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银月戟(修改版)>第五十三章 

  雨滴落于眉睫时叶枕戈醒了过来,他睡眠习惯极好,入睡前是什么模样,醒后必然如故。可身旁的青年就差了些,从平躺变为侧躺不说,手臂亦不知何时搭在了他腰间。他们曾有一段同塌而眠的日子,却甚少这般亲密相拥,席岫许独睡惯了,他则在刻意回避;能不“碰触”便尽量不去碰触,陷得越深越难抽身。

  视线里的人较之三年前已青涩尽褪,若说曾是缭绕山巅的氤氲云雾,而今便是云开雾散后翠冷的山,没有了懵懂迷茫。这样的改变算成长吗?或者,该形容为噩梦后的清醒。

  奈何醒得不够彻底……

  叶枕戈知道席岫仍怀念旧情,可除了情还存着怨,甚至恨;知道他心结难解,是故要“有始有终”求个结果。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沉睡中的青年,未料对方忽然睁开双眼,目光宛如锋利的兵刃刺入他瞳孔。仿佛当真感受到那股冲击,叶枕戈本能地闭上了眼。

  淅沥沥小雨未能带来凉爽的风,窒闷感充斥胸腔,又因放轻了呼吸而更加憋闷;席岫看了看那人眼皮下转动的眼珠,接着缓缓移往微启的唇,映入眼帘的红痣恍如一簇邪火点燃心头,手从背部紧贴脊椎滑下,滑过一段凹弧,触感倏尔变得挺翘柔软。

  此刻,席岫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禁动作一顿。

  眼睫微颤着抬了起来,叶枕戈直视他道:“不继续吗?”

  席岫再天真也不会妄想此乃邀欢。

  邪火转瞬化为怒火,自己着实不该因昨夜将他一军就掉以轻心,叶枕戈气死人的能耐这些年只增无减。深吸一口气,席岫利落起身,背上武器,朝随之起身的人扬了扬下巴,对方便了然地行走前方引路。

  细雨濛濛,令密布天空的厚重阴云显得无甚作为。

  越往深行景色越加熟悉,一棵树、一株草、一片叶子的脉络皆刻入骨血,是曾陪伴他二十年,他生命的一部分。

  近乡情怯,席岫放缓了脚步,叶枕戈竟也莫名慢下。彼此各怀心事,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路途尽头……一切开始的地方。

  席岫放眼望去,记忆中三间木屋仍无声伫立潭边,细碎过往纷纷涌现脑海,已久被遗忘的“宁静”回流入身躯。

  大口饮下潭水,清甜的滋味冲淡了疲惫,席岫嘴角微弯,指尖轻轻拨弄水面,和游弋潭底的鱼儿们打招呼。

  鱼儿却有感“天敌归来”不肯冒泡。

  见其久坐水畔,叶枕戈忽而忆起正是于此处,他为席岫梳过发……曾略显凌乱的发如今整齐地高束脑后,而青年不再需要虚伪的关怀,不会再因消失的倒影惊惶无措。

  雨丝滴落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席岫瞧不清自己的面容,其实这许多年又何尝真正瞧清?稀里糊涂活到二十岁,以为终于知道想要什么,以为拥有的……却偏偏没了。

  自嘲一笑,他起身走向叶枕戈,朝对方伸出了手,不言不语只静静等待。

  叶枕戈看了看摊开眼前的掌心,稍事迟疑,握了上去。席岫温柔地牵他重返潭边,突然扬臂将他丢进水中!

  “扑通”一声闷响,叶枕戈急速下坠,水须臾灌入口鼻,鼻腔像撒了无数针尖般刺痛,他越是挣扎沉得越快!意识行将丧失的瞬间,他顿觉身体一轻,空气重返肺腑。

  叶枕戈臂膀攀在岸边剧烈咳嗽,摇晃的视野里是透湿的衣摆。

  “这潭水足够你喝到我回来了。”

  语落,衣摆随迈动的脚步渐行渐远。

  沿蜿蜒山路穿越密林,一刻钟后行至片开阔地,席岫目不斜视走向了中央。

  孤独的坟茔前立起了一座墓碑,其上碑文,笔墨疏密得体,浓淡相宜,正乃叶枕戈惯习的魏碑行书。忤逆师命,背信弃约,最终,连替师父立碑一事也要由他人代劳……若师父泉下有知,定失望至极。

  指尖沿阴刻的痕迹一笔一画描绘,描至中途,席岫忽地跪了下来,愧疚如山压弯脊梁,他额头抵在地面,心中千言万语却道不出半字。

  ——伴银月永守山谷。

  时至今日,席岫才彻底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无奈与殷殷期盼,盼他一世无忧。

  悔吗?恨吗?若单单只有悔,只有恨,就不会这般的煎熬。

  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轰隆隆——

  遽然乍响的雷鸣几近震碎耳膜!

  席岫头痛欲裂,挂在额角的已不知是水亦或汗,他紧咬牙关,握拳用力砸往地面,一下接一下,直至新的痛楚胜过旧的痛楚才狼狈外分爬了起来。他逃命似奔回住处,刚要推门就与走出的同样焦急的人迎面相遇。

  叶枕戈已换了身衣裳,尚未擦干的发有几绺贴在颈侧,水珠滴滴答答浸湿了领口。

  “你无事吧?”他忙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席岫一步步踏前,将人重新逼退屋内,反手“咚”地关了门。

  打量他一番,叶枕戈微微蹙眉:“昨夜露宿野外,雷声响起你便梦魇了,打坐时气息也异常凌乱,而此刻,你知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吗?”

  “原来你在担心我,非是要逃?”席岫嘴角含笑,眸光却十分冰冷,显然不怎么领情。

  叶枕戈一怔,淡淡道:“我若执意逃避,最初便不会落脚林海溪谷。”

  “哦?你已有觉悟?”

  “是。”

  “那我便翘首以待了。”

  观席岫态度略微缓和,叶枕戈也微笑着释出诚意,转身桌前,拿起备好的另一套衣裳送向他:“先换掉湿衣,当心着凉。”

  “不必,穿了也要脱,”席岫边说边慢悠悠抽出腰间锁链,五指一松,链条便哗啦坠地,“顺你之意,继续吧。”

  叶枕戈何其机敏,怎会听不懂话意?席岫以前懵懵懂懂,他还能搪塞敷衍,然时过境迁,对方早非当初那么好糊弄。心底瞬息生出许多计较,该示弱或逞强?断然拒绝或婉言相告?若都行不通又当如何?可盘算再快也没有席岫脱衣的速度快。

  三年江湖历练让苍白的肌肤染上浅浅蜜色,兴许这才是他天生肤色,只因谷中膳食单调所以少了生机。这具躯体和它主人的容貌一样完美无瑕,宽肩窄臀,双腿笔直修长,臂、胸、腰腹的肌肉线条分明,尽显武者力量。

  面前是具属于成熟男人的身体,自无法忽略那象征成熟的“标志”。

  叶枕戈眼皮跳了跳,分别数年,若说此人哪一点不曾改变,即是作风粗犷、丝毫不懂矜持。明明赤身裸体的是席岫,他却替对方害了臊。

  见他眼角下的皮肤微微泛着红,席岫颇觉新鲜。泰和城那间客栈内,他用手抚弄自己时十分坦荡;当身中“怀裙”,被问及若无人搭救该如何时,态度亦无甚所谓。席岫认定他将此事看得极淡,至少不会因裸裎相对就慌神。

  想法微妙偏差,气氛也随之产生微妙变化。

  遇见叶枕戈前,席岫堪称清心寡欲,遇见对方后虽动了心思,却风尘碌碌不得闲,这心思便也随之按下了。“按下”非是转淡更非消失,他压抑太久,无需任何酝酿,仅仅望着叶枕戈双颊那抹红云,阳物便充血抬起头来。

  终于感到面皮发烫,席岫垂眸看了看毫无遮蔽的下体,接着又去看叶枕戈。

  被他一瞬不瞬盯着,叶枕戈心里敲起小鼓,总觉得不该是如此进展,目光却不受控制闪躲……简直像在紧张?席岫从头到脚,自己哪儿没见过?错了,思考的方向错了!重点并非紧张的理由,而是根本没有理由紧张。

  羽睫下游移的视线,轻抿的双唇,自颊边缓缓蔓延耳根的红润,每个反应,每一丝变化都让席岫心跳加快,他从未见过这人这副模样。

  无声地呼出口气,重新找回了冷静,叶枕戈企图正视对方,不料抬眸瞬间光线倏尔一暗,随温热落在唇瓣,映入眼底的是席岫放大的眉目。

  好软……同曾经一样软,但不同的,叶枕戈没有闭上眼睛,被如此望住,即便是席岫也略有羞赧了。放开那温软,他刚刚挺直腰背,微凉的掌心便抚上了他胸口。

  愣了愣,席岫讶异地看向对方,脸轰地红透了。

  眼皮狠狠一跳,叶枕戈顿感眩晕。出乎意料的吻令他失了神,等反应过来要推开时,席岫却已抽身。微微鼓起的结实的胸部被水与汗液沾湿,紧紧吸附着手掌,强烈的心跳仿佛要穿透肌肤侵入他体内。

  还来得及……

  叶枕戈心说。

  若非汗液黏手,令他不得不弯曲五指,将撤离的动作变成抓弄的话——

  被席岫拥住的刹那,未及收回的手也夹在了彼此几乎严丝合缝的身体间。

  自一开始,席岫便不认为这会是场你情我愿的欢爱,可叶枕戈是否甘愿已不重要,一切结束前,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他没有想到对方非但不抗拒甚至异常主动。

  叶枕戈百口莫辩,此刻再解释根本毫无说服力,况且……向来理智清醒的人因一个吻便失了神,却要如何解释?纵使隔着衣衫,鼠蹊部也鲜明感觉到了对方那翘起的硬热,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席岫……”

  隐忍的、沙哑的,席岫还自顾自感受到丝羞怯不安,抬手抚摸叶枕戈脑后长发,轻语道:“别怕……”

  越过席岫肩头,不经意一瞥,放置桌面的银色武器闯入了视野,叶枕戈眨眨眼,含在舌尖即将脱口的拒绝又一点点咽了回去。“执着”皆因未曾得到,若席岫难解的心结也包括这点,何妨让他释怀呢?

  话虽如此,叶枕戈仍不由有些抵触,无关“情事”本身……他知晓自己会更加陷入那不愿陷入的境地,或许一生都无法抽身。

  长衫和里衣丢弃在通往床榻的路上,当躺进略硬的床板,青年双臂支撑身体两侧时,叶枕戈反而平静了下来。先前无数个抵触的理由当下皆失去意义,他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后悔也是自找的。

  可相较他的平静,席岫却颇显无措,仿佛斗大的馒头无处下嘴。

  世家少爷,非蚕丝不着,白玉不束,多年锦衣玉食才养出宛如珍珠般莹润光滑的肌肤,但亦使得疤痕醒目非常,不止心口,叶枕戈身上布满深深浅浅的伤,席岫不知这些伤是如何造成的,它们就像叶枕戈本人,藏着太多秘密。

  有多完美,便有多少缺憾。

  席岫亲了亲他被书格棱角撞红的额,接着滑下身体,嘴唇移往胸口最为狰狞的那处,伸舌舔舐。

  叶枕戈长睫忽闪,眉尖随之微蹙,已些许抬高的手却突然半空中一顿,缓缓落回了床铺。

  席岫这方面的经验全来自叶枕戈,他实在不懂取悦,没有更多的花样。

  一边蜻蜓点水亲吻,一边将对方亵裤腿至臀下,握上那物什瞬间,他只觉脑袋晕晕涨涨,昏昏沉沉,所剩无几的理智被滚烫肉体炙烤得烟消云散。脸埋入叶枕戈肩窝,掌心包裹住彼此欲望,他耸动腰肢磨蹭起来。

  倒吸口气,叶枕戈紧抿双唇,揪住了身下被褥。

  微微侧首,席岫嘴唇贴向他脖颈,似啄、似吮、似吻。火热鼻息令叶枕戈无所适从,包括胯间的变化,情事对他而言不过欲望的纾解,正常需求;之所以感觉局促,只因带给他此种体验的是席岫。

  ——世间最糟糕的对象。

  无人出声,充斥耳畔的只有克制到极点的喘息。

  揉摁那顶端小口便有更多爱液流出,一股隐秘的悸动从指尖传入心脏,蔓延四肢百骸,席岫越来越兴奋,开始不知轻重。

  汗水沿额角淌下,叶枕戈被他揉搓得生疼,似是难耐又似不悦道:“你太粗暴了……”

  席岫惊讶地扬起脸,便见他神情隐忍,轻咬着下唇,神思霎时被夺。

  席岫撬开他双唇探入湿软口腔,舌长驱直入,紧贴深处槽牙一寸寸碾至门齿,又回返去勾缠对方,粗糙舌面摩擦间带起阵阵酥麻,津液无可抑制分泌而出。

  同样无可抑制分泌而出的还有浊液,叶枕戈下体黏答答、乱糟糟一团,已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宣泄。

  席岫张口衔住他被湿意侵染的唇瓣,犬牙将血液硬生生挤向两边,肉粉化作赤色,似下一刻即要渗出血珠,融入唇间殷红的痣。

  顿感吃痛,叶枕戈眸光转暗,猛地扯紧席岫滑落肩头的发,长舌携着相同力道挤入他口中。头皮一阵刺痛,被侵入的感觉陌生而又熟悉,眩晕直冲大脑,席岫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体内点燃了一把火,他难以控制火势,欲将自己将对方统统烧成灰烬!激烈亲吻中,他低吟着泄了精,爆发的刹那心跳几欲撞破胸膛,伴着无与伦比的餍足,白浊尽数喷洒在了叶枕戈耻骨处。

  轰隆隆——

  屋外雷鸣不止。

  可席岫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只有“怦怦”的,不知谁的心跳。喘息沉重而急促,上下起伏的后背让他仿佛充满爆发力的奔跑中的野豹。很长很长时间,席岫才自激动中平复,然而随冷静回归的还有另一个现实——

  叶枕戈阳具仍顶在他腹部,没有软下的迹象。

  青年倏地将面庞更深地埋入了自己肩头,叶枕戈岂会猜不出原由?席岫在他看来毫无必要的事上受了挫,毫无必要,叶枕戈却忍不住安抚似亲了亲对方滚烫的耳廓。

  ……真纯情。

  “少侠,是否该换我——”

  身体僵了僵,席岫缓缓抬头,望向了那也正望着自己的眼睛。

  拥住他,叶枕戈稍一使力翻身压下,淡淡道:“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