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临安亭>第41章 落深秋把袖子抽回来,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人,轻飘飘的哼了一声,意味不明:“你叫我做什么。”

  ……

  落深秋把袖子抽回来, 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人,轻飘飘的哼了一声,意味不明:“你叫我做什么。”

  许镜清转头:“夏公子, 你快来看看我家门主。”

  夏时安坐在桌边, 和他以往清贵的形象大庭相径, 身上大片大片的血污,袍子被刀剑挑翻破开的口子被血染红,脸颊上一道伤痕, 这是夏时安最狼狈的一刻。

  许镜清退开,夏时安站起来用力揉了揉眉心,做到床边来,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摸了摸云初霁的脸:“没事,他只是中了迷魂香, 药效过了小初就会醒过来。”

  箫沐和箫清晏在屋子外面小说说着什么, 许镜清稍稍放下心,她转头看见夏时安苍白的脸:“那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夏时安把云初霁汗涔涔的掌心握在手里:“不用。”

  床上的人眉目紧闭,额头上全是冷汗, 即使是睡着也好不安稳,床边的人清醒着也没好到哪去。

  这两个人说不清楚哪个更惨, 许镜清一颗心纠起来,叹了口气,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她当时在定风坡中了幻咒,被落深秋抱回来清醒的时候, 守在窗边的落深秋快步上前:“公子找谢琉漪去了。”

  许镜清眼前一黑, 双手猛地揪紧了身前的被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云初霁去找谢琉漪这样的既定事实发生之后,让许镜清整个心都提在嗓子口,被人紧紧箍住那样透不过气,公子他,又落到谢琉漪手里了!

  落深秋在她眼前说着什么,许镜清听不清,她只能看见落深秋的嘴唇一开一合,耳边全都是刮过的风声,云初霁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

  许镜清愣愣的抬起头,落深秋摸着她的头低声嘱咐了一句什么,转身和夏棋一起急匆匆的出门了,估酒衣从门口走进来,帮她披上了衣裳,扶着她到院中坐下。

  院门被关上,周围香甜的瓜果香让许镜清好了一点,她听见了鸟鸣还有风吹树叶的声音,接着,声音渐渐的嘈杂起来,但她们听见外院门外的喧嚣,有人的哀嚎,利刃刺破□□后血溅出来的声响,还有犬吠和鸟鸣。

  她和估酒衣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沉默从兵刃杀伐的喧闹声中等到清溪州一片宁静。

  她看着估酒衣,对面秀气的女子始终垂着头,许镜清不敢想象做为清溪州的少主,她听见清溪州这样一团乱麻的景象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她有心想要安慰,可胸口处像沉甸甸的压了块大石头,让她开不了口。

  她们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小院上空白光一闪,结界被人收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见小院的门开了,满身血污的夏时安抱着昏迷的云初霁快步走进门来……

  现在许镜清看着这两人,有点心酸,明明这两个人都不是对对方没那个意思,偏偏就生出这诸多的是非。

  “夏公子,”咬了咬唇,许镜清下定了决心。

  夏时安看着云初霁,没说话,头却往许镜清这边偏了偏。

  “我家少主被灭门的这七年,您为什么不来找他呀?我家少主他,过的很不容易的。”

  夏时安垂眸看着云初霁伸出被子外的手,轻轻的握了上去,他没答话。

  “哪就没有找过了,”许镜清就等,等了许久,等到她以为夏时安不会理她的时候,夏时安突然轻声叹了一句。

  那几年,夏时安几乎把大境都翻遍了,只要有人发现云初霁一点的蛛丝马迹,夏时安片刻不停的赶过去,往往是无功而返,但下次又有云初霁的消息,夏时安没有片刻的犹豫。

  那段时间,夏家夫妇以为自家儿子入了魔,但看见夏时安血红的双眼生生忍住了到嘴的劝说,无奈的让他去了。

  “他走丢一天,我就找了一天,大境各处我都去找了,都没有找到他。”夏时安眉眼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汽,让他看着像画中人那般不真实,可他拉着云初霁的手,怕他下一刻又消失了。

  “现在想来,小初他也并不是无处可寻,我找小初的时候,谢琉漪多次给我说他的人在何处见到小初,但……”夏时安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他每次赶到的时候,云初霁早就人去楼空,只留下几分属于他的痕迹,云初霁的玉佩,云初霁的发冠,云初霁以前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夏时安不知道谢琉漪是不是在故意消遣,当云初霁确实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边几乎是无条件的妥协谢琉漪给他开出的条件,让游龙门挤身至三门之中,一边怀疑小初就在游龙门与他周旋,但谢琉漪始终掩饰的很好,滴水不漏的在夏时安怀疑时,巧妙的证明云初霁不在他这。

  所以,夏时安看着床上的云初霁,满心的懊悔,若是当初他能痛快坚定一点,小初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

  “那你们……”

  “小夏,我们得先回去大境。清溪州过半都是活死人,那是异兽人的前兆,我们带的人手不够要是它们都兽化了,我们控制不了。”

  门被人一把推开,萧清晏快步走了进来,弯腰瞅着云初霁:“小云这样,能回去吗?”

  夏时安还没答话,感觉掌心里的手轻轻动了动,云初霁睁开眼,眼角尚有泪痕:“能。”

  照例晴空万里,但和来时的精致秀丽不同,他们离开时的清溪州满地残垣,石子路上血迹斑斑。

  谢琉漪就是六一,清溪州远离大境又山水养人,是锻炼异兽人最佳的地方。

  估临江当然不同意,那是自己的族人,怎么可以炼成半死不活的怪物,但他没有告诉旁人,孤身一人与谢琉漪周旋,在估酒衣大婚那日,失去耐心的谢琉漪找上了门。

  杜皎没有刺杀估临江,杜皎只是看见有黑影在估临江的书房一闪而过,不放心推开门查看,一眼就见到谢琉漪把匕首刺入估临江胸膛的情形。

  “啊!我记得你,你是估家的新女婿。”谢琉漪拿着匕首的手还没收回来,听见推门声仰头看着人客气的笑:“在你大婚当日发生这样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不好意思,自己却敛目站起身踏过地上的尸体坐到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来的也算是巧,怎么样,你岳父抵死不做的事,你愿不愿意做的?”

  杜皎望着他,全身血液都往脑海聚集,他捏着拳镇定下来:“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喏!”谢琉漪喝了一口茶,端着茶杯的手往前送了送,指着地面的估临江道:“那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就是和你今日成婚的那个娇俏貌美的新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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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呢?”回程的马车上,许镜清听说了这一段事,不住的扒着落深秋问他后续。

  夏时安云初霁还有夏棋在其他马车上,这样实在不成体统,落深秋被她烦的要死,又不敢推开她:“我怎么知道后来,后来不是那杜皎当了城主替谢琉漪卖命吗?”

  “说的像是你没为谢琉漪买过命似的,”看落深秋脸色不好,以为碰到了那天她刺的伤口,不敢再闹,许镜清松开落深秋的手坐到一边,小声嘟囔:“谁问这个后来,我问得是姐姐现在和杜皎的事。”

  落深秋没理她,挑开帘子看马车外的景色,马车跑的很快,山川河流在落深秋眼帘里一幕幕倒退,清凉的风吹到他脸上,静了一会,他又坐了回去。

  谁知道呢?估酒衣知道真相会不会和杜皎在一起,怎么选择都是人家的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落深秋看着靠在马车上一会功夫打盹的许镜清,眸中深深浅浅的情绪看不真切,他这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哪来那么多功夫操心别人的事?

  马车外晴空朗朗,一片大好湖光山色。

  ………

  又过了十几日,萧沐处理好清溪州大小事务启辰回转,收到消息的云初霁正在景林门他自己的小院里晒太阳。

  他别过头,把萧沐写给他的信放到身边的石桌上,信上无非是说清溪州已经平定,谢琉漪已经被他们抓起来正往大境赶回来,清溪州的州主还是杜皎,毕竟他也只是受人胁迫,这几年还明里暗里救下了不少谢琉漪残害的居民。

  云初霁仰着头,今日的太阳暖洋洋的,他在下面晒得有点想睡觉,闭着眼,云初霁打着瞌睡。

  现在那些事他已经不想管了,至少现在不想管,在清溪州有他爹娘的那场梦让他有点累,暂时打不起精神来想其他的事。

  他兀自昏昏欲睡,却没注意到一旁树下站了个芝兰玉树的身影。

  云初霁的小院,与其说是小院,倒不如说是在深山老林里建了个屋子,他这小院花草树木七年没人修剪,长势喜人,好不容易等到七年后主人回来了。云初霁却大手一挥让人把小路打理出来就行,其他的不用理会。

  于是,他这小院处处都是两人高的青木,一人高的灌木,不知道的,还以为误闯了哪位世外高人的住所。

  夏时安站在石子路的尽头,看着一片绿意葱茏中的云初霁却不敢靠近,许是那次云初霁说走边走吓着夏时安,现在人就在眼前,他倒是不敢上前了。

  似乎是有察觉的,云初霁不舒服的拧了拧眉,抬眼来,正对上在拐角的夏时安。

  “我……”夏时安难得说不出话来,云初霁从清溪州回来后便又断断续续昏迷了好几天,把霜染林急得不行,又是好吃好喝,又是灵力滋补的,云初霁才堪堪养了回来,要是小初现在不想见他又生气了怎么办,毕竟以前小初都不想看见他,夏时安越想越觉得不妥,转身欲走。

  “时安!”树下青衣白衫的公子突然叫住了他,云初霁抿了抿嘴,才低声说:“你想和我谈谈吗?”

  作者有话要说:谈谈吧,再不谈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