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临安亭>第47章 “伯父,你相信人死会复生吗?”

  一点红芒将要挨上夏时安的后脖颈,霎时消失不见踪影,……

  “伯父, 你相信人死会复生吗?”

  一点红芒将要挨上夏时安的后脖颈,霎时消失不见踪影,箫沐把手藏进袖子里, 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什么人死复生, 还能有这样的法子, 空话罢了。”

  “我听说过一个谣言,不知道是真是假,”夏时安转过身来:“伯父想不想听, 就当是给晚辈解惑。”

  箫沐望着他,窗外的月色被乌云挡住,面容也在这晦暗里面看不清。

  好半天,箫沐换上了如寻常一般的表情:“你说来我听听,我也见识见识, 坐下说。”

  古法记载, 人死殉天,魂回五道之外,不在人间之列,若是肉身完好, 以灵窍朱火相融,便能使魂归肉身, 再转生矣。

  夏时安将这段话背出来,用手在桌子上一点:“这灵窍朱火是什么?伯父可知。”

  箫沐沉默的看了眼烛火:“我也不知,既然是灵窍,想必和神志有关。”

  夏时安点头:“是了, 说不定人没了这个, 失了神志,人不人, 鬼不鬼。”

  箫沐把目光转向他,夏时安不躲不避,二人对视半晌,箫沐年纪大,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那都是书上记载,谁知道真假?你从小读的古文异书,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能分辨了。”

  “我能分辨得出来,我父母健在,小初又回来了,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只是虚言,就怕那些至爱亲朋不在的人当了真,惹出一段祸端。”

  夏时安闲聊的语气,箫沐自然也当听了一个笑话:“有谁会拿这样的话当真,灵窍朱火不知道是什么,找十人也收不了一滴,那可不……”

  话戛然而止,屋外突得一声惊雷,夏时安盯着他:“伯父。”

  “我好像是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呢,”箫沐笑了,从桌子上撑着站起来:“这可怎么办呢?时安,撞破了别人见不了光的秘密,我该怎么办呢?”

  “伯父是在问我?”夏时安鲜少有这样的语气波澜,他坐在箫沐书房的椅子里,任凉意爬便了全身,他平静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

  “我以为,伯父会直接动手。”

  “你在说什么呢时安,”箫沐摇了摇头,拍着夏时安的肩,他还是长辈温和的语气:“你我之间,说这些就太见外了,毕竟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说的是哪件事?”伯父也不喊了,夏时安垂眸,看着身边暗红的灵力,像暗处的毒蛇,叙事待发:“是尊夫人死后你按古法练异兽人,还是你让谢琉漪担了你的责,还是说,灭云家满门。”

  “唔,大体不差,”暗红的灵力缓缓凝聚成型,铁索模样的红光慢慢缠绕至夏时安颈侧还有手腕处,箫沐站在高处低头望着他:“清晏的娘去世之后,我就一直在找让她张开眼睛的法子,你可是不知道,我找了好久,才在一本书上找到这样一段话。”

  他带着一点夸张的语气,就像是提着一壶好酒去看老友,见了面抱怨说这瓶酒难找,他在地上挖了好几尺,才把这壶酒挖出来。

  “有用吗?”夏时安问,仿佛没看见身上逐渐收拢的锁链一样。

  应该是有用的,箫沐想起自己妻子,眼眶慢慢红了:“她死了快二十年了,每日在火里烤着,到现在还是生前的模样。”

  “灵窍朱火吗?”

  “嗯。”箫沐缓缓点头。

  “那伯母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如你说的那样睁开眼睛。”

  箫沐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他沉默了好半天:“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那火难得,是取人灵台额上的三把火提炼成,但是极少,聚齐百人也不如蜡烛的光亮,然而箫沐夫人灵躯身处的火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停过,一来二十多年,毫无进展。

  “小初的爹娘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所以才会遭到不测的吗?”

  “意见不合而已,”箫沐摇了摇头:“我给过他们机会,他们不要,反而还想让我收手,时安呐,人好不容易有个念想,要是没了,很容易发狂的。”

  我看你已经发狂了,夏时安低头看了眼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锁链:“我不会劝你。”

  “嗯?”箫沐挑了挑眉毛,有点惊讶。

  夏时安眉眼清淡,接着说:“我会阻止你。”

  “这么厉害!”箫沐缓缓收紧锁链,链子的颜色渐渐加深,火红的锁链在夏时安身上拉紧收拢,勒得他脖子变形,微微仰起头来:“可是你现在这模样,有些凄惨,怎么阻止我?”

  夏时安面不改色:“伯父,你当真要执迷不悟吗?”

  “不是的啊,时安,”箫沐松开他脖子的桎梏,伸手替他揉着脖子上的勒痕,就像小时候他摔倒箫沐给他抱起来揉着身上的痛处一样:“伯父不是执迷不悟,伯父这是在自救。”

  夏时安看着自己从小就敬仰的长辈,微微叹了口气:“那就是谈不拢了。”

  “这话说的,像是你给我机会我没有把握住一样,你如今还有什么底牌呢?你爹娘在边境和异兽人缠斗,你刚刚认回来的小情人被我的人带走了,还有谁会救你,放心,等会我会让你和初霁在一处的,你们俩分开了七年,怎么样也得死到一处吧。”

  “那可真是多谢伯父成全了。”

  书房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斯文秀气的青年站在门口,微微笑着偏头:“可是我和时安久别重逢,不想这么早死,伯父海涵,黄泉路您先走一步。”

  ———

  四角的灯都被点燃了,昏暗的空间被照的亮如白昼,箫沐眯着眼,看清了云初霁身后的人。

  “把你云家的人都叫上了啊,”箫沐点头:“不错,和你有勇无谋的爹娘不同,你比他们有脑子多了,单枪匹马的就来箫家找我,一个人都没带,最后被下了药也不知道,死也死的不清不楚。”

  生死有命,这个时候被箫沐激怒才是对不起父母,云初霁漠然的抬眼,唇边笑意柔和:“那当然比不得伯父,为了一个人让大境分崩离析,水深火热。”

  箫沐摆手:“你小孩子不懂。”

  云初霁懂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每个人心里的鱼和熊掌不一样,思想方式不同罢了,窗外乌云这月,看起来已经很不早了,前几年他没睡过一个好觉,一到晚上还不闭眼头脑就有些昏沉,人也有些惫懒了。

  “既然伯父知道我与爹娘不同,那应该明白我们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云初霁抬头捏了捏眉心,借此获得片刻清明:“总不能带着我的挚爱亲朋都来送死。”

  “哦,你有什么把握,说给我听听。”箫沐慢条斯理的站在云初霁身前,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屋外边凉,你这几年身子不必从前了吧,进屋来说。”

  霜染林落深秋等人变了脸色,没等他们反对,那欠揍的混账门主已经笑吟吟的答应了对面的邀请,先一步的走进了屋子里。

  门被关上,周围加了一层结界,霜染林破不开,心急如焚,屋内传来一道云初霁清凉的语音:“霜叔莫急,我等会便出来。”

  “公子他,”许镜清恍了一下:“还会传音。”

  霜染林一愣,忍不住的眼眶发热,他以为,他还以为初霁遭了前几年的折磨,已经灵力尽失,形同废人,如今,竟然是……还好,还好,霜染林抹了一把泪,有灵力就好,以前丰神俊朗的少年也能仗剑天涯,快意折花。

  “伯父,这屋子不太亮,也不点个灯。”

  自己游刃有余,那叫得意从容,要是对方一直眉眼带笑,那就叫不识好歹,遭人厌烦。

  箫沐冷哼一声:“马上就快死了,一时半会看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云初霁掌心托起一簇火苗,照亮他笑吟吟的脸。

  云初霁坐在夏时安身边,转身仔细看了看他身上。

  “没伤,我没对你的小情郎做什么。”箫沐冷眼瞧着。

  “啊,多谢伯父,”云初霁松了口气似的,夏时安附手过来,捏了捏他的掌心。

  箫沐看着,气更不顺了:“你既然逃出来,谢齐应该是死了吧。”

  “嗯,他说谢家的错全都在我,当真是莫名其妙,明明都是伯父一手造成的呀。”云初霁抬手,将和夏时安交握的手放到桌子上来,袖子垂下去一截,手腕白皙纤细,仿佛少了什么东西。

  “你把那串红石串丢了,”箫沐笑了一声:“那有用什么用,那玩意本想控制你的神志,可现如今你们人都在这里,我大可以把你们都留在这,那你们的魂去祭奠艳娘。”

  “是的,从那天水牢里出来,谢琉漪说你才是异兽人的开端伊始,我就没想带了。”

  “谢琉漪?”箫沐微微皱眉:“当初我就不该让他留着你,若不是我看你被折磨的不人不鬼,早就让他把你练成异兽人。”

  “他和伯父一样,都不是东西,可他比伯父有良心多了。”

  “怎么说。”

  “这个时候,我想你应该去看看伯母所在的地方,毕竟这些年,伯父花了不少心思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嘿,赶上了凌晨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