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第43章 竹林

  洗衣石板上放着一簸箕的猕猴桃, 两颗桂花树之间拉起晾衣麻绳,上面挂着的衣服还在滴水。

  苏刈回到家的时候,苏凌正在井边拉着绳子, 吃力的打水。

  纤细白皙的手拉着粗绳子, 手指因为用力紧得挤出蓝青色的细血管,他颤颤微微提起一桶水后,甩了下手指深深吐了口气。

  “我来。”

  苏凌回头, 皱眉不快的脸立马放晴, 像是期盼已久似的,欢快道:“你回来啦。”

  他边说边揉着手指, 看了下不早的日头说道, “卖东西要吆喝的, 就你冷着一张脸, 估计把人都赶跑了。”

  “没有我在, 你果然卖的不顺利。”

  苏刈没答他,自然而然握住苏凌的手腕,那白嫩的手心被粗麻绳勒得一片发红。

  苏刈准备揉下的时候,苏凌僵硬着手腕抽回了微麻的手, 看着低眉顺眼的男人, 嘀嘀咕咕问道:

  “你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受欺负了?”

  苏刈摇头,准备说没有。

  但是看到苏凌紧张的样子又改口道, “嗯, 不过我都讨回来了。”

  苏凌道,“讨回来了?”

  他脸色稍微好点了, “你嘴笨肯定说不过人家, 你是不是把人堵在小巷子打了一顿?”

  苏刈点头, “嗯。”

  “你怎么打的?”

  苏刈谨慎回应:“嗯?”

  “看你个呆子,打人别被记住脸了,下回打人要记得套麻袋。”

  苏凌说完又似嫌弃朝苏刈得意飞眼道,“果然没有我,你卖不出去东西,下次和你一起去吧。”

  苏刈静静看着眉飞色舞的苏凌,只说声好,然后把背篓递到苏凌面前。

  暗戳戳盯着苏凌的神情道:“翻翻看。”

  苏凌觉得莫名其妙,道了声什么啊。

  但手忍不住往背篓里探,取出小簸箕,只见背篓里装了好些菜和一包糕点和一包卤猪蹄。

  上一刻还犹疑不明所以的桃花眼,下一刻就熠熠生辉满是惊喜。

  他的眼底太容易满足,稍稍一点惊喜就能让人快乐到眉眼弯弯。

  “刈哥,你还给我带了栗子糕、卤猪蹄筋!”苏凌先拿住糕点,高兴道。

  接着苏凌强势从苏刈手里接过背篓,背着往灶屋里移。

  背篓里装满了大半,苏凌背着吃力吭哧吭哧的,却不容苏刈插手。

  面对苏刈的疑惑无奈神情,苏凌嘿嘿一声道他不懂。

  “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摆在厨案上,就像自己在买东西一样,有一种数宝贝的满足和惊喜。”

  苏凌既然这么说了,苏刈就站一旁看着他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从背篓里掏出来。

  瞧着苏凌脸上的笑意,好像也明白了苏凌说的开心。

  他买了很多新鲜蔬菜,还买了些调料,以及上次和苏凌在布料铺子看的那款织云锦。

  “咦,你买这个布料干什么?”苏凌好奇打开包袱,入眼便是叠得整齐的织云锦。

  不待苏刈应声,苏凌记仇道,“哼,你不是说穿什么布料在你看来没区别?”

  苏刈道,“嗯,你穿什么都好看。”

  直白认真的话反倒堵得苏凌嘴巴打结,哼哼了半天只憋的面热,扭头抱着布料飞快地走了。

  苏刈眼底带笑,低头摸了下蹲在脚边的小黑,从厨案上拿出一只卤熟的猪蹄递在小黑嘴前。

  小黑眼睛一亮,刁起骨头就跑一边啃去了。

  等苏凌出来的时候,看到厨案上原本的两只猪蹄只剩一只了,也没多问什么。

  要是他知道被苏刈拿来喂小黑了,肯定要抱着小黑叫它吐出来,太奢侈浪费了。

  苏刈回来后,从井水里取水方便很多。

  苏凌把猕猴桃撮毛洗干净后,就在石阶上搭了个案板。把猕猴桃切成薄片,晒干后入药卖钱或者自留泡蜂蜜水喝都可以。

  苏刈则是背着背篓,给苏凌说要去河里背些大石块回来。

  之前他没考虑那么多,也没想过苏凌要自己干活洗衣服,也就没想到苏凌自己拉绳子取水的不方便。

  不用问苏凌为什么不愿意去河里洗,答案肯定是下河远,上山难。

  苏凌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浑身都懒洋洋的一步都不愿意动。

  今后他肯定也有不在家而苏凌需要取井水的情况,所以决定再搭一个浣洗池子,再给井水上安装一个辘轳。

  安个辘轳不难,苏刈在二姑家就见过。

  在井上立上井架,装上手柄摇转的轴,轴上绕着粗麻绳,绳子一端系着水斗。

  摇转手柄,水斗一起一落,提取井水会省力不少。

  再从河边砍一颗杨柳木做成辘轳头把歪;

  再砍些白柳条编织水斗,白柳条遇水膨胀,有韧性、耐磨、耐磕碰,是极好的取水材料。

  苏刈把做辘轳的木材和砌浣洗池子的石块都运上山后,给苏凌说了声要去山下二姑家。

  苏凌嗯了声,然后说等下,叫苏刈把灶屋里摘好的木姜子拿去给二姑。

  木姜子从树枝上一颗颗摘下要费些时间,最后一大枝桠也只得两碗木姜子。

  木姜子属于较贵的一类山货,吃臊子面粉的时候滴上一滴,香味开胃口水滋溜,保证吃了一碗又一碗。

  它一般不直接做调料入菜,而是要炼油再做调味料。

  两碗木姜子也炼不到多少油,况且苏凌也不会炼油,便干脆送给二姑了。

  苏刈对苏凌的决定没有意见,拿着木钵就下山了。

  到二姑家说明来意,苏刈问二姑家有没有泥瓦匠要用的工具。

  二姑家的男人虽然都是油漆匠,但是经常和木匠、泥瓦匠打交道,多少学了点皮毛本事。

  家里有什么活计都是自家男人亲自上,自然有这些要用的工具。

  这些东西一般不外借,都是铁打贵重,用久了也会卷边口或者一不小心豁开口子,主人家都会心疼。

  但两家关系好,自然没有那么多隔阂,二姑很爽快同意了。

  刚好二姑家男人也在,问苏刈要泥瓦匠工具做什么。

  得知要搞个池子,苏刈之前还没搞过,二姑父提出他可以在旁边看看,两人做也快。

  两个男人之间没有村里人那套客气推拉的话,二姑父直接提着工具木箱子,准备跟苏刈上山。

  这时候二姑问苏刈明天有没有时间,说这几天要做些过冬干菜,想着他二人不会就跟着自己学学。

  二姑道,“苏凌不是喜欢吃辣椒吗,你趁着村里辣椒还挂树上的时候,去问问卖不卖,多买点到时候做干菜都需要。”

  “你三伯娘家就种了很多,你可以问问。”

  二姑把木钵里的木姜子倒在自家簸箕里,把空的木钵里添一块魔芋后给了苏刈。

  村里人相互送东西都不讲究回个空背篓或者空碗,总得添回一样东西。这老规矩在二姑这儿也不例外。

  “这木姜子估计摘了好一会儿吧,城里卖的可贵嘞,以后你们自己找到了就拿去城里卖了,好卖的很。”

  苏刈点头,然后和二姑父上山了。

  苏凌见二姑父来,才想起家里没有招待的茶水。

  不过村里人也不讲究,泉水井水就是最甘甜解渴的。

  二姑父看着院子外引山泉水落阶而成的水塘,嘴里打趣道,苏凌家的草鱼鸭子都比人会过日子。

  二姑父问道:“打算在水塘旁边,再挖个水池子洗衣服洗菜?”

  苏刈嗯了声,“池子的源头水就用竹子接在山泉水上游,池子里后面在挖一条小沟渠排到河里。”

  两人站在水池塘边说了好一会儿,便都拿着锄头挖坑了。

  都是精壮的劳动力,挖坑也耗不了多少时间。

  挖好坑后,把石头砌在土坑里,剩下就需要收尾——用草木灰混着土沙做黏合砌石块缝隙。

  草木灰对农家来说都是宝贝,可用用它擦洗清洁器皿,还可以拌着家粪种菜做肥料。

  一般村里人家附近常常可以看见堆着一个小土包,那就是烧的野草灰,方便时常备用。

  苏刈没有提前准备,况且砌墙用的草木灰要求比做肥料种菜的草木灰要求高很多。

  二姑父只把草木灰拌土沙的注意点告诉他,剩下的就他自己做了。

  “草木灰没调好就会变成一堆烂泥没有黏合效果。草木灰一定细,没有杂质,最好用树皮和树叶烧。

  烧好后泡水放一晚上沉淀下,第二天刨除水面杂质,然后将草木灰挤干水分自然晾干,然后还得用火烧……最后用的土不一定要找粘土,用河里的细沙效果也好。”

  苏刈点头说知道了。

  等两人忙活完后,苏刈让二姑父留下吃饭。

  二姑父道吃饭也不差这一顿,自己要回去把家里的猪圈加固下。

  上次暴雨冲破猪圈,两头猪竟然也没跑,都缩在猪圈一角避雨。

  目前猪圈只是简单的用木头做了个栏杆,就这么敷衍了事过了几天。

  再不修猪圈,他们一家男人都要被二姑叨叨数落了。

  苏刈听后也不强留,只道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刈哥,草木灰要细的话,竹叶就很合适啊。”苏凌刚刚切猕猴桃的时候还顺耳听了下。

  “竹叶灰还可以净化水源,用来砌水池子再好不过。”

  “嗯,好。”苏刈应道。

  刚好苏凌手里的猕猴桃也切完了,他把果片放在簸箕,然后把簸箕端在院子里晒。

  等苏凌手里忙完后,两人拿着竹耙夹子去院下的竹林耙竹叶。

  苏凌还说暴雨过后,说不定竹林里已经冒出了秋笋。

  竹林沿山坡茂密,林内清幽旷寂,常年没人清理竹叶落了厚厚一层,用竹耙夹子一翻就是一大捧。

  竹叶底部翻起来带着潮湿腐气,但也没多难闻。况且竹叶中升起一朵朵青帽子的竹菇让苏凌很惊喜。

  竹菇煲汤可是大补的好东西。

  暴雨后竹笋没冒一片,倒是竹菇很多,有好一些已经从菇帽下撑开纱网状衣子,亭亭玉立看着十分可爱。

  苏凌放下竹耙夹,开始沉迷捡竹菇。

  不一会儿竹林外响起苏刈和人说话的声音,恍恍惚惚只听对方爽朗的笑声。

  苏凌起身一看,大黑跟着苏刈走进竹林来了。

  大**,“凌哥儿,我能来你家竹林采些竹菇吗,我听老一辈人讲有孕喝竹菇煲汤是最好不过的。”

  他咧嘴笑道,“我刚问刈兄弟,他说他不能做主,要问你可不可以。”

  苏凌听前半句自动补齐后半句,没待大黑话落,他就斜瞅着大**:

  “他当然能做主,你凭什么说刈哥不能做主?”

  大黑瞬间笑意愣住,摸了摸后脑勺,像是得了失忆症似的,转头问苏刈,“刈兄弟,我刚刚是这么说的?”

  见苏凌面色更加冷,又赶紧道歉,“凌哥儿,我这说话不过脑子。我从没觉得刈兄弟不能做主啊,你俩哪分一二啊,都是能做主的。”

  一个听得片面自己臆想武断质问,一个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赶紧圆场。

  苏刈轻咳一声,低声对苏凌道,“你冤枉大黑了,他说的是……”

  苏凌听完苏刈的转述,闹的脸热,他眨眨眼看着一脸失措的大黑,“哦,可以摘啊。”

  然后觉得话飘飘没底气还显得尴尬,补充道,“竹菇有安胎作用,对你夫郎好。”

  大黑这会儿回神了,也从苏刈的话里明白是苏凌自己听岔了。

  他笑着也没当回事。

  怕是苏凌听见一些嘴碎的村里人嚼话头,生怕他觉得苏刈只是个奴仆做不了主。

  这宝贝的架势,倒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大黑对两人说了声后,就提着篮子去一旁捡竹菇了。

  大黑走远后,后悄悄回头,见二人还站在原地都没说话——大眼瞪小眼呢?

  主要是苏凌撑着没动。

  苏凌想起刚才自己为苏刈急吼吼凶人的样子,面子挂不住。

  后知后觉站了会儿后,立马抓起地上的竹耙夹狠狠耙竹叶,抓了也不解内心不爽。

  最后还是瞪了一眼杵在一旁碍眼的苏刈。

  苏刈嘴角含着笑意退开了,

  竹叶轻飘飘的也不重,背篓一次性也装不了多少。

  不过两人动作快,很快就堆了一大堆叶子。

  耙的差不多了,苏凌就惦记着自己的竹笋,这时候恰好传来大黑大喊笑骂声。

  “凌哥儿,不带你们这样耍人的。要数鬼点子还得凌哥儿多!”

  苏凌一脸懵。

  他回头望去,只见大黑蹲在一个小凹洼处,脚边还有几个冒头一大截的竹笋。

  “怎么说?”苏凌走近道。

  大**:“你们家竹林的竹笋经常被人拔吗?要这样气死偷笋的?”

  “偷笋的人看到笋两眼冒光,挖死挖活的最后发现笋芯子已经被人用刀摘了,让人白忙活空欢喜一场。”

  苏凌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他一脚朝那竹笋踢去。

  果然那竹笋看着好好的,实则被人挖了竹芯子,外表竹壳乍看完好无损没有异常。

  挖了就挖了,还非得气死后来挖笋的主人家。

  苏凌可咽不下这口气,他低头看竹笋断横,还鲜嫩着,就这两天割的。

  苏凌问大黑,“你上山下套的铁夹子在家吗?”

  大黑看着发怒的苏凌,不敢惹,起身连退了两步。

  “那铁夹子野猪腿都能夹断,夹人要么断腿要么断筋啊。”大**。

  大黑对一旁走近的苏刈道,“凌哥儿正在气头上,刈兄弟,你劝劝他。”

  苏凌气得正上头,“谁能管我?欺负到我头上了,不吃点苦头以为我好拿捏。”

  苏刈看了一眼被踢裂开的竹笋壳子,轻拍苏凌肩膀,“别气,没人能欺负你。”

  大黑捂眼,苏刈也太耙耳朵了。

  他只得呐呐道家里套子夹子都埋上山了。

  这两天村里要组织围猎,他昨天叫苏刈一起去,没找见人就没告诉苏刈。

  大黑见苏刈不打算劝苏凌,也不好继续待下去,提着篮子准备走了。

  “等会儿。”

  大黑听见苏凌怒气未消的声音,心想自己没惹他吧,却也转身回头了。

  苏凌道,“我刚刚也捡了些竹菇,你一起拿去吧。”

  大黑不自觉松了口气,凌哥儿心是真好,就是别惹他。

  大黑拿了竹笋后,道谢后准备走,又被苏凌叫住了。

  “大黑,你家有夹老鼠的夹子吗,我家这竹林老鼠实在太气人,非要夹断腿不可。”

  大黑听得满头疑惑,“我刚刚没看到老鼠啊,竹林里的老鼠你管它干啥。再说你家老鼠药管用,撒上一包就得了。”

  苏凌听得无言以对,难怪你夫郎在家受气你都听不出来。

  大黑走后,苏刈说他可以在竹林里挖陷阱,竹片削尖同样可以。

  苏凌望着苏刈冷硬的侧脸,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让人脚伤半个月就够了,别真要人命了。”

  苏凌看了下这片竹林,暴雨后出的秋笋没几颗,都被人偷走了,还有些刚冒出土的尖子逃过一劫。

  有一就有二不担心那小偷不再来。

  苏凌越想越气,又是朝那竹笋踢去,这会儿看走眼了,是个实心完好的竹笋。

  苏凌脚尖受阻,刚好站在下坡处,脚下竹叶湿滑猛地受力,刺溜一声滑着竹叶人往后倒去。

  “啊~”

  “唔。”

  苏凌虽然被苏刈扶住了,但嘴角好像擦过什么柔软温热的地方。

  他没来得及细想,就听两人胸膛交接处砰砰作乱响,他一条腿正夹在苏刈双腿中间。

  慌得苏凌急忙抬腿起身,却听头顶闷哼一声,随之搭在他腰上的手往前用力一带,腹部相贴,那双大手烫得腰间发软。

  他的腿还被夹在滚烫的地方,太亲密了,瞬间让他心慌坠入旋转漩涡。

  爆红着一张脸下意识慌张抬头,对上苏刈那双暗暗幽深的眼睛,似将他裹入密不透风的暗角里,呼吸逐渐灼热。

  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仰起细长的脖子瞪苏刈,眼底双光潋滟似求似饶。

  “放开。”

  苏刈眼神似点火一般一寸寸掠过雪白的脖颈,落在烧得绯红的耳尖处,手指不自觉蜷曲手心微痒。

  他垂下眼眸敛去突然失控暴动的欲望,微哑低声道好。

  禁锢的手一松开,苏凌像是兔子似的从发烫的怀里蹦开。

  手指短暂相接似不舍似挽留,微凉的指尖碰上发烫的手心像是带电似的,酥麻了心跳,就连脑子也晕乎乎的。

  不然他怎么会最后掐了下苏刈的手心?

  他脸烧得绯红,下意识垂着脑袋却扫到了苏刈精神的那处,瞬间耳廓爆红,捂着脸朝苏刈狠狠踢一脚就跑了。

  ——【阿凌好害羞。想摸头,想……】

  苏凌听见背后声音,一时也不管那只是心声而已,捂脸大喊,“想都别想!”

  恼羞成怒停下脚步,转身斜了眼定在原处似走神的苏刈道,“不准想!”

  苏刈回神,看着羞得通红的苏凌,低声柔哄道:“好,不想了。”

  “!”

  苏刈在想什么!

  苏凌被自己弄得浑身发热,一口气跑出竹林,才觉得呼吸正常了,周身热气也散了不少。

  脸红扑扑的,眼尾也显得春意勾人,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着怒气冲冲。

  没想到苏刈是这样的人。

  哼。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