夹子?会不会伤到人了啊。听着嚎叫哭喊声还挺耳熟的。”

  苏凌作怪道,“哎呀,怎么会是人啊,谁没事往别人家竹林里钻啊。况且我在家,也没见有人给我说要去我家林子。”

  三伯娘定眼看了下苏凌的眼色,瞬间也明白了。

  她把背篓放在一旁田埂上,悄声道,“凌哥儿,会不会闹得太难堪了,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谁叫她偷我家笋还不算数,故意气人。”

  “谁和小偷是乡里乡亲,我防都还来不及,看一眼就晦气!”

  两人说话间,哭嚎声还在撕扯,不一会儿整个山下河边的村民都听见了。

  等村长带着人找来的时候,见竹林外苏凌等三人都站在路边不动,神色各异。

  村长走的急连飘乱的胡子也没捋,气喘开口道,“凌,凌哥儿,这是怎么回事?”

  三伯娘怕苏凌脾气冲把话说绝了,抢着话头道,“我们也刚到,也不知道林子里到底什么情况。”

  苏凌却直接开口道:“八成是谁倒霉,踩到竹林里埋的野猪夹子了。”

  村长瞧了苏凌一眼,一副鬼崽子肯定没好事的神情瞪着他,“下铁夹子要在村里报备,在夹子附近标记示警,你到好,一声不吭就闯出祸了。”

  “村长,这话说反了吧,这是我家自己的竹林,我下个夹子套老鼠还要告诉全村?告诉村里人干嘛?他们会给我捉老鼠?”

  “倒是正常人哪会不给主人家不打招呼就偷偷摸摸跑别人家竹林的?

  “但凡那人进竹林前给我打声招呼,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苏凌口齿清晰,这番理论又不是像吵架蛮不讲理,反而句句在理挑不出破绽。

  话里话外都说那人偷偷摸摸活该被铁夹子伤。

  一旁汉子听了都嘘嘘瞧着板着脸的村长。

  村长又在捏着胡子,沉默不语。

  这时候竹林里的人突然大喊要死人了,快来人啊。

  众人才突然响起竹林里还有个不知伤情的村民呢。

  村长带着几人入了竹林,走进才发现是一个妇人倒在一旁枯竹竿旁。

  她周围摔着乱七八糟的篮子、笋头、小锄头和柴刀,这是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身边的竹竿上还盘着一条竹叶青,那蛇吐着蛇信子,见来人了便顺着竹竿溜得贼快,瞬间融入碧涛青竹中。

  “哎呦,村长,我要死了,快给我找大夫看看。”

  被竹叶青咬伤一口,严重的话也能咬人命,这是村里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此时史青云小腿的伤口正冒着血珠,她神色惊恐慌张,像是要抽气立马倒下一般。

  她对村长之前帮苏凌要回那快地怀恨在心。回到家里使劲儿琢磨,目光自然放到了下届村长袁家那边。

  她之前和袁屠夫为苏凌的事情吵了一架;但她上门探了下袁屠夫爹袁得水的口风,慌乱的心才安定下来。

  袁得水说等他做村长后定要为她主持公道。

  她本来打算破罐子破摔,把袁得水和史香莲年轻时那点事儿抖出来。

  但是看到袁得水站在她这边说村长做的不地道,才压下了话头。

  过后她又为了讨好袁得水,特意挖了现在难得的秋笋。

  哪知道袁得水吃了一次后明里暗里说味道不错,正合适做小笋炒腊肉。

  现在市价小笋二十文一斤,袁得水嘴馋又不想花银子,就只得暗示她了。

  结果她今天又悄悄来挖竹笋,一抬起头冷不丁看到一条竹叶青逼近,吓得连忙逃跑。

  结果一不小心被竹竿绊倒,手肘子还被伐后的竹桩刺入,痛的要死要活的。

  听村里人说史老三的脚被竹叶青咬伤了,最后搞了几个土方子都没好,还是苏凌开的方子治好的。

  她今天在苏凌家的竹林里被蛇咬伤,定要向苏凌讨个说法,起码把她的伤治好。

  “村长,我的脚被苏凌家竹林的竹叶青咬伤了,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我要他把我脚治好,还要赔我误工费!”史青云一想到之前赔给苏凌的一亩新稻谷就心疼。

  此时说话咬牙切齿的,一副自己吃亏非得找回来不可的样子。

  村长刚刚被苏凌怼了一肚子火,此时脸沉得厉害,“你是说,你是被蛇咬伤的?”

  “那你手肘上的血口子怎么回事?”

  “慌乱下摔倒被竹桩子刺破了。”史青云还卖惨道。

  村长听完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

  原以为史青云是被苏凌故意布置的陷阱弄伤的,现在真相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倒霉受的。

  倒是比他预想的情况好解决的多,起码不是村民之间故意伤害残害同族的大事。

  “都是你自己不小心伤的,你还赖苏凌干什么?”

  村长正接着准备怒斥史青云的时候,当事人苏凌主动站出来了。

  苏凌挽起袖子,对村长道,“村长,其他都是小事,她脚上被竹叶青咬伤,毒可耽误不得。”

  这话一出,听得村长和史青云两人都怔愣了。

  苏凌什么时候转性子了?果然他还是小时候那个随他爹一样善良的稚子心性啊。

  史青云却想的是苏凌果然年纪轻见识少,只要把阵仗闹大,他嘴皮子再厉害也得心虚害怕。

  现在还不是得乖乖听话给她治脚伤。

  村长和史青云心思各异,面色却都是松了口气。

  苏凌听着两人想法,面上还怪会装模作样平静得很。

  他站着看了眼史青云的伤口已经毒素开始渗透,伤口淤紫了。

  他深叹了口气道,“你这伤得厉害啊。”

  “不仅腿废了,连脑子都被毒素搅得不清,没得救了。”

  史青云面色一愣,裂目吼道,“你瞎咧咧什么!”

  苏凌嘿嘿笑得能气死人,“腿没废?那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能自己站起来?

  脑子没毒怎么能理直气壮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还是你们小偷脑子就和正常人不一样?”

  “你来我竹林里偷笋,被蛇咬伤了还要我给你治伤?

  脑子没病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就是正常人听了都得怀疑自己听岔了,不然怎么有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

  史青云手捏着腿伤,还露出两颗蛇咬的印子,指着伤口对苏凌骂咧咧道,“我是在你家竹林里伤的,你就有责任,谁知不知道是你故意捉的蛇放竹林的!”

  一旁村民听见这番言论都气得不耐烦,三伯娘原本还顾忌相邻不好说得太过,但是史青云真是欺人太甚。

  她直言史青云不讲理,那是不是在路上嗑破头了还得问路问村里赔钱。

  三伯娘指着一旁打翻的竹篮和锄头刀具道,“你拿这些东西到人家竹林里偷挖竹笋,自己倒霉被蛇咬伤了还反咬一口,真是人越老脸皮越厚。”

  村长也听得头顶直冒火,沉着脸始终一言不发,显得尤为威严。

  史青云还是赖在地上不起来,大声嚷嚷苏凌带着人来欺负她。

  “不过是几根竹笋,土生土长又不用施什么肥料,我挖几根怎么了。”

  她见一群人围着她看热闹,大喊,“苏凌真是好狠毒,我不过是挖几根竹笋,他就要放毒蛇咬我,几根秋笋子又不能长成竹子,我不挖就烂在地里了,真是抠搜狠毒的厉害!”

  果真是泼妇撒泼起来简直毫无道理,众人指指点点都说是史青云不要脸。

  史青云在外乡吃尽苦头,撒泼打滚无所不精通。

  一般人都不是她对手,都怕纠缠麻烦最后还是她得逞了。

  她如果有脸有皮怕是早就饿死了。

  听着别人的议论,史青云心里反而升起了得意。

  她斜睨着苏凌,一脸写着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意思。

  苏凌看了眼那小腿上开始发黑紫的伤口,啧啧了声,“哎呀,这毒已经深入经脉了,再拖一会儿这腿就废了。”

  “这毒厉害得很,顺着经脉往心口流,这人呼吸大了重了,毒液就往心脏流啊,到时候神仙难救。”

  这话听得史青云脸色立马青了,她捂着胸口顿时觉得比脚上伤口还疼。

  想破口大骂又怕毒流到心口里去,只得呜呜哎哎小**着,那脸色是狠毒无声咒骂的厉害。

  苏凌轻轻快快地说道,“这伤口和人生病都一个样,不能动怒,有个词说的好——怒急攻心,怒气大了,经脉里的毒液也流得更快些。”

  史青云听了只觉得此时心里如蚂蚁撕咬痛痒又只能憋着。

  她老脸胀得红黑,喉咙憋着话心里憋着气,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村长,快叫他们把我抬下山去,慢点我就要死了啊。”史青云害怕得小脚开始抽搐了。

  周围没一个人愿意动,早知道是这个泼妇,他们就不来了。

  村长见没人动,史青云也气恼想破口大骂他们见死不救。

  但是想到苏凌说的不能动怒动气大声说话,她只得捂着伤口,用眼睛斜瞪着人。

  老脸气得憋肿了,活像个歪头瞪人一脸褶子的猫头鹰。

  村长最后只得派人把她家男人找来。

  等人的过程中,苏凌问村里人偷东西是什么惩罚。

  还说这一颗老鼠屎坏了整个村里规矩,她家祖上嫌弃五溪村穷,回迁也属于五溪村外来人口,能不能把人赶走。

  “偷东西按照村规赔三千文,这个自是按照村规执行。”

  不过赶出村子意味着什么,众人不言而喻。

  在这西南一带,没有村子庇护,出去就是受欺负死路一条。

  村长暂时押下了这个想法,史青云虽然泼辣不讲理,但也不至于赶出村子里。

  史青云听到要把她赶出村子也不着急。

  毕竟这可不是村长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得两族族**同决定。

  她最近和袁得水走得近,她知道袁得水那装模作样的架势,怎么都不会作出令村民心寒的决定。

  还有想要她赔钱,她是没钱可以赔的!

  史青云不说话,眼睛瞪得更加老大,凶横无比。

  村长处理这等事情自然游刃有余,开口就是经验丰富,“你赔不出三千文,那你家划出五亩地让苏凌家种两年。”

  史青云这会儿憋不住了,没田种她还有活路吗,就是死路一条。

  她大声扯脖子道,“村长你这是要逼死我!你就是偏袒苏凌!”

  村长哼了声,这话他会怼。

  他淡淡道,“你声音再大点,毒液流全身神仙也救不活。”

  果然贪生怕死的史青云缩回脖子悻悻闭嘴,唯有一双眼睛瞪得比水牛还大。

  竹林终于安静了。

  不一会儿和史青云家男人史颗粒急急忙忙来了,一起的还有屠夫他爹袁得水。

  袁得水看着躺在地上的史青云,再看看围着的村民,指责众人心肠冷硬,还不快及时医治要出人命。

  袁得水话一出声众人都望着他,袁得水不明所以。

  村长抬着烟杆指了指史颗粒,他想把自己肥胖的婆娘扶起来,扶手搭肩后压弯了苞谷杆儿似的腰身,看起来十分吃力。

  村长对袁得水道,“得水,史颗粒像苞谷杆儿似的,太瘦了,你心好,你去搭把手。”

  袁得水立马闭嘴没出声,倒是让一旁得人看得笑话了。

  等史颗粒踉踉跄跄背着嘴皮子无声骂骂咧咧的史青云下山后,众人也散去了。

  后面几天后,村长告诉苏凌袁家那边不同意把史青云赶出村子。

  袁得水还出面担保给史青云不会再犯村规族约。

  最后史颗粒不知道从哪里凑来三千文铜板,一个劲儿给苏凌道歉说不好意思见他怎么的。

  苏凌拿过铜板,只说给钱就行,道歉他不接受。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竹林里也闹了一些时间,等人散苏凌回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三伯娘把辣椒背到院子里后,还铺在了屋檐下晾着。

  她还给两人说了一番经验,像刚从??树下摘下的瓜果茄子辣椒之类的,都不能堆在一堆。

  得通风晾着,不然窝在一起容易发热发烂。

  苏凌点头,然后从灶房取了一些烧板栗,采屋后芋头叶子包着递给三伯娘,“狗剩应该喜欢吃。”

  三伯娘笑咪咪地接了。像向往常的话她是推迟的,但想着自家地里的花生也快熟了,到时候可以给苏凌一些。

  狗剩虽然从山里摘来了板栗,但她只让孩子吃一点。

  其余留着过年做年货,来亲戚的时候也好有个零嘴招待,看着好看些。

  等三伯娘走后,苏刈开始煮饭,苏凌便按照三伯娘说的把辣椒蒂摘掉。

  苏凌之前见二姑做菜都是用手拔掉的,自己亲自拔的时候才发现有些软绵绵不好拔。

  使劲儿了还会把辣椒汁溅得到处都是,辣味熏人,差点就辣烫手心了。

  苏凌只得进屋找把剪刀来捡辣椒蒂。

  他这一进自己房间,就发现他一直放在床头的木匣子不见了。

  急忙跑去灶房问苏刈,“刈哥,你进我屋了吗?我床头上的木匣子不见了。”

  苏刈闻言,将手腕粗的树干咔嚓一声折得寸断,丢进了灶膛。

  “我没进去过。”

  他看苏凌神色着急,“是钱放里面不见了?”

  “别着急,我先去看看。”

  苏凌原本着急的脸色听苏刈这么一问,瞬间绯红还眼神飘忽,只支支吾吾地说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无数个夜晚,苏刈将人压在床上,在人耳边轻语,“阿凌,你管管它。它不听话我快管不住了。”

  苏凌脸冒热气:管不住阉了!一起丢木匣子里!

  Ps:()

  苏凌想要以借口抓老鼠或者野猪在竹林里放铁夹子,来故意报复偷笋的人的做法,放在现代不可取。

  在我们生活中,按照苏凌的说辞可能会被判定过失伤害罪或故意伤害罪。

  有兴趣的可以搜下相同案例“偷吃了有农药的水果被毒死谁负责”。

  写文就是图个心里爽,文中背景设定还是人治。

  在此仅对文中内容情节做提醒,不可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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