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夫和他的饲养员》作者:子去经年
  文案:
  嗯…攻受属性
  懒鬼吃货文弱大夫攻X田螺姑娘夏枯草精受
  一个日常小故事
  没什么大波折,小甜饼
  当然,要是因为我文笔不够,这个饼咯牙的话
  只能说对不住啦,求轻拍,毕竟还是有点玻璃心QAQ
  夏生树: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位合格的人类饲养员!
  钟杭:我的目标是希望对象长出一身腱子肉!
  等对象开始想练腱子肉的时候...
  钟杭:我最讨厌肌肉男了
  尽量每天更新,慢热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杭夏生树 ┃ 配角:一堆 ┃ 其它:弱攻


第1章 一
  临夏时节,一大早,古同镇里已有暑气渐渐升起。今天正是赶集的日子,脚夫小贩的吆喝声还有桐花淡淡的甜香充斥着整个街道。街尾的钟家药铺门口,一只雪白的京巴狗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包子铺,冒着腾腾热气的鲜肉包子十分招人,哦,也十分招狗。
  就在小京巴忍不住想冲到对面碰碰运气的时候,药铺的门板吱呀一声,终于被打开了。一个俊秀干净的儒衫青年揉着眼睛出来了,京巴愉快的汪汪了两声,表示单方面对昨天晚上主人把自己踢出房门的行为冰释前嫌。
  钟杭抱起京巴揉了揉它头顶的毛“还肖想着对面的肉包子呢?记吃不记打的蠢东西!”"汪!汪!"京巴疯狂的摇尾巴。“哟~钟家小子,才起来啊!你今天又是最后一个开门的,对面曾老头的包子都快卖完了!”洪亮的嗓音骤然在钟杭耳边炸开,来人是隔壁街上的李大爷,隔三差五就会来钟杭这里推个拿什么的。钟杭和善的对李大爷笑了笑“李大爷,今天还是推拿吗?”“没,今天我来替我家老太婆抓药,她昨个儿又头疼的厉害。”“您稍等。”
  给李大爷抓完药后钟杭才想起来自己和狗都还饿着,于是就去对面买了几个包子,自己一个狗一个的吃着“豆芽菜,你也该找个媳妇了,成天围着对面的大花猫绕像什么样子。”“汪!”“我说你听到了没啊,每次都敷衍我。”“汪汪!”说起媳妇,街坊邻居眼里的超大龄单身汉,单身十九年的钟杭似乎确实没资格教训才单两年的豆芽菜。
  以前他天天埋头读书就是为了考个功名,可谁想到老爹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下来死了,爷爷重病床前,不甘心自己家的药铺后继无人,且钟杭乡试失利,便要求他回家继承老爹衣钵。好吧,当大夫就当大夫吧,从小耳濡目染被爷爷一手教出来的钟杭,医术还是足够养活自己和爷爷的。可惜爷爷受他爹死的刺激太大,病了半年便撒手去了。他老娘也早在他九岁的时候难产死了。
  本来像他这样长得俊俏的秀才郎,家里似乎又有些家底的小大夫,即使孤家寡人,也还是很受人尊敬的,按理说随便找个合心意的妻子也不是很难。但是钟杭小大夫却一直有个不好言说的大毛病。那就是,钟杭发现自己对着女人硬不起来!不管怎么尝试,他对女子都只有敬很难有爱。
  这可是个大问题,想小钟大夫在13.4岁上学堂时就发现了这个糟糕的事实了,然后苦逼的发现自己似乎只对粗犷的不行的纯爷们来电,甚至还偷偷欣赏过杀猪荣一身的腱子肉,这可真是浪费了他这么一副好皮囊了。
  而自从今年鼓起勇气当众和打铁的陈铁柱告白却被铁柱狠狠揍了一顿并且闹得沸沸扬扬后,钟杭就不敢再轻易肖想什么了。也是因此,他喜欢男人这事也便传了开来,好吧,谁让他当初也是鬼迷了心窍似得,,事实和时间证明一时冲动真的要不得,钟杭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感觉就想回去扇自己一巴掌。欣赏喜欢和爱,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啊。
  直到现在钟杭在路上遇到铁柱,看到他古怪的目光,钟杭都觉得自己脸有点疼,他不过就是还顺便伸手摸了摸铁柱的脸吗,本来好好的兄弟说翻脸就翻脸。好在虽然有闲言碎语和各种鄙视的目光,钟小大夫还是靠着爷爷药铺以前的老口碑和蔼的态度还有便宜的诊金在这个小镇上留了下来。一人一狗,倒也自得其乐,时间长了,也渐渐有人愿意同他往来了。李大爷便是钟杭的老顾客之一。
  吃完了包子,豆芽菜马上翻脸不认人,迅速地跳下钟杭的怀抱立马撒腿跑了,钟杭知道它是去找包子铺那只又肥又懒的大花猫了,也不管它。
  早上钟杭的药铺还是比较清闲的,钟杭开门进内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摇椅上等着生意上门。别人的药铺,药柜前都是木桌木椅,可钟杭的药铺不,他支了一张大躺椅,悠悠闲闲地躺着给人看诊,抓药。
  钟小大夫打小就爱躲懒,现在一个人了,更是怎么省力怎么来。今日的生意似乎有些好,在送走了风寒的林大娘头风的王大婶和扭了腰的陈大伯后…钟杭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决定是时候去觅食了。说是觅食,也不过是他自己去后院厨房下个面或者随便炒熟一两个狗都嫌的菜然后凑活对付一下。钟杭的伙食自从爷爷病了后是一落千丈,午饭早饭基本是随便对付,很少吃口热的,偶尔晚饭去外头吃碗面活着酒楼里吃点什么。
  就在钟杭在盘算今天中午到底是吃辣酱白菜,还是水煮青菜呢还是糖水南瓜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静静地散落了一地的夏枯草。钟杭皱了皱眉毛,这批夏枯草还是他昨天刚刚去隔壁的大台村的村医那收来的,好好的放在院子里晒,现在怎么洒落了一地。钟杭叹口气,只当是自己家的傻狗在家里上蹿下跳的时候打翻的,也没多想,拿了装夏枯草的草筐,上前蹲下身一颗一颗的捡起来。
  这批夏枯草的卖相很是不错,淡淡的褐棕色,须根完整还连带一些泥土,穗子也很饱满....等等,褐棕色?!钟杭小大夫察觉到了不对,成熟的可以入药的夏枯草都是在现下六月时节等穗子都变成棕褐色的时候采下,那,那,那为什么自己手上这株夏枯草还是淡淡的粉紫色啊?散落在地上的几株夏枯草晒了一天了,大部分都蔫了,就手上这株,还是像刚摘下来一样,色彩鲜艳,不见一点皱的。钟杭皱了皱眉头,也许这株草是夏枯草里的佼佼者吧。“既然现在还不能入药,要不,先种着?”
  喃喃自语的钟杭没发现自己手上的这株草在听了他的话后微不可见的轻轻摇了摇。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二
  芒种一过,天是一天热过一天,钟杭的小药铺的凉茶生意就变得好的不得了。他这药铺自己配了许多不同的凉茶包,包含的药材不同,从两文到五文不等,其间有许多混杂的药材,什么布楂叶、金沙藤、金樱根一搭,驱热火疏肝胃,还有金银花、黄芩、板蓝根、栀子,清味又降火祛暑,一包可以煎个两三次,不光镇上的大妈大娘,媳妇婶子喜欢搁他这儿买几包回家,有时候村里来赶集的农户们也有专程带些回家的。
  豆芽菜因为炎热也不出门子去找对面的小母猫了,趴在药柜下面嘴里直哈气。钟杭打着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扇扇子,现下正是大中午,没什么客人上门,钟杭也好躲个懒。他看着柜台上摆着的那株前几天被他一时兴起寻了个花盆种下的夏枯草,精神奕奕的挺拔着,紫粉的花朵开的全穗子都是,本来不太贵重的夏枯草开的如此好,再配上钟杭从家里翻出的一个白瓷的矮花盆,还真没有客人注意到这只是株草而已。
  钟杭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伸手捞过白瓷花盆,细细地打量着这株夏枯草,还伸出了白生生的修长指尖去触碰了一下怀里这株草的花瓣。如果钟杭扒开开在穗子外的花朵的话会发现这株草整个草都红透了。
  夏生树在钟杭的触碰下全草都战栗了,想他一枝俊秀的草草,为什么要遭受这些!前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开花花了!这个发现让他欣喜,但是他是个妖怪?勉强吧,难道要和其它愚蠢的夏枯草授粉吗?可是不去的话,身上又一天比一天不对劲。
  于是,又一天在夜里吸收月光精华被体内的躁动干扰的他还是向现实低头了,悄悄挪动到了山脚一片夏枯草聚集的地里,打算寻摸一株草,嗯,缓解开花花带来的特别时期。谁知道地里的草全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草了!他不能授粉了!可恶!气死草了,更糟糕的是,在他打算拔腿走的时候,被一个粗糙大手连根拔起了!
  夏.懵逼脸.急着授粉.生.气.树,惊了Σ(っ°Д °;)っ。他再傻也听过山里别的飞禽走兽说起过两脚的穿布的家伙们特别凶,看到活的草会被当成妖怪弄死的,于是他沉稳的选择了先假装成一颗死草。
  但是夏树生没有想到他会辗转来到这个好看的两脚人,呃,对了,就叫人的手里,他还把他种到了好看的盆里,每天给他浇水晒太阳,如果不是今天他拨弄自己的花花,那他一定就是个好人。夏树生红着一棵草看着眼前的钟杭,他想,我要是也是个两脚的家伙就好了,我可以和这个好看的人授粉。
  呀,不行不行,不可以想了,羞死草了。害羞了的夏枯草在钟杭指间开始摇摇摆摆,像个摇头晃脑的孩子。钟杭觉得略有点奇怪,大夏天哪来的风?但没有深究就被豆芽菜的“汪汪汪!”打断了,一转头,原是店里来人了。
  却倒是一个挺标致的大娘子,怀里抱着个孩子急慌慌的冲进门,孩子在她怀里不住的哭,因为哭泣的久了有点没力气,一点点的在抽噎,钟杭赶紧起身“这是怎么了?”这时他才注意到女子还穿着孝服。“钟大夫,您快给看看我家孩子吧,自前两日我当家的过了后,没怎么注意照看这孩子,今日发现他突然不住的哭还发热了,都快哭撅过去了,听这两日照顾他的邻家大娘说孩子已经两天没排泄了。”
  钟杭弹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复又把了把脉象“孩子多大了?最近是否吃了什么生冷的食物?”女子一一答道“三岁,据照看他的大娘说昨个儿吃了生水井的水。”钟杭复又伸手按了按孩子的左侧下腹,孩子的哭声一下提高了。
  钟杭皱了皱眉头,“孩子应该是里急后重引起的腹痛,大抵是的了痢疾,是因为现在的暑气湿热,加之饮食生冷了些,积滞于肠中所致。你别担心,我这就给你开药,回去煎了晚上吃一副,明日早晚再吃两幅就好了。”说道拿出纸写下:夏枯草、半枝莲各一两、高粱根一个、枳壳、黄芪......然后自己再对照着抓了药,虽然药铺就他一个大夫兼职抓药的,药方还是要写下来给家属的。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女人,钟杭伸了个懒腰又躺下了。


  夏生树惊叹的看着钟杭,虽然这几天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是每次看到钟杭认真给人治病的样子,都觉得整个草都又想开花了,虽然已经开了很多朵花了,不过债多人不愁嘛!钟杭轻轻皱眉的时候可真俊啊,虽然他还不太能分辨两脚人类的长相,但他就是觉得钟杭这样很俊!像是会发光一样,声音也好听,比隔壁的野山鸮叫的好听多了,哦不,比百灵鸟还好听!他想听钟杭一直叫喳喳的,可惜钟杭在店里没人的时候只会和豆芽菜自言自语几句。
  又躺了会儿,钟杭从钱柜里掏出今天女人付的20文诊金和10文药钱,打算在今天猪肉铺关门前买点肉回来,虽然他不会做,但是就是好馋肉啊,内心哭唧唧的钟杭想了想,白水煮肉切了蘸酱油吃也行啊,这样做出来应该就和镇上酒楼的白切肉没啥区别了吧?应该?
  管他呢!三十文买了三斤红肉回家,本来是十五文一斤的,但是光红肉没一点肥的猪肉比较便宜,而钟杭又是个不爱吃肥肉的,就拎了回家。哪知道,晚上开饭的时候,没有加任何佐料白水煮的肉被他煮的又柴又老,光蘸酱油也就吃到个咸味,钟杭苦着脸把肉分了一片给豆芽菜。豆芽菜哼哼唧唧半天才叼走了肉片,遂了还看了钟杭一眼“汪!”了一声。钟杭放下筷子骂了句,蠢狗。
  心里叹气,明天还是得去鸿源楼打包点饭菜改善一下一人一狗的伙食啊!要知道阿爷在的时候他的一手好厨艺可都是自己享受的,不过可惜的是自己半点没有遗传到这方面的天分。洗了碗关了门,钟杭点着油灯在算账,由于他废厨艺又挑嘴巴的影响,进账一有空余就被他拿去酒楼打了牙祭,他诊金和其他大夫比也是便宜的不得了,别人50文,他只收20文。基本上算账的结果就是刚好养活自己,多的没有几个铜板,就爷爷老爹以前攒下的二十两银子,办了丧事也只剩下五两了,这笔钱钟杭也不敢动用。
  夏生树看着钟杭对着本小册子叹气,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的愁绪,默默运转妖力,将自己的一丝草木之气送过去围绕着钟杭。与此同时,正皱着眉头看账本的钟杭突然感到一阵心旷神怡,胸中郁气一散而光。
  钟杭有点奇怪的挠挠头,默默收起了账本,抱起了在他腿边咬裤脚的豆菜,“哎,豆芽菜啊豆芽菜,你说爹爹这么穷,什么时候才能哄个会做饭的回来给你当阿娘呢。”豆芽菜蠢兮兮的咬住钟杭的手指头,抬头看他,大有我今晚要咬着它睡觉的意思。
  “松手,不,松口!”“呜~汪!”我不!“松不松!”“汪!汪!汪!”
  夏树生羡慕的看着豆芽菜,哎,他也有点想咬住钟杭漂亮的手指头,那会是什么感觉呢?一定比晒月光要舒服,可恶的豆芽菜。钟杭想要个会做饭的配偶吗,夏树生悄悄把,会做饭,女孩子这两个关键词记到了自己脑子的小本本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夏枯草是不需要授粉的,这里就当是蠢作者的一个自定bug吧QAQ
  还有就是,指望小FW草草君是个厉害的妖怪什么的大概是不可能了,没有太大的金手指


第3章 三
  转眼间,镇子里的桐花都落了,槐米开始散发成熟的清香,燥热的六月总算捱了过去。古同镇每逢每月十五的大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街尾的钟家药铺也不再每日泡些免费的凉茶放在门口了,门前一下就变得清净起来了。
  钟杭难得的没有瘫在躺椅上,而是在柜台前坐着,专注的捧着眼前的画着游鱼的白瓷花盆,眼神不错的观察着这株不同寻常的夏枯草。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株夏枯草还和他刚刚种下去时别无二样,连小瓣的花瓣都不曾掉了一片的那种别无二样。
  钟杭觉得奇了,便开始在闲暇时有意无意的观察这株草,甚至他也怀疑过这不是夏枯草,但是他由于过低的诊金,和镇上另外两位大夫,王大夫,柳大夫关系有点微妙,他也不曾找过去让老资格的大夫瞧瞧。
  夏生树被钟杭凑得极近的脸弄得又是整个草都在烧似的躁动,他对于自己一个多月还处于开花这种奇怪的感觉中是欲哭无泪。这里又没有合眼的草,钟杭他倒是挺中意的,可惜不能帮帮他。前些日子他是想趁着晚上离开的,但是他又喜欢上了观察每天给人看诊的钟杭这件事,他想要更了解人一点,这样也许就能明白为什么山上的大家虽然都说人很可恶很可怕,最后还是会变成人的模样的问题了。
  “哎,紫紫啊,你说我中午吃什么好呢?”钟杭对着夏生树念叨“豆芽菜这个没良心的,已经被对面屠户家小母猫的咸鱼收买了,都不肯吃我做的东西了。”夏生树悄悄的把身体靠近了钟杭一点,没关系,它嫌弃,我不嫌弃啊。“你说说,豆芽菜是不是太过分了,让我沦落到捧着花盆和一株草在聊天了。”夏生树觉得有些被冒犯了,抖抖自己的紫色花花,我不是一般的草哦!“你说说你,怎么能开那么久的花,等你花谢了我都不敢拿你入药了。”夏生树陡然一惊,他还想拿我当药材?!随即就想起了刚来第一天院子里一筐的老草们,立刻便有些明白了它们的去处了,瞬间有些害怕。


  有些怂的夏生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度过花期,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最好在近期内离开这里比较好。夏生树暗自下决定,今天晚上就要趁钟杭和豆芽菜睡着的时候离开。虽然开花花会影响他使用能力,但是他觉得离开钟杭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夜里,用妖力听见了一人一狗均匀的呼吸声后,夏生树悄悄的发力,让自己连盆从柜台上浮起。晃晃悠悠的撞了下大门,发现被钟杭关的很严实,他会用妖力开门,但是他不会开锁啊,又不想暴力破坏钟杭家店铺的门,于是他只好回头试图推开往院子和钟杭卧房的门。他观察过的,钟杭一般不锁这扇门。
  果不其然,夏生树成功推开了门,就当他要飘出墙头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到了钟杭房间门口,往里看了一眼。熟睡的钟大夫看起来格外的,怎么形容呢,就是让夏生树整棵草都软了,从心里软到外面的那种感觉。钟大夫真好看啊,凭着自己在夜里也和白天一样看的清楚的优势,夏生树将躺在床上,面朝房门睡下的钟杭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虽然每天都很仔细的在看钟杭,可是这是第一次看睡着的钟杭呀,为了不虚草生,夏生树当然要多看看啦。
  挺挺的鼻梁,翘翘长长的睫毛,几缕发丝落在了唇边,唇形姣好似乎自带一丝上扬,一派恬静的样子。夏生树不知不觉的就看的出了神,等想起来自己要走的时候飘到了钟杭家房顶后就觉得体内妖力一空,竟是直直的掉到了房顶发出了“砰”的一声,屋里的钟杭听到动静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倒是豆芽菜机警的一抬头,听了会儿动静后又趴了回去。夏生树和花盆在瓦片上滚了几滚,在即将掉下屋檐的时候堪堪停住了。
  夏生树觉得懊恼又松了口气,既懊恼自己偷看钟杭竟然看的呆了害的妖力都用光了,又觉得还好不是掉在钟杭房间正前方的房顶,有个拱起的顶梁做遮挡,只要钟杭不绕到卧房后头抬头看就不会发现自己。夏生树发现自己这个位置旁边刚好可以窥见钟杭邻居,卖豆腐的胖大娘家的厨房,他前几日还见到过钟杭的这个邻居来他药铺抓了点川贝,说要回家炖给公公吃。想着想着,夏生树又想到了钟杭抓药时候白生生的葱段一样的指头,啊啊啊啊,糟糕,有点想变成药材让钟杭来抓一下自己。
  夏生树摇摇自己开满花的头,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要变成药材呆在药柜里,我要...我要什么呢?对!我想变得和钟杭一样,像他一样大的,可以站着看他不用被当成药材的,一样的人!仿佛突然想到了一个目标一般,夏生树快乐的摇起了自己的花花,却没在意到云层渐渐飘开,剥出了一个黄澄澄的圆月。
  当月光包含的柔和力量融进夏生树的枝叶透过穗子达到根茎的时候,夏生树舒服的一激灵,抬头看到今天是满月。啊,今天是十五呢。想他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也常常会在晴天有月亮的时候出去找块高点的地晒晒,夏小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需要晒晒月亮的,而平时的月亮又没有满月时候来的舒服,就像陈老头被钟杭推拿针灸时那么舒服!哎!钟杭给陈老头推拿!羡慕,夏生树在月光下摇了摇,突然觉得陈老头可能比他现在更舒服一点也说不定呢!
  怀着对陈老头微妙的羡慕,夏生树闭上了对外界的感知,专心致志的吸收起了月亮的光芒,叶片舒缓间,像极了人的一吞一吐。而星星点点的柔和蓝光也随着他的节奏慢慢的被吸引到花盆边,慢慢的融入了花叶之中。


第4章 四
  夏生树是被香醒的,昨日沐浴着月光到后来他就惬意的睡着了,香醒他的这味道不是平日里闻到的钟杭药柜里散发的药香,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香味。夏生树打开感知,发现是隔壁豆腐大娘家厨房飘出来的味道。夏生树连忙仔细的观察起了豆腐大娘的动作,他还记得钟杭想找个会做饭的配偶的。
  只见豆腐大娘已经在锅里下了葱段和些许油爆香了,然后拿起了一大碗米饭铺进去,把米饭煎的香喷喷,直到米饭出现了有些黄焦焦的锅巴,然后大娘将焦米饭起锅,又放入了自己做的菜干,就着锅里剩下的油脂翻炒了几回,大娘的媳妇在看着灶里的火。最后,大娘将菜干出锅,摊进在案板上铺开的米饭中,分块的揉成一团一团的,撒上了一小把芝麻就将饭团端出去了。
  夏生树将大娘的动作一丝不苟的记了下来,这就是做饭吗?他觉得好像还挺容易的。钟杭就是想有人做些香香的东西给他吃吗,那夏生树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尝试饲养一下钟杭的。钟杭一定会觉得他很能干吧?然后会不会很喜欢他呀,嘻嘻,啊,糟糕,又想开花花了,可是开不下了。夏生树连忙将注意力转移了,然后他想去看看更多人的厨房,学更多的菜色。于是他将元神通过妖力送了出去,顺着空气里最香的方向飘去...
  和美滋滋的为了以后好好饲养两脚人类的夏生树不同,一觉醒来的钟杭看着药柜上不翼而飞的花盆和他养了一个多月的夏枯草的时候,整个人都当机了。他赶忙查探了一下自己放钱的柜子和药柜,什么都没少,大门也没有被损坏。
  钟杭推测昨天家里遭贼了,这个贼应该是从院子里进到药铺的,但是他上下一番查找,除了自己那盆夏枯草,什么也没有少。钟杭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有些后怕,古同镇的民风一向淳朴,怎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虽然少的只是一盆夏枯草,但还是让这一个多月好好照料草的钟杭有些郁闷。怕不是没见识的小偷以为这个是什么名贵的花草?


  “说!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来过!”“汪!”钟杭揪着豆芽菜的耳朵轻轻晃晃,蠢狗不明所以,欢快的摇尾巴,快点撸我,撸好了我要出门了汪。无解,丢了盆花也不值得去报官,钟杭起来去将昨天的剩饭用开水泡开,拌了点咸菜自己吃了,给豆芽菜则是喂了点土豆泥,没放任何调料的那种,说是土豆泥,其实应该是,土豆碎块。豆芽菜倒是没有嫌弃,吭哧吭哧的吃光了,让钟杭每次都十分有成就感。啊,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人欣赏的么。
  坐诊了一早上,钟杭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具体的什么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不能盯着桌子上的那株紫里紫气夏枯草发呆了?反正似乎没有前段时候精神奕奕的感觉了,好像,一下又回到了之前又累又懒得动的样子。
  七月流火,最近的天气稍稍有些转凉,换季的时候有个头痛脑热的人也多了起来,一早上钟杭就给看了两三个伤风的孩子,和一个扭了脚靠背柴为生的大爷。看大爷颤颤巍巍从怀里陶铜板付诊金,钟杭推掉了大爷的铜板,然后多送了一副药给他。来排队等着钟杭给针灸的陈大爷看了忍不住插话“小钟啊,你老是这样心软,迟早要赔光老本的呀。”钟杭笑了笑没说话,心道,反正我一人一狗吃饱了就万事不愁了,要那许多银子干嘛。
  等给颈椎疼痛的陈大爷扎了几针后,已经晌午过了许久快到未时了,顾不上吃饭的钟杭才觉得有些饿了。豆芽菜刚刚带着小母猫来转了转,发现没东西好吃,又带着小母猫一溜烟的走了。恰好这时候,隔壁卖豆腐的李家大娘来了“钟小子,你上次给我调的那个枇杷膏还有吗,给我来点。”
  钟杭幸福的啃着李大娘给的猪油饭团,啊,真好吃,他没要大娘的钱,李大娘过意不去于是从家里热了几个早上做的饭团给钟杭吃,她知道这个小钟一个人在家,又有那样不好的名声,媳妇是娶不上了。这一个大小伙子在家也不能指望他能在厨房里鼓捣出什么,她有时候做了点什么会送些给钟杭吃,两家做了七八年的邻居了,她也算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看钟杭常常冷锅冷灶的也满不落忍的。
  钟杭还不知道自己在李大娘眼里已经被当成了个一时失足娶不到媳妇的孤家寡人可怜单身汉了,他还在美滋滋的啃着外皮焦脆内里咸香的菜干猪油饭团,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可以也试着做一做。
  再过段时间就可以秋收了,他在附近的高台村还租出去了10亩地,那是爷爷以前住的村子,算家里的祖产吧,原本有20亩地还一间祖宅,现在祖宅早已破落了,原先为了他读书卖掉了十亩地,好在他考上秀才后名下10亩地可以免掉赋税,他便照旧租了出去。每年秋收后收的租子也够他一年吃的了,再把一些稻米换成平时的蔬菜,虽然大部分都被他送给了街坊四邻,因为他也不会做。
  边美滋滋的想着秋收的时候可以去村里的里正家蹭顿饭吃,他家婆姨做饭特别好吃,之前他和爹去收租的时候他都要留他们吃饭,然后喝两杯酒就天南地北一顿猛侃。他就负责埋头苦吃,想到他爹,钟杭又是一阵叹气,鼻头也酸酸的。算了,不想了,两个饭团吃下去噎得慌,他把剩下一个饭团放到了豆芽菜的食盆里,它浪回来自会吃的。起身,打算去后院厨房倒杯水喝,结果,刚到厨房,他就惊了。
  谁告诉他,灶台上热着的这碗黄澄澄香喷喷的蛋羹是哪来的啊喂?!看了看自己的菜篮子,果然少了两个鸡蛋!钟杭先是愤怒,然后又是有点慌,最后...最后他没忍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蛋羹,啊,有点好吃。


第5章 五
  奇怪的事情开始每天在钟杭家厨房发生,有时候是早上起来在蒸笼里码的齐齐整整的槐米糕,椰奶糕,鲜肉包什么的,有时候是中午看诊后摆的葱油鱼,油焖茄子,板栗排骨,菜色都比较简单,基本上是他厨房有什么菜就会出现什么成品,但是味道却一日比一日好吃,让钟杭和豆芽菜每次都吃的意犹未尽。
  钟杭开始还是有点害怕警惕的,还特意在厨房门口蹲守,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当天中午还没有东西吃。而且钟杭也不可能去报官,总不能和人说,家里什么都没损失,但是每天都有烧好的饭菜放桌上等我吃吧?
  在各种偷偷蹲守结果饿了几顿后,钟杭就想开了,哎,随他去吧,这个小贼是想拿他家厨房练手然后改行当厨子吗?于是钟杭有时候会特意买点菜放到厨房,然后每天给他做菜的人好像还真的会根据他买的菜做出各自好吃的,神奇的是,不管他什么时候进厨房,灶头上的菜都是温热的,灶里的柴火都像是刚熄灭。钟杭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阅读的一些野史志异的小说,里面各种精怪报恩还有什么山精野魅之类的故事。
  他目前的情况就很像其中一篇田螺精的故事,哈哈如果可以钟杭希望这是只公田螺。就在钟杭端着碗傻笑的时候,夏生树悄悄的观望了一下钟杭的表情,嗯,今天怎么这么开心,看来是很喜欢今天的蛋黄松子炒玉米了。这个以后倒是可以多做,可是钟杭家没有咸鸭蛋了,松子也是他之前买来当零嘴的,苦恼。
  夏枯草精的人生遇到了一个难题,钟杭喜欢吃蛋黄松子炒玉米,但是钟杭家里没有菜了,所以我不能再做这个了,等于钟杭吃不到想吃的东西,最后得出,钟杭会不高兴。想到这个可能,夏生树整个草都不太高兴了。
  它想,自己该想想办法,提醒钟杭自己去买点自己喜欢吃的材料啊!这个人真是马虎呢,连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不多备点,还得我给他想办法。夏生树这些日子已经逛遍了各大酒楼还有很多人家里,学到了许多菜色,奈何钟杭家就一个灶,两个孔,两口铁锅一个蒸锅,每天的菜也有限。夏生树想努力显摆的技能无处施展,这让他有些难过。
  不过夏生树不是颗笨草,他很快就明白了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不光是说人话,还可以用画符一样的符号来表示自己的意思,人管这个叫写字。在去书院偷学了两天后,夏生树掌握了基本交流的字句。
  于是这天早上钟杭起来,看到今天出现的包子,盘子底下出现了一张纸条:松子,咸鸭蛋,芋头,白萝卜,排骨。字迹歪歪扭扭算不上好看,但是闻着墨香,像是自己书房那个藏了很久的去金水城特意买的兰烟墨!钟杭顾不上吃包子了,转头就跑到了书房,他家院子结构简单,三间卧房,爹爹和爷爷去了之后爷爷的房间被他当成了书房,本来是在自己房间读书的,一间厨房兼杂物房。院子角落还搭着个兔子圈,以前养肉兔的。
  急急忙忙冲到书房,果然看到自己宝贝的墨被人拿出来用了,砚台上还有没完全干透的痕迹,纸也被整整齐齐裁下一个小长条,钟杭那叫一个心痛啊。揉了揉闷的很的胸口,钟杭决定将这张被祸害了的纸剩下的部分都裁成一小条一小条的纸条,又提笔写道:麻烦下次用这个墨。复又将自己平时用的墨压在了上面。不知道这个神秘的田螺精一样的厨子能不能沟通,要是他还用自己的好墨,他,他,他就抱着墨睡觉!哼!
  回到厨房,钟杭想要不把吃饭的小桌子搬到厨房吧,豆芽菜闻到了包子的香味在灶边直打转,汪汪汪的叫个不停。钟杭一把捞起狗使劲的摸了摸,再从院子的井里打了水上来一番洗漱,井水已经有点凉了,冻的钟杭一激灵。
  将包子扔给豆芽菜一个,钟杭自己也拿起了一个包子,包子个头不算小,但是看着却透着一点精致,刚刚好好十二道褶子,皮薄的捏在手里仿佛要破掉一般,一口咬下去,咸菜和粉丝混合的香气就充满了口间,原来是咸菜粉丝包,大概是家里没有肉了,钟杭捏着手里求菜的纸条,打算今天去街上一趟。毕竟无端享受了那么多天的热乎乎的好吃的饭菜,现在厨子有要求了,自己总得满足一下吧。
  于是钟杭不仅买了纸条上列出的菜,还多买了一些面粉,米,粉丝,之类的东西。这许多买下来,钟杭的钱包又瘪的不能再瘪了。但是,当他带着东西回家,看到被搬到厨房的小桌上出现的三菜一汤后,又觉得钱花的还是很值的!
  一晚料足汤浓的榨菜肉丝汤,一个番茄炒蛋,一盘煎豆腐,还有一盆拍黄瓜。真是难为这个人在自己家这么少的食物存量里还折腾出三菜一汤了。走近一看,钟杭又找到一个纸条:知道了,你的字真好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我呀
  钟杭弯了弯嘴角,没想到他还和这个占据自己家厨房的神秘人能有交流,想了想,自己好像还真有点馋一道菜了。于是等吃了饭,他去了书房拿出一张小纸条,写下:谢谢,我想吃糯米藕可以吗
  结果写完了纸条,钟杭撇到了之前看了一半的一本书,来了兴致,便点了油灯打算看会儿书,等他想起来厨房的碗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拿起刚刚写的求糯米藕的小纸条,钟杭打算先去厨房放下纸条,碗筷锅什么的,明天再说吧。这段时间,他和神秘人的默契就是一个烧饭,一个买菜洗碗。
  钟杭没想到的是,今天的碗,也被承包走了。看着被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厨房,钟杭眨巴眨巴眼睛,万一真是个小媳妇一样的女妖精看上他了怎么办,他对女人真的负责不起来的啊。这样想的钟杭忍不住又回书房在小纸条上补了一句:你是女孩子吗?


第6章 六
  第二天一早,被豆芽菜跳上床舔醒的钟杭,提着狗的后颈艰难的下了床,照常的洗漱后,钟杭进了厨房,饭菜的香气就将他勾引到了锅前,一张纸条贴在锅盖上,没头没脑的写着:好的,我可以是的。
  我可以是?是什么?钟杭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问题,他问人是不是女孩子,结果他说,可以是?钟杭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他实在是弄不懂这算是个什么回答,难道人家本来是个男妖精,但是平时都是假装女的?因为这样比较容易被人接受?想到像鸿源楼的大厨那样的壮汉穿一身女装的样子,钟杭打了个哆嗦。
  罢了罢了,见天个儿的琢磨这干啥呢,钟大夫吃饱了伸了个懒腰,抖抖衣摆站了起来,突然很认真的对着面前的空气轻笑了一下:“总之,多谢款待。”在他看不见的屋顶,某株草的茎叶又慢慢慢慢的红了起来。


  夏生树最近很努力,努力的在晚上晒月亮积攒妖力,努力的学习怎么好好的饲养一个人类。他觉得人类真是太娇气了,好像比最名贵娇嫩的花还难伺候。不能挨冻不能挨饿,不能长时间不高兴,不可以受伤,不会随便和别人授粉,哎,尤其是最后一点。据他的观察,要是想要和一个人授粉,就要先对他好。夏生树最近每天都在努力履行自己单方面饲主的义务,钟杭已经是他的人了呀,他要好好对待他,如果钟杭也可以被种在花盆里就好了,他一定去给他找最好的花盆住。


  他最近觉得体内的妖力正慢慢的满出了以前的瓶颈,仿佛在他体内拓宽了更大的天地,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孕育而成。莫非他就是要结丹了不成但凡妖兽花草,一旦结丹都有一次化形的机会,到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变成一个女子嫁给钟杭了?夏生树期待的整个草都摇摇摆摆的。
  而兢兢业业的钟大夫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所有物了,他正在吭哧吭哧的替一个汉子推拿。其实一般的医馆也是不会有推拿这个项目的,但是谁让钟杭生意不好又缺钱呢,一开始给陈大爷开了先例,结果被他介绍来的好多汉子大爷都要他推一手。钟杭其实也没多大力气,就是对穴位推的准,一个客人半个时辰推下来,钟大夫差不多就喘的和豆芽菜似的了。
  不过还好目前找他推拿的人也不多,多是些卖力气活而且手里有几个闲钱的人来找他的。一般的人就算做活做的腰酸背痛什么的也是舍不得半个时辰30个铜板这样的“享受活”的.钟杭手上不停活,脑子里已经想到手上的这个活结束他今天就关铺子,然后去买个西瓜冰在井里,睡前吃,买尾鱼,再从隔壁李大娘那买块新鲜的豆腐,希望明天那个神秘人能给他做个鱼头豆腐。
  想到了每天给自己做饭,偶尔还会帮忙将房间弄整洁的那个神秘的像田螺精一样的存在,钟杭不禁咽了口口水。如果不是除了吃饭的时候自己从没有感受到过这人的存在,那还应该挺温馨的吧,就像是阿爷阿爹在的时候一样,有人关心他想吃什么,有人替他操持每天的一日三餐。
  身下的汉子突然一声轻轻的呼痛将走神的钟杭拉了回来,才发现自己手劲用大了,和人道了歉,忙专心的推起来。不料,大概是老天都不想让他吃的上冰西瓜和鱼头豆腐汤了,刚给人推拿完擦了擦手,门外就刷拉拉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伪装成普通混混,穿粗布短打的高个,还有他身后的华衣女子,钟杭还真认识,看到来人,他的嘴角一点一点的耷拉了下去。原因无他,只是这帮人是镇上第一大户,姓员外郎家来的,钟杭也被他们在街上拦下骚扰过好几次,原因还十分一言难尽。说是员外郎,其实汪家家主并不曾得过什么一官半职的,只不过是江浙一带的富绅豪强,也附会喜欢别人称自己一声员外老爷罢了。
  起初只是钟杭拒绝了一位媒婆提的他和汪家二小姐的亲事,说是汪员外有意要他这个文采在书院里就小有名气的童生做女婿并且想支持他继续科考。他礼貌的回绝了几次,因为自己可能是断袖的事情让他没法心安理得的娶妻生子。
  谁知后来不知道怎么事情传到了汪二小姐的耳朵里,她私下偷偷溜出门在钟杭药铺门口悄悄的打量了他,结果这一打量就打量出事了,汪二小姐回去就表示了非钟杭不嫁。钟杭头痛,那时候的他还觉得有些喜欢铁柱来着,于是他就去做了之前觉得一箭双雕,但是现在想起来后悔的不得了的事。
  钟杭他,跑去了铁柱的铁匠铺子,叫出了铁柱,当着街上所有的人,摸了摸铁柱的脸,又捏了捏他上臂的肌肉,然后心一狠道:柱子,我喜欢你。
  最后在钟杭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挨了一拳,而且因为铁柱受惊下的下意识挥拳没留力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小大夫就躺在地上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还有柱子涨得通红的脸都让钟杭觉得心情无比复杂。
  完了,做什么不好现在一下子估计得罪了两个人,早知道说自己不举也比当众对柱子宣爱好啊。钟杭看铁柱打完人捏着拳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没等铁柱张嘴说话,赶紧起身一骨碌的跑了,反正动静已经闹得够大了,汪小姐能知道就好了。至于铁柱,铁柱真是倒霉啊,无端的被人看了好一场笑话还和他这个优秀的朋友以后都要断交了。铁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唉,反正一开始他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和铁柱能有什么的,铁柱家那个泼辣的虎虎生威的老娘可还是在镇子里余威赫赫的,何况柱子从小直的和钢尺一样,被他告白大概也只会觉得膈应吧,过几天也许就不放在心上了。
  倒是汪家二小姐,知道这个消息后非但没有消停下来,反而好几次都在镇上叫人堵住他,然后纠缠辱骂。钟杭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女孩子的心意,一开始还默默忍受着没说话,直到她开始编排起亡父和爷爷也是死断袖,他才冲动的回了几句嘴,无非就是说她刁蛮泼辣不温柔之类的。谁知汪小姐当街就嚎啕大哭起来,转头就跑了,至此消停了几个月,没想到再一出现,就是这么大的阵仗。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的员外好像真的都不是什么有功名的人欸。
  员外,原指正员以外的官员,后又指的地主豪绅,后来富豪皆可称员外


第7章 七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的伤一个女孩子的心,尤其是这个女孩子本来也不太好惹的情况下。钟杭药铺是被这十来个大汉挤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啊,大部分人手上还或多或少带着棍棒等家伙什,门外看热闹的街坊路人的交谈声还可以传到钟杭耳里。豆芽菜在钟杭脚边警惕的发出了低嚎,颇为凶恶的露出了牙。钟杭悄悄的踢了踢豆芽菜的小肚皮,把它往后院方向赶。然后瞥了眼来者不善的汪家人:“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汪二小姐被钟杭的这一个好看但轻蔑的不行的眼神,气得火气蹭蹭的就到了胸口,又想到自家小弟在学堂竟然被先生评价为‘竖子不可教,其文章若杂絮,不如钟家修毓多矣’还因此被父亲责罚的事,还有钟杭当众给一个男人示爱,宁愿被当成断袖自毁前途也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汪家堂堂正房夫人的大女儿,居然被人公开拒绝了。
  想她汪家不光是这小小的古同镇,就算是临安的知府,那和她爹也是沾亲带故的,她汪家的生意遍布全临安,甚至在京中也是有铺子的。思及此,汪筇芝的气焰就更是嚣张,“还愣着干嘛,这家破药店的无德大夫前日医死了本小姐的爱猫,你们还不快动手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正在吐纳的夏生树被喧闹声干扰,不得不提前停止了修炼,正想着是什么事呢,他就被自己探出的神识感知到的钟杭现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了。
  平日里特别注重仪表的钟杭此时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嘴角还有一丝血迹,身上浅石青的衣袍也满是脚印尘土还有褶皱。店里除了钟杭和围着钟杭哀哀的叫唤的豆芽菜外空无一人,给病人看诊的桌椅板凳都歪七倒八,破的破断的断,药柜被人推倒,药材撒了一地。平日里钟杭最宝贝的几格药柜里的灵芝,人参什么的被人掏出来踩的一塌糊涂。还有钟杭最宝贝的躺椅,也被人砸坏了,一根腿还断在了钟杭边上。
  虽然门口有好多人指指点点的,包括常常找钟杭推拿唠嗑的陈大爷,还有总是拿饭菜换上好些药膏的豆腐大娘,还有总是笑嘻嘻找钟杭代笔写家书的码头抗沙包的小六,还有因为家有老母要养每天抗柴火过来钟杭每次都结两倍钱的二虎子.....这些人,每个人,钟杭都尽力温柔的对待了啊,每当有个什么病痛的时候,钟杭也是全力救助,他每天都是那么与人为善,每天都笑眯眯的那么善良那么好的钟杭现在就躺在自己的店里!被别的人欺负了!
  但是,但是,但是为什么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一步,哪怕进来扶起钟杭,看看他怎么样了呢?夏生树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有时候会这么坏,明明,明明钟杭真的很好。
  夏生树整个草都伤心的快枯了,不,他觉得自己已经枯了。自己精心饲养了那么久的人类,说挨打就挨打了。更加糟糕的是,自己现在对此还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夏生树内心暮的升起了一股子冲动,想冲过去,想抱抱钟杭,想贴住他的脸,轻轻告诉他没事了,有我在呢。
  夏生树感觉自己越来越热,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就在他挣扎的和自己体内的感觉对抗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夏生树这几个月不曾见过,但是听到门外有人喊他铁柱,但是不管是谁,只要现在有人来帮帮钟杭就好。天气已经很凉了,钟杭今天穿的不算多,这么躺在地上,本来七分的伤病都要变十分了。
  铁柱看着倒在地上的钟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从钟杭去找他却被他下意识的挥了一拳头后,他常常会想起那天钟杭亮晶晶的眼神和自己来不及说出的那犹豫的话。他是要说什么呢,说大家都是兄弟,你别开这样的玩笑我们还是好哥们,还是要说...他不敢面对,他胆小无能,他不能对得起钟杭的喜欢。
  铁柱帮着关了药铺的大门,将钟杭抱到了他房间,打了清水,从钟杭房间翻到了药膏,给他处理了伤口,万幸的是虽然皮外伤比较严重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折了骨头也没有伤了脑袋。最后铁柱是被听说消息的他娘,在钟杭后院墙外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给逼得,极其狼狈的从院子的后门离开的。
  夏生树失控般的热没有停下来,他觉得自己眼前都出现了重影,看着铁柱抱起钟杭,还摸了钟杭的脸,还......随着意识渐渐远去,最后浮现在他脑子里的念头就是,好想要去照顾钟杭,好想抱抱他呀。
  等夏生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觉察到了一丝,不对是觉察到了翻天覆地的不对劲。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倒的,他的眼皮好重,等等,眼皮?夏生树一激灵的站了起来,又因为不习惯突然出现的两条根(他的腿)一下子重重的跌坐回地上。
  他,他,他居然化形成功了?夏生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如今白白嫩嫩的一双手掌,他身上是一件幻化的紫色衣衫,此时他正呆呆的坐在钟杭屋檐下的空地上,旁边还有一个碎了的白瓷花盆。大概是他化形成功后从屋顶摔下来,害的住了好久的花盆也跟着碎了。
  但是夏生树顾不上心疼花盆了,也顾不上再适应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体,他撑起现在还有点软绵无力的腿,推门进了钟杭房间。豆芽菜盘在钟杭手边,不时地舔舔钟杭手心,铲屎的快醒醒阿汪!看到陌生的夏生树进来它也没叫,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之前常常在药柜前的柜子上闻到的夏枯草的味道。
  夏生树看了看钟杭,凑近了一些,这才发现钟杭面色红的都不正常了,上手一模,钟杭身上也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那温度。糟了!钟杭是发烧了!
  紧张的夏生树赶忙出门给钟杭拧了湿毛巾敷上,又出去从钟杭药柜里剩余的一些完好的草药里,根据他看钟杭开方子的记忆,选出了需要的草药开始熬药,他的人类病了,这是他的失责,他要好好照顾他呀。
  作者有话要说:
  钟杭:我,我想要一顿毒打


  神秘力量:好的哦亲,正月里也送货上门哟亲
  夏生树:心疼的说不出话并默默磨刀


第8章 八
  好难受,好疼,身上好热,钟杭想起来给自己倒杯水,但是眼皮却沉得像是被人缝起来了一样。恍惚中,他好像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额头上探了探,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在心里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
  忍不住在这双手上蹭了蹭,想要攫取更多凉意。然后他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钟杭啊钟杭,你怎么还不醒呢。”声音轻轻柔柔的,但是却像冬日里烫好的一壶温茶,沁到心底的熨帖。
  手指的主人在他额角,眉梢,鼻梁划过,最后停在了唇瓣上。随着手指的动作,钟杭的知觉在意识里渐渐回笼。然后他就恨不得自己没有醒来过,疼,全身疼,分不清是这样疼的他神智清醒好还是干脆迷迷糊糊不知道疼好。
  夏生树看见钟杭皱了皱眉头,担心的凑近钟杭,“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清冽的嗓音在耳边问道“疼...”钟杭下意识的委屈巴巴的回答,突然感觉不对劲,从刚才开始到底是谁在一直说话啊喂。
  努力睁开眼,一张可以说的上是莹润剔透的脸,就放大了凑近在他眼前。脸的主人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睫毛怯生生的挂在眼睑上颤啊颤,还可以看见那乌黑眼瞳里自己的倒影。柔顺又干净的发丝从他脸颊旁划下,披头散发的他看起来也完全不显得惫懒,薄唇正紧紧的抿着,等待他的回答。
  钟杭莫名的觉得嗓子发紧:“没,没事。请问你...你是?”夏生树觉得现在躺在床上的钟杭看起来虚弱可怜极了,啊,他一定吓坏了吧,肯定还饿了。于是他倏的站了起来:“我叫夏生树你昨天被人打了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不过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你现在刚退烧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说完就冲了出去。
  钟杭还没来的及多说一句话,就看到这个紫衣服的男子风一般的冲了出去。嗯,腰挺细的。还没来的及有更多的想法,一团白毛团子就迅速的蹿上了床,砸在了他的胸口。“咳咳,豆芽菜,咳咳,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洗澡。”“汪!”豆芽菜超级兴奋,还试图去添钟杭的脸,你真是吓死狗了。
  钟杭慢慢的起来靠在了床头撸狗,“嘶~”疼的他呲牙咧嘴,汪家那个泼妇,真是惹不起啊惹不起。他的腰上,背上,还有腿上,应该都伤到了吧,不知道自己脸有没有给打变形了。古同镇的县太爷好像还是汪员外的大舅子吧,一把年纪了昏聩又无能。想到此处,钟杭不禁苦了一张脸,又听着从厨房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感觉有点不可言说,最近好像总有人给他投食啊。
  夏生树进了厨房,看了看剩下的食材,想了想病了的人类是不是应该吃的清淡点,于是将昨天钟杭买回来的一尾黑鱼处理了,切去了鱼头鱼尾,将黑鱼对半切开。只取半条鱼,斜刀切成均匀的片,将鱼片和料酒,生姜丝,葱段,盐一起搅拌,将锅里早上熬煮的粥盛出加了一些水,烧开将鱼片慢慢下进去,再加了点白菜丝,待到鱼片熟了就起锅放进砂锅里保温。
  端起鱼片粥,夏生树没忘了去药罐取出煎好的药,一起端进了钟杭的房间。钟杭正没力气的歪在床头,拿脸蹭着豆芽菜的脖颈毛。夏生树觉得自己这颗小草收到了巨大的冲击,啊啊啊啊,钟杭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啊!太可恶了吧!于是走上前去,不客气的把豆芽菜从钟杭手里提出来,扔了个早上蒸的丸子给他,刚打算表示不满的豆芽菜就被肉丸勾引,欢乐的跑出门外,然后夏生树砰的关上了门。
  将药递给钟杭:“喝药。”钟杭在夏生树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粥的香味了,结果没想到紫衣服的小哥确是先脸色不太好的将药递给他:“我烧退了。”钟杭试图讲道理。夏生树似乎没料到投药失败:“药要饭前吃。”态度十分坚决。好吧,没得聊了,钟杭叹了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还没等苦意蔓延上来,嘴里就被人塞了块甜甜的糕点。“唔...谢谢...嗯”含糊不清的道谢。
  接过紫衣小哥递来的调羹,钟杭吸溜了一大口带鱼肉的粥,鱼肉细腻滑软没有刺,粥也是恰到好处的软糯鲜香,这味道,不对,这味道咋这么熟悉呢?一丝孤疑闪过,钟杭又想起刚刚吃的那块糕点,因为刚喝了药没有尝出味道,抬头有点紧张的问面前的人:“那个,刚刚的糕,还有吗?”


  还不知道自己面临掉马的危险的夏生树,听到钟杭软兮兮的问自己还可以吃糕的时候就完全不知所措了,精致的脸庞悄悄爬上一点红晕:“我,我再去给你拿。”然后飘忽忽的去厨房又拿了块白米糕。
  钟杭吃着嘴里的糕点,眼睛眯了眯,不着痕迹的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前段时间每天变着花样的在他家厨房做好吃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没跑了,但是,他这是为什么呢?莫非是有什么怪癖的长得特别好看的武林高手?不不不,总觉得这种设定,他更相信这是哪个深山老林里来的小妖精的想法。嗯?问他为啥是小妖精不是老妖怪?不好意思,就看这张脸,钟杭也不愿意想人家是老妖怪。
  在钟杭一眨不眨的眼神攻势下,夏生树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挡不住了,钟杭干嘛这么看自己啊,是不是因为他化形的时候一心想着钟杭所以不小心变成了男子,钟杭不喜欢男孩子啊。想到这个,夏生树有点沮丧,可是每个妖怪只能化形一次,怎么办啊。
  “那个...”
  “钟杭!”
  两人同时开口,“你先说吧!”小草精发扬风格,很让着自己的人。钟杭笑笑:“我,我是想问,你是古同镇上的人吗,从前没有看到过你啊,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呢?”“夏生树!我叫夏生树!”“夏生树吗,‘野渡东风入,庭前夏生树’的那个吗夏生树吗?”“嗯....是啊。”夏生树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名字是因为他觉得夏枯草不好听,所以枯对生,草对树,随便取的。
  “那你多大了?”嗯,自己多大了来着,记不清了,算了,不如和钟杭同岁啊“十九。”钟杭看他心虚的瞅自己,心下暗笑“好巧,我们一般大呢。”“啊,对啊,是。”“前段时间给我做饭很辛苦吧?”“不!一点也不辛苦!啊!不!我是说...”夏生树抵赖的话在钟杭笑眯眯的眼睛里一句也没再说出口。
  只是轻声又喃喃了一句:“不辛苦。”带着点被戳穿的气恼。
  作者有话要说:
  夏生树:钟杭,我觉得你饿了。
  钟杭:不,我不饿。
  夏生树:不,你就是饿了,来张嘴,啊~
  那个,因为本人的骚操作,这篇文虽然是现在写的,但是实际上是被算作开坑三年了,因此基本上和各种榜单无缘了,大家点进来也是缘分,可以的话想求点留言...让我知道还有人看文Q   A   Q有什么意见尽管留言告诉我呐,我会认真看的。


第9章 九
  钟杭见夏生树低下头不说话了,轻笑一声:“这些天真的很谢谢你。你...你是一个...人,嗯?来到这的吗?”夏生树继续沉默,哼,不告诉你,是你自己把我买来的啊!钟杭见他还是不吭声,只好问:“那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说起这个夏生树终于抬起了头:“对,我刚刚要提醒你,我今天听街上的人说,那个欺负你的什么汪小姐,还要来找你麻烦呢!”钟杭苦笑一声:“我也猜到了,看她那天的架势,就不像能善了。”于是,钟杭在心里做了个决定,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他决定等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就搬回到大台村。事实上,钟杭小时候九岁之前都是在大台村长大的,后来爷爷在镇上开了药铺,他娘难产死了,一家人才搬到镇上。
  想起大台村自己家的祖屋,回去修缮一下,把药铺关了,反正有汪家人在,他也不敢把铺子租出去,万一还祸害了人家也不好。自己有手有脚的,还有田地的租子,应该也不至于回去饿死吧。而且,虽然大台村就邻着古同镇,但其实,它却是临县的村,不归古同镇管辖,这样,汪家人也不好再借县令的势来找他麻烦了。就是不知道这个紫衣服的小妖精会不会也跟着我回大台村啊,到时候多了口人,该怎么解释?
  夏生树看钟杭不再说话了,以为他在害怕:“钟杭,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漂亮的眉眼间是满满的认真。钟杭心下有些感动,嘴上却道:“你看着也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保护我呀?”
  夏生树见钟杭不相信,急了。一下从床边站起来,将钟杭的床连着钟杭一起,轻松的抱了起来。钟杭在床上突然的失重,惊的他忙道:“好了,好了,相信你了!”他现在百分百确定了,这个哥们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家厨房做的一系列事情,果然是因为他不是人!但是可能是夏生树看起来太好看,无害了,做的饭菜又实在是好吃,钟杭始终难以提起什么防备心。
  害怕这个小妖怪真的去汪家乱来,把事情闹大又补充道:“不过我已经决定搬家了,让她们打扰不到我就好了,我看你也是一个人,要不要一起?”
  “真的吗?你邀请我一起住吗?!”兴奋的夏生树眼睛微微瞪圆,将钟杭的床轻轻放下后,又眼睛一眨不眨的继续看着钟杭,因为钟杭后半句的邀请,也顾不上前半句说他要搬家不和汪家人计较的没出息了“那我,那我以后可以继续给你煮饭吗?”“当然可以啊。”太好了,钟杭答应让我养他了,太好了!
  心里欢呼一声,夏生树有点开心的和钟杭说,“我现在就给你换药,然后去做晚饭!”然后颠颠的找出一支药膏,是钟杭之前放在床头柜里的活血化瘀的药膏。钟杭身上的伤还好,大都是比较深的淤青,就额角还有手肘有破皮 ,被铁柱缠上了绷带。
  夏生树特别自然的走到钟杭面前,伸手,扒衣服。钟杭一惊,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开。夏生树奇怪的看着钟杭面红耳赤的,以为他又发烧了,拿手去探,被钟杭躲开了。“不要乱动。”夏生树捏住钟杭的手腕,摸了摸他的额头,呼~还好没又热起来。然后就开始给钟杭上药,很快钟杭就顾不得尴尬羞赧了,因为“嘶~好疼!你轻点!”
  被人强行在伤口上揉搓,钟杭嗷嗷的叫唤了几声,等到手劲奇大的夏生树松开他的时候,他好像又挨了顿打似的萎靡。夏生树看钟杭委委屈屈的样子,反倒觉得很有意思:“好啦,已经上好药啦,你晚上想吃什么?”“油焖大虾,红烧肘子。”“不行哦,你是病人,而且家里没有肘子和大虾。”“那我给你钱,你去买!”“好吧,那我们就吃鱼头豆腐好了。”


  钟杭扭头不看他,拿过床头一本论策就看了起来。夏生树还是笑眯眯的,啊,钟杭炸毛了,好可爱。来到厨房,夏生树先烧火,葱段生姜切好,切一点蒜瓣,将锅烧热,倒油,爆香葱段姜片,放入中午剩下的鱼头鱼尾,鱼头对半切开,煎到两面发黄,再加入一点料酒,倒入没过鱼头的水,加上锅盖煮一刻钟。
  在等鱼头沸腾的时候,夏生树将家里剩的最后一块嫩豆腐切块备用,将米饭在另一个口锅中开始闷煮。顺便,将中午剩下的粥拌了点猪油和水煮鸡丝拿去喂豆芽菜。虽然每次看钟杭对豆芽菜那么好他就忍不住吃醋,但是谁让他是颗大度又宽容的好草呢。
  等鱼头汤沸腾成奶白的颜色后,夏生树就将切好的豆腐块小心地放入锅中,加上些盐就可以出锅啦。本来他还想撒一把葱花,但是他发现钟杭不喜欢葱花,每次菜里有都会特意挑出来表示抗议。
  洗干净锅后,夏生树翻了翻钟杭的厨房,因为两天没买菜了,就剩下一根不大的胡萝卜,一个茄子,一些黑木耳,还有巴掌大,约一斤左右的瘦肉。嗯,可以做个鱼香肉丝。
  把猪肉,胡萝卜切丝,木耳倒在碗里加些许糖泡发后切丝。生粉,料酒,盐将猪肉丝腌制,用生粉包裹猪肉勾芡。热油锅里放肉丝快速炒到变色盛出,再往锅中放油,放入切碎的半个辣椒,蒜末,姜末,再加入肉丝翻炒,然后是胡萝卜丝,最后加黑木耳丝。起锅前,再倒入些许醋,白糖,生抽调味。
  还剩个茄子和两个鸡蛋,嗯,鸡蛋和茄子一起炒会好吃吗?不然做个茄盒吧,刚刚肉没有全切肉丝了,把剩下的一点肉剁成泥,加生粉,加一点姜末、白糖、香油、盐、半个鸡蛋和一些水搅拌均匀。
  把紫皮茄子去蒂,切成一段一段,中间空的夹片,中间撒点面粉,将馅夹入然后在外面再沾层面粉。剩下的鸡蛋打成蛋液,油锅烧热,三成热左右将一个茄盒沾一点蛋液慢慢放下。两面煎成金黄色,加白糖、水、把灶里的火弄小,调整火力,加盐、和一点麻油收汁。
  完全不满足喝粥的豆芽菜闻到香味不停的谄媚的在夏生树腿边转悠,讨好的摇摇尾巴。夏生树哼了一声,“这些都是钟杭的,没你的份蠢狗。”豆芽菜坚持不懈的盯着夏生树,水润润的眼睛在诉说渴望,看起来和钟杭说想吃肘子时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都说狗随主人,面对钟杭的狗,夏生树也硬不下心肠,于是,还是扔了个茄盒给豆芽菜吃。把米饭盛出,端上菜放到桌上,连桌子一起抬起来就进了钟杭房间。钟杭听见夏生树的动静还有闻到了诱人的香味,悄悄的把书放下看了一眼,就给吓了一跳,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怪力少年啊!
  不过当他垫着一个软枕坐在床沿上,对着桌子上的三个菜时,早就把怪力夏生树带来的惊恐忘了个精光。唔,好吃,鱼香肉丝酸甜开胃,鱼头豆腐汤浓香滑嫩,茄盒酥酥香香,一口咬下去就是辛福的感觉。
  不过钟杭注意到夏生树只盛了一碗饭,虽然他猜测他是哪里来到小妖怪,但是还是要关心一下的:“你不吃饭吗?”“啊?我用不着吃的。”夏生树随口回答道,然后又意识到什么,连忙补救:“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出锅后已经吃了点了。”然后怯怯的看钟杭的表情。
  在夏生树看来,被识破妖怪的身份=钟杭会害怕=钟杭会让他离开=他没可能和钟杭授粉了=他没有人养了。那真是超级可怕的,所以他一定要注意。
  钟杭暗笑,真是个蠢妖怪,说谎也不会说,我可得好好注意一下他,别哪天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卖了。于是钟杭假装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哦,这样嘛,那你以后和我一起吃吧,一起吃饭也有个伴。”“嗯!好的!”太好了,钟杭没有发现不对。
  “不过”钟杭迟疑的声音让夏生树的心又提了起来“我家就这张床铺好了,你晚上睡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是有点慢热?说好的种田,这章才刚要回村,汗。


第10章 十
  当钟杭问夏生树晚上睡哪的时候,夏生树有一瞬间的慌乱,他肯定不能说房顶,那...该怎么说才不至于引起怀疑呢?
  “我就和以前一样睡好了。”
  “你之前是....怎么睡的?”
  “呃,这个,睡客栈!对,就是睡客栈。”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钱的?”
  “不,不,不,现在没有了。”
  钟杭忍笑忍的要内伤了,但是看夏生树努力掩饰的样子,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戳穿。而是配合的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那你今晚怎么办呢?” 夏生树踟蹰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钟杭:“我可以和你睡吗?”
  于是,夏生树就得以蹭到了钟大夫的一个床位。几天下来,钟杭发现,夏生树的睡相还真是不一般的好。每天晚上直挺挺的躺下,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长长的睫毛伏着一动不动的,因为白天躺床上养病睡够了的缘故,他每天早早的醒来,发现夏生树的姿势都不带变一下的。
  反倒是自己,有时候会把手啊脚啊不规矩的塞进夏生树的大腿间,腰背处。大概是夜里有点冷了,身边又有个暖源。钟杭有点不好意思,每次都悄悄的把手收回来,但是夏生树就跟在身上也长了眼睛一样,每次他一动,再抬头时,总能看到夏生树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几次下来,钟杭也就破罐破摔了,手不安分就不安分吧,该咋地咋地!
  这几天的钟杭,简直可以说的上惬意了,如果无视每天在他门口徘徊观察的打手们,一日三餐有人准备好端上来,还有人负责洗衣服喂狗,甚至连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店铺也给他整理了一番。不过剩下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草药了,还好店里最贵重的一根野山参被钟杭留在了卧房,没被糟蹋掉。至于夏生树是怎么不引人注意的出门并买回菜的,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
  这天夜里,钟杭没有看书,而是抱着豆芽菜有一下每一下的撸着。在考虑着离开古同镇的事。既然决定离开古同镇,首先要解决的是他和夏生树还有豆芽菜一人一妖一狗的生计,他目前也就五两现银可以用了,老宅修缮就不知道要用去多少,不然把家里的老山参先卖了顶一段时间吧。还有就是两人的户籍,也要改动。
  当今圣上不似先皇,讲究安土重迁,没有特殊情况不得自行迁徙。为了鼓励镇城人口增加,促使繁荣,曾规定了凡是城镇,任何人都可以流入,不论商人、佣工、流民。移居到一个地方生活满一年以上,便可获得户籍。而村乡此类,则要在当地有长期耕种的土地或者拥有土地,并且居住满一年。
  当年,爹也是因为如此,才劝爷爷举家搬到古同镇,为了送他去古同镇乃至临安都名声赫赫的归鹤书院进学。归鹤书院与其他大儒所办书院不同,它办学仅仅十年,就出过两个状元,四个榜眼探花,十数个秀才举子。
  但是归鹤书院的入学条件,却不是谁束修高谁就能入学,而是要先生亲自考验。一旦被选上,每年的束修也只需要交一刀肉,一斗粮食就够了。这使得每年来求学的学子无数,能进学的只有秦老先生选中的十一二个而已。
  钟杭的师父,秦老先生,就是书院的创立者,是两朝阁老,当年更是以三元及第入仕,门徒难以计数。没料到小钟杭真的有幸得了师父眼缘,得以进书院进学。
  想起那段时间,真是昏天黑地,让钟杭都不愿意去回忆。那时候他白日在学院学习四书五经,夜里和休沐时还要和爷爷学医术。钟杭咬牙坚持,在十四岁时终于一口气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有了秀才资格。可惜不久后,父亲出事。钟杭回家守孝三年,再参加乡试时失利了。
  不甘心家里药铺没人接手的爷爷,几次提出让钟杭回家接手药铺。当时老师还急得亲自上门劝说,谁知他阿爷年纪越大越固执,竟怎么也不肯答应,还说不稀罕钟杭考去做大官,只要他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行了,老师最后也只能叹息而归。
  而本来像汪家这样的人家,那都是老师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奈何之前自己当街和铁柱示爱的事,让老师气的直接修书一封和他断绝了关系,警告他日后再也不许与他师徒相称,也不许以归鹤书院的名义行事。自己去登门致歉过,但是却被老师的家丁哄了出来,几次下来,钟杭脸皮再厚也不好再去打扰了。
  现在自己在古同镇留不住了,还带着个夏生树。他可以做没身份的流民处理,自己的地划个一两亩到他名下,到时候再给大台村的村长地保送些礼就成了。钟杭想着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忽轻忽重。豆芽菜被撸的不太舒服,想跳下钟杭的膝盖,正在扭动的时候,被夏生树瞪了一眼,瞬间不敢动了。汪~真是没狗权啦!
  第二天一早,钟杭就提出要收拾收拾东西,趁早离开。夏生树也没什么牵挂,钟杭说离开,他就老老实实的一起帮忙收拾行李,还悄悄把自己之前住过的白瓷花盆给塞进了行李。花盆后来被他捡起来粘好了,他不舍得钟杭给他找的花盆就这么坏了。


  但是出门前,还得解决的大问题就是:门口汪家人派来盯梢的打手该怎么办?夏生树看了看钟杭低头苦思冥想的样子,悄悄的出去,然后对着其中一个大汉吹了口气。只见他迷瞪了一会儿后突然暴起,冲着另一个伙伴就是一脚:“老子打死你个鳖孙!平时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另一个打手哪能轻易就忍下这口窝囊气,骂骂咧咧了一嘴后也还起手来。
  趁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夏生树回去招呼钟杭:“钟杭,钟杭,我们快走!”没等钟杭反应过来,夏生树背起钟杭收拾出的书箧,伸出右手捞起钟杭的几个行李还有豆芽菜,左手顺便拉起钟杭,扛到了肩上,迅速的从后院翻出。
  绕开看热闹的人群,直接往租车的地方跑去了。钟杭抱着一个大包袱被夏生树扛麻袋一样的抗在肩上,觉得有点伤自尊,就算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个妖怪,这是个妖怪,我不能和妖怪比,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理不平衡!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好声好气的交流。
  “我带着你比较快。”毫不犹豫的拒绝。
  “我们这样很引人注目。”继续讲道理。
  “没事,我施法了!”夏生树热情洋溢的回答,快夸我厉害呀!
  “可是我有点头晕。”好吧,只能卖惨装可怜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快下来,快下来,想吐吗?”果然这招有效,夏生树立刻将钟杭放了下来,“没事了,下来就好了,我们去租一辆牛车走啊。”


  除了钟杭抱着的一个大包裹,夏生树左手臂上还挂着两个大包袱,还有背上背着的大的可怕的书箧,那都是钟杭早上收拾出来的觉得实在不能留在药铺的书。谁知道自己走了后家里会不会被汪家人闯进来,他把值钱的细软什么的都带上了,家具什么的就没办法了。
  钟杭看看自己再看看夏生树,颇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再分我个包吧。”“用不着,你扛不动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哈!今天双更掉落!
  汪家人是会虐回去的,有仇不报王八蛋嘛毕竟,但是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第11章 十一
  钟杭和夏生树和拉车的大伯谈好价格,因为东西太多,最后还价的结果是20文。把行李装上牛车后板,车上已经坐不下人了,豆芽菜倒是舒舒服服的趴在钟杭的书上,看样子对即将离开包子铺的小母猫没有一点忧愁。呵,公狗!钟杭在心里默默谴责了凉薄的渣男豆芽菜,然后和夏生树跟在车后面走。
  也不是不能再租一辆车,但是去一趟拉两个人要15文,据驾车的大伯说,从镇上去大台村空的牛车要半个时辰,拉着满货要再多一刻钟。现下他们两用腿的还跟着车,估计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到村里都是午饭的时候了。
  钟杭一开始还元气满满,跟着夏生树的速度,边走还能边说笑几句。但是没过多久,啊,好累,不想动,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钟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养好伤,不然为什么看夏生树脸色都不带变的,自己已经气喘吁吁了?
  夏生树一直在默默偷瞄钟杭,发现自己身边的钟杭一点点的拉下去了,半步,一步,三尺。夏生树回头:“钟杭你怎么了?”“没,没什么。”完全不好意思说自己累了的钟杭咬牙又跟了上来。
  夏生树发现自己的人类现在满脸通红,还微微喘气。突然明白了,钟杭是不是,嗯,也想授粉了?说起来,这几天和钟杭一张床的时候可真不容易。他发情期还没过,每天晚上都是闭目调息,钟杭又老喜欢撒娇,拱到他怀里,真是为难草啊。
  现在好了,如果钟杭也想的话,他今天晚上就可以和钟杭说,来帮帮他。夏生树的妄想止于赶车老伯的一句话:“小伙子,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停一会儿,咱休息一下。”哦,他娇弱甜美的小人类只是累了。
  夏生树冷酷的抱着手和牛车一起停下了,思索了一会儿,觉得不能累到钟杭:“钟杭,我等会儿抱你走吧。”眼睛突然亮闪闪的。钟杭惊愕的抬头,先是心虚的看了眼拉车的大伯,大伯没注意他们说了啥,再赶忙拒绝:“不不不,不用了,谢谢。”
  夏生树撇撇嘴,白天的钟杭好矜持啊,明明晚上睡着了那么可爱的。遗憾的看了下钟杭软软的四肢和腰,今天抱不到了,于是夏生树从车板上拿下两个行李,又示意钟杭上车。钟杭臊的满脸通红,很没气势的说了句:“我走得动。”
  “上去吧,钟杭,听话呀!”夏生树期待的注视着钟杭,眼里仿佛有盈盈水光。他个头分明比自己还稍矮一点,结果因为种族优势,让自己显得十分无用了。“上车嘛,上车。”夏生树见钟杭不动,轻轻的在他背后拿头顶他,因为两只手都拎了行李。
  钟杭给顶的一个趔趄,还是顺势,上了车。钟杭不停的告诉自己,我只是因为不想耽误时间,不是因为太累了走不动,嗯。大伯看钟杭上车了,吆喝一声,又赶着车出发了。
  一开始还注意着拿着两个包袱的夏生树,后来发现他看起来轻轻松松,脚步都不曾慢了半步,叹服道:“这位小兄弟一定还是个练家子吧,你看着斯斯文文又瘦弱的,看不出来真有几把子力气呢。”
  钟杭怕夏生树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赶忙替他接话:“我这位堂弟,从小就是力气大,别看他瘦,小时候也是和走江湖的师父练过的。”“我说呢,这两个大包,得有比你人还重了吧,”
  夏生树听不太明白钟杭在和大伯聊什么,但是钟杭的声音怪好听的,嘿,嘿嘿。钟杭看夏生树走着走着突然傻笑起来,自己的嘴角也不由得扬起,好像有那么一个人陪伴,就算前路还是一片迷茫,也不会觉得害怕。
  长得好看的人傻笑起来,也还是好看的,弯弯的大眼睛眯起来,就好像世界也跟着笑了一样。虽然在钟杭眼里夏生树离完美还差那么点肌肉,但是他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其实线条十分柔韧,早上被夏生树扛起来的时候,钟杭还感受到了他结实的臂弯。还,就还挺舒服的。
  钟杭上车后,速度快了很多,没一会儿就进了村。钟杭先带着夏生树将行李放到了老宅。钟杭小时候住的房子,虽然是在村里的,但因为以前他奶奶是腐书网的。爷爷为奶奶特意盖的两进十分精致讲究的院子,据说花销在当时可以盖两套普通的农家大瓦房。
  大门进去后是影壁,旁边是垂花门,垂花门边还有个游廊,种的枇杷树已经枯死了。正门进去左是西厢房,旁边挨着厨房,右侧是东厢房,也是主卧。东厢房边上挨着客卧。中间一大块空地,东厢房外有口井。正对着门是正厅,吃饭会客的地方。正厅后头也有左右两个耳房,放些平日不用的东西,一个可以当柴房使。
  柴房再开门才是后院,后院没有砌墙,是篱笆圈出的地,以前家里的鸡舍,牛棚什么的,已经塌的差不多了。爷爷开出的一亩菜地也早已长满了荒草。接近十年没人住,有些房顶都有肉眼可见的破损,还好东厢房目前看起来还算最好的。
  钟杭还是比较满意的,感觉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一些。夏生树更是十分的兴奋,他觉得这地方也太好了,他可以给钟杭在后院养好多小鸡,长大了炖鸡汤给钟杭补身体,还可以在地里种好多蔬菜。
  庭院也很大,可以种点果树,有水井还方便浇水,他晚上还可以出来在庭院晒月亮。钟杭见夏生树乐的见牙不见眼,到处转,也没喊他,自己把行李分门别类,一点一点的整理出来。他们来的匆忙,被褥也就带了一条,床单就带了两条,垫在床单下的垫被却是没带。
  好在钟杭翻箱倒柜的,在西厢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床,然而,十年过去了,垫被上爬满了霉斑,破烂的棉絮也翻了出来。看来得在天黑前,在村里的弹棉花家的人那买一床垫被了。
  钟杭又翻出早上让夏生树去镇上糕点铺买来的两盒点心和一只老母鸡,打算拎去送给里正大叔,虽然夏生树坚持自己做的糕点更好吃,但是这送礼还是要讲究档次的,糕点铺的包装精致大方,比较适合送礼。
  转悠够了的夏生树看到钟杭拎着东西要出门,赶忙凑过来接过东西:“我和你一起去啊。”钟杭本想答应了,毕竟夏生树如果要留下来也要见里正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夏生树都是一路走回来的,眼见的午后好久了,两人都没吃上饭。
  他担心小妖怪也要累了,便把东西从夏生树手里抽出:“你就先不要跟去吧,在家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好不好?”哄小孩的语气让夏生树完全抵抗不了:“那好吧,我去把厨房收拾收拾,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啊!”
  “没关系,早上不还买了两个咸菜麦饼吗,热一热就能吃。”夏生树没回答,他才不会让自己的钟杭吃那个呢。
  钟杭家的房子在村边的山脚下,比较僻静,所以他回村都没几个人看到,他家附近只有一幢石头筑的平房当邻居,之前是没有邻居的,这房子好像是他们搬走后有人住过来的。他回来的时候那户人家没个人影,好像是出门干活了。
  沿着村里的小路走了不到半刻钟就到了里正家,里正家在村祠堂附近,是这几年新盖的青砖大瓦房,因为家里人多,盖的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看起来敞亮又整洁。叫门没多久,里正大叔就很惊讶的把他们让进屋:“杭小子啊,这离秋收还差不多十来天,你咋这时候来了哩。”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虽然简介里说过了是钟杭攻,我怕还是有人会看错,再预警一下啊,别逆cp了。
  捂脸,我觉得武力值低下的攻君真的挺萌的。
  还有就是,指望攻君在武力值上的成长是不可能了,至于体力么,为了某些原因,是可以考虑让他进步一点的。嗯!


第12章 十二
  里正家刚吃完饭,钟杭婶子正洗碗,出来和钟杭打了个招呼又回厨房忙活了。“你看你小子,咋滴今个儿这么客气,叔不差你那点东西,拿回去,啊。”“叔,是这样的....”钟杭简单的和里正说了下自己打算回到大台村住,而且还带了个人,顺便把汪家的事也知会了一声。
  “这汪家小娘们当真如此泼辣?你回来住也成,回来好啊,咱们大台村又多了个秀才。嘿,只是,大侄子啊,你说的喜欢男人是真的假的?”“叔,我给您说实话吧,是真的,我是真的不喜欢女人啊。”
  里正嘴里还叼着烟杆子,闻言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杭子啊,我和你爹也是老交情了,过命的兄弟,你喜欢男人这个毛病,叔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家绝后啊,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你对女人真的不行吗,过几天,叔给你介绍个,你要不娶回家处处看啊。”
  钟杭还是坚决拒绝:“叔,我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怎么还能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呢。”里正闻言又是一阵叹息,后又嘱咐钟杭:“杭子,你不喜欢女人这事,可要捂严实了,你刚回来村里,根基都不稳,再不好叫人传这样的闲话的。”
  “我省得的叔。”“那你这次带回村的那个朋友,是...那种...你...”钟杭看里正吞吞吐吐的就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不是的叔,就一个朋友....”里正有些狐疑,但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你回来住,你那房子得找人重新修补一下,你钱够吗,不够叔先给你垫着。”钟杭连忙推拒了,说自己还有钱。“只是要麻烦叔您给我找几个靠得住的汉子来修房子了。”里正道:“这个容易,现在还没到农忙,大家伙也乐的有个外快。只是你家要包饭,我看你们书生也都讲究个什么君子远什么厨房的,你能做不,要不我让你婶子去帮你?”
  钟杭想了想小妖怪的手艺,虽然有点不情愿让别人蹭吃,但是也不好意思让婶子来:“没事,我朋友会做饭。”里正刚要说男人烧饭不靠谱,又有点心疼自己媳妇,家里老爹,自己还有三个儿子的饭都要她操持,钟杭说他朋友能烧且就这样吧,要实在不像话他再让媳妇去。
  “成,那我今天就去帮你找人,材料我让他们明早抬你家去了?”“没事,叔你让他们看着买。”和里正谈妥了,钟杭又约定后天一早和里正一起去一趟莲花镇上。他手里的野山参怕是留不住要卖了,给家里置办点东西回来。


  离开里正家的时候,钟杭带出来一大篮菜,跟着里正去村里弹棉花的工匠那买了床垫被,在里正:你两睡一床啊我就说有问题的眼神下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又买了一床被褥。还有什么油盐酱醋,花椒粉,辣椒,白糖,面粉都买了些,这一趟下来,五两银子就缩成四两了。
  还好修房子的材料不贵,一个大汉一天的工钱也就四十文。钟杭和里正一起把东西扛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好些人,里正带着钟杭一一打了招呼,人家对他这个村里出的秀才十分感兴趣,已经有不少大娘来打听他有没有家室了。
  钟杭只好搬出和里正说好的那套说辞,说算命的先生告诉他他三十岁前不宜娶妻,否则轻则仕途无光,重则家破人亡。还真唬得热情的大婶们不再说什么了。
  钟杭和里正回到家的时候,夏生树正站在院子里对着西厢房顶的一个挺大的窟窿干瞪眼。他刚刚把厨房的灶给通了通,又施法除了卧室的尘,擦了擦积灰多年的栏杆窗台,出门后发现了房顶有些年久失修,还有一些墙也该刷一刷了。
  可是夏生树不会刷墙,他在古同镇的时候只学会了怎么做饭,修房子,他还不会啊。真是好烦恼,钟杭看夏生树站在院子里抬头使劲看房顶有些纳闷:“你杵在这做什么?这是里正大叔。”
  夏生树早就听到了钟杭回来的脚步声,也知道他带了个人,原来就是里正:“里正好,我叫夏生树。”听话的打了个招呼。钟启良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身紫衣,从布料到脸蛋看着就无一不精细的小子,心里更加对钟杭和他的关系犯了嘀咕。
  “小夏啊,我这大侄子他是个读书人,过日子的时候难免有些地方做不好,你平时多包含着他一点啊。”他本来想拜托夏生树多照顾一下钟杭的,话要说出口了又觉得,这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能把日子过红火的样子。一个比一个看起来像公子哥,到底谁照顾谁还说不好呢。
  “钟杭啊,你现在药铺也开不下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总不能真在村里和村里的赤脚大夫们抢饭吃吧。你不继续读书考功名了吗?”
  里正抽了口烟:“以前是你爷爷倔,非要你传他的衣钵,你现在也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读书,族谱里也还是有你家的名字的,你要真想着去乡试,我看看能不能和族长商量拨点银子资助你。”
  钟杭先谢绝了里正的提议,继续读书他也有这个想法,否则就不会把那么多书都打包带回了。但是他也不想和族里有什么牵扯,汪家的事让他看明白了,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人还是要自己有所依仗。
  不是对汪二小姐的仗势欺人不怨,只是他目前没有实力去对抗汪家而已。九岁去学院读书的时候,老师就说他,不是个爱读书的人,但是个读书的料,钟杭觉得老师看人是真的眼光有些毒辣,他确实只是喜欢追逐胜利的感觉而已。


  其实功名对以前的他来说,真不是很重要,他享受的是那种自己超过,比自己努力许多倍的同窗的那种快乐。虽然后来乡试因为学习耽误了没有考上举人,但是他也没有多沮丧,说到底还是很不那么在乎。
  但是,现在钟杭觉得,或许只有自己手里有一定能力之后,才能够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才能不成为别人手里随意把玩的东西。他钟杭从小想要的就是按照自己的喜好顺心过日子,不被人指手画脚。
  考虑了一下自己看书的进度,和明年八月的秋闱,钟杭打算去试一试。就是这一年,大概要省吃俭用了,委屈小妖精了。
  里正临走了,还把钟杭送的老母鸡留下了,又从家里抱了对小鸡给钟杭,让他留着养,母鸡留着生蛋。钟杭再三推辞不过去,只得收下了。
  这时候家里的门突然又被敲响了,钟杭以为里正又回来了,打开门,结果门外的人和门里的他都愣住了:
  “老钟?!”
  “敬和?!”
  两声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大家情人节快乐哈!
  (来自单身狗的强颜欢笑)
  夏生树:钟杭,情人节了,大家都有礼物,我的呢?
  钟杭:家里的钱谁管?
  夏生树:我管
  钟杭:我要是存私房钱了呢
  夏生树:什么?啊?你不爱我了吗QAQ
  钟杭:你现在再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没礼物。


第13章 十三
  来人是钟杭以前在书院的同窗,杜闲。听名字就知道了,家人对其大概就没报什么希望。杜闲是临安城到归鹤书院求学的,家里不知道做什么的,反正是非富即贵。杜闲是家中老五,上头据说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从小是备受宠爱。
  杜闲此人,是钟杭以前在书院为数不多的朋友。整天嘻嘻哈哈的,说一些旁人听起来奇奇怪怪的疯话。钟杭倒是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几年同窗下来,几乎就没见他捧起过几次书,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老师相中得以进入书院读书的,可能是觉得大家需要一个反例来激励吧。
  总之,每年都可以看到杜闲来上学时,家里派来的好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交束修,即使老师推了几次,他家还是我行我素,撂下东西就走,老师后来便不再管了。
  钟杭和杜闲的关系也是一次与一位同窗口角后,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杜闲每每都要仰仗钟杭做好的功课来应付老师,不过杜闲好像管这个行为叫抄作业?总之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就好了起来。杜闲因为离家远,平日里就爱往钟杭家凑,简直把他家当自己家,把他爷爷当自己爷爷了。不过因为他路痴,每次他造访都是他家下人领着来的。
  钟杭自回家开药铺后,就没再和杜闲有联系了,杜闲也没有再来过他家,他本以为是自己那些流言让他不再登门了,或者是家里人不让他与自己来往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遇到了。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啊?”“我还想问你呢,嘿,我听村里人说我家旁边这个院子的主人搬回来住了,还想来拜访一下未来邻居呢,怎么是你啊。”“你住我家旁边?”“是啊!”钟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家里人怎么肯的?”印象里的杜闲,不管吃穿用度,都是无一不精的,就是在古同镇求学,家里也给配了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嗨,别提了,我好不容易看上个未来媳妇,家里不同意,我和家里闹掰了就自己尾随媳妇来到这住下了呗。”钟杭听的目瞪口呆,“这无媒无聘的,你就想人家姑娘委身于你?”
  “谁和你说是姑娘了?”“咳咳,咳...你说什么?”
  “钟杭,修毓,好哥们,今个儿我和你坦白吧,其实我是个gay佬。”“什么老?”“不,不是,我是说,我是个断袖!”钟杭恨不得一把捂住好友这叭叭的嘴:“知道了,你是断袖也不用喊这么响!进来说话。”
  “好嘞,好兄弟,就知道没看错你,就你不嫌我是断袖,呜呜呜呜。”钟杭比较嫌弃的看了眼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好友,那是因为你兄弟我也是个断袖啊!“钟杭,这是你朋友吗?”夏生树从厨房里探出头,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扯着他家钟杭的袖子在说话。
  杜闲看到探出头的夏生树,眼睛一亮“哇,钟杭你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认识的这样的极品小帅哥啊。”然后就不客气的抛开了钟杭,跑去夏生树边上献殷勤: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我瞅着你还不到十六吧,啊,比我高,嘿嘿,你长挺快啊,我叫杜闲,闲话的闲,和钟杭一样大,来自临安,但是现在住你们隔壁,你是和钟杭住一起的吧?你两啥关系啊,你们吃了没.......”
  夏生树头一次遇到如此热情,话又多的人类,有点不太能适应,只好选几个他能记住的问题回答“还没吃,夏生树。”钟杭看着好友的死德性,有点想翻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回家后你怎么立马消失不见了,这么久了都不见人影。”
  杜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嗨,这不是我路痴吗,你离开书院后不久我就看上了我现在的媳妇,等得到消息你回家不读书后,已经和家里人闹掰了,加上那天刚好又碰到我媳妇,我就赶紧抓住机会跟着他到了这里,然后当了几块玉佩弄了点钱,就在这住下了。”
  听见媳妇两个字,夏生树对杜闲就突然不再提防了,倒是钟杭面色古怪的问他:“人同意做你媳妇了?”“没有!但是媳妇就是要追的嘛!”十分自信而且铿锵有力的回答了。钟杭突然就对自己这个朋友有了点由衷的佩服。“对了,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放哪儿了?豆芽菜!爸爸来了!豆芽菜!”
  豆芽菜听见了杜闲的声音,远远的从后院就开始叫唤,不一会儿,只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的小炮弹,猛的撞到杜闲怀里,拼命的摇尾巴撒娇,还叫唤“汪!汪!”“诶!乖儿子!爸爸也想你了。来,爸爸颠颠有没有瘦了,亲一口,木马~”
  夏生树见杜闲把注意力转移到豆芽菜身上了,就回了厨房,继续准备晚饭。因为村里几乎没有卖蔬菜的人家,钟杭是从里正家顺回来的一篮子蔬菜。大颗白菜还有土豆,番茄,香菇,茄子,油麦菜,青椒什么的。
  茄子的收获季刚过,现在的茄子已经有些老了,蒸着不太好吃。夏生树打算和土豆青椒一起做个地三鲜,再拿香菇和油麦菜炒一下,把早上买的两个麦饼重新热过切成八片。又和了面粉,揪了些面疙瘩,做个番茄面疙瘩汤。
  钟杭和杜闲站在外头说话,杜闲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哟,看不出来,那位小兄弟还会下厨啊,老钟,运气不错。”钟杭和杜闲解释夏生树是他收留的一个家里受了灾,无亲无故的灾民。“我晚上能在你家蹭饭吗?”
  “来吧,不是,那你平日里吃什么啊?”“嗨,别提了,我这不是自己不会做饭,去媳妇家蹭饭多半要被他那很凶的老娘赶出来,我就一个月500文请了个村里的大娘,让她负责一天两顿。
  结果她每个月买菜的时候总是谎报价格,我有钱但是我也不是个傻子啊。来给我烧了两三个月的饭后,他家小儿子都壮了一圈了,前几天就给她辞了。
  她就上我门口闹,我弄得烦了也不想再请人了,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好几天了,要不是你来了,我只能村口喝西北风去了。”
  钟杭“呸”了杜闲一声,你找得着村口在哪吗你就村口喝西北风。“那你就小瞧我了吧,虽然我路痴,但是我媳妇家我还是摸得着的。”“哦,你媳妇住村口啊,那你去他家吃饭啊。你媳妇不会已经娶妻了吧?”“你说啥呢,我能干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儿?”


  “我也想去媳妇家吃饭啊,但是他太凶了啊。上次去差点被他放狗咬了,他还让我别再纠缠他。”杜闲提起这个就委屈的不得了,钟杭不厚道的笑出声“加油,路漫漫其修远兮啊。”“谢谢哥们的鼓励,等我成了,第一个请你喝喜酒!”“好说。”
  等夏生树喊可以吃晚饭的时候,两人都聊的饿的不行了,菜一上桌就被疯狂抢夺。只有豆芽菜,依旧十分优雅的吃着自己盆里专属的一份饭,完全不慌不忙。炸的金黄酥脆的土豆块和柔软入味的茄子,让许久没吃到好吃的饭菜的杜闲简直停不下来。
  “唔...小夏,你这手艺,快赶上我家的厨子了,唔....你是不是在哪个名厨底下学过啊。”钟杭又给他乘了一勺疙瘩汤“认真吃饭,闭上你的嘴。”虽然厨房没有米,但是两人就着麦饼和疙瘩汤也吃了个肚子滚圆。
  等杜闲好容易待够了,晃晃悠悠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了,夏生树终于找到机会问钟杭这是谁了,为什么看起来和他家人类那么熟啊。“杜闲是我以前读书的同窗啊。”夏生树严肃点头:“钟杭你是不是还要读书啊,去考那个什么乡试?”
  “嗯...有这个打算,你觉得怎么样?”
  “我喜欢你读书。”的样子
  每次看钟杭捧着书,认真的样子,夏生树就觉得自己的花瓣痒痒的,心也像是被人用羽毛包了起来一样软,感觉可以一直看着钟杭,什么都不做,就一直看,看好久都不腻的那种。
  “那你明天就开始读书吗?”
  “怎么了?”钟杭不解道
  “我也要当你的同窗!”夏生树大声宣布。
  我也想要和你有除了一起住之外的,很亲近的关系,可以大声告诉别人,这个人,和我关系很密切的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嗯~杜闲不是原住民
  今天也是半夜更新的一天


第14章 十四
  钟杭好不容易和夏生树解释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和他做同窗的原因,就看到小妖怪很不开心的垂下头咕咕囔囔的,有点好笑,就像是个要朋友和自己天下第一好的小孩,有点幼稚。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烛火映在夏生树白皙的脸颊上,显得太温柔的原因,钟杭觉得,这一刻,心头像被什么烫了一下一样。
  鬼使神差的伸手,掐了掐夏生树的脸,细腻柔软的触感让钟杭忍不住,捏了又捏。夏生树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亲密,有点开心,而且钟杭捏的不痛不痒的,完全不会痛!于是整个人又凑近钟杭,把右脸也靠过去,示意钟杭:右脸也要!
  钟杭失笑,轻轻推了夏生树一把“睡觉了,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明天有人要来帮我们修房子,我们要管饭,你可以做吗?”“嗯?好啊,但是我们厨房没有什么东西了,几个人啊。”“唔,我也不知道,明天早上看吧。对了,这里是我们剩下的钱,给你,你去买什么也不用问我拿。”
  夏生树呆呆的拿过小小的钱袋,突然意识到了,其实是他一直在花他的人的钱啊!小草精在线求助,怎么样可以致富养人类,急!不过对于钟杭把钱交给他的感觉,夏生树还是相当受用的,揣着钟杭所有家当的感觉,开心,嘻嘻。
  临睡前,钟杭都钻到被窝了才想起来,今天多买了一床被褥,夏生树其实可以睡客房的。不过问了夏生树后,他也不说话,就是黑黝黝的眼珠一直盯着人看。弄得钟杭败下阵来“算了,今天先这么睡吧,以后再说。”
  钟杭睡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妖力使用过多,夏生树像往常一样平躺在床上调息的时候,觉得今天自己已经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花花们了。全身躁动的不行,好像身上的每一朵花都在一张一翕的渴求着什么,好热,好难受。
  完全不能静下心来的夏生树急得脑门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偏偏这时候钟杭睡熟了,一翻身就又将四肢缠了上来。平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今天被钟杭软软的搭着,夏生树就觉得自己快要炸了。艰难的推开钟杭,夏生树坐起来,打算去屋顶晒晒月亮冷静一下,真是好讨厌的感觉。
  夏生树一整夜都把自己晾在房顶,天快亮的时候觉得自己好点了,才偷偷潜进钟杭的房间,结果被豆芽菜发现了。蠢狗兴奋的摇了摇尾巴,凑过来在他脚边撒娇。这段时间,豆芽菜已经完全被夏生树每天的投喂收买了,钟杭已经地位不保。
  夏生树索性抱着豆芽菜去院子里打闹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厨房拿面粉和了个面团,放了点盐,本来打个蛋会更加有韧性,但是条件不允许了。将面团放个一刻钟不到,擀平切条,就着清水煮熟捞出。
  锅里倒油,烧热,把昨天的剩下的蘑菇,半个番茄都切碎下过,还有土豆也切碎,倒入几勺酱油,一些白糖,最后放大白菜,盛出浇在面条上。看着简陋的拌面,夏生树叹了口气,谁让钟杭是个穷鬼呢。不行,他得想想办法,把钟杭养的胖乎乎的,像里正一样圆滚滚。
  这边夏生树刚把面条闷在锅里保温,钟杭家的大门就被砸的咣咣作响。原来是来修房子的人到了,怕他们吵醒钟杭,老妈妈心态的夏生树赶紧出去开了门。
  “钟秀才,我们是里正叫来帮你修房顶刷墙的。”门外站了四个大汉,手里还拎着材料。夏生树把他们让进来:“钟杭还在睡觉,你们先不弄他房间成吗?”“没事,我们先刷墙,看看哪里的顶要补。这位小兄弟,你和钟秀才是啥关系啊?”
  什么关系?夏生树还真没考虑过,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和问他这个问题的人道:“嗯,就像豆芽菜和钟杭的关系吧。”“豆芽菜?”“喏,就是它。”夏生树手指指向在井边转圈圈追尾巴的豆芽菜。
  他本意是想说,他和钟杭是很密切的饲养关系,但是听了他这话后的几个汉子纷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觉着这人可能是钟秀才家签了死契的仆人什么的,就是把自己当狗比喻,还是有点古怪的。
  难道是钟秀才平日里把佣人当狗一样使唤,不当人看吗?可是看这个小兄弟看着干干净净面色红润的,也不像是被虐待了啊,算了算了,别人的家事,不要多猜测了。
  即便汉子们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难免还是会有些敲敲打打的声音,其实在他们敲门的时候钟杭就有些醒了,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被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弄清醒了,摸了摸身边的床铺是凉的,看来小妖精今天起的很早啊。
  钟杭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床边已经放好一盆水了,盆上还搭着毛巾,水温有点凉了但是勉强还算温水,感叹自己家的田螺小妖精越发的会照顾人了,钟杭抹了把脸,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推开门走出去。
  “钟秀才,你终于醒了啊,咋个比我家的奶娃娃还能睡呢!”有个爬到西厢房顶上修补的汉子转头笑话钟杭,他身边另一个汉子推了他一下:“德全,你说的啥呢,别开人读书人的玩笑。”
  钟杭闻言只是笑笑:“多谢诸位今日来帮我修葺陋室了。”“嗐,我们也是拿了工钱的,再说,以后都是乡里乡亲的,钟秀才你不要和我们太客气了”“对啊,是这个理”


  “不知道各位来的早,早饭有没有顾得上吃?”“吃过啦,秀才你管自己去吃吧,说好的只管午饭就成。”
  钟杭从善如流,走进了厨房,夏生树正在剁白菜打算拿去喂鸡。“小夏,早上吃什么呀?”夏生树皱了皱眉:“你为什么和杜闲学叫我小夏了?”“想叫的亲切点啊。”“那...那你叫我小草吧。”
  小草?“你喜欢小草?”“嗯!”特别用力的点头。看来自己猜错了,小妖精应该不是田螺精,大概是个兔子精,哈哈。
  等钟杭吭哧吭哧的吃完了面,夏生树托着腮帮子看钟杭:“这里哪儿可以买食材啊?”钟杭回忆了一下昨天里正大叔交代的转述给小妖怪
  “村里卖蔬菜的人家好像不多,一般就早上在村中心的大榕树下有几个婶娘在摆摊,卖完就收。米粮一类的,现在快秋收了估计都是陈米,昨天杜闲从他家搬来的米先对付着,过几天就有新米吃了。”
  “还有肉类,人家来帮忙我们至少一顿得有一荤吧,平日里好像只有在有人家杀猪的时候才能订,不然就是要去镇里买。倒是村口有个姓袁的猎户,他那好像有鲜野味卖。”夏生树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钟杭出门买菜了。哎呀,虽然都记住了,可是自己还是想钟杭带着逛逛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佛了,这个速度,我好像一头老牛,想飙车又拉不动进度。


第15章 十五
  两人一路溜溜达达,临近秋收时间的田间阡陌,金黄的麦浪此起彼伏,还有一片片的水田,种着水稻,现在都沉甸甸地垂着头,大台村在临安北边,作物麦子和稻子各分一半江山,因为耕种水平没跟上,稻子和麦子都是一年一熟,所以秋天的收成就至关重要。
  夏生树笑眯眯的跟着钟杭:“钟杭,钟杭,你的地在哪”钟杭带他去看了,十亩地,三亩良稻田,七亩麦田。稻田离麦田也不算远,地分别租给了村里三户人家,现在快收获了,除了清早来看看粮食长势和除杂草,地里也没什么人,两人一路就没遇到过几个人。
  两人到村中心大榕树下的时候还有一两个摊子摆着,夏生树去挑了点菜。关于买菜,他就十分嫌弃钟小杭,他总是有本事在一堆菜里一眼选出最不新鲜的,让草头疼,所以现在接手买菜这个活,他还是很欣慰的。
  按照一位老伯的指示,两人摸到了猎户袁伂的家,敲了敲门:“请问是袁猎户吗,我们想找你买点肉。”结果,敲了两下门,看到开门的杜闲的时候,钟杭的脑门青筋直冒。
  “我最近怎么总开门就见你,见鬼了。”杜闲还颇为自然的嘀咕“哇,夏夏也来了,快进来,吃早饭了吗,我让我媳妇再给你弄点啊,你们没带着我儿子吗?”豆芽菜一早就出门撒欢,探索他的新世界去了,钟杭自己都不知道它去哪浪了。
  只是,为什么会在袁猎户家看到杜闲,联系到昨天杜闲说自己媳妇是住村口的,钟杭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不会袁猎户...
  正当他思忖的时候,房间里出来一个男人:“谁来了?”
  嗓音沉稳低哑,身材结实,说是虎背熊腰也不为过,男人穿着粗布短打,在钟杭都换上长衫的时候还是露着双臂,略古铜的肌肉看起来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他生的也十分高,目测至少比钟杭高半掌,杜闲站在他边上就更加跟个小姑娘似的娇小了。


  男人的五官很立体,总的来说,就是钟杭十分欣赏的阳刚肌肉壮汉类型,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男人左边额角两条横跨半张脸的长长刀疤,刚好合起来是个大叉,平白添了几分匪气。
  想到好友之前说的,此人是自己的“媳妇儿”钟杭就想去使劲晃晃杜闲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没被这个壮士打死算是他傻人有傻福了。不过说起来,袁伂这个身材倒是他以前最向往的那种了。
  杜闲看到男人出来,乐呵呵的走过去拉过他的手,被甩开,再拉。又被甩开,坚持不懈的去拉,反复几次后,袁猎户好像有些不耐烦似的懒得再甩开,由他拉着了。
  “钟杭,夏夏,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我媳妇,袁伂。媳妇儿,这是我以前最好的哥们,钟杭,真的,多亏了钟杭,我在书院才没有被古代封建教育弄崩溃啊。”
  杜闲时常蹦出的一些奇怪的话钟杭已经学着不去在意了,他直接和袁伂开门见山:“不好意思啊袁兄弟,我这个朋友给你添麻烦了,我今天来想问问你今天还有剩下的野味卖吗?”
  倒是袁伂,平时就没少听杜闲叨叨钟杭,现在又说什么最好的朋友,还有钟杭说什么杜闲给自己添麻烦了之类仿佛两人很亲密的话后,神情有点微妙。这边夏生树也不太高兴,哼,中午的饭他要放很多很多葱,气死臭钟杭。
  不过最后袁伂还是沉默的点点头,没等他开口,杜闲已经抢先叭叭起来:“唉,老钟,你要买肉吗,袁伂刚好昨天打了个野猪肉,十二文一斤,比一般的肉铺卖的便宜多了,我有时候真担心我媳妇以后吃不饱饭啊,你看他都是冒着很大风险上山打猎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多给点买走啊,嗯....不行,想了想你现在也过的不轻松,你还是原价买吧,我让媳妇儿多切点给你怎么样,你是不是要.......”
  钟杭听的头疼,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杜闲的“媳妇儿”袁伂扯开叽里咕噜的杜闲,问钟杭要多少肉,钟杭想了想道“够五六个人吃两左右吧”现在的天气虽然不那么酷热了,但是食材放久了总是不好的。
  袁伂点点头,进了房间拖出一大只猪腿,都快有四分之一的野猪大小了,野猪没家猪膘多,但是估摸着也有个二十斤左右。
  “两百文,拿走吧。”从杜闲惊讶的表情看出来,人大概是卖的很便宜给他了,这就有意思了,这个袁猎户明显是因为杜闲才低价卖肉给他的,但是看起来他对好友又不假辞色的。
  最后钟杭还是花两百文带走了这一大个猪后腿,然后邀请二人中午来他家一起吃饭,杜闲倒是一口替两人应下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把亏了的肉吃回来。
  离开袁猎户家的时候,杜闲的表情看起来又心痛又有点甜蜜,古怪的钟杭直觉得很辣眼睛。倒是夏生树,不知道琢磨什么,轻轻松松的拎着猪后腿也不说话。钟杭问了一嘴,没得到答案,笑笑,小妖怪也有心事啦。
  一回到家,夏生树就急急忙忙的到厨房准备午饭了,家里柴火是早上修墙的一个汉子心细顺手给他们带的一捆,好像叫钟大生来的,就是早上爬房顶笑钟杭赖床的那个。
  夏生树想把钟杭赶回房间让他去看书,钟杭不想动,就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看夏生树忙活。他看到小妖怪拿出面粉,嗯,和面,他也会,等等?“小草,你放了什么在面团里?”“酵粉,发馒头包子用的。”“哦~”
  剁肉馅,调肉馅,夏生树对钟杭不要放蒜叶的抗议视若未闻:“我到时候给你单独包几个只放肉的行了吧。”只见小草灵巧的手指翻飞,一屉的包子就包好了,钟杭专有的包子比别人的个头小很多,十分可怜的挤在笼屉边。
  这时候就要感谢钟杭奶奶原来在厨房留下那么多齐全的家伙什了,蒸屉和铁锅之类的保存在干燥的柜子里洗净了也还能用的上。
  夏生树一连包了三十个包子才停手,因为钟杭说干力气活的汉子们都比较能吃。然后夏生树使唤钟杭去烧火,又怕他呛到,复夺下他手里的柴棒“算了,还是我来吧。”
  钟杭冷不丁被抽走手里的木头,脸上带着点还傻兮兮的呆愣,定定的看着夏生树,乖乖的哦了一声。就像是被相公嫌弃了的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的又缩回了他的小板凳上。
  夏生树没空安抚钟杭了,他怕开饭晚了人家怪钟杭主人家不地道。想了半天野猪肉该怎么做,钟杭摇摇板凳:“我想吃红烧肉!”夏生树没理,他正在爆炒肉片和野猪肉炖土豆间徘徊。
  钟杭见夏生树不吭声,继续用力晃板凳:“红烧肉~啊~红烧肉!”夏生树给钟杭稍微一坚持就心软了,也不考虑红烧肉更加废肉的事了“知道了,你怎么和幼崽子一样的。”嗔怪一句就开始切肉了。
  钟杭得逞,也不强嘴,又安安静静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夏生树下厨。夏生树先用凉水加点料酒泡着切成条的野猪肉,因为野猪肉的腥味会比家猪大,因为钟杭的红烧肉请求,这一盆肉块就几乎将带回来的猪腿上的肉去了大半。
  泡下肉后,夏生树将白菜洗净切开,简单炒了个大白菜。等白菜出锅,猪肉也泡的差不多了,夏生树把肉加姜片在清水里焯了一下,撇去浮沫杂质,捞出切块。因为野猪肉肥膘少,熬不出多少油,他略微在锅里到了点油,下野猪肉,炒到稍微变色后再盛出。
  锅里放块个头差不多的冰糖,冰糖在锅里化开成糖浆颜色变深时,倒入炒过一会儿的野猪肉翻炒。加入老抽,黄酒,再放一点八角桂皮,大火烧汁,抽几块柴火出来转小火力,盖上盖子焖煮。
  趁着闷肉的功夫,夏生树又用另一口锅做了个三鲜豆腐羹。黑木耳,香菇,豆腐,些许肉末,还有一勺水淀粉,勾芡出一碗颜色好看又香的羹汤。最后,夏生树拿黄瓜腐竹还有辣椒油,并麻油醋等调料拌了个腐竹黄瓜片,权当解腻。
  等终于将肉盛出上桌,钟杭起来招呼干活的汉子们吃饭的时候,杜闲扯着他“媳妇儿”踩着点到了。一张嘴就像是大唢呐似的吵吵“嚯!这啥啊?这也太香了吧,媳妇儿,咱没白来。夏夏你也太能干了!”


第16章 十六
  刚蒸好的包子皮薄馅足,炖好的红烧野猪肉,也叫这些一年到头少有荤腥的汉子们吃的几乎忘我。他们一般干活主人家是会被午饭,客气一点的也有一个荤菜什么的,但是还真没有这样一大盆实在的肉就摆上桌的。
  三鲜羹也格外抢手,就着大包子喝下去,感觉一上午的活都像是没干一样精神。杜闲和袁伂也吃的手上不停,多年独居的袁伂和离家许久的杜闲都许久不曾吃的那么满足了。
  虽然是被杜闲硬拉来的,但是一顿饭吃下来,袁伂早已忘掉开始的不情愿了,甚至有点想把家里的肉都带过来交给夏生树料理了。
  席间,钟杭发现,看似五大三粗的袁伂谈吐却十分有见识,且性子刚直豪爽,和钟杭意外的还蛮聊得来。就是不知道明明挺好相处的袁伂,他好友到底是做了什么,每每让袁伂对其黑脸相对,但是却又不像是厌恶断袖的那种讨厌。不过那是他们两的事了,钟杭不打算多过问好友。
  豆芽菜在地上转来转去,这个人的腿上沾沾,那个人的脚边蹲蹲,但是没人顾得上它,还是夏生树一早在厨房给它留了几块带骨头的肉,和一个包子喂了。钟杭嘴里啃着小妖怪给自己开小灶包的精致版包子有点不满意:“豆芽菜怎么也有专餐的。”而且包子还比我的大,可恶。
  夏生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人类,就算是不高兴的表情也叫他做的那么好看,悄悄的坐过去拿手摸了摸钟杭的背,从上往下捋着(他平时见钟杭就是这么安抚豆芽菜的。)
  钟杭给夏生树摸的虽然有点舒服,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因为包子特香,就没管夏生树在他背上作乱的手。夏生树见钟杭继续认真的吃饭,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老母亲一样的笑意,安抚计划通。
  这天夜里,夏生树悄悄的从床上起来,扒拉开钟杭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今天依旧有点被花困扰,而且,此时此刻的感觉似乎比昨夜更加的猛烈。他,一个草精,居然也想吃人了。夏生树觉得自己是飘了,忘本了。
  而且,床上躺着的可是他精心饲养的钟杭啊,自己怎么会想对钟杭下嘴呢?可是,看着钟杭白生生的脖颈一截露出,慢慢隐没到被子里,他就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还有那红润润的唇瓣,一定是钟杭全身最软,最好下嘴的地方了吧。
  夏生树觉得有点伤心,自己已经不止是想和人类授粉那么过分了,他已经有点丧尽天良了。他竟然想吃掉钟杭。难道妖怪真的都要吃人吗?
  可是他对除了钟杭之外的人,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啊,猛的翻身下床,夏生树去到屋顶打坐,可巧今天是个阴天,月亮被云挡住了。越坐越烦,越烦越想进屋摸摸钟杭,又怕自己吃掉钟杭的夏生树,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钟杭一觉睡醒,梦里还带着昨天的红烧肉香,天色一定还很早,因为没听到修房子的汉子们的动静。蹭了蹭床单,只剩下一股子好闻的草木清香,但是床铺却是冷的,就有点不高兴起来,这两天小妖怪怎么都起那么早,不过想到今天和里正大叔约好了去镇上,钟杭也不好赖床了。
  想到夏生树现在可能已经在厨房烧好饭了,钟杭又有点期待早饭,穿衣服的速度又快了点,因为昨天小妖怪说今天早上做肠粉给他吃的的。笑吟吟的爬起床,但是推开门的一刻,钟杭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大门洞开,全是血迹的地上赫然躺着一只斑斓大虎,虎头狰狞,有血汩汩的从那冒出,老虎很大,光脚掌看起来就有钟杭的头大小。豆芽菜躲在廊下不停的呜咽显然是吓得不轻。
  钟杭脑子一懵,腿有点软,但还是下意识的寻找夏生树的踪影,他张了嘴想喊夏生树,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像被石头梗住喉咙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钟杭机械的朝着地上的老虎慢慢靠近,一股子腥味传来,脑子稍微能正常运转的钟杭想起自己家的小妖怪可能是兔子精的猜测,刚刚有点缓过来的心又像是被人揪起来揉成了一团。
  是不是小兔子精吸引了山里的猛兽,小草在和它搏斗的时候也被咬伤了,还是更糟糕的情况...钟杭不敢仔细想,也不敢走上前去掰开老虎的嘴查看。想到了这么久和夏生树的朝夕相处和他对自己的照顾,钟杭眼圈发红,手也有些颤抖。
  他本来以为,本来以为可以和这个小妖怪能一起生活下去的,本来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互相了解,本来以为,自由自在的小妖怪哪天离开也应该是潇潇洒洒笑着提出的。


  钟杭越想越难过,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就在他失魂落魄到眼泪都要调出来的时候,夏生树满身血污的从厨房里探出了头“钟杭!你怎么了?”并迅速跑到钟杭身边捞起他,让他倚在自己怀里:“哪里不舒服?你说话啊,快告诉我!”
  钟杭听着耳边人着急的喊话,觉得夏生树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传来,让他难以听真切,但是背后的温度分明又给他传递着安心的信号。钟杭突然转身狠狠的保住夏生树的腰,把头埋到他的肩膀使劲呼吸那股熟悉的草木清香来确认小妖怪的存在。
  夏生树看钟杭不像是有外伤,又见他眼圈发红,以为是钟杭被老虎吓到了,毕竟人家都说老虎会吓破人的胆的,于是他温柔的伸出手在钟杭背上拍了拍“没事了,钟杭乖,老虎被我打死了。”
  钟杭这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丢脸,但是想起来的时候,发现还是腿软。于是只好继续坐在地上环抱住夏生树,他觉得自己还没缓过来(;′⌒`)他现在已经觉得小妖怪一定不是个一般的兔子精了,能徒手杀老虎的兔子精,那可太凶猛了。
  等里正走到钟杭家门口发现他家门开着,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只硕大的大虫躺在地上,钟杭和夏生树在旁边紧紧抱着的一幕。钟启良先是给地上的老虎唬得不敢动弹,看了半天确认老虎是死的,才分出精神看抱在一起的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哎哟我的娘啊,大虫跑进院子了!?你俩这大白天的....”钟杭背对着里正,闻言惊得赶紧克服腿软站了起来,和夏生树分开。
  当里正和钟杭听夏生树说老虎是他自己去山上猎来的时候,两人一个露出了震惊钦佩,一个则是死死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英雄出少年啊,真是英雄出少年”,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里正不太会表达自己的赞叹和惊讶,只有反复念叨这一句
  “杭子,小夏,这么大一只大虫可值不少银子呢,虎皮,虎骨,虎鞭...啧啧,各个都是有钱人稀罕的。像我们村十里八乡最厉害的袁猎户,他两三年也才有机会猎一两只大虫呢,你这一上山就给遇见了,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咯。”
  就在夏生树在厨房拿昨晚弄好的米浆做肠粉,钟杭和里正商量怎么处理老虎的时候,给钟杭家修屋顶的汉子们也来了,几人对着地上的老虎啧啧称奇了好一会儿。乡下淳朴的汉子们,面对一只硕大老虎带来的利益,都是态度自然的恭喜钟杭,羡慕之色有之,嫉妒之情难觅。
  吃过早饭的钟杭,和里正商量今天就借辆牛车把老虎带去镇里卖了,里正端着夏生树盛出的肠粉吃的吸溜吸溜的,十分津津有味:“好嘞,我等会儿和王二牛家帮你借一下车,他家有骡子。唔...别说,大生还真不骗人,你家小夏弄的饭是好吃,和村里的婆娘们就是不一样。”
  钟杭赶忙道谢,趁着里正吃完去借车的工夫,钟杭才有空虎起脸转头问夏生树:“为什么大半夜跑山里去,还去招惹老虎,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夏生树看早上钟杭给老虎吓的那小可怜的样子,也是乖乖道歉:
  “对不起啊钟杭,我以后不带老虎回家了,我昨天看袁伂他打野猪换钱,我就想也打点什么能卖钱的大家伙。因为我想让你吃好穿好,不想你去把存了很久的老参卖掉,我都和你一起住了,我也想赚钱对你好,我不知道你怕老虎,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拿它放院子里吓你的。”
  钟杭一听,小妖怪原来是为了补贴家用吗?自己已经穷的妖怪都看出来了?钟杭看夏生树认真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没有回绝他想卖老虎给挣钱的心意,只是看着夏生树的眼睛很认真的道:
  “小草,这次就算了,以后答应我,不要再上山做这些危险的事情给家里赚钱了好吗?你也不像袁伂是专门的猎户,就算是他也不会每次都赤手空拳的抓野物的,所以你也不可以再这样一个人偷偷摸上山看,知道了吗?”看着夏生树乖乖点头,钟杭安心了一些,心里默默道:就算你是力大无穷的小妖怪,我还是会超级担心你啊。


第17章 十七
  不过最后,老虎还是没有被钟杭运出村,原因是袁伂上山砍柴回来的时候听说夏生树猎到了只老虎回来,他赶忙在钟杭他们往车上装老虎的时候过来找到钟杭,说自己会处理老虎皮子,希望钟杭把老虎皮卖给他。
  并且如果钟杭信得过他的话,他可以代替钟杭去卖掉剩下的老虎,因为他有卖的经验,镇里也有相识的靠得住的店家收。看昨天一起吃饭还十分沉稳的袁伂现在语速略急,还带点紧张的样子,钟杭确定他是很想收一块虎皮了。
  钟杭想,袁伂是杜闲心上人,不说相信好友的眼光,自己对袁伂也颇为赞赏,而且自己什么也不懂去卖老虎,惹人注意不说还可能被骗钱压价,于是干脆的答应了袁伂。
  袁伂当场掏出了三十两银子递给钟杭:“虎皮钱先给你一半,剩下的我下次给你。”其实夏生树打的老虎,虎皮头上破相了,去镇子里如果没有认识的富商的话,大抵也就五十到六十两之间。
  不过袁伂还是按照高价给的钟杭,看到钟杭也不多疑,坦然收钱,他觉得杜闲这个朋友也还算磊落。而这厢钟杭也吃惊于袁伂身家如此丰厚,又觉得他看出自己去镇上要采购东西缺现银,现在给自己一半银子,人还挺好的。
  摸着兜里的三十两银子,钟杭还有种不真实感,钱来的太快的时候,就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钟杭苦笑,自己看个一两年的诊可能还不如小妖精一个晚上的收益啊。不过虽然财帛动人心,钟杭还是不打算支持夏生树的打猎行为。
  谁知道山里会不会有比小妖怪更加厉害的大妖怪呢,万一他就遇上硬碴了,该怎么办?想起他看的那些志怪写异的小说里对大妖怪的血腥描写,嗯,一定不是他家兔子精可以应付的来的。
  莲花镇是个规模不如古同镇的港口小镇,虽然比古同镇小了些,但是近几年县太爷主动修缮河港,来往水路发达,也有不少做生意的富商往来,因此,莲花镇的集市也算得上热闹。
  钟杭先去卖布料的店扯了几匹布,半匹绢布,一匹棉布,还有藕荷色与鸦青的麻布各自半匹。又买了新的床帐,绢布打算拿来做内衬和里衣,棉布则是用作快到来的冬日扯袄子的用。
  钟杭看夏生树整日只穿一件紫色的衣服,也不见他洗,也不会脏。他知道小草是妖怪的原因也不觉奇怪,但是他怕村里人时间长了觉出不对。于是钟杭特意买的接近他衣服颜色的藕荷色布料让村里的绣娘给他做几身差不多的换着穿。
  后来钟杭还给家里置办了新的一批碗筷,家里那些时间久了颜色暗沉的碗筷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新砧板,新铁锅,新锅铲...还有冰糖,面粉,筋粉,生粉,玉米面,还有五香粉,辣酱...他把自己能想到的厨房有用的东西几乎都买了些。
  最后,钟杭去书局带了块一般的墨还有一沓纸,买纸的时候他才发现和家常用品比起来,纸笔这类读书用的东西是都贵的可怕。一沓纸,还不是上好的宣纸,就要大两百文,够他买上好俩三只肥鸡了。
  说到肥鸡,他又有点想吃夏生树做的茶香鸡了,嗯,说买就买,夏生树又去买了只鸡,这次不打算养在后院了,之间让小草煮了吧。还要买一些菜种,秋收后到冬天下雪前,后院的菜地还可以种一批菜,平日里自己吃或是喂鸡都比较方便。
  购物的时光总是愉快的,没等钟杭再买些什么,他就惊恐的发现自己买的东西已经快十两了!赶紧收手,钟杭觉得有点对不起小草大清早带回来的老虎。等把东西一样一样从店铺般到骡车上的时候,钟杭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买的那么多东西有多重。
  钟杭整理完东西的时候,看骡子的眼神都仿佛充满了控诉。钟杭暗自给骡子在心里到了个歉,对不住了骡子兄,让你拉一趟车比两趟还累。
  等了没多久,买新烟枪的里正大叔也拎着买给家里人的几包糖酥回来了,看到钟杭这么好些东西,直叹气,道年轻人不晓得节省,一有钱就乱花,唠唠叨叨了钟杭一路。
  回到村里后钟杭坚持给了王二虎双倍的租骡子钱,和人又是一番推拒,还是里正帮忙劝说王二虎才收的钱,按他的说法是,乡里乡亲的借个骡子拉趟车都不算些什么,本来收几个钱就是意思意思,从没有像钟杭这么较真的。
  钟杭是觉得,虽说村里的大家大都是淳朴友善的,但是也不能光讲人情真的一点也不讲究事故了,该给的还是不能在乎点蝇头小利,而且村子的大部分人也都不富裕,没道理他还要占人家的便宜的。既然要长久的住下去,在该明算账的时候就不可以太不见外,人家和他客气,但是他不能真的都当真了。
  王二虎和里正帮钟杭将东西一起搬回了他家,到门口时,天已经微微擦黑了,给钟杭修房子的几人已经拿了工钱回去了,明日再来把大门外的围墙刷一遍就都大功告成了。预计四五天的活,几人三天不到就干完了。
  二虎子把东西一起搬到门口就告辞了,钟杭和里正拿着东西进了院子,刚推开垂花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味。夏生树从厨房探出头惊喜道:“钟杭!你回来啦?!”
  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接过钟杭手里的一堆东西,又看看门口,见钟杭点点头,夏生树将东西撂在井边就又出去搬了一趟,总算时是把钟杭买来的东西都搬了进来。
  晚饭做了中午剩的最后一点猪蹄,炖了黄豆猪脚汤,还有胡萝卜土豆饼,肉末蒸蛋,清炒小油菜。“杜闲今天没来吗?”夏生树摇摇头,表示没看到。
  钟杭想了想决定不去叫他了,杜闲不是个会因为来蹭饭而觉得不好意思的人,如果他没有来,只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来不了。里正拒绝了钟杭的留饭,不过架不住劝说,带了四五个夏生树多炸的土豆饼回家,夏生树的晚饭是做了杜闲的份的,他今日没来两人一狗努力吃完了四个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钟杭其实就饱了,他虽然好吃,但是其实胃口不大,只不过夏生树不喜欢剩菜,每天过夜了的剩菜他都会处理掉,因为不想浪费食物,钟杭生生的把自己吃到精神恍惚。
  饭毕,钟杭站了一会儿消食后就恢复了精神,去了现在被当做书房的西厢房,拿出新买的纸和墨,开始写文章练笔,夏生树则快乐的整理着,钟杭带回家的新厨具还有调料布匹这些东西。
  他昨天晚上钻到山里,足足翻了一两个山头才遇到一只老虎,和老虎扭打了一架,他觉得自己开花的症状都好多了。可惜钟杭不让他再去山里打猎了,夏生树苦恼的想,那自己该做点什么赚钱好呢。


  因为害怕晚上又难受,夏生树到临睡前一直磨磨蹭蹭不肯上床,他在犹豫要不要和钟杭说自己再铺张床去隔壁睡好了。不过,一想到这样晚上就不能偷偷观察自己的人了,夏生树又拿不定主意了。
  “夏夏?小草!你在干嘛呢,我困了。”正在犹豫的夏生树听到钟杭的呼唤,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歪的不能再歪:“就来了。”老实的应和一声,夏生树到床边看到钟杭已经躺下了,只穿着中衣缩到了被子里,靠着墙边看着他。
  夏生树咽了口口水,告诉自己要稳重,即使眼前这个无知的不知道危险的人类已经快把自己送到他嘴边了。他若无其事的脱了自己的衣服,本来这衣服就是他法力所化,根本不用脱,也不用洗,不过为了不让钟杭发现不对,夏生树还是每天装模做样的睡前脱一下,殊不知,他从来不洗衣服的行为早就被钟杭看在眼里了。
  躺进被窝,被窝里已经被钟杭躺的有点温了,见夏生树上床了,钟杭就叫他熄了桌上的蜡烛,揉了揉眼睛要睡了。夏生树看见他桌上摆着的书道:“你怎么又用蜡烛晚上看书啊,下次一定要换用油灯啊。”
  蜡烛对眼睛不好,钟杭家也只一盏老旧油灯,搁在书房了。夏生树制止钟杭好几次了,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晚上都懒得跑对面书房去拿油灯。
  钟杭闭上眼睛后,夏生树躺在床上默数,一、二、三、四......数到三十的时候,果然,钟杭就开始翻身贴了上来。但是今晚他好像睡得不□□稳,后半夜更是开始皱着眉说梦话:“救命...救命...小草....跑”夏生树拍拍钟杭的背,想安抚一下他,但是没有料到,钟杭感觉到安心,更是七手八脚的缠住他,把腿伸到他大腿间,还把头埋到他胸前磨蹭。
  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奇怪的是,在钟杭哼哼唧唧的磨蹭下,夏生树渐渐觉得,好像还,挺舒服的?小草精按照自己本能的渴望,终于忍不住,低头轻轻咬了口钟杭的耳垂,含在嘴里像含着一块甜甜的糖。
  这晚上钟杭睡得很不安稳,他先是梦到了自己和夏生树被老虎追,他让夏生树快跑他就是不听,还上去啦老虎尾巴。他只好去拉夏生树,没想到自己突然变成了老虎,夏生树变成了一只硕大的兔子,张开大口就咬住了自己的耳朵。
  梦里的钟杭想跑,却被大兔子拉住了,不停的吃他的耳朵,吃他的脸,后来,兔子还拉住了自己的前爪不停的让自己给他顺毛,他觉得手好酸,兔子的毛好硬,他的手都快磨破了,迷迷糊糊沉浸在梦里的钟杭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嘘~让夏夏偷偷快乐一下。
  夏夏:让我的花从夏天快开到冬天了,真的不打算加快处理的速度吗?


第18章 十八
  钟杭一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可能是昨天晚上做的梦太古怪了,他还总觉得手特别酸。今天是个大晴天,还有很好看的朝霞,钟大生告诉钟杭,后天就要开始秋收了,到时候全村男女老少家里有种田的都免不了要下地去了。
  钟杭打开房门的时候钟大生几人已经开始干活了,夏生树还是一如既往的准备好了早饭,而且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格外高兴,看见钟杭出来冲着他笑的甜甜的,仿佛是在看什么稀罕东西一样,不过因为他平时也对钟杭十分殷勤,钟杭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对的。
  等钟杭吃了饭,夏生树就兴冲冲的拿起昨日钟杭买的菜种,说要拿到后院菜地里要种下,他清早出去买菜的时候,已经问过村里摆菜摊的王婆了,问了问种菜的基本步骤和诀窍。他觉得自己可以试着把菜种种下,至于肥料,钟杭家茅房下也是有沼坑的。
  钟杭说要跟着一起去,接过在翻地的时候,就差点闪了腰,夏生树让他在边上歇着,自己飞快的翻好了菜地,并且把菜地锄的一垄并一垄的,十分规整。钟杭锄地失败,又不死心,要帮着撒菜种,但是他总是一把多一把少,不像夏生树每个坑都是一个量撒种子,而且手又稳又快。
  蹲着久了,钟杭站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头晕,眼前一黑,但是好在稳住了身体,他从小气血就不旺,有点贫血,坐久了蹲久了再起来有时候就会眼前发黑。夏生树看了有点心疼,于是佯装生气,板起脸让钟杭回去书房看书,不准留在菜地,钟杭抗议无效,只得放下手里的种子走了。
  为了保证餐桌上蔬菜的种类,钟杭买了十几种不同的种子,可是就翻了一亩左右的地,不能每个菜都种很多,只能保证常吃的,喜欢吃的稍微多种点了,不过,地再开垦大点他们就两个人也吃不了那许多。
  钟杭家的修缮只剩下外墙,刷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全部完成了,钟杭还是坚持给了一整天的工钱,几人在钟杭好说歹说下还是收了钱,但是坚决拒绝了午饭的邀请“钟杭啊,你可别在那么客气了,给你家干活本来就很轻松了,还蹭了两顿特别好吃,过年都吃不到的饭,本来上午这没一会儿的功夫你还要说什么有始有终多给我们结钱,又要请吃饭的,我们自己都臊的慌。”“是啊,钟杭,你这哪是请人干活啊。”“是说....”几人七嘴八舌的推辞着
  几天下来,几人对钟杭的称呼也从客气的钟秀才变成了直呼其名。钟杭闻言也没再做挽留。他没想到的是今年秋收要提前了,按照往年的时间是还有五六天才好收麦子的,但今年老天爷开恩,风调雨顺的,竟是比往年都早了几天。不知道一般比麦子要晚小半个月的水稻是不是也可以提前收获,想起新稻米的滋味,钟杭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秋收当天,钟杭带着夏生树去村口看里正带着大家举行的“开镰”仪式,先祭谷神后祭土地,祭卓上摆满了各家出的贡品,满满当当。出贡品全在自愿,祭拜完了之后里正会将各家的贡品发回。
  贡桌上有糕点,鸡鸭鱼肉,还有几种果子干货等。钟杭家虽然刚来,还是由夏生树蒸了一屉槐花糕交给了里正,由于卖相好,得以在桌子上占了一个显眼的位置。
  祭祀后村民们各自散去,回家拿家伙下地,有些人直接带上了收割用的工具,转头就奔地里去了,秋收最要抓紧时间,万一晚了落了雨,就耽搁了大事。夏生树饶有兴致的去看大家下地干活了,钟杭由于以前来收租还有小时候都见的多了,便决定回家温书。


  路上钟杭碰见了杜闲,这家伙失魂落魄的往自己家走去,钟杭喊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修毓啊,你怎么在这儿。”笑容勉强,正经喊自己表字,嗯,一定是有什么心事。钟杭有些好奇,杜闲这个人居然还有烦心事能让他这样不对劲的?
  “和袁大哥吵架了?”不吭声,看来是了。“走,去我家坐坐?”杜闲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哦,钟杭,我家有一条大肥鱼,你和我去拿了中午让夏夏给我们做了吧。”还能惦记吃的,看来也不是很严重“你哪里来的鱼?”“不知道,应该是我三哥吧,他前段时间找到我了,给我塞了点银子,劝我回家,我没有答应,今天早上这条肥鱼就挂在了我家檐下。”
  钟杭觉得不对“你三哥又跑一趟就为了送条鱼?”“哎呀,别管他那么多了,他知道我爱吃鱼,肯定是遣人送的。”钟杭还是觉得哪里有点怪,但是杜闲都这么肯定了,他也没说什么,和杜闲一起去拿了鱼。
  检查了一下,鱼没什么问题,钟杭就带了回家,顺便从杜闲家带走了一袋子米,反正杜闲也不自己开火,要吃饭来他家就好了,自己这几天没吃到米饭,都有点没耐心等新米了。
  而这厢,夏生树看够了农忙时的热闹,回家的时候,刚开门,就被扑过来的豆芽菜袭击了,满身泥水的豆芽菜汪汪的叫,身后钟杭和杜闲两人也是一身狼狈,还有个装了热水的大木盆放在地上。
  原来是钟杭听杜闲长长的关于袁伂对他多可恶,又没什么实际内容证据的吐槽,实在是快听吐了,刚好豆芽菜回家了。钟杭见豆芽菜自从回到大台村后整天上蹿下跳的,好好的一个白团子变成了泥巴团,加上今天太阳好,就提出想给他洗个澡,杜闲也一口赞成,停下了对袁伂的控诉。
  哪知道平时挺配合的豆芽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亢奋,在水盆里扑腾个不停,把俩人衣服都弄湿了不说,还找机会跳出了盆,在地上打滚抖毛,彻底把自己变成了泥球。
  夏生树无语,捉过豆芽菜,轻轻安抚两下,又将狗扔进了水盆,奇怪的是,这次豆芽菜轻易被按住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洗。钟杭和杜闲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讪讪的擦擦自己衣服上的水渍,看着夏生树洗狗。
  等泥团子被重新洗成白团子,并且擦干了后,豆芽菜又重获宠爱,在钟爹爹怀里拱来去。“小夏,你可真行,我中午又来蹭饭啦,我给你们带了条鱼,你看看能不能给做个水煮鱼。”夏生树不解“水煮鱼?”这个菜色他从没有看过被他偷师的人类们做过啊。
  杜闲笑嘻嘻的:“没事,我告诉你大概怎么做,我相信你一定能琢磨出来的。来来来,我们去厨房慢慢说...”出于对新菜品的好奇,夏生树也乖乖的跟进了厨房。莫名被丢下的钟杭和狗子面面相觑,嗯,算了,他还是继续翻翻他前些时候买的策论吧。
  听完杜闲对水煮鱼的大致描述后,夏生树心里稍微有的眉目了:“我试试。”听了夏生树这三个字,杜闲已经开心的仿佛将鱼吃到嘴里了一样。
  以前在家里,他说想吃什么家里人都会尽量满足他,但是可能是厨子的领悟能力不过或者是对他一个小孩的话没什么重视,做出来的菜总是和他期待的十分有差距,后来去了归鹤书院,吃的更不如家里了,也就去钟杭家蹭他爷爷的饭时,才最快乐。
  来到大台村后,媳妇的烤肉倒是好吃,但是冷冰冰的媳妇让他不敢每天都去烦他,怕真的挨打。说起这个,杜闲才发现,好像自己每次饱口福,都是沾了钟杭的光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一亩地,大概20X30米大,其实也不是很大啦。
  撸了两章三千的,今天就歇逼了。
  先和你们预警一下,过两天开学了,万一有时候因为不可抗力,更新晚了或者哪天断了之类的,请原谅我。
  最后,没收藏的给个收藏嘛~猛男撒娇。


第19章 十九
  既然答应了杜闲要试一试做什么水煮鱼,夏生树根据杜闲的口述琢磨了一下,他想要吃的水煮鱼是麻辣鲜香又滑嫩的鱼片,和豆芽,辣椒一起煮,还要香气四溢。夏生树在脑子里先大概想了几个做鱼方案,才选了一个最靠谱,也最接近描述的方案。


  先收拾干净了鱼,夏生树沿着大肥鲢鱼的鱼骨将鱼切成两半,剔除肉眼可见的刺后,又沿着鱼肉纹理斜斜的片鱼片,将片好的鱼片和蛋清,盐,料酒一起搅拌,再加几勺淀粉腌制。鱼骨和鱼头也没有浪费,鱼骨切段,鱼头片两半备用。
  他准备了干辣椒面、胡椒粉、花椒、红辣椒、泡椒把家里能找到的辣味调料都找了出来备上,又拿开水焯了一大把白菜碎。将葱段蒜段都和姜切下锅,锅内下油,烧热再加干花椒、大蒜末、豆豉酱,还有一大把辣椒,把底料烧的又红又亮。这时下入鱼头鱼尾,还有鱼骨段,翻炒几下后,加入清水。
  水烧开后夏生树将鱼片一片一片下进沸水,等鱼熟了就捞出放到码好白菜的汤碗中。最后再烧一锅热油,加八角花椒,沸了之后浇到鱼上,刺溜作响,杜闲说浇热油是不可缺少的一步,果然,在浇上热油后,整碗鱼肉都像是被赋予了灵魂,十分诱人。就连其实不吃食物只晒太阳喝水的夏生树,也觉得有些食欲。
  水煮鱼和夏生树后来炒的山药片还有凉拌黑木耳上桌后,钟杭和杜闲的眼睛就只盯着水煮鱼一动不动,香喷喷的米饭和水煮鱼简直是绝配,平时只能吃一碗饭的钟杭,中午也破天荒的多盛了一碗米饭浇汤吃。
  鲜辣又开胃的汤汁拌饭让钟杭一不小心又...吃撑了。委屈的看着杜闲继续像个无底洞一样大快朵颐,钟杭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豆芽菜更可怜,狗狗不能吃太辣的食物,所以他只能闻着水煮鱼的香味,吃夏生树给他拌的肉末饭。
  中午钟杭自告奋勇说要去洗碗,夏生树也没拦着,偶尔看钟杭勤快一下还挺有意思的。杜闲吃饱了懒得起来,就趴在钟杭家桌子上一动不动,虽然现在早晚已经有些冷,但是正午过后的太阳还是有点晒人,秋老虎的威风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所以杜闲就打算睡个午觉再去找媳妇,哼,不对,今天不找他了,他讨厌。
  没想到,平日里不是在山上就是在去山上的路上的袁伂,在杜闲不想见他的时候却来了。袁伂来送上次剩下的一半虎皮还有帮忙卖老虎的银子,是夏生树给他开的门,察觉到有人进来,杜闲直起身子回头一看,看见是袁伂,脸上先是一扬,打算露出个笑,后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笑容立马敛了,只留下个要笑不笑的古怪表情,并且猛的把头扭回去不看他。
  除了上次一半虎皮的三十两,袁伂将虎鞭十两银子卖给了镇上一个有钱的老鳏夫,虎骨按照钟杭嘱托的留下来带给他泡酒了,还有剩下的虎肉虽然稀罕,但实际上肉不是很好吃,打包五两银子卖给酒楼了。
  恰好洗完碗出来的钟杭听见了,坚持要把老虎卖了的肉钱塞给袁伂,他说“袁大哥,要不是你帮忙卖掉老虎,又是剥皮又是剔骨的,还拉去镇上,我自个儿来可就费力多了,还指不定能卖出你一半的价呢,你莫要推辞,拿着吧。”
  在袁伂要出声拒绝的时候,杜闲趴在桌子上,也不回头,阴阳怪气的就说:“人家给你就拿着呗,又不是没出力,不是还要攒老婆本吗,连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买虎皮了,手上再不留几个钱,你以后老婆能安心和你过日子吗。”
  袁伂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想了会儿还是接过钟杭递来的五两银子。看着杜闲赌气趴在桌上,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却对钟杭还有夏生树说:“你们家不用下地,反正也是闲着,下午要不要和我去山里摘山楂,山里我知道一片林子,每年这时候都长满了山楂,还挺甜的。”
  钟杭有点心动,想到了酸酸甜甜的山楂,夏生树自然是钟杭去他就去,于是钟杭扯起趴在桌子上的杜闲“那敬和也一起来吧,我记得你以前也特别喜欢山楂糕,山楂球和糖葫芦一类山楂制的小零嘴。”
  杜闲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想到刚才袁伂都没有邀请自己,想必是不想他跟着,心上更加来火,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我回家拿个筐!”三人很快拿上了篮子竹筐,在袁伂的带领下进山了,大约爬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一片山坳处,长满了山楂树,长势十分好,每一株树上都挂着累累的红山楂果,看起来颇为红火。
  钟杭早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刚爬了半炷香时间的时候就已经累了,但是看健步如飞的夏生树和袁伂,就连比他瘦弱的杜闲也还是莫名斗志高昂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表露出自己累了。
  好在山路都是缓坡,袁伂照顾他和杜闲走的不是很快,中途还歇了一会儿,钟杭还是坚持下来了。其实,他主要是怕自己再被小草抱起来走,那丢脸可就丢到杜闲眼前了。
  不过看到眼前那么大一片山楂林,钟杭又打起了精神,虽然山楂也不值几个钱,但是他也挺喜欢山楂酸酸甜甜的口感的。而且,用他大夫的专业眼光看,山楂健脾开胃,化饮食,消肉滞,晒制成干后又收敛止痢、活血化淤,家里备一些再好不过了。
  说干就干,夏生树和袁伂都是埋头苦干型,钟杭和杜闲是边吃边摘随缘储存型。摘了没一会儿,钟杭看着自己难以满起的小篮子,干脆把自己篮子里的山楂倒进了夏生树的筐里,跟着他,看小草摘山楂。
  边看夏生树摘山楂,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在偷懒,就和夏生树说山楂可以怎么使用。山楂晒干可以和枸杞泡山楂枸杞水,健脑益肾。山楂红枣,健脾化痰,山楂决明子,消食化滞,山楂......吧啦吧啦的。
  夏生树看钟杭说的高兴,也不打断他,他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山楂糕,糖雪球,冰糖葫芦,山楂粥,山楂果酱......不过钟杭想拿山楂晒干泡茶,他就要多摘很多山楂了,袁伂说村里的人一般这个季节不会来山里摘山货,因为要忙秋收,还要晒稻谷。所以,在夏生树眼里,这片山楂林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两人边聊边摘,和袁伂反方向行动,等夏生树选了最饱满红润的山楂,装满了背上的竹筐还有钟杭手里的篮子后,才发现不知不觉,就不见另外两人踪影了。等他们回到一开始袁伂带他们来的地方后,呼喊了袁伂和杜闲几声,听到回音后,慢慢的才看见两人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好像和袁伂生气的杜闲看起来已经完全消气了,他扯着袁伂的衣袖跟在后面,红着脸和他说些什么,乍一看还挺腻歪的。走进一看,钟杭更是吓了一跳,杜闲的眼角通红,和绯红的面色相映,更显得灿若春花。眼睛里仿佛还有水光,嘴巴更是红润的可怕,像是刚被......
  钟杭一个激灵看向袁伂,果不其然,见他微微黝黑的面皮上也有些红。两人带来的筐里更是几乎没几个山楂,钟杭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样子,兄弟这是得手了?走回去的路上,四人沉默的可怕,两个是害羞,夏生树是钟杭不说话他就一直可以安安静静的。
  钟杭特意落后半步,拉了下杜闲,用嘴型问道:“成了?”杜闲刚刚白回去的面皮,一下子又腾的通红,平常脸皮十分厚的家伙竟然还带着几分扭捏,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第20章 二十
  秋收这几日,在村里人都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夏生树和钟杭这两个不用干地里活的人也居然没闲着,夏生树带着钟杭又往山里跑,先是又收了筐山楂,结果回去的路上还遇上了几株老柿子树,看着挂在枝头的甜柿,那自然也是不能放过的。
  不过钟杭贫血,不可以多吃柿子,夏生树知道后就没再多搜刮,回去将摘了的柿子分了一大半给里正和袁伂杜闲。柿子给里正和他家三个儿子吃现在正好,秋收每天下地都是大量的劳动,吃点凉血的柿子,防止热渴。
  钟杭眼巴巴看着甜滋滋的柿子被分出去,有点后悔和小草说了这茬。他不能多吃柿子,可是他又偏偏超级喜欢吃柿子,结果夏生树竟然一天只让他吃一个!无法,管不住自己的嘴的钟杭,总是吃完了一日份的柿子后,就要趁着夏生树去后院浇菜地偷摸去厨房再捞一个。
  柿子少的如此快,夏生树第二天就注意到了,然后钟杭就在自己又一次下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满脸写着不赞成的小妖精一眼,钟杭讪讪一笑:“我就是来看看柿子烂了没。”并试图挣开夏生树的手,噫~挣不开。
  于是试图用真挚的眼神打动小妖精,眼睛眨巴眨巴:“我觉得这个柿子好小啊,一口就没有啦。”所以我可以多吃几个吗?夏生树被男色迷惑,差点就要点头了,可是想到钟杭之前在山上自己说的贫血者不可多食柿子,又坚定的把柿子从钟杭手上拿开“昨天里正告诉我柿子可以做柿饼,我问婶子学了一下,我做柿饼给你冬天吃啊。”所以现在先放过这些柿子吧。钟杭琢磨了一下很快点头:“成交!”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钟杭每天看看书,偶尔走出来去院子里翻翻他从山上采下来备着的常见草药,饭后喂喂鸡什么的,而夏生树则忙着做各自钟杭喜欢吃的东西,洗衣服,洗碗,照料菜地,打扫家里,将山楂制成山楂糕,山楂酱还有山楂片...
  钟杭也不是没有提出要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负责洗碗,他也可以给菜地浇浇水什么的,但是都被夏生树用各种理由回绝了,甚至有天他要强行去浇水的时候,还被夏生树一把扛了回书房,按在凳子上:“你要好好读书。”行吧,他是彻底没脾气了,谁叫他家小草武力值高呢,每次被小草轻易制服的时候钟杭就恨不得自己从小是个学武的镖头,可以打妖怪那种。
  钟杭在家的享福程度已经让杜闲袁伂都十分吃惊,这两人现在几乎已经是和钟杭他们两搭伙了,这两人午饭晚饭都是来钟杭家蹭的。杜闲还和夏生树十分有话聊,他总是能提出一些稀奇古怪但是做出来又挺好吃的菜色让夏生树琢磨,夏生树也还挺喜欢研究做菜的,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而袁伂此人,相处久了钟杭也发现,他只是看着凶了点,其实很好说话,做事干脆利落,除了打猎还会木工,这几天都给他家做了两个躺椅,一张凳子,并一副新扁担了,虽然不是很精致好看,但是看着都很敦实耐用,躺椅也被钟杭格外宠幸。
  把躺椅往院子里一放,钟杭就觉着除了躺椅还缺点什么,环顾了几下,他想,过段时间去买点树种种上,最好是果树,嗯,四季的都买点,到时候夏天还可以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乘凉,井里再镇上西瓜,美滋滋。
  所以他特地去问人买了梨树桃树的苗,卖树苗的人告诉他,梨树桃树冬天的时候比较抗冻,秋天种下去还是可能种活的,他们这的冬天也不会冷到积很厚的雪,主要是湿冷。钟杭和夏生树把树苗种下后,钟杭每天的事情里又多出了一项照顾树苗。


  最近杜闲袁伂两人,每天都会在饭点前带点菜,带点野味,或者带条鱼,上门交给夏生树后,就自觉的往厅堂的饭桌上坐下,等饭的时候,杜闲还要单方面对袁伂腻腻歪歪,袁伂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即使这样,仍然让钟杭觉得他们两的氛围,让人看了就觉得哪里齁甜齁甜的。
  具体表现在有时候饭桌上,好好的猛男袁伂,表情别扭默默夹给杜闲的一两筷子菜,杜闲偷偷的伸手勾勾袁伂的手指头,最过分的还是,有一天杜闲还故意在钟杭面前,露出自己红痕斑斑的脖子说一些“唉,最近真是好累哦,袁伂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呢”之类的不成体统的话。


  这让从小没牵过汉子手的钟杭脸瞬间爆红,一方面觉得好友有点不知廉耻,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有点佩服他的张扬。愤愤的低头咬了口他家贤惠小草给他藏在米饭底下的最好吃的一块糖醋排骨,哼!你们两这都是肤浅的炫耀!
  勤奋的夏生树这一天终于,将山楂都加工好了,用了接近一两银子的糖,做出了两坛山楂酱,两三罐的山楂糕,山楂片没有做出,因为在做的时候就被杜闲钟杭偷偷的吃光了。要不是山楂酱太甜,山楂糕会饱,估计也难剩下。
  巧的是,今天钟杭家的佃户们也刚好收完稻子麦子,并晒干扬净,脱壳后把租子送了过来。和别的人家收四成地租比,只收三成还可以免官府税收的钟杭家的地,就让他家的租户比别人家一亩多了许多收成。
  租钟杭家田的三户人家,钟有财,钟黎还有钱谷仓,是一起挑着粮来的,他们也挺感谢钟杭的,钟杭除了收到一石又七斗的麦子,一石稻米外还收到了几人家里的新鲜鸡蛋,蔬菜,还有腌菜大酱什么的。
  和三人一番客套后,钟杭一人送了些山楂糕,让他们带回家给家里的孩子尝尝鲜。看着钟杭装油纸包里递过来的山楂糕,剔透红艳,散发着山楂的酸甜香味,让人看了就觉得食欲十足,和镇上糕点铺子里的点心比起来也可以说不逊色了。
  钟有财忍不住自己掂起一个尝了尝:“好吃!这细致玩意儿,估计俺们庄稼汉是好几年都吃不上一回的。小夏真是不得了,比镇里的大厨还会鼓捣吃食,以后谁家婆娘嫁给你,还不乐的像老鼠掉进米缸里了。”
  几人听了跟着起哄,唯独钟杭不大乐意,也挤不出个笑脸。小妖怪要是有了自己的媳妇,那他会不会对媳妇比对自己好一千倍啊,会不会以后都不问他喜欢吃什么,想要干什么,每天把给自己的嘘寒问暖都一股脑给媳妇了呢?
  想到这里,钟杭就觉得挺委屈的,好好的,提什么媳妇呐!小草是个小妖精,他会不会哪天带回一个母妖精,就和自己说他要带着母妖精走了,单独过日子去了
  钟杭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又觉得自己不是滋味的莫名其妙,小草有心上人的话,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像杜闲有心上人一样很快接受呢?仿佛,仿佛自己是个贪得无厌想要霸占小妖精的坏人,仿佛,自己想让小妖精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做他一个人的田螺小妖精一样。
  想到一辈子三个字的时候,钟杭心头慕然一跳,随即是胸口酥酥麻麻的感觉,热热涨涨的像是有什么要满出来了一样。钟杭不动声色的看向小妖精,在几人的打趣里,他秀气的眉毛稍稍皱起一个不解的弧,声音清脆又清晰的说:“我不要媳妇,我养钟杭就够费劲的啦。”
  几人听了只当是玩笑,都笑得更大声。只有钟杭,悄悄的,悄悄的,像是配合大家玩笑一般,也把嘴角咧开,好看的眼睛一派脉脉地冲着夏生树笑。好像刚刚揪起的心,又被轻轻放下,抚平褶皱,又仔细泡进了蜜糖里一样熨帖。
  认真的说完话,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人笑得更大声的夏生树下意识的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钟杭,却猝不及防一眼让钟杭撞进了的草心里。夏生树觉得喉咙发紧,好像自己的叶子和根茎都在不停的颤动,让他差点都站不稳,对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坏钟杭,真是欺负草啊。
  于是,自从某天晚上无师自通了钟杭某些方面的好用之处后,现在又觉得钟杭这个人类,实在是需要点厉害尝尝的夏生树,迅速决定了,加快诱拐钟杭和自己授粉计划,刻不容缓!只要一想象到自己和钟杭授粉的感觉,夏生树就觉得开心的快飞起来,哪怕自己一百多年没有授粉,都好像是在期待和钟杭一次授粉的机会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的重量单位参考宋代,一石59kg,十斗一石。田的产量就可能多算了点吧,啊,我在说什么,反正我也不是一个考究党,不过要是有很离谱的bug,一定要告诉我啊T A T
  哦,对了,明天要整理东西滚回学校了,请个假。


第21章 二一
  新稻米刚到,立马就被上了桌,香甜的米粒让四人捧着碗都不想放下,平时都是几乎不怎么动筷子的夏生树也被感染,把一大碗米饭就着醋溜大白菜吃了个光。他和钟杭商量后决定,将一石的麦子拿去换成稻米,自家吃,剩下的麦子磨成麦粉,留在家。
  钟杭杜闲两人都是离不开米饭的人,倘若叫这两吃上两顿面条还行,如果一两天都是面食,这两人就会开始抗拒,这两个家伙连糙米也吃不惯,杜闲是家里给养的,钟杭则是本着兜里有一两银子就绝对不过八钱日子的原则,所以也还真对吃的特别挑剔,这大概也就是他完全攒不下钱的原因吧。
  不像村里有的人家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糙米或者干面饼,有的更穷一些的,是直接拿番薯当主食的。袁伂也知道杜闲不爱吃那些,在钟杭他搬来前,打猎得来的猎物换主食,都是换的精米,等杜闲三天两头去蹭,不过杜闲粗心从没有发现罢了。
  而此时夏生树的诱拐人类授粉计划,也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可以得手的机会,因为,中秋到了。秋收后没几天,村里有些人家已经准备起了中秋的月饼,桂酒等物。有些比较讲究的人家还去镇上特意买了带花面的月饼,什么嫦娥奔月,玉兔捣药,花开并蒂之类的。还有月饼的馅料也十分繁杂,桂花糖馅,肉桂馅,奶黄馅,红豆馅...
  不过因为钟杭不太爱吃月饼,夏生树就只烤了几个枣泥,莲蓉蛋黄月饼应应景。倒是甜滋滋的桂花酒,钟杭特别喜欢。村里一位瘸腿的姚老汉,他家酿出的桂花酒,色泽金黄,又馥郁适口,每年中秋前后,全村人少不了都要去买上一些的。
  小草精的脑子转的飞快,钟杭喜欢桂花酒,于是他就买很多酒,钟杭就会喝很多酒,然后他会喝醉,等于自己可以像上次一样,在钟杭不知道的时候,完成授粉,完美啊!就是不知道万一第二天起来钟杭生气了怎么办,不过多做点好吃的,钟杭应该挺好哄的,夏生树十分自信。
  所以中秋节这天晚上,钟杭家的伙食就格外的好,莲蓉蛋黄的月饼,烤的酥香甜软又不腻,南瓜和芋泥炸的香芋地瓜丸,红烧狮子头,干煸包菜,大片大片金黄的锅包肉,还有用水淀粉包裹炸透的黄金蝴蝶虾,鱼香茄子,和一条足足两斤重的八宝鲈鱼。
  其实这些在夏生树眼里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心机的摆在桌上的一大坛桂花酒,而且没有做汤,东西口味又重了点,哼,不怕钟杭不喝酒。晚上授粉能不能成,就看它了!最后,夏生树再把厅堂的饭桌搬到了院子里,因为钟杭说中秋节是要在院子里赏月的。
  杜闲看到饭桌上的菜奇道:“我说,夏夏,就算今天是中秋,你这也太隆重了吧。”夏生树笑了笑:“啊,过节不是都要很隆重吗,我还是头一次和钟杭一起过节,想要多做点好吃的。”钟杭听了这话,本来还因为中秋别人家都团圆,有点想念爷爷和老爹的愁绪一下子散了很多。
  今夜天气很晴朗,月亮盘子也很给面子的高高挂着,散发出淡淡的柔光,钟杭先倒了杯桂酒浇到地上,祭了家人,才又斟满和夏生树几人对饮了,开始吃饭。
  本来晚上钟杭没想多喝酒的,但是每当他喝完酒的时候,酒杯都会被夏生树默默的续满,加上今天的月色特别好,他们几人一狗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偏平时都很安安静静的夏生树晚上非要拉着杜闲一起敬他,他缠不过杜闲又舍不得拒绝夏生树,基本上都喝了。
  袁伂倒是很稳重,一声不吭的任由杜闲灌酒,自己也没少喝,但是却仍稳如泰山,仿佛喝的只是普通的白水一般。夏生树是妖怪,人类的酒,酿的再醇厚,他也轻易不会醉,他的枝叶会帮他把酒气很快的散出去。
  酒过三巡,夏生树看钟杭笔挺的坐姿已经变得歪歪扭扭,还举着空杯和杜闲说些什么:“援骥斗兮酌桂浆,奠桂酒兮椒浆,乐哉!”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胡话,他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再让钟杭喝下去,就对身体不好了。
  刚好袁伂也看不下去了,杜闲也醉了,但是他喝醉了却和平时大相径庭,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拿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嘿嘿,服务员,再来两瓶茅台,我,嗝,我媳妇儿有钱,嘿嘿...”
  眼睛亮晶晶的,伸出的舌头也嫣红嫣红的,袁伂按捺不住,一伸手将人捞在了怀里,杜闲也不抵抗,反而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就赖着不动了:“媳妇儿,媳妇儿,我们回家啊。”袁伂和尚清醒的夏生树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人走了。
  见杜闲离开,钟杭不干了:“小草!你看杜闲,他喝不过我,就跑了,他这个大蠢货!”说着又去捞酒坛,被夏生树拦住了,钟杭不依:“我还要喝!”“可是酒没了。”钟杭不信,直到夏生树拿起酒坛装模做样的看了看,递给他说“你看,真没了。”这才安分下来,配合夏生树洗了脸,又擦了脚。
  但是就在夏生树转头出门倒个水的功夫,钟杭就又拿起了酒坛,使劲地把脸往酒坛口塞,试图把自己的头放进去“酒,里面还有酒。”语气着急的不得了,夏生树觉得自己失策了,他以为钟杭喝醉后会是杜闲那种乖巧呆愣任人为所欲为型的,没想到还挺折腾。
  不过看样子,喝迷糊这点要求还是达标了,夏生树看着抱着坛子琢磨怎么把自己放进去的钟杭,想了想自己那些比较着急的小花朵们,夏生树咬咬牙,狠狠心,过去把钟杭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钟杭躺着觉得挺舒服的,哼哼唧唧的自己开始脱衣服,但是因为喝醉了,操作起来有点难,索性摊平了叫唤:“有没有人啊,救命啊,谁来帮我脱一下衣服啊,豆芽菜,来帮帮爹爹,豆芽菜!”豆芽菜听见了呼唤,在门外使劲拿爪子拍门:“汪汪!”放我进去。
  还好自己十分有先见之明的锁了门,夏生树得意一笑,看着钟杭就像看着碗里的肉,势在必得。钟杭见自己的呼唤没有用,嘟嘟囔囔了几句小没良心啊什么的话,就蹭了蹭被子,仿佛要睡。


  不过夏生树不打算让钟杭睡着了,他给自己打了打气,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叼住了两瓣柔软的唇。钟杭白皙的脸随着酒气,还有屋里渐渐变热的空气,染上了一层瑰丽的红。
  夏生树扣住他的手,由于常年握笔,开药方,钟杭的手虽然指头纤长,皮肤细嫩,但是却在无名指有一层茧子,夏生树最喜欢的就是在钟杭睡着后细细摩梭他的茧子,此时也是忍不住欢喜,提起钟杭的手,对着手指亲了下去。
  接下来,是外衫,腰带,里衣的一层一层,抽丝剥茧。在夏生树对钟杭的唇的不停碾磨,辗转,吞咽下,钟杭不住地发出呜呜声,觉得有点舒服的同时又觉得喘不过气来。夏生树的花也逐渐克制不住的从他指缝,肩头钻出。
  既然是授粉,钟杭又是个彻底的人类,夏生树只能选择借钟杭的粉来帮自己了。琢磨了片刻,他将自己的花放到了钟杭在他的逗弄下违背自身意识举起来的柱子上,钟杭的脸已经涨的通红。
  他仿佛从没看过花授粉一样,因为酒精带来的神智不清,他半开着眼,眼里水汪汪的任由夏生树的花侵占了他的柱头,让他的脚趾头都因为突如其来的一朵花,猛然蜷缩了起来。
  夏生树是棵自强自立的草,所以他的花也很自强自立,自己寻到最适合花的姿势,慢慢吞吃泄露出微微蜜汁的柱头,花萼包裹住了柱子,觉得有些吃力,稍稍离开,钟杭立刻发出了不满的哼唧,自强的小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像是乘着海浪在波涛汹涌的海里漂浮,小花朵强有力的抱住它的柱子不放,最后终于从柱子那骗到了柱子辛苦攒下来的蜜水,花朵看着耷头耷脑的柱子,怜惜的亲亲它,等它一有精神,又带它去了海上冲浪。
  钟杭被浪打的没力气了,加上酒有点被吓醒了,开始推拒,不过夏生树却牢牢按住了他,又亲亲他的眉梢眼角,温柔道“不可以哦,我的花才解决了一朵啊。”
  作者有话要说: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稳妥行车,方得始终


第22章 二二
  这天晚上,当小钟杭终于被妖怪草放开的时候,离太阳升起也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夏生树只觉得无比的满足畅快,虽然一开始稍微有点疼,但是后面,他完全是上头了。先烧了热水给钟杭擦了擦满是汗的身体,又写了张今天没午饭的纸条贴在家门口,避免杜闲带着袁伂来蹭饭。
  做完这些的夏生树,从井边打了一桶水,化成原型,打算泡泡自己。可以看到,安详地浮在桶里的夏枯草,叶片舒展,根系长而有力,植株上开满的浅紫花朵一夜之间似乎已经消下去不少,夏生树舒坦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不被花所困扰的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这天,当钟杭悠悠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的点了。他看着头顶的新床帐,目光呆滞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这就是被妖精吸阳气的感觉吗?昨晚的酒后劲不是很大,自己现在倒是不头疼,就是嗓子有点干涩。推开被子想爬起来,结果发现,腰有点酸,腿还有点软。
  钟杭:......
  他竟然被小妖精弄得差点起不来床,真是有辱斯文!
  昨晚喝醉后,钟杭虽然一开始醉的很厉害,但是也并非完全不省人事,他还记得一些自己说的胡话做的胡搅蛮缠的事情,当然也记得...记得自己是怎么一点一点,被某个关键时候力大无穷的小妖精按住不给走,纠缠了一个晚上的。
  昨晚之前,钟杭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体力能坚持那么久,好到像是自己一晚上一口气爬了三四座山一样。而且,钟杭还有点庆幸,庆幸小妖怪虽然强行按住他,让自己在上面,但是没有彻底在上面的意思,昨天晚上他除了最后累的快晕过去外,一直都还,嗯,怎么说呢,还挺享受的?钟杭在床上回味了一下小草昨天晚上的主动,不知怎的,嘴角突然悄悄弯起,他觉得自己非但没有在意和生气,还占了大便宜怎么办?
  不过,现在看来小草昨天晚上不停给自己灌酒的可疑行径,也有了答案。难道说小妖怪一开始接近他,又是做饭又是洗碗洗衣服的,其实就是为了吸自己的阳气?他看那些说书的还有话本里的妖怪都是这样的,钟杭不禁有点点难过,但是又觉得小妖怪对自己那么好,那,自己让他吸两口,似乎也是应该的嘛。
  而且,自己年轻力壮的,多锻炼锻炼,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凭本事供起自己家的小妖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产生了一股子养家糊口的豪气的钟杭,打算起床先觅食喂饱自己。
  就在钟杭哆哆嗦嗦的系好衣服上的绳扣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夏生树端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细面进来了。他见到钟杭已经起来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和钟杭对视,昨天的事钟杭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不管钟杭记不记得了,反正夏生树还记得他昨天只顾自己开心,最后把钟杭欺负的眼圈都红了。这样很不对,这叫做,什么强弱来着,哦,恃强凌弱!十分可耻!但是没办法,昨天他实在太开心了,他的花花们更加开心,所以稍微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看到坐在床上的钟杭脖颈间鲜红可见的痕迹,还有破皮红肿的嘴唇,夏生树觉得自己真是完了,他竟然还想扑上去再胡来一遍。夏生树良久的沉默让本来有点不自在的钟杭莫名放松了点“咳,小草”钟杭一张嘴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了,看来要去弄点安南子,泡水喝了。
  “你....昨天”话还没说下去,就被夏生树急忙打断了“对,对不起钟杭!我知道错了!但是,但是我昨天是真的很想和你授...哦,不是,一起睡觉!我感觉也很舒服,你,不不,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以后还可以那样吗,我会控制自己,不让你累到的!”


  一番抢白听得钟杭目瞪口呆心说:不是,你还想再来?而且,说谁累呢?自己一点都不累好吗,不存在累的好吗?但是看夏生树眼巴巴的样子,本来还有点被设计的气恼的,现在也完全散了“你知道,做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夏生树朦朦胧胧的觉着,这个事对人类来说是很慎重的,虽然他也见到过随便做这个事情的人,但是他大概也明白,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要和另一个人授粉了,就代表着要一起生活,有小宝宝了。现在自己早就和钟杭一起生活了,钟杭问这话的意思是,还差个小宝宝?
  “可是,可是我们都不能生小宝宝呀。”想到这个,夏生树又想起了自己化形时一个不慎,害的自己变成了男子的意外,情绪就低落了下去。钟杭忙道“我当然知道你我都不能生子,我是说,你,你,你是不是因为想和我在一起才那样做的,还是...”还是你只是想吸我的精气呢。
  “我当然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啦!是因为我喜欢啊杭,再加上...我都有点忍不住了,所以就想等你喝醉...”听到这话,钟杭不知为何心里一松“那么说,你喜欢我,也愿意和我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那种吗?”看着钟杭没有生气,反而冲他笑,夏生树也露出了肯定的笑脸:“嗯!想永远和钟杭在一起!”
  钟杭笑意加深“那,既然这样,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钟杭觉得,既然他喜欢小草,小草也说喜欢他,那么两人之间应该开诚布公,他是人,夏生树是妖,他也还是有点顾虑的,他怕自己对于夏生树来说只是妖生里一个过客,人生短短百年,对他来说是所有的陪伴,可是对夏生树来说呢?所以他想听夏生树和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也听听他对未来的打算。
  “嗯?”夏生树是真没懂,他不知道钟杭想知道什么“什么事啊?”“关于你的身份。”夏生树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鸡汤面撒了,赶忙将面放到床头柜,垂头有点心虚,又想糊弄过去“啊,你说什么啊,我就是普通人啊...就...”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上了夏生树的手背,钟杭温声说:“小草,你不用害怕慌张,我其实早已经发现了你,嗯,你的有异常人之处了,以前没说,是因为我觉得你没有坏心,且我们相处自然舒适,你不想说,我也不提。但是,小草,我们以后是要在一起了,那么我们就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了,你懂吗?我不想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大秘密不能坦诚的,我也能接受你的所有,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你,你愿意告诉我吗?”
  夏生树茫然,早,早就知道了?“你早知道我不是人,是妖怪啦?”“...嗯”“那你也知道我原型是什么了?”“嗯,知道,就是兔子嘛。”钟杭自信的回答,却看夏生树目光怪异:“我不是兔子...”
  “什么?我竟然猜错了,那小草是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生树只好坦白了自己夏枯草的身份,还有自己遇到钟杭的来龙去脉。钟杭听罢感慨“没想到当日我随手一种,竟然给自己种出个心上人。”听着钟杭带着揶揄劲儿的话,夏生树脸有点热热的,钟杭说自己是心上人,嘿嘿。
  “不过,小草。”
  “嗯???”
  “嗯,你昨天,那样,是因为要吸人的精气吗,没关系,你要是需要就和我说,我,我尽力让你吸饱。”钟杭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不,不是,不...”夏生树闻言急了,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我不是坏妖精,我不吸人的精气,也不吸阳气的,我只是,只是....就...因为开花了。”最后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喃喃如私语,但是还是被钟杭捕捉到了。
  “开花?”
  等钟杭终于把这茬也都捋顺了,放在床头的鸡汤面也已经凉了,夏生树端着面打算去热一下,钟杭捧着茶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帮小妖精应付开花的苦恼,对他来说也是个“大挑战”啊。
  想着昨晚最后的疲惫,他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和夏生树商量商量,每天只消灭一两朵花,或者,最多三朵!他是大夫,应该听他的,不可以那啥过度,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过很有原则的钟大夫最后还是对眼巴巴的小草精没有什么抵抗力,通常都是他可怜兮兮地被小草压榨完所有的体力,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真是好苦涩   _(°:з」∠)


第23章 二三
  虽然自钟杭将话和夏生树挑明了之后,两人的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只不过,二人之间黏着的气氛,一下就被杜闲看穿了。面对追问,钟杭也不扭捏直接承认了,但是看杜闲却大张着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杜闲怎么也没有想到,和自己同窗多年的老友,居然和自己一样,是个弯的!这消息真是震得他难以呼吸,他觉得钟杭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圈里人啊,而且,古代居然,有这么多弯的吗?想想表面钢铁直,上塌大马达的袁伂,再想想自己如修竹俊雅的好友,竟然和看似长相艳丽旖旎但是性格单纯的夏夏在一起了,杜闲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的gay达产生了怀疑。


  倒是袁伂,轻轻松松的就接受了这件事,其实那日见夏生树躲躲闪闪,心虚的给钟杭不停灌酒的时候他就若有所感,不过这是他们两之间的事,他也没想插手。
  夏生树对钟杭还是从前一样好,只不过现在他可以更光明正大的做很多事,比如每天晚上坦然的抱住钟杭睡觉,在钟杭不那么累的时候动手给自己的花花们讨要福利,可以啃啃钟杭的脖子肩膀什么的解解馋,早上醒来还可以亲亲摸摸,趁着钟杭迷迷糊糊的时候欺负小钟杭。
  但是抱着抱着夏生树就觉察出了问题,他觉得,自己化形的时候不该太按照钟杭的体型来的,因为自己现在这样搂着钟杭,不能完全的搂住...不像袁伂和杜闲站在一起的时候,袁伂可以轻易的挡住杜闲。而钟杭,好像也很喜欢袁伂的身材,常常问他是怎么练出一身好看的腱子肉的。
  夏生树有点吃味,他觉得自己要不是化形的时候太着急了,他也可以化形出钟杭最喜欢的身材的。当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打算化成一个女子的事情了。再加上,钟杭本来也只十九岁,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被他照料着,竟然又长了些个头,原本制好的秋衣也在脚踝处短了一小截。夏生树不服气,于是每晚纠缠完钟杭后又开始去房顶晒月亮了,企图把自己再修炼的高一些,最好能像袁伂一样。
  这个企图被钟杭知道的时候,钟杭义正言辞的阻拦了他的行为,并且再三向他保证自己完全没有喜欢一身肌肉的想法,终于让夏生树打消了变壮计划。钟杭悄悄地松了口气,开玩笑,现在这样他都有点吃不消,何况是把自己练的更加壮的夏夏,他难道不要命的吗?
  几场秋雨后,日子是一日凉过一日,钟杭家垫着的薄褥子也换成了稍微厚一些的絮褥。他家从里正那抱来的母鸡前段时间适应了新家后这几天开始下蛋了,小鸡们也都褪去了绒毛长了不少个头。每天夏生树都要趁母鸡不注意,摸出它窝里的蛋,给钟杭加餐。
  因为钟杭比较怕冷,所以他早早地披上了氅衣,饶是这样,在书房温书的时候,他还是容易手脚冰冷。夏生树有点担心,这还没入冬就这样子了,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大台村靠山,也比镇上冷许多,他担心钟杭吃不消。
  钟杭告诉小草精说自己只是有些气血不旺,没什么大事,但是他又不肯喝补药,也不愿意吃夏生树做的,红枣猪肝一类补气血的食物,嘴是挑的很。夏生树无奈,只好逼问他有没有什么他稍微愿意接受的食补菜方,刚想说自己都不喜欢的钟杭见夏生树危险的眯起了眼,只得改口说自己愿意喝八珍汤,并老实地给了方子。
  八珍汤虽说是个汤,其实是党参、白术、茯苓、当归....并红枣等八味药材炖煮而成的,专治气血两亏,而且于女子月事也十分有益处,一开始钟杭是不愿意喝这个的,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喝八珍汤有些怪异,但是架不住他能想的起来的其他方子味道都十分一言难尽,只好将就地选八珍汤了。
  夏生树听了钟杭不许做的难吃的严令撒娇,满口答应,于是去镇上买了只乌鸡回家,打算一起炖成汤给钟杭喝了,以他的脚程,去一趟镇里再回来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还是他有意放慢了速度的情况下。所以平日里,钟杭的纸笔墨水还有家里需要填补的东西,都是夏生树自己溜达到镇上买的,也不像别人家一样蹭车或是付两个大钱搭车去镇里。
  乌鸡熬煮成清汤后再加入所有药材,并姜片料酒,冰糖等,冷水开始熬,整整熬了两个时辰,端出来的时候只余下淡淡的药味,鸡汤的浓香参杂着红枣和当归党参的药香,钟杭先是抗拒地嘬了一口,然后眼睛就是一亮,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碗汤,讨好地冲夏生树笑笑:“小草好厉害。”夏生树也吃他这一套:“你喜欢喝就太好了呀,你快喝,等下快吃晚饭了杜闲就该来了,你又抢不过他。”语气十分恨铁不成钢,颇有些偏心老母亲的味道。
  说起杜闲,他这几日,确实是累坏了,眼看着秋天快末,马上要进入冬节气了,袁伂家里还养着一窝兔子并两头山羊呢,一公一母,母的前段时间下了崽,正是要吃草的时候,天冷了怕到时候打不到草,只能在秋天上山多打些草晒干,当牲口们过冬的粮。杜闲不忍心袁伂自己干活,死活嚷着要一起去,袁伂只得答应了。殊不知要照看他的袁伂比一个人干活还要累,但是看他每天兴致勃勃地,也都没有阻止他。
  所以这两天晚上来蹭饭的杜闲也特别能吃,钟杭和他开玩笑道:“你再这样吃下去,我家和袁伂都要被你吃垮了。”杜闲只把心思埋在饭碗里,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怕什么,吃穷了再赚呗。”钟杭乐了:“你这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能有什么来钱的方法,你该不会是想伸手问家里要吧?”听钟杭那话激他,杜闲面上也不显出恼色
  “你少来这套,我可告诉你,就小爷的脑瓜子里,那是藏了几百种致富的想法的,要不是我自己懒,又舍不得我媳妇儿做商户,你一个读书人也万不可经商,我凭头脑合伙,早就分分钟发财了好吗。”这种话钟杭也听过许多次了,也并不放心上,倒是夏生树一脸的若有所思,因为杜闲常常能提供一些特色的菜谱,所以夏生树对他还是有些信任的。
  “杜闲,你可以教我,我不怕辛苦,我想赚钱。”小草精的眼神亮亮的,不过杜闲没当真,只说:“你一个流民,啥也没有,本钱全无,好歹得有个店面先吧。”夏生树又扭头看钟杭意思不言而喻“小草,不行啊,我那个小药铺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汪家人砸坏了,而且我怕他们回来找麻烦。”这也是钟杭宁愿手里紧巴巴些也不愿意将店铺盘出去的原因之一。
  “我不怕他们!”钟杭苦笑,可是我怕他们怕了你,然后注意到你的不寻常啊。杜闲也是听钟杭讲过他与汪家人的纠葛的:“嗐,要我说,那汪家人有什么可怕的,老师要是知道你给这么个拿钱捐员外的商户人家逼的逃到乡下,指不定怎么骂你呢。”“老师本来就已经被我气的要断绝关系了。”钟杭握紧了手里的筷子,有点难过。
  “我呸,钟修毓,老师到底是气你大街上给他丢脸,还是气你被人为难了却一声不吭自作主张,对自己前程一直抱着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一副安于现状的不肯上进得样子,你别告诉我你自己没数!”一直忍着没提老师的杜闲还是忍不住将这个问题指了出来。
  钟杭被好友数落的有点抬不起头,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老师的一番苦心。只不过从前他从没有真正想过自己以后的打算,起先爹爹希望他去归鹤书院学习,考个功名,他便去了,努力读书,随便拿了个功名,后来爷爷提出要求时,他又完全听爷爷的回家继承药铺,要不是出了汪家的意外,他可能就会一直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不能取舍。
  就像第一次乡试时,其实虽说自己放下书本了许久,但是乡试题目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难,只是那时比较任性,没有好生作答,回去后叫老师一逼问,惹得老师半个月没理他,后来他弃学,老师还来家中劝说了好几番,直到自己当街和铁柱示好,闹得人尽皆知,才气的老师直接和他断绝关系。
  不过现在,钟杭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和自己的小妖精在一起了。每天看小妖精扣扣索索地想办法给他改善伙食,甚至还上山想猎猛兽补贴家用,他不是不感动,所以他才起了要发奋读书,不再让人欺负的志气,这样也可以让小草不再担心自己,让他过更好的日子,他觉得家里的小妖怪不该和他一辈子过乡野田间的糙日子。
  他也希望可以给小草锦衣玉食,希望自己可以将小妖怪好好地细心栽在最昂贵的花盆里,每天只需要快快乐乐地和他一起就够了,哪怕小草不喜欢,选择了粗茶淡饭的日子,那也不能是因为他给不起选择的权利。
  杜闲见钟杭良久没有说话,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刚想找个话题找补找补,就听见钟杭淡淡道:“和敬,多谢你,我明年秋闱上榜后,一定亲自登门向老师赔罪。”
  作者有话要说:
  嗯,看着已经见底的存稿君,觉得有点不妙


第24章 二四
  中秋过后,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抓紧时间赶山,在秋日的山林里采山货,打鲜草。大台村背靠的天台山脉,资源丰富,平日里深山中,除了袁伂这样数一数二的猎户外,少有人踏足。相比起来比较靠村庄的几座临近的小山,山货又丰富又安全,山上的野蘑菇,秋橘,山核桃等野坚果,都是大家的目标。农家孩子懂事早些,这些日子,村里就连三四岁的奶娃娃也知道帮着家里采野菜,晒干草。
  今年的田挺肥,有部分人家打算趁着寒露前将小麦再种一轮,明年春天收一波冬麦,但是往年贪一茬冬麦的人家收成往往也不见得多好,甚至可能还会影响春天播种。不知为何,今年种冬麦的人变多了,似乎是族长的大侄子从南边找来了些良种麦,说是可以扛得住冻。
  钟杭见租了他家地的几人也有些心思,但是又犹豫万一没什么收成却还要交租子,还妨碍了春麦的收成。便和钟黎说,他们要试尽管去罢,今年若是冬麦种出了,权当尝试,不收租子。几人听了自是开心,风风火火地去向族长侄子买了麦种就要播种下去。这也叫村里其他的人家听说了,自家有地的倒还好,就是有些遇上的主家并不似钟杭这样好说话的佃农,家里的妇人们难免嚼舌根说几句酸话。
  不过钟杭自那日和杜闲夸下海口后,便开始整日闭门念书,有些爱说长短的看根本见不着闲话对象本人,就只好在夏生树面前说几句,什么钟秀才怕不是为了撑脸面,自家日子过得苦也要充胖子之类的话。可惜夏生树不太能听得懂这些弯弯绕绕的酸话,只听明白他们说钟杭日子过得不好。
  他有些生气地想反驳,又觉得也许真是自己的失职,现在连这些大娘都知道钟杭过得不好了,没有好吃好穿,还要整天被自己拉去授粉。夏生树反省了自己一会儿,想起钟杭今天早上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说自己想吃粉蒸肉了,那软软地语气,让他整棵草一想起来,又是一阵荡漾。


  于是夏生树便在几个大娘面前,向今日杀猪的人家定了三斤猪五花,两斤大骨,约好一会儿来取。他自觉没做什么,在那些嚼舌根的村妇眼里,就是对她们刚刚说的闲话的一个有力反击,顿时几个人脸上都不太好看,不过这些钟杭和夏生树都不得而知便是了。
  在家读书的钟杭,今天一早上完成了两篇策论,写得头昏脑胀。可惜现在没有老师给他批注修改,他只能自己多加琢磨了。刚从书案里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就透过窗户看到了拎着菜回家的夏生树。


  豆芽菜见他回家,快乐地冲上去摇尾巴,扑上夏生树的裤脚撒娇。钟杭托着腮,带着笑意看夏生树逗了会儿狗,然后去查看了一下几株果树苗的长势,最后带着菜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钟杭知道这是去烧饭了。
  撂下笔,站起身,钟杭打算尾随夏生树进厨房。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有越来越粘人的趋势,钟杭把原因归结为是男人将媳妇吃到嘴后的占有欲,让他想时时刻刻把自己贴在夏生树身边。随后,钟杭雄赳赳气昂昂地站了起来,走进厨房,站到了夏生树后面,环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了他左边肩膀上,低头,吸一口草精:“在做什么呢。”
  再然后,他就以碍手碍脚的名头,被他的小草精赶出了厨房。虽然夏生树也欢喜钟杭和自己亲近,但是今天听到有人说钟秀才其实日子也过得不好,也不过是在镇子里住不下去了药铺倒贴了许多钱之类的话,让他想起了可恶的汪家,小草有点不高兴,他不想被钟杭看出来,所以干脆找了个由头将人推出厨房。
  钟杭站在厨房外,和豆芽菜一起望着紧闭的门,觉得有点怀疑人生。他,居然被小妖精赶出来了,这算什么?用过就扔,睡过就弃吗?钟杭觉得有点挫败。呵!小妖精!钟杭抿紧嘴,怏怏地抱起豆芽菜躺到躺椅上,打算撸狗来忘记自己被媳妇儿赶出厨房的悲伤。
  不过中午吃饭时,当蒸得油香四溢的粉蒸肉一上桌,刚刚还沮丧的垂着眼的钟杭,眼睛蹭地就亮了,切的薄厚适中的肉片,被均匀地沾上滑嫩米粉,齐齐铺在蒸透的土豆上。汤汁挂在米粉上晶莹地闪着光,十分诱人。钟杭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揭走了最上面一层的一片肉,肉片嫩而不糜,米粉油润不腻,几乎没怎么咀嚼,就把肉咽到了肚子里。
  杜闲自是不甘示弱,忙举起筷子和钟杭开抢“杜闲!你可要点脸吧,回去让袁伂做给你吃去。”“呸,你家夏夏每天和我媳妇上山,我这是收的学费,你懂吗?”这几日,夏生树看村里人赶山十分火热,便也提出和袁伂去山里猎些野物来,这个季节,囤秋膘的动物们最是上称,常常有遇到皮毛水光发亮的兔子,狐狸等。
  钟杭自然是不同意他家小草去冒险的,于是为了夏生树的安全,便哄他给自己采药,都报得一些矮山坡上生长常见草药,却没想到夏生树对草药的辨认熟悉得飞快,没几天功夫,就和袁伂摸到了深山老林里,从峭壁上给他采了一丛金线莲来,还说什么看到他的药材图册里有,给钟杭气的仰倒,见此时杜闲还提起这个,更是不忿,直接将粉蒸肉端到了自己面前,不让杜闲再吃。
  杜闲见状自然是不肯,两人闹将起来,虽然很快就被夏夏和袁伂残酷地镇压了,但是破裂的同窗情谊明显已经难以维持了。不过话虽如此,杜闲还是记得,过几天,也就是重阳节后三天,就是钟杭的二十岁生辰了。
  男子二十弱冠,是要好好过的,本来该由父辈或者师长亲自为及冠者佩冠,但是想起钟杭家的情况,还有老师和钟杭现在僵硬地关系,杜闲想了想还是找了夏生树商量。钟杭的表字是老师在他考秀才前给他取的,打算他二十及冠时再将其刻录至身份文牒。杜闲前些日子去镇上订的缁冠昨日也拿到了,他将缁冠交给了夏生树“现在看来,就你和修毓的关系最为亲近,不如由你来给修毓戴冠,缀革带,你意下如何?”
  当知道钟杭只剩下不到十日就要过生辰了,夏生树便十分严阵以待起来,听杜闲说,二十岁生日是要好好过的,除了给钟杭行冠礼,还要准备什么蛋糕,长寿面等食物。夏生树自然是一口答应,还许诺要给钟杭做一个最好的蛋糕。
  当然,夏生树是不可能找到会做蛋糕的人家偷学了,当他问杜闲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听说过生日要做蛋糕的事时,杜闲贼贼地笑着说:“那是当然了,因为只有钟杭爷爷在世时才会在钟杭生日时给他做蛋糕,这是他的独创手艺。”单纯的草精信以为真,并且以为钟杭会很期待生日的时候吃到蛋糕,于是赶忙问杜闲知不知道具体的做法。
  杜闲继续忽悠,回忆了蛋糕的做法:“我大概只知道是拿鸡蛋和牛乳还有糖加面粉,搅拌成糊,用大火烤出来的糕胚,再把类似镇里卖的奶糖霜糊到糕上,就是蛋糕啦。”奶糖霜是前几年突然在京城传过来的一种甜的吃食,入口即化,绵软细腻,十分受欢迎,就是价格一直比较昂贵,一般只有一些小富人家会偶尔买上一些。
  杜闲也尝过,所谓的奶糖霜,完全就是低配版奶油啊,所以他告诉夏生树,若是打不出奶油,可以买奶糖霜替代,不过夏生树是只要有人能做,他就可以偷学,因此跑了躺镇上,买了一两奶糖霜尝了尝后,就坚持自己来尝试做蛋糕。
  夏生树先是准备做蛋糕胚,他打发了蛋清,加上镇上买的细砂糖,细细打均匀,果然打出了粘稠雪白得糊糊,再加上生牛乳,面粉和打发的蛋黄搅拌,放到大碗里用大火蒸出来的糕,也是蓬松香软的。只不过期间,掌握火候和打发程度,让夏生树失败了好两次。最后终于能稳定做出空隙小,又松软的蛋糕胚了。
  至于奶糖霜也就是奶油的做法,比蛋糕还要简单些,一样得蛋白打发后,直接倒入煮开后晾凉的牛乳和糖,用力搅拌至稠状便好了,只不过搅拌的时候要注意分次少许加入牛乳再充分搅拌,还好小草精打起奶油来手就像是完全不会酸似的,片刻不停,速度也一直不减,故而打发出的奶霜也十分细腻。
  而作为失败品试吃地杜闲缺也毫无怨言,他觉得夏生树的失败品其实也挺好吃的,甚至不介意多吃几次,不过可惜的是,夏生树很快就做出了比较像模像样的蛋糕,虽然最后成品是还是蒸出来的,不过乍一看还是很有蛋糕的感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这是最后一章存稿了,明天更新时间可能就不是十二点整了嗯~ o(* ̄▽ ̄*)o


第25章 二五
  钟杭最近觉得他家的小草很不对劲,不对劲的具体表现在,他家小草最近每天都会拉着杜闲,躲着他去厨房鼓捣些什么,却从没见他鼓捣出什么新东西,新菜色来。而且,小妖精开始常常盯着自己发呆,看着看着就冲自己傻乐,虽然以前也常常这样,可是最近这株傻草的发呆频率是太高了!以至于使得他对原本最喜欢的睡前吭哧吭哧活动都似乎没有那么热衷了!
  这对刚刚食髓知味的钟杭来说,可是个严肃的大问题,尤其是他发现当自己汗流浃背的一番努力后,他家草还是不痛不痒,只敷衍地对他喘两下时,他觉得自己必须弄明白他家草精最近到底在搞什么!这可是有关他身为相公的尊严问题,特别,特别严重!
  当然,钟杭是不好意思直接去问夏生树为什么最近都不投入于授粉事业了,他打算从杜闲着手,逼问他们最近到底在弄什么。但是杜闲嘴巴紧闭,完全没有平时大喇叭的模样,一脸无辜:“没什么啊,就是我又推荐了几个菜让夏夏研究,他可能在琢磨这个吧。”
  钟杭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杜闲,突然福至心灵犹豫道:“是因为...我的生辰?”杜闲恨不得冲过去捂住他的嘴“你就不能假装自己没看出来吗!”钟杭眼里带了点笑意:“到底什么事啊?不想说算了。”然后转身就走,留下懊恼的杜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夏夏他们的惊喜计划已经被钟杭知道了。不过想想也是瞒不住钟杭的,毕竟他这人那么鸡贼。
  最后杜闲还是没有告诉夏生树钟杭已经知道他们在准备给他惊喜了,夏夏这几天带着期待又精心地准备他都看在眼里,这让他开不了口,而且他觉得好友应该也会装作没有察觉的。
  重阳之后,便是寒露,后两日,就是钟杭的生辰。夏生树特意起了个大早,备下香案,将香案面向北摆放,按照杜闲告诉他的,设好香炉,盥器等物什,桌上几个托盘,摆上玄色缁布珠冠,一套直裾深衣,大氅,衣统一领朝东摆放,又在左右摆了正宾席,冠者席。
  夏生树在前一天邀请了里正大叔来坐正宾席,钟杭在村里也没有什么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即使有亲缘关系的,也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因此夏生树决定只邀请里正大叔来做个见证便是了。
  在设好案后夏生树就将钟杭从床上拽了起来,先是眼睛亮晶晶地说了些生辰贺词,然后拉起钟杭去沐浴熏香,浴桶已经被放满了水,夏生树另在室内点了一小块沉榆香,香气清雅平和,是夏生树特意去镇上一户做香料的人家,用他前几日和袁伂上山时捕到的整头獐子换来的。
  钟杭早上在夏生树蹑手蹑脚离开被窝时就醒了,现在北风已经开始取代偏南风了,暖乎乎得夏生树一离开被窝,他就被冷意弄清醒了。而当夏生树轻巧地翻上床跪坐在他身上,笑吟吟地推醒他说生辰祝词的时候,即使早已有所准备,钟杭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和惊喜:“谢谢小草,辛苦你了。”夏生树使劲摇头,嘱咐钟杭要好好沐浴,又出去托杜闲叫来了里正大叔。
  巳时一过,便可加冠,虽说小门小户办的冠礼大多也是过个流程,表个意,夏生树还是用十二万分严谨认真的态度为钟杭戴冠批氅,系上腰封的时候,低头念道“钟小杭,今天以后你就是个大人类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变得更加厉害,更加好的!”末了又怕钟杭有压力,轻声补充道:“不过不用那么厉害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会一直照顾你。”我可是个有责任心的饲养者啊。
  微微垂眸看向小妖精清澈的眼底,钟杭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瘫软成水了,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多么幸运,遇到了一个会关心他在乎他,事事迁就他,只要对他三分好他就会全力对自己好的,那么好的夏生树。
  钟杭张了张嘴巴,刚想要对小妖精说些什么,就被里正的一声声咳嗽声打断了“咳咳,咳咳咳....”咳嗽声十分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为了打断两人所以咳嗽的呢。
  里正是看这两人越贴越近,眼看就要在冠礼上抱起来了,觉着实在不像话,才出声打搅的:“杭子啊,这冠礼也完毕了,你现在也该去你阿爷和爹娘牌位前上柱香,告知一声。”钟杭忙点头称是,笑着捏了捏夏生树的脸,然后低头飞快地亲在了他家小草的左脸上,又连忙地离开里正的视野,跑去上香了。
  钟启良不住地摇头叹气,心里给钟杭作配的念头又浮现了出来,村里人淳朴,一辈子也没怎么听说过谁家好好的男儿非要和另一个大老爷们过日子的事,除非是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方,倒是听说有些娶不起媳妇的男人和男人凑活着过日子当契兄弟的,他钟杭侄子一表人才又是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家里有田产有房产,怎么好就和个男人瞎胡闹呢。虽然小夏又能干,手艺也好,长得也更是比村里最水灵的丫头还要出挑,但是那毕竟还是个带把的啊,里正真是为了老友的儿子操碎了心。


  不过,当中午的一大桌菜上桌的时候,里正又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能找到一个,比小夏还能干,烧饭更好吃的贤惠丫头吗?想了想十里八村的适龄姑娘,里正觉得压力十分大。
  中午钟杭也邀请了里正家的三个儿子和里正媳妇,他菊婶来吃饭,里正的大儿子钟洪福过了年便十六了,也到了可以说亲事的年纪了,里正这几年翻新房也是为了儿子娶妻。而二儿子和小儿子钟洪耀和钟洪祖,一个刚满十二,一个才七岁。不过二儿子已经在县学里念了两年书,也算半个文化人了。几人以前便认识钟杭,故而也一点都不显生分,袁伂虽然寡言少语,但是和钟洪福也有些交情,加上杜闲那没有交情也要攀上三分的性格,一时间倒也没有冷场。
  因为杜闲,袁伂和里正一家都在,夏生树就将蛋糕做的大了点,蒸出来的奶油蛋糕甜香可口,又十分绵软,特别符合里正的心意,就连不爱甜食的袁伂也吃了好大一块,杜闲钟杭也对蛋糕赞不绝口。钟洪耀和钟洪祖更是埋头苦吃,恨不得直接上手吃,被菊婶骂了几句也没收敛吃相。
  对夏生树来说,进食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他只需要阳光雨露便可成活,吃了太多人间五谷还需要用妖力消化。不过为了不被杜闲他们发现,他还是会端起碗筷一起吃饭,有特别抢手的菜的时候,他就会避开,让给钟杭他们多吃点。
  除了蛋糕,夏生树还做了剁椒鱼头。鳙鱼头剖开,铺上剁椒在鱼头上,再撒上姜末蒜末蒸片刻,同时将油锅烧开放入豆豉酱和葱段爆炒,最后捞出葱段,将热油浇在蒸好的鱼头上便可上桌了。
  另外还有浓稠喷香的油渣芋艿,芋艿煮熟捣成糊,和猪油,油渣一起翻炒,加些老抽,盐,加入清汤,沸腾后兑入水淀粉,搅匀后再出锅。夏生树还炒了虾仁芥菜,切了昨天做好的凉桂花糯米藕,又用前些日子菊婶自己晒的梅干菜,做了碗梅干菜扣肉。最后还有豆腐,冬菇、熟冬笋、火腿,鸡脯肉煮成的炆思豆腐。
  菊婶对夏生树的手艺赞不绝口:“小夏,你可真是有一双巧手啊,我看那镇里,不,就是城里的厨子也没你那么能耐的。”夏生树朝菊婶笑了一下,带着点苦恼认真道“菊婶,你的梅干菜晒得也特别好,还有豆豉酱和雪菜,我怎么也腌不出你那感觉。”
  “嗐,那都是你婶子十几年的经验攒出来的,婶子也没别的本事,只会鼓捣些厨房里的小菜腌肉什么的,你们喜欢,只管拿来我帮你们腌了便是。”杜闲连忙见缝插针地吹嘘菊婶的手艺,让菊婶听了乐得直接拍板说包了杜闲和袁伂今年过年的熏鱼和腊肉,让他们备了年货的鱼和肉给她就成,别的都不需要管。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里正最后几两黄酒下肚,吹嘘起当年来就停不下来,好容易给菊婶和阿福搀走了。
  杜闲留下帮夏生树和钟杭一起收拾了残局,然后拉着袁伂回家了:“我们晚上就不来了,你们自己过啊。”边说还边疯狂给钟杭使眼色,顺便抱走了吃太饱在院子里晒白肚皮的豆芽菜,彻底将空间留给了钟杭和夏生树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夏生树:我们仙男都只喝露水的
  钟杭:→。→你给我戴冠是想做我爸爸吗


第26章 二六
  随着杜闲拉着袁伂和豆芽菜离开,家里骤然空了下来,夏生树刚去了后院菜地浇水,厨房里还炖着一锅夏生树中午煮下的骨头汤,是打算熬起来晚上给钟杭下长寿面用的汤底,咕噜咕噜冒着香气。百无聊赖的钟杭本想回书房继续温书,但是鬼使神差地,脚步却拐到了后院。
  菜地里的菜苗已经拔得有些高了,被夏生树照料的绿油油,水亮亮。菜地边还细心地用竹条编了一圈篱笆,防止小鸡和豆芽菜去糟蹋菜地,钟杭不常来后院看,小鸡崽们和他不熟,纷纷涌上来啄几下他的鞋,还试图叼他的裤脚,被钟杭挥了挥手,剁了剁脚赶走了。
  夏生树此时正拿着水瓢弯腰给菜浇水,剩半桶水的木桶放在脚边。钟杭看了半天,没认出来几个小草在浇的菜,倒是眼神忍不住地往夏生树身上瞟。


  为了给他庆生,小草没有穿之前他化形出来自带的紫衣,而是特意换上了钟杭托绣娘给他制的新衣,绣娘的手艺很好,布料裁剪合身,又用打磨至半透明得牛筋条充当腰绳,将小草的腰身勒出形状,更显得双腿修长,腰身完美。随着夏生树弯腰浇水的动作,钟杭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慢慢从腰线滑下,顺着小草挺翘的臀,盯着那双笔直的腿怔怔地看。
  想到夜里小妖怪用那团柔软压上来的触感,还有小妖精连日来准备给自己过生辰的费心,钟杭只觉得嗓子干的紧,一股没有来的劲头驱使着他上前偷袭似的抱住了小妖精的腰肢。正想按照刚刚脑海里的计划,将小草这样那样就地正法,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的时候,钟杭就被现实的实力差距狠狠打脸了。
  夏生树在钟杭刚进后院的时候就听到了脚步声,感觉到钟杭的偷袭,只轻轻松松地掀开钟杭的手,将人揪住转了一圈面朝自己抱住,浇水的手都不带空出来,只一只手就按住了想展现身为“相公”的英姿的钟小杭“你怎么没去看书啊?”钟杭奋力挣扎,夏生树的水浇到一半,水瓢里的水被钟杭挣扎得晃出来了些,小草精不满地勒紧了一点手“不要捣乱!”
  钟杭只觉得无比扫兴,还有点咬牙切齿地挫败感,媳妇武力值太高了怎么办,让他的动作完全被镇压。愤愤然地低头,把脸埋到夏生树脖子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又伸出舌头轻轻在小妖精脖子上,自己留下的浅浅牙印上舔舐了几下。
  夏生树看钟杭小奶狗似的动作,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了钟杭的疯狂暗示,觉着自己养的人可真是黏人啊。不过,难得钟杭这么黏着自己,夏小草还是十分受用的,他觉得自己离合格的饲主又迈进了一步。随意的将手里的水壶放到地上,夏生树十分爽快地放弃浇菜事业,将钟小杭一把捞起来,搬回了房。
  被压倒在塌上的时候,钟杭脑子还是有点发懵的,他还完全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就天旋地转了。随即是小草微微有点冰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头在他眼前耸动。钟杭被冻了个激灵,但是很快又在坏心草的抚摸下热了起来。
  钟杭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袭击了,只一下就击中了要害,那股神秘力量像是流水一般温柔地裹挟了他,带着他进入了一个幽深温暖的山洞,速度时快时慢,让他头晕目眩。不过即使已经处于迷乱的状态,钟杭仍然记得自己想要重振夫纲的决心“放...放开我,嗯~让我去上面。”夏生树很好说话,说让他在上面就让他在上面,体贴地躺下,双腿缠绕到钟杭腰上,还轻轻蹭了蹭钟杭。真是配合得不能再配合了。
  想要大显神威的钟小杭,见小草这么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像话嘛!然后继续埋头苦苦地和诱惑他的神秘领地进行了勇敢的斗争。只不过,勇敢的钟小杭,在手臂和腰肢还有大腿同时用力的高体力消耗下,没到半炷香的功夫就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快僵硬了,但是他想,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露怯,于是咬着牙继续着他在小草版图上的伟大征程。
  可以预见,白日宣那啥的后果就是,等钟杭结束他的征途又被小草半哄半骗,躺下再来了一次交锋后,等钟杭吃到自己生辰的长寿面时,已经是戍时了。更加不幸的是,英勇地壮士,钟小杭,在探索开发小妖精的时候,不慎扭到了他健硕(大雾)的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以写进墓志铭的那种!
  恼羞成怒的钟杭决定一个时辰内都不要理会夏生树了!气鼓鼓地转过头,面向窗棂,将冷漠的背影留给这株草。夏生树有点想笑,但是又怕钟杭真的恼了,只好悄悄伸手按住钟杭的腰,轻轻揉搓“真的不用现在去问袁伂借点药酒给你揉揉吗?”“不用!”钟杭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夏生树就不再坚持,他看过了,钟杭的伤其实也不严重,最多是闪了一下,没说话,继续轻轻给钟杭揉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夏生树笑笑,也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
  不料,第二日一早,钟杭吃完早饭备的鲜肉云吞后,提出今天要和夏生树上山转转,说是要锻炼自己的体格。恰好夏生树这几天一有空就会钻到山里给钟杭采一些草药,听了钟杭的要求,也想到了昨晚的事,大概明白钟杭是为什么突然想增强体格,脸上笑意一闪而过,答应了钟杭的要求。
  钟杭去耳房掏出了篮子和自己的小药锄,念叨着说是趁着今日要亲自去挖些白芍,红花,川乌等这季节的药材,说什么夏生树找来的都是品相不那么好的,说完这个复又想起自己家小草也是药材来着,那自己叫他去挖药草...夏生树看到钟杭突然顿住,又一脸心虚地看向自己,大概也能猜到他是为何:“没关系,没有开灵智的药材们其实于我来说,和它们之于你也没什么区别,啊杭你不要忧虑。”
  钟杭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当着小草的面和他细细说自己的盘算,要存些什么药材啦,要注意什么啦,又说要开始准备今年做手膏的材料了,什么肉桂,丁香,良姜,瓦楞子之类的。因为钟杭他十分畏寒,加上一般都窝着不动弹,每年手脚都免不了长几个冻疮,而懒得每日用橘子皮泡脚,钟杭一般都是自己调制些乳膏,在冻疮发痒的时候抹在冻疮处,能好受很多,从前在古同镇时,冬天里就属这个手膏卖的最好了。夏生树听了心道,看来自己最近要监督钟杭每天睡前泡脚了,每天在钟杭睡着时也给他捂着脚,反正不能让他的钟小杭再长冻疮了,那多不舒服啊。
  钟杭的家离山不远,两人沿着田埂边的小路,没一会儿就走到山边了。不曾想,原来昨天夜里竟是下过了一场小雨,在山脚下看不出来,但是走几步路后就发现地上有些湿滑了,夏生树刚想提醒钟杭注意脚下,就看到走在前头的钟杭一个打滑,看他晃了一下似乎是站稳了,因此小草精没来得及伸手去捞一手,就看到钟杭脚下的土块一松,接着钟杭身子一歪,撞在路边的一小丛矮灌木上,但是谁曾想那灌木下居然是中空的一个坑,钟杭就这样摔了进去。
  夏生树觉得自己心脏顿时一阵骤缩,好在立马就听到钟杭的一声惊呼。听声音传来似乎坑不深,夏生树连忙拨开路边的杂草,露出了一个坡度不是很大的坑,原来钟杭刚刚就是滚到下面去了。万幸的是高度看着不算太高,还有杂草灌木做个缓冲。夏生树连忙跳下去,就看到钟杭满身狼狈的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旁边躺着的一个,全身沾满了泥水混着血水的黑衣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钟杭:快来捞我!谁来捞我一下!
  夏生树:作者没有存稿了,你躺一会儿。


第27章 二七
  脚滑不慎坠坑的钟杭,因为灌木丛的一些阻挡,并不是直接摔入坑底,所以除了身上磕碰出一些淤青,扭伤了左脚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钟杭从坑里救回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却是伤的不轻。
  钟杭在夏生树的搀扶下去探了探男子的鼻息,他见这个男人一身黑衣,装扮像是一些悍匪武夫,身形又十分壮实,身长粗粗大量大约快近九尺,现今脸上布满了树枝刮蹭出的细小伤口和泥泞,看不出长相。腰腹间的衣衫破碎,像是被刀枪等利器划出的。有两条特别长的口子还在渗血,看着这样的情形,钟杭不禁有些怀疑此人的来历。
  当他在救还是不救犹豫的时候,想着从前爷爷对他耳提面命的医者仁心,不问伤者身份,不论患者善恶,都要施以救治之类的告诫。钟杭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叫小草帮忙将人先带回家再回来接自己,特意嘱咐了一番不要叫人发现,虽然钟杭还是决定救人,但是他也不想被村里人发现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夏生树有点不乐意把钟杭留在山上,于是最后是背着钟杭,手里还抱着来历不明的重伤男子回家的。这么庞大一个目标,即使钟杭家附近少有人至,还是让钟杭觉得十分心虚。还好小妖精用了不知什么障眼法,迎面撞上来自家鱼塘给塘边果树封冻水的李叔时,对方竟然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擦肩而过了,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两人刚回到家中,嗅到血腥味和陌生气息的豆芽菜就止不住地叫唤起来,上回的老虎把他吓得好一段时间都一惊一乍的,之后也变得格外凶,甚至有一次试图咬人。钟杭纠正了好久才让他不再随时处于那么惊恐的状态,现在大概是闻到血腥味,又刺激到了豆芽菜,钟杭连忙出声安抚,让夏小草将自己先放下,把黑衣男子安置在客房。
  趁着将小草支使去厨房先烧开水,拿白酒的空子,钟杭自个儿一瘸一拐地去了杂物房兼药柜,拿了些胜红蓟和凤尾草还有前些日子磨的枣树皮粉,打算等给男子伤口用酒清理后,敷上止血先。
  待用热水将人的伤口周围,还有脸上的口子都洗净后,黑衣男子显露出了一张轮廓坚毅的英挺面容,看着颇有些正气,钟杭手上边敷药边嘀嘀咕咕:“这位大哥,长成你这样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希望你可千万别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官府通缉犯一类的人,不然我岂不是还要被你连累的连坐了...”
  酒精刺在伤口的剧烈疼痛让原本昏过去的晟成有些清醒过来,下意识想抬手按住身边的那只手,但是,他被人追杀,带着伤口奔逃了整整三日,这会儿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抬手制住他人了。不过当清凉的药敷到伤口处,晟成隐隐有所感,自己应当是被人救了,耳边只能听到一个清亮好听的男声在不住的絮叨,并不惹人厌烦,反而让他觉得有些放松下来,头一歪,又昏死过去了。
  没过一会儿,精神松懈下来的晟成果不其然的发起了热,嘴里还不住地说着胡话,钟杭没听清,好像是“垫下,垫下,快跑什么...”喊个不停,抓了镇痛退烧的药给这人煎了一副,因为这人牙关咬得死死得不肯松开,还是夏夏帮忙按住他把药灌下去的。期间晟成挣扎的尤为剧烈,仿佛他们俩在给自己灌毒药似的,不过由于发烧加上连日疲于奔命,他最终还是没有醒来。钟杭用湿布沾了酒给人擦拭腋下,脖颈,和后背想先让他降降温,揭开衣服的时候钟杭眼睛一亮,这又是个高配版的铁柱身材啊!
  夏生树在一旁看了有点吃味,心里暗暗生气:骗子钟杭还说自己不喜欢那样强壮的,结果现在又盯着看个不停。不高兴的掰过钟杭的脑袋,让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你再看,我明天就让自己也变成这样,让你看个够!”钟杭手上擦拭的动作顿时一僵,讪讪笑道“没有,我,我就是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处。”夏生树没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了他的话,只是抢过钟杭手里的湿布,自己给人擦了起来。晟成睡梦中模模糊糊的感知到,原本力道适中还带点清凉的擦拭,转眼像是突然用了好几倍力气一样,搓的他皮都快掉了。
  这一通忙活,不说错过了午饭,就连晚饭饭店也误了,杜闲看今个儿豆芽菜没有跑来他家通知开饭,自己又因为不可名状的原因腰酸背痛的,就打发了袁伂来钟杭家看看情况。袁伂到钟杭家门口,推门进来,大门没锁,过了影壁的院门也虚掩着,院子里一股子浓浓的药味,钟杭正拉着小板凳,手里捏着个滤药渣的筛网,看着药罐的火。
  “小夏病了?”袁伂不解,出声询问,在他和夏生树几次共同打猎和切磋过几番拳脚后,他觉得夏生树简直健壮的可以和西北戈壁的蛮族勇士媲美,因此,见钟杭在熬药他才颇为惊讶。钟杭看见袁伂,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今个儿吃饭要晚点了,夏夏没事,他在厨房,打算捞个粉丝吃,我们从山上救下来了一个人,受了刀伤,这不,我看他舌苔青紫,应是淤血凝滞,想着给他熬点承气汤。”
  袁伂听到刀伤两字,心里先有了些惊愕,大台村一向民风淳朴,十里八乡的村镇虽然算不上富庶,可是他们这地界湖泊河流纵横交错,莲花镇还有港口码头,商运发达,田地大多都不算贫瘠,村民也都能混个温饱,故而多年来几乎没有迫于生计当了强盗山贼的人,现在钟杭冷不丁的说救下一个带刀伤的人,袁伂就有些警惕起来。
  旁敲侧击地问了钟杭许多细节,在山上哪里遇到的,伤情如何之类的问题,当钟杭将熬好的药倒出,要端进房的时候,袁伂还提出想一并进去看看。虽然有些奇怪平日里对什么事都很难有好奇心的袁伂今天怎么对自己捡到的伤患那么感兴趣,但是钟杭也没多想,随手就推开了门,他要看看刚刚烧起来的那人现在热度有没有降点下去。
  如果还烧,他就有点担心这人伤口会发炎了,虽然现下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但是还是要注意点。如果还是发炎化脓了,到时候要煮点紫苏,马齿苋,还有...夏枯草...想到这个,钟杭先是一乐,然后又有些不乐意,夏枯草可以清内火防发炎,从前他是常常用的,但是想到自家的小草,钟杭还是决定,就用蒲公英和茅根代替好了,以后他也尽量不要用夏枯草了。
  房间内比较昏暗,袁伂跟着钟杭凑近了床边,才看清了床上人的脸。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袁伂心里的震惊让他一下子喊出了声“将军!”然后又觉失言,闭口不言,只是紧紧盯着床上的人打量,面色有点凝重,袁伂看了眼茫然的钟杭,示意他先给人喂药,然后走出了房门,在院中思索良久。久到钟杭给人喂了药,又换了外敷的草药出来时,他还在皱着眉头想些什么。
  钟杭刚要发问,杜闲就扯着嗓门冲进来了“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来了这么久都没回啊,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修毓扣住了!”袁伂眼神示意钟杭过会儿再谈,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接住了扑过来的杜闲。其实他调整表情,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因为平日里的他和严肃时的他完全没有任何区别,杜闲也毫无所觉。
  既然袁伂不想在杜闲面前提起,钟杭也就没有继续刚刚想问的话头。但是心里却止不住的抓耳挠腮,他从前听杜闲说过,袁伂以前从过军,去到过西北攻打蛮夷,后来解甲归田回到了大台村,不知道他和今天意外被救回的男人是什么关系,怎么喊他将军,既然是将军,那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大台村呢?
  夏生树的粉丝很快煮好了,十分简单清淡的白水捞粉,加上咸菜笋干和一人一个荷包蛋。这粉丝是这莲花镇和大台村这地的特产,用红薯粉制成,柔韧细滑又爽口。往常钟杭一人就可以吃上一大碗,但是今天因为好奇还有琢磨袁伂刚刚回避的态度,最后剩下大半的粉丝没吃完,都被小草端走塞进了肚子。
  这又是因为自从夏生树听了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说,什么不可以让家里的小孩剩饭,否则折福气的话后,从此每顿饭,只要钟杭有剩,他就会默默端过去吃掉,钟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了几次见他还是照旧端走自己的碗,后来每顿饭都尽量不让自己剩饭,可是小草给他盛饭的时候又可劲的给他添,他有时候实在是吃不消。唉,被喜欢的人当猪崽子养的苦恼,有时候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哇。
  好容易等杜闲嗦完粉,拍拍肚皮想回家的时候,钟杭连忙出声挽留袁伂“和敬,我家的床柱子好像有些松,我留袁伂帮我看看啊。”“那我也一起!”“你回去休息。”袁伂淡淡的发话。“不行,我想和你一起回家,说好今天给我买小鸭子的。”“听话,我回来给你带。”看了看袁伂坚决的态度,杜闲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等杜闲双脚刚踏出门,钟杭就迫不及待的望向袁伂,满脸写着:求解释。


第28章 二八
  特意支使走杜闲,想从袁伂口中打探被他救回来的黑衣男子身份的钟杭,最后也没能从袁伂嘴里问出什么实际的信息,袁伂只是叮嘱钟杭既然已经将人救回家就罢了,但是此后务必不要再过问这个人的事了。


  钟杭不解,“他总该不是什么朝廷通缉犯吧。”袁伂摇头“通缉犯倒是不至于,我只知道,你若是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就只管好好准备你的秋试,千万不要被牵扯进这些人的纠纷里,这人和他背后的主子的事,不是你现在一个小秀才能过问的。”末了,又补充道“假使你秋闱得中要继续科考...如果朝堂得见...罢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现在和你说这个干嘛。”随即摇摇头不再言语,钟杭看袁伂又闭口不言了,虽然他也有好奇心,但是他还是尊重袁伂回避的态度没有再多问。
  此后两天,袁伂和杜闲都没有上门,钟杭救下来的被袁伂喊做“将军”的男人因为一直反复发热,也没有醒。钟杭猜测,袁伂之所以闭口不谈他的原因,该是因为此人是最可能承袭帝位的几位皇子的手下。虽说钟杭从前在书院只管埋头读书,但是老师在朝中多年的积累还是常常让他听到一些朝廷现状。
  是以,钟杭其实对当前朝廷的情形也有所了解,帝王仍处壮年,但是醉心佛法,几位成年的皇子里,大皇子二皇子一母同胞,为兵部尚书之女萧贵妃所出,三皇子虽为嫡出,然皇上却与皇后背后的王家极其不对付。王家家主正是钟杭老师卸任后,下一任阁臣首辅,不说功绩十分高,但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皇帝多年未能寻到其错处。且其大小二子,都十分骁勇善战,大儿子更是年纪轻轻就三番四次地击退东北雪原的蛮族。而王皇后所出三皇子,从小更是才华横溢,只听说是身子早年有所亏空,只在骑术武功方面不如其余皇子。至于袁伂喊的将军,就不知是哪位了,因为听杜闲说袁伂是去西北军服役,西北军常年处于塞外,怎么会有一位“将军”突然出现于此呢?


  对于想不通的问题,钟杭一向不会钻牛角尖,过一会儿他就把这桩事放下了。不过这天,钟杭吃过午饭,像往常一样带着清粥和药给救回家的伤患喂药的时候,刚接近床边放下托盘,手就被人猛地箍住了,从这巨大的力道看,这人肯定醒了有段时间了。钟杭“嘶~”地呼痛了一声,刚想张嘴就被人拉扯过去严严实实捂住了嘴,小腿骨还在床上磕了一下,疼的他瞬间眼泪汪汪。
  晟成其实昨日就醒了,但是因为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和自己是否落入了敌对手中,一直不动声色地继续装昏迷。钟杭常常来给他换药喂药,三餐只有白粥,但是这也已经足够晟成回复一些体力了,至少在他看来,制住眼前这个不懂武功弱不经风的小大夫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制住钟杭就是担心万一对方是大皇子的人,这里还有其他敌人,他还可以拿这个小大夫做个突破口。虽然如果真是他救了自己,而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种最坏的情况,那他这样做可以说是以怨报德了,但是他的情形却让他不能对人掉以轻心。
  手心里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发愣,只见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个眉目俊俏,细皮嫩肉的男子眼眶都吓得红了起来(其实是磕到床板疼的),眼里满是惊恐,像是突然被人揪住后颈的兔子似的。在军营摸爬滚打了多年,见的大多是糙的比砂纸还糙的汉子们,这么弱小的容易被伤害的人,他只接触过两个...想到这儿,晟成眼神暗了暗,压低嗓音问钟杭道“说!你是什么人。”
  钟杭被箍在人怀里,脚在床边毫无用处地扑腾了两下,简直委屈的一批,他居然在自己家被自己救下来的人盘问自己是什么人?这还有没有天理啦!钟杭因为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含糊的声音,晟成见状,稍稍松开了些手,钟杭终于得以喘过气来,怕刺激到这人,钟杭没有大声呼救,他知道小草这时候在厨房洗碗,等他洗好了一般会来书房找自己,如果没有见到自己,小草应该会来找他。心下稍微安定了点,他试图和此人沟通“你...咳咳,我叫钟杭,前两天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你的,我,我就是一普通百姓,这位,呃,这位壮士,总之你先冷静下,我没有恶意。”
  晟成打量了一下钟杭,确定他毫无威胁后,遂松开了钳制钟杭的那只手,坐回了床上,刚刚的动作让他的伤口似乎裂开了,晟成悄悄倒抽一口冷气,面上还要若无其事地听完钟杭对救下自己过程的详细描述。在他昨日刚醒来的时候他就仔细的查看过了身上的东西,发现自己身上换了身略小但是干净的里衣,自己的衣服被叠好放在了床边,他缝在衣服夹层的重要证据没有被动过,银票和信物也没有少,显然眼前这个人至少没有见财起意的心,想到这,晟成脸色终于回暖了一些。
  “多谢你救下我,这是给你的酬劳。为了你好,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见过我,言尽于此,告辞。”说着晟成就从自己的衣服上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钟杭,不管怎么说,人家确实救了自己,晟成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
  三两下穿上衣服,晟成站起来就打算离开。钟杭惊讶于此人变脸的速度,刚刚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又对他道谢,看这人站起来走了几步又闷哼一声扶住墙,想必是刚刚制住自己已经让他有些体力不支了,钟杭大夫的毛病也犯了“欸,不是,你这样怎么走啊,你身上的刀伤我看过了,起码得将养个把月的功夫。”
  虽然知道眼前这人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但是钟杭的职业道德不许他就这样看着自己治了一半的病人作死离开。“你要能下地活动,还得缓几天,我救你本来也不图你的酬劳,银票你拿回去吧。我真不是什么歹人,你可以在我家多待几天,起码到伤口表面愈合了为止吧,不然才真是浪费汤药了。”刚刚晟成递来银票的时候钟杭没有仔细看,现在塞回去才看清手上银票的面额,整整五百两!钟杭瞬间有点手软,他活了小半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个面额的银子呢。
  晟成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不适合离开,但是一来自己身上还有对主子万分重要的东西,二来他怕迟则生变,连累了这个救了他的人。故而暂顿了一会儿后就继续迈步“我自有分寸。”钟杭看这个完全不听医嘱的伤患,只觉得万分头大,眼前这人还没有自家小草的万分之一听话,看出此人是有什么要紧事,眉眼间满是紧迫,钟杭出言劝到“你就算现在走了,最多走出我家院门,你就要躺着再被我捡回来一次,这不是更耽误事吗?”
  晟成不语,非是他瞎逞强,而是他实在是担忧京中情况,也担忧,担忧主子...不知道自己引开追兵后他有没有逃脱,万一没有...晟成一时更为焦虑,迫切想要知道京城的消息。见晟成低头不语,钟杭以为他在思索权衡,也没有再多言。
  就在一阵沉默里,门,发出吱呀一声,是去书房没看到钟杭的夏生树推门进来了“啊杭,你怎么没去温书?咦,这人醒了?”晟成悚然一惊,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人的靠近,再看向夏生树时,他眼里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警惕。虽说他目前受了外伤,但是他习武多年的敏锐性还在,从他完全没听到此人的靠近来看,这人一定有几分本事。
  夏生树却对晟成的警惕恍若未觉,事实上,他对钟杭除外的所有人类的情绪感知一向十分迟钝,或者说是丝毫不在意。他只知道捡回这人后,钟杭就常常来看他,照顾他,让他很不开心。夏生树忍不住想,是不是当时钟杭把自己从院子里捡起来种下去,也是和现在照顾这个山里捡回来的人是一样的感觉呢。想到这,夏生树的心情就很低落,有种酸酸涩涩的情绪堵住了整棵草,以至于他凉飕飕的眼刀不停的往晟成那扔。
  晟成却以为这是对方警告的眼神,心里一惊,难不成刚才自己试图劫持小大夫的事全被人知悉了?再看这进来的青年也是一副姿容无双的好样貌,甚至比小大夫看起来还要像个弱鸡,可是他沉稳的几乎不能被感知的气息,和看起来十分稳的底盘,都无一不暗示着,这是个练家子。这让晟成有些惊疑不定,心里默默估计等会儿如果要逃离的成功率。
  钟杭好不容易盼来了夏生树,像找到靠山一样,赶紧跑到夏生树身边,能打趴大虫的小妖精,还是能给刚刚被人轻易制服的钟杭十足的安全感的。钟杭过去大大方方的牵住小草的手,转头和还倔强站着的晟成道“你还是坐回床上吧,我们先出去,不打扰你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现在好好养伤,再去办你的事比较靠谱,床头的药有点凉了,你快喝了,还有之前以为你还在昏迷就只端了米粥给你,你自己喝了。”说罢,拉着小草赶忙离开了,生怕一个晚了,再被晟成扯回去似的。


第29章 二九
  夏生树被钟杭拉出门,然后在阳光下才看清他微微还有点红的眼眶,忙问钟杭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钟杭以自己刚刚不小心磕到客房床沿的借口糊弄过去了,但是却忍不住琢磨起自己带回来的人的身份,想着想着眼神就开始游离。夏生树瞥见了,想到这几天钟杭被屋里的那个受伤的人类分走的心思,不由觉得酸气上涌,像是把根扎进了醋桶里泡过一样。
  想要把钟杭的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身上,夏生树鼓着腮帮子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在脑门上抽出一根嫩芽,狠狠心,自己将它折了下来,再戳戳钟杭:“啊杭,我...我受伤了!”钟杭闻言一愣“啊?哪里伤到了?”于是夏生树将手里的嫩芽递过去“我的芽芽掉了。”看着夏生树手心里嫩绿的小芽,钟杭有点吃惊“这还能掉下来的?那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个脉。”夏生树得意地看着钟杭又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乖乖的伸出手。
  钟杭把过脉后,一无所获,脉象显示他家的小草十分健康。但是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小草是妖怪,不好用人的脉象判断,钟杭还是颇为紧张的对夏生树一阵嘘寒问暖。小草精心里快乐翻了,面上还要装成有点难受的样子,皱着眉,努力学养鸡的刘奶奶咳嗽完不舒服的样子,慢吞吞的道“我有点头疼。”钟杭信以为真,连忙搀着夏小草进屋坐到床边,去倒了杯水,想想又倒掉去厨房烧了开水,让小草在床上躺着,他心里有点着急,这草精掉芽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自己也看不好,不知道怎么才能缓解小草的不舒服。
  钟杭觉得,平日里的小草就十分的稳重可靠,什么事都是自己默默地去做,现在和他开口说了难受,一定是十分不舒服了,也是很心疼。于是,心疼自家小草的钟小杭,捧着前几天新买的冰裂陶瓷盆,去了躺村里,找到正在耕地的钟有财,问他要了田里最肥沃的一抔土装上回家带给小草。“小草!你要不要躺到盆里去啊。”
  他偶尔会看到小草中午小憩时变回夏枯草,把自家栽到院子里晒太阳,头一次看见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后来小草告诉他变回原型对他来说算放松,钟杭就记在了心里,现在看夏生树不舒服,自己又没法给他开药诊治,就想到去天里弄些更肥的土,然后把小草种进去,希望他能好受点。
  夏生树当然没有什么不舒服了,断了根小芽芽,对他来说只是拔下来的时候有一点痛,其余的就像是人类剪了个手指甲一样,不值一提。但是看钟杭紧张和慎重的态度,夏生树又有点美滋滋的,顺从的变回了草,任由钟杭将自己捧起来轻手轻脚地种到盆里,摇了摇叶子,想安抚一下钟杭,却看到钟小杭放大的脸朝自己越凑越近,最后亲在了自己的叶片上。“你在这乖乖休息哦,晚饭我自己去煮两个鸡蛋就好了,鸡我也会去喂的。”
  夏生树此时已经听不清钟杭说了些什么了,当微凉的柔软触感,碰到他的叶子的时候,夏生树的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然后是一片空白,原型时的亲密接触,比人形时让他更加难以把持自己。要不是怕自己装不舒服的事露馅,他就要跳起来捞住钟小杭的脖子不让人走了。
  钟杭说要自己准备晚饭,但其实他自从小草来到身边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摸过锅了,想起来客房还一个病患,他更觉头疼,袁伂和杜闲也指望不上,杜闲比他还不如,袁伂除了烤肉烤的好吃外,其他水平几乎和他持平。对着冷锅冷灶叹了口气,恰巧想起前些日子托菊婶做的菜干应是好了,菊婶昨天在路上遇到夏夏还叫他过去拿呢。于是钟杭拿了瓶山楂酱,往里正家去了。
  其实平日里钟杭出门的次数真的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他不怎么想多和村里人有什么交集,在古同镇的时候,他也是因为开药铺和出门吃饭,不然的话他几乎可以一个月都不出去。现在他在村里,房子是自己的,收来的地租也够平日自己家吃的,他和小草手头的钱算了算大抵不挥霍,也能够他考完乡试。


  至于乡试后如何,钟杭想,考上了,举人每个月可以领衙门两钱到五钱不等的补贴,主要看当地县学和县衙的安排,还有每个地方的富裕程度。虽然不多,但是也饿不死,而且举人名下的所有田产都是可以免税的,这样一来,也会有很多商人,地主试图将地名义上划到自己名下,不管怎么说,也饿不死自己和小草。若是考不上,嗯,钟杭觉得自己不会考不上,所以没有想过考不上如何。要让杜闲知道了,大抵又会暗骂他不要脸了。
  天气已经十分冷峻了,前些日子清晨据小草说还降过了霜,钟杭走在路上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披上自己的大裘再出门。现在不是农忙,家家户户都早早干完了农活,一路上炊烟袅袅,钟杭是闻着别人家的饭菜香到了里正家,菊婶还没开始烧饭,见到钟杭有点惊讶“杭子啊,今个儿咋是你来哩!”钟杭说夏生树有些头疼,拿了菊婶给做的菜干,菊婶还硬塞了几个白面馒头,说是早上做的,叫他带回去配菜干吃。
  这可解救了钟杭晚上的胃了,钟杭笑着接过馒头和菜干,菊婶给了个小竹篮子装上。钟杭留下山楂酱,小洪祖看到山楂酱,想起在钟杭家吃到的酸酸甜甜的滋味,欢呼一声在菊婶的嗔怪里过来抱走了果酱。“对了,婶,我叔今天怎么不见人影啊。”
  提起这个,菊婶叹了口气“唉,还不是因为村里的骆麻子一家,他们秋收时找了好几个打短工的汉子,帮忙收粮,据说拖着工钱,到现在也没给,这现在闹将起来了,他们只说当时没有签契,就算告到官府也不作数的。”钟杭无语“村中和族里能眼看他家这样耍赖?”“可不是不能吗,但是这家人也是滑头,叫的短工多是在村里没什么根基,还有邻村的人,又说自家和古同镇的汪员外家是外戚,和县官老爷都是认识的,唬得那几个短工一时也无可奈何,现在你叔就是去调停这事的。”
  听到汪家两个字,钟杭就觉得眼皮狂跳,颇感晦气,连本来对赖账的骆家七分恶感也变成十分了。恰巧这时,里正回来了。钟启良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就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咕噜咕噜地喝了才抬头和钟杭打招呼“杭子啊,你咋今天舍得出门了。”钟杭和里正说了自己是来拿菜干后,又打听了骆麻子家的事处理的如何了。钟启良听到这事,就觉得自己脑门蹭蹭冒火,不住地和钟杭抱怨起来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们大台村,就没有骆麻子和他婆娘那么不要脸的,他们家几十亩地,家里就骆麻子老娘老爹,不能下地,就骆麻子媳妇,还有他们的儿子儿媳可以下地,前些年他们家没和骆麻子弟弟分家时,家里的地都是他弟弟和他家两个儿子打理的。现在分家了,地他是借着老娘老爹同住的名义只分了弟弟五亩,今年他弟弟家大概是气不过,不肯帮忙下地了,他这不就张罗着在村里找人吗。平日大家看他吃穿用度也体面,还舍得花钱送儿子去县学,谁料到他连个工钱也能拖到现在啊。这不,都快入腊月了,人打短工也不容易,他还不肯给钱,可不就闹起来了吗。”


  钟杭听了也有些愤慨“那怎么不报官呢?”里正又是一叹“报官哪那么容易啊,来回车马钱,还要找人写诉状,又听骆麻子说自己家和什么县太爷有关系,几个卖体力的汉子,谁也不想轻易冒这个险啊。”钟杭略想了一下,就和里正说“叔,要是明日你调停骆家还耍横,那几个打短工的汉子愿意上诉的话,可以叫他们来寻我。”“这不会给你惹麻烦吧?”里正有点犹豫,在钟杭肯定的答复下,才答应明天会转告几人,毕竟他也觉着骆麻子干的事不地道,几人打短工也不容易。
  作别里正,回到家后,钟杭先是第一时间去看了下小草,见到他小草招了招叶片,表示欣喜,钟杭过去摸摸他“感觉好点了吗?”见到眼前这株草猛点头,钟杭轻轻笑了笑“那就好,但是你最好还是再歇会儿,别让我担心,好吗?”被温柔的钟杭一哄,本来觉得装不舒服变回原型有些无聊的夏生树,也觉得十分划算了,继续点头,看钟杭自己去了厨房。
  由于水平有限,钟杭只将新鲜菜干过水弄熟,加了点盐,拌一下,就着冷馒头吃了,就对付了一顿。不过,客房里的伤患叫人吃冷馒头就有点过意不去了,钟杭还是给下了碗菜干粉丝端过去。
  进门的时候,晟成正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但是,等他看到钟杭端给自己的粉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是不可控制地抽了一下。谁能告诉他,这碗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这个小大夫是把药渣放粉丝里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更新,QAQ
  昨天断更当作无事发生过吧。
  看看前几章两千开头字数的自己,我觉着肝好痛。


第30章 三十
  看到眼前这人对着自己辛苦给他另做的粉丝露出了这样怀疑的神色,钟杭觉得有些受伤,“黑色的是菜干...我没烧糊,能吃的。”晟成不停的告诉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养伤,不要对食物有太高的要求。可是眼前的粉丝和前几日软糯香甜的白粥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啊,晟成怀疑是自己之前挟持这个小大夫,让他不满,所以故意做了碗这样的东西给自己吃。不过,想到刚刚自己的行为和小大夫那时慌乱无助的神情,晟成也觉理亏,打算硬头皮把这碗粉吃完,就当是给小大夫的赔罪了。
  等眼前的人面不改色的开始吃起了自己煮的粉丝,钟杭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做的也不至于难吃到不能入口嘛“嗯..这位侠士?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晟成。”“啊?哦哦,哦。”本来以为对方不会告诉自己的钟杭意料之外的得到了回答,“啊,晟公子,本来你重伤后该给你进补些好的,但是不巧我家掌勺的今个儿有些不舒服,累你将就将就了。”晟成心想,原来这小大夫不是记恨自己先前的冒犯,而是不善厨艺。“无妨,你做的东西,也..也不错。”
  钟杭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拜托,你这句还不错里的嫌弃已经快溢出来了好吗。于是他沉默地将晟成吃好的碗筷收好后,就出去拿了外敷的药递过去给他“呐,这是今晚要换上的药,你自己来吧。”哼,他才没有因为前几次换药时看到人的完美腹肌,羡慕的死去活来。
  回到卧房后,小草见到钟杭很有精神的摇晃着躯干,钟杭稍稍放心了些,轻轻地将花盆捧起放到了床头柜上“小草,今晚你就在盆里休息吧,不要出来了。”夏生树在盆里待了大半天,已经颇为无聊,现在还被钟杭说不让变回人,已经有些隐隐后悔自己骗钟杭的事了,但事已至此,今晚只好委屈一下啦,明天一早他一定要“痊愈”才行。
  夜里,因为畏寒,平日都是将手脚伸到暖乎乎的小草怀里的钟杭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努力把自己缩小,好降低寒冷的面积。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过后半夜,有什么暖暖的一团钻到了被窝,钟杭赶忙伸手捞住,蹭了蹭,舒服地舒展开了手脚,安稳的继续睡。第二天早上钟杭睁眼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对上了小草的胸膛,钟杭伸手拨开眼前碍事的里衣,欣赏了一会儿小草劲瘦身材下线条分明的胸腹肌肉,嗯,还是自家草的身材看起来最好,钟杭对此给与了高度赞扬。
  本来夏生树刚化形的时候,是按照钟杭的体型来的,自然也没有什么肌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小草偷偷做了什么,或者是干的活比较多,现在的小草已经像是抽了条的小树,整个人看起来匀称又有力量,原本带点艳气的相貌,也多了些英挺,每天早上去村中溜达买菜的时候都要被许多怀春的小姑娘偷偷打量许多回。好在钟杭不怎么出门,从没有发现,否则,可能要酸的吃不下饭了。
  夏生树很立时就察觉了钟杭的小动作,不过他根本没想着阻止,纵容地任由钟杭摸摸掐掐,最后还上嘴啃,夏生树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看着钟杭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等钟杭闹得火气上来了,他自然就可以收回报酬了。不过今天,或许是顾及到小草精昨日刚刚“身体不适”钟杭没有再闹夏生树,啃了两口就“放过”了小草。
  小妖怪颇有点遗憾的起床,按住想要阻止自己的钟杭“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一点事都没有了,你看,我已经长出了新的芽了。”说着,催动妖力,在自己头上又催生出一个小苗。钟杭欣慰“你长得真快呀。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主厨草再次上线的早上,晟成的伙食也有幸从黑不溜秋的粉丝变成了讲究的鸡丝青菜粥,再配上酸爽可口的小菜,他觉得一直按照这个标准,自己的伤都可以早几日愈合。只不过,早上那个小大夫没送药,是那个实力不明的青年来给他送的汤药和早饭,他总觉得对方撂下粥的时候表情有点恶狠狠的,有股莫名的敌意。
  今个是个雨天,大台村所处的云台山脚下,湿寒之气比较重,冬日里一下雨便容易起雾,钟杭午饭后便寻了个炭盆,在书房烤火。鸡贼的豆芽菜现在是哪里暖和往哪里钻,也懒洋洋的趴在火盆边,钟杭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蠢狗,你是不是胖了好多?”豆芽菜白白的身体下,这几个月来迅速积攒了十分可观的肥肉,连撸起来都是层层叠叠,浪打浪的手感。安详地眯着眼,豆芽菜没有对钟杭的话做出回应,钟杭索性抱起豆芽菜,掂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轻易地举起他了。这一切肥胖的源头,都是来自于邪恶的小草无节制的投喂,钟杭思量着,也许是时候给豆芽菜减肥了。
  正在钟杭和豆芽菜在愉快度过亲子时光的时候,门口传来叩门声,昨日杜闲来找钟杭辞行说是袁伂同意陪同自己去临安家里,和家人见面了,大概要走上一段时间,年底回来,现在这时候来敲门的人,大概是昨日里正提到的被骆家拖了工钱的短工们吧。
  果不其然,钟杭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五六位汉子披着蓑衣,戴着笠帽等在家门口,赶紧侧身将人请进厅堂,一人给上了碗热姜茶。姜茶是夏生树中午煮来给钟杭驱寒的,倒是赶巧这几人来拜访用上了。几人道过谢,其中有个领头模样的中年汉子率先开口:“秀才老爷,我们都是被逼没法了,听你昨个和里正说可以给在诉状上帮个忙,就不要脸皮地上门来了,希望你可别见怪啊。”
  “不见怪,不见怪。可别叫什么秀才老爷这样折煞我的话了,大家伙来找我也是看得起我,我们平辈论处就成了,你们先和我说说,那骆麻子都欠了你们多少工钱?”却原来,骆大家从前耕起家里的六十亩地的时候,都是弟弟家三个壮劳力包走大部分的活计,骆麻子自己大多是偷懒耍滑,现下弟弟分家不肯干活后,他老娘又撒泼不许他把地佃出去。


  他从春耕开始就陆续请人干活,他们五人中有两人之前给替他打过短工,那时虽说骆麻子家不包饭,但是一天十五文的工钱还是按时付清了的,所以到秋收时他家再招人还说要五个时,他们便去了。秋收本就是体力活,一般人家最低开的工钱也是二十文一日,还会管午饭吃饱,哪知骆麻子一开始勉强答应了二十文的工钱还不管饭,他媳妇后来结账的时候知道了这事,还闹将起来,说是原本干活就是十五文,他们耍奸,不肯叫骆麻子给钱。
  骆麻子也是个惧内窝囊的,当时不敢付工钱,只和他们赔罪,说过几天趁着媳妇忘了此事会将工钱补上,当时几人忙着接下一个工,也没多理论,谁曾想,这一拖就拖到了现今。前几日,实在是快到腊月,几人家里也有老有小的,置办年货的钱都快拿不出手了,才一同去找骆麻子理论,哪知他媳妇汪翠莲十分的硬气,说自己背后有所依仗,叫他们识相的自认倒霉,赶紧滚蛋。
  说起这汪翠莲,那确实是钟杭的老对头古同镇上的汪员外家的,但是她只是汪员外一个陪房所出,不过村里没人知晓罢了,骆麻子也是当她是妾室的女儿,雇了花轿抬回家的。钟杭也不清楚她来历,只在心里纳罕汪家人竟然会允许自己家的女儿嫁到这样的乡下,即使骆家算的上是富农,但是他全家一年的花销可能还不够汪二小姐买支钗子。
  不过就冲着她拿汪家说事,钟杭也不能放任这家人好过。“你们的这起纠葛,原也该归大台村的里正所管,但是里正没有实权判罚,若是他已经两次调和不听劝告,你们完全可以去莲花镇的县衙处状告,不必担心古同镇的汪家,虽说是临镇,但是朝廷明确是划分了两个县的。”“唉,这,我们这不是怕他们官官相护吗,而且去镇上请人写诉状我们打听了一下,竟是要半两银子!”旁边一个模样略年轻的小伙忍不住插嘴道,却被边上的人狠狠拽了一把。
  钟杭明白他是怕自己听到了镇上代写诉状的价钱,和他们坐地起价。便笑着安抚“这个都不妨事,你们只告诉我各自身份文牒上的姓名,分别做了几天活,你们干活时有没有人见证就好,诉状我不收钱。”


第31章 三一
  几人原先听里正说钟杭肯替他们代写诉状本就十分惊讶,要知道本朝读书人,尤其是已经有了功名在身的秀才们,除了家中实在困难和垂垂老矣,得中无望的,基本不会接这样为人写诉状的活计的。现在又听钟杭说不收取费用,更是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回应。
  钟杭知几人心里的犹疑,也没多解释,只给他们讲道:“本朝新修律法规定,凡欠庸客劳资而拒不还者,逾二月,双倍罚之。仆赁银钱过一两,或超三人,不纳资货者,仗十,双倍罚之。意思就是欠工钱不还两个月以上就可以判双倍归还,欠了工钱超过一两银子就可以当庭罚杖责,双倍赔偿。”
  本朝律法十分严明,从□□时期颁布以来,修改删减过数次,由于民间商贾众多,商业发达,且为防止地主豪绅拖欠雇工劳资,律法特别重视雇佣劳动的清偿纠纷,故而处罚也十分严苛。只不过,很多为富不仁的地主们多是利用农民比较怕见官,也不识字的弱势,坑骗拖欠劳资的事也是时有发生,真正告上公堂的,寥寥无几。
  对于钟杭的一番普及律例的话,几人其实没有怎么听懂,但是却对“双倍赔偿”听的分明。当和钟杭确认过他们可以让骆麻子双倍补发酬劳时,本有些退缩的念头也坚定了起来。几人被骆麻子拖欠工钱已经快两个月了,而且有五个人,钟杭告诉他们,只要找到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证明他们给骆麻子家干过活的乡亲,带上诉状,便可上公堂击鼓请县太爷公断了。
  几人低头讨论了一阵,然后是为首的中年男子,陆大勇,拍板“这状!我们告了!”一切说定后,钟杭便拿出宣纸,快速起草了一份诉状,晾干后递给陆大勇“给,你拿着吧,现在日子太平,平日积压的公务不多,县老爷会给你们做主的。”且钟杭私下觉得,莲花镇所处的青丰县县令,虽说也有些好大喜功,可也比隔壁和汪家蛇鼠一窝的县太爷总要更能办实事些。
  送了走反复道谢的几人,钟杭接过了小草见人都走了,特意给他单独泡的八宝盖碗茶,钟杭不像一般读书人好风雅之物,喜爱喝些名贵的茶叶,他平日里只喜欢喝点带甜味的东西,比如盖碗茶,他只放一小撮茶叶,再加上红枣、枸杞、核桃仁或者是桂圆、芝麻、葡萄干等物,茶盅底再放一小颗冰糖,一个下午可以就着热水喝上好几盅。不过,就在钟杭以为自己可以继续享受自己的清闲烤火时光的时候,家里的院门又一次被敲的砰砰作响。
  而且,听着这个咬牙切齿般的响动,也十分像是来者不善。钟杭的茶还没还得及喝一口,顿觉不快,打开门,看到来人的一张麻子脸,大黄板牙,更是庆幸自己还好没有喝茶,不然现在想吐就很尴尬了。
  来钟杭家敲门的正是骆麻子和他的媳妇二人。他媳妇汪翠莲看起来穿着要比一般农户人家的妇女要体面多了,精致的缠头和缎面鞋都可以看出这是个张扬又不会下地干活的女人,汪翠莲见到钟杭开门,张嘴就开始咬人“呦呵!这不是前些日子灰溜溜回村里的大秀才吗?我瞅着钟秀才你有什么大出息呢,原来也不过是个成天见儿的和我们这些村妇村夫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胡缠的主儿。我可问你,我家和陆大勇那几人的事,是不是你怂恿他们要报官啊,现下是村里的赖头狗瘫了还是死了,轮得到你一个毛都没长全的酸秀才来拿这个耗子吗?我......”用词十分难听。
  钟杭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呲,虽说做好了来者不善的准备,还是懵了片刻,在古同镇虽然得罪了汪二小姐,然,人家好歹也算是个闺阁里的姑娘,即使见面了,也没有这么喷人的。是以,严格算起来,这还是钟杭头一次被一个女人当面那么骂过。骆麻子看样子是个畏缩的,只站在自己媳妇边上,有些驼,眼神不善的一同盯着钟杭,只不说话。
  夏生树的反应比钟杭快多了,他之前没化形,看钟杭被汪家人派来的打手欺负却没得出气的事,还耿耿于怀,现在看到有人上门叫骂了,立马抄起身边的笤帚,横到了钟杭和骂骂咧咧的妇人面前,女人瞬间住嘴了。但是看来人不过也是个面嫩的少年模样的小子,加上周围已经围了些看她来找麻烦跟上来看热闹的村民,更是有恃无恐起来,立马脚一别,坐到了地上“哎呀,没天理啊,钟秀才家的长工打人了,他们挑唆人去报官告我们,还要打我这个女人,真是要了我的命哟,啊,我可怜的绅儿啊,他娘要被人打死了啊~”
  汪翠莲边嚎啕,边抹眼泪,仿佛确有其事一般伤心,她口中的绅儿,就是她和骆麻子的儿子,骆绅,被她托关系送去了县学读书,只是考了两年,一个秀才都没给她挣回来。夏生树也没见过这样还没打就自己趴下的人,他有点无措的看了眼钟杭,骆麻子看自家媳妇坐地上开始撒泼了,还不住地给自己使眼色,只好硬着头皮上来,想抓钟杭的衣领“小子,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还没挨着人衣领边,便被夏生树一脚踹出去了,刚在下雨,地上十分泥泞,他被踹的在地上滚了几下,满身的泥水,汪翠莲一时间也被吓得忘记撒泼,呆愣在了原地,像是没有料到,小草满意地颔了颔首,果然还是自己动手了比较爽快。
  围观的村里人窃窃私语声更大了,有的看夏生树那一脚还发出了惊呼,“别说,这小夏平时看着挺安静乖巧的,这一动手就够狠的嘿。”“你才知道啊,前些天他还从山上猎到过大虫呢。”“我可得叫我家孩儿离他家远一些,这样太吓人了。”“可不是么,不过骆麻子也是该。”“...”


  见到人已经被踹出去了,钟杭也无法,眼神略带些嗔怪地看了小草一眼,掏出点银子走过去塞到摔在地上□□的骆麻子手里“这位大叔,我的家人不懂事,以为你们是来我门前闹事呢,这伤到了你,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我也略懂些医术,这些钱你拿去买点汤药,若是还不好,你只管上门,我给你治。我想若是令郎和他师长同窗在县学里听说您和您内人在我家门前,被误以为闹事而受了伤,也难以安心于学了吧。至于陆大勇几人要状告你,若是你真清清白白,他们还落得个诬告,你又何惧呢?”前段话是讽刺骆麻子两口子在他家门口撒野闹事,后面是在暗自警告,若是将事情闹大会影响他们在县学读书的儿子。
  果然,被钟杭这么一唬,骆麻子顿时不知该再说什么,刚鼓起的气焰被刚刚的一脚和钟杭的警告瞬间浇熄,怯懦地接过钟杭递来的银子,爬起来拉起媳妇打算离开。汪翠莲坐在地上干瞪眼,想骂钟杭吧,夏生树拿着笤帚杵着的身影还是有点瘆人的,想起身离开吧,又有些不甘心。只好咕咕囔囔地被自家汉子拉起来,然后骂他废物,在一干看热闹的村里人面前飞快地走了。
  她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会被村里其他的碎嘴婆娘们怎么编排了,不过她觉得,她们都是嫉妒她娘家有势力,嫁的又富,儿子还争气,平日里也十分不屑和村里的婶子大妈们交流。骆麻子为人就是更斤斤计较且惧内窝囊,平日里也爱贪些小便宜,故而,此刻也并没有什么相熟的人站出来帮腔。
  见人走了,钟杭拽下夏生树的笤帚,将人纂的紧紧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又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好啦!人都走了,你不要生气了。以后不可以这么冲动就出手伤人,知道了吗?”回答他的是小草一个不情不愿的眼神,但是钟杭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当两人手牵手转身打算回房的时候,就看到晟成披着外套,歪着身子斜靠在客房门框上,朝着他们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劳资纠纷的这个规定,纯属杜撰啊,翻了下唐律疏议也没看到类似的劳工关系纠纷解决办法,亲们不要当真
  最近三次元有点浪,前两天一直在打折活动里被诱惑出门买买买,码字进度就...>﹏<我忏悔


第32章 三二
  钟杭被晟成怪异的目光看的毛毛的,觉得和小草手心交握处几乎都被看的发烫,倒是夏小草,反应十分的坦然,甚至还有些挑衅似的看了晟成一眼。见夏夏都这样毫不掩饰,钟杭也觉着理直气壮了些,自己在街上不好和小草牵手,在自个儿家里还不能随便些吗?他看不惯也得忍着!遂挺直腰杆,回视晟成,却看到他漆黑似点墨的眼里略带了丝笑意,嘴角也微微勾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钟杭刚刚鼓起的勇气又瞬间瘪下去了,即使他不清楚男人的身份,但是毋庸置疑,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啊杭,你晚上想吃什么?”最后还是夏生树打破的三人间的沉默,钟杭琢磨了一下,今天下雨十分阴冷,加上晟成的刀伤还没愈合,最好吃点温补的,可是自己又有点想烫暖锅,恰好今天早上小草还买了点羊肉回家,再去菜地弄些蔬菜,可以用点药性温和的药材,做个药暖锅。将想法和小草说了后,夏生树自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一般都是钟杭负责想吃什么,他负责把东西做好吃。倒是靠在门边听到钟杭的话的晟成觉得胃里有点翻滚,药暖锅,听起来就够可怕的,他现在越发怀疑这个小大夫是不是敌方派来伺机毒死他的了。奈何人在屋檐下,晟成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没什么决定性,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估摸了一下天色,钟杭去药柜里摸出了之前用细纱布包好的十全药包,里面有党参、炒好的白术,白芍、茯苓、炙甘草、当归、川芎、熟地黄、炙黄芪、肉桂十种性温的药材,交给了夏生树,然后表示了自己更想要猪骨头汤的高汤底,喜滋滋地打算回书房温书。但是却不料,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小草拉住了“工钱。”夏生树冷酷地板着脸,他今天听到钟杭和几人聊的内容了,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要得到钟杭给的工钱。
  没料到小草是要和他说这个,钟杭眉头都纠结地打架了“可是,小草,钱都给你管了呀。”哪知学坏了的小妖精闻言虽然十分得意,但是面上的得瑟只停留了几秒,复又板起脸来“那你卖身,哦,肉偿?”钟杭身体一僵,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哪学的?”“镇上茶楼说书的那听的。”小妖精目光坚定,且严肃,誓要钟杭做出些什么符合“肉偿”的事来。钟杭无法,只得凑过去在小妖精脸上啾了一口“好了。”夏小草的眼里有点疑惑“就这样?”“嗯,就是这样的。”见小草不甘不愿地松开自己的袖子,钟杭松了口气,开玩笑,要是真的“肉偿”他今天的温书目标就废了,现在的小妖精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回到书房的时候,房里的炭火盆里还闪着微弱的火星,豆芽菜躺在一边呼呼大睡,好像外头的雨声和刚才的喧哗丝毫不能影响它一样。钟杭噙着笑坐到书案前,但是却半天安不下心,眼前一会儿是夏生树故作严肃板着脸的样子,一会儿是他夜里握住自己的手将其揣到怀里的温柔神色,各种各样的小妖精都跑了出来,在他脑子里作妖,让他注意力无法集中。恰好,他瞥见了桌边前些天夏生树去镇上卖了家里多了吃不掉的山楂酱给他换来的新笔。
  因为不懂笔也是有许多区别的,小草给他换了支上等狼毫做的画工笔,平日里他是完全用不上的,但是告诉小草真相又怕他不高兴,所以钟杭将笔一直搁在笔筒里,让小草进来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到,以为自己有用他送的笔。现在,正好钟杭也来了兴致,抽出一张熟宣,提起画笔,在纸上细细勾勒了起来。
  屋檐外的雨一直淅淅沥沥,将冬日恼人的湿气寒气都降了下来,屋里的炭火熄了已久,钟杭却一无所觉,他专注地垂头在案上勾绘,仿佛将所有的温柔耐心都倾注在了一张薄薄的纸上,画中人的发线,额角,挺鼻,薄唇,一点一点地被墨色勾勒出来,尽是他最合意的样子。钟杭好看的唇角勾起,思索着下回该叫小草带些颜料回来,给他画个着色的像才好。
  直到听见夏生树在厨房喊开饭了,钟杭才恍然回神,发现自己不光手脚冰凉,脚似乎还站麻了,动了一下,跌坐回椅子上,呲牙咧嘴的等麻劲过去。晟成今天也能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上几步了,因此钟杭也叫他一同去了厅堂吃饭。本来听了钟杭的要求,对晚饭毫无期待的晟成,在夏生树将暖锅端上来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感觉似乎,没那么糟。
  乳白色的高汤底在暖锅里微微冒着气泡,里面除了药包,夏生树还放了些红枣,枸杞和白萝卜,这个季节的白萝卜最是甜美,配着骨头汤和淡淡的药香,在空气里氤氲出一股独有的味道。片的薄如蝉翼又肥瘦均匀的羊肉,在冬日烫来最为暖胃,还有桌边码的整整齐齐的蓬蒿,白菜和平菇,藕片,土豆片等蔬菜,看的钟杭食指大动。夹起一片羊肉放入沸腾的铜锅,肉片飞快地蜷缩,变色,钟杭将其捞出,放入夏生树用老抽,麻油,辣椒油,芝麻花生碎和腐乳麻酱料调的蘸料滚一滚。说不出的滑嫩可口,酱料的香味和薄的吃不出腥膻味的羊肉还有汤里淡淡的药味,混在一起,叫钟杭一口还没囫囵下口,下一筷子便夹了出去。
  钟杭边吃,边招呼晟成:“呃,那个,晟公子,你的伤处还没好,酱料就没让夏夏给放辣,你先盛些清汤喝一点,锅里的药材都是温补身体的,羊肉御风寒,也滋补,你多吃些。”晟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些天又都是被钟杭和夏生树照料许多,点头应承了,又道了句“多谢。”钟杭是个不太爱多说话的性格,也没再主动搭话打探什么,只是央了夏生树今天许他喝些酒。自从有一天小草看到村里打家具的老师傅因为喝酒胃疼的抽抽,他就很后悔之前中秋骗钟杭喝酒,也不再给钟杭喝酒了,只偶尔许他喝几杯。
  今个儿看钟杭软软的央求,白天还给他“肉偿”了,小草的心早就软了,于是就起身去厨房藏酒的地方给他烫了一些之前剩下的桂花酒。钟杭接过酒壶,闻着香甜的桂花味,颇为不舍的倒了杯出来,小口嘬着喝。晟成之前在军营本就是个无酒不欢的性子,后来...倒了那人身边,他不喜欢自己身上的酒味,自己也忍住了戒酒,现在看到钟杭享受的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就有些心痒痒。“我也...”酒杯刚伸出,就被钟杭打断“不可以哦,晟公子,你的刀伤没好,喝酒可能导致你伤口发炎,影响愈合,虽然现下是冬天,但是最好还是忍耐一段时间。”晟成闷闷的收回酒杯,埋头继续吃,也只好安慰自己,喝了多天的白粥,现在能吃到荤腥也不错了。
  也许是晚上的暖锅太好吃,也许是喝了点酒,总之钟杭觉得自己又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似的,毫无念书的动力,叮嘱晟成喝药后就搬了个小板凳,乖乖地坐在厨房看夏生树收拾洗碗,顺便蹭着灶火暖手。烤着烤着,头就一点一点的了,看他犯困打盹,夏生树也没打搅他,他晚上还想吃钟小杭呢,现在让他休息休息也好。
  走到书房给钟杭收拾笔墨和书的时候,一副被压在书卷和宣纸下的画被夏生树清理了出来。不用点灯,夏生树也可以清楚地看清房间的环境,看清画中人的模样...然后,小草的耳根悄然的红了起来,一股像是跳跃的竹炭火一样热烈的感觉冲上心扉,过往在山中的清心寡欲的日子好像在意外来到钟杭身边后,就一点点地被染上了色彩,有了喜怒哀乐,也会为了讨他的人类的欢喜而忧愁,也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胸膛就盈满了快活。
  至于本来迷迷糊糊打瞌睡的钟杭,被自家小草打横抱叼回被窝的时候,还十分主动地自己脱了鞋袜,擦了脸,然后乖乖躺好,将被子掖到胸口,看着小草精“夏夏,现在睡觉吗?”当然,再最后被欺负的气喘吁吁的时候,钟杭揉着酸疼的腰,不由得明白了,强健体魄对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的重要性。
  作者有话要说:
  啊,想吃fo锅


第33章 三三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夏生树便起床了,虽然家里没有田地要照管,也没有种果树包鱼塘,但是一天家里的活也不少,他想在钟杭起床前多干一些,就可以多点时间陪在他身边了。偶尔小草出门除了买菜,还会下地帮一些村里的独居老汉和家里没了状劳力一人撑起一个家的妇女,或是搬个柴或是抗运些重物。这是钟杭和他说的,要什么来着,哦,睦邻友好。所以村里挺多汉子媳妇对夏生树还是挺有好感的,除了一些比较刻薄又爱酸的人,还有看不起夏生树流民身份的本地村民,不过夏生树从来不会把这些当一回事看,也懒得去弄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有不满。
  一天的忙碌,从厨房开始。揉好面团等待发酵,和入昨晚剁好的肉馅,包一笼屉包子,到时再泡些稀饭,当作早饭。过了立冬,后院的菜圃里也只有大白菜和抗冻的萝卜可以收获,家里已经好几天没吃到别的新鲜蔬菜了,夏生树琢磨着拿妖力催些,又怕钟杭吃了出什么问题。连家里的鸡也许多天没有吃到现抓的小蟋蟀,螳螂之类的加餐了,每日都是萝卜叶掺几把米粒或是老了的玉米棒子上薅下的玉米粒凑活。
  喂好了鸡,打了井水烧开给钟杭备着当洗脸水,劈好了最后一些柴,夏生树最后又检查了一遍鸡舍边用油布盖住,堆得高高稻草堆,还有柴房里劈好的木柴,确认囤的数量已经够冬天烧了,夏生树也打消了今天继续上山的念头,因为每每钟杭都会担心的不行。还有各个厢房的窗户纸也要重新糊一下了,先前修补的仓促,前些日子下了几天的雨,有些就快潮破了。还有空着的猪圈,夏生树琢磨着是不是明年开春去镇里买几头猪仔回来,家里肉吃的多,但是村里不方便,每次都要等有人家杀猪或者去镇里买。
  小草感受了一下天气的风向和湿度,料定过几天就要降初雪了,他有些怕家里的炭火不够烧,钟杭怕冷,老宅又空荡,尤其是他的书房,当时只是匆匆忙忙带了些书来,稀稀拉拉地摆在大书柜上,屋里就光秃秃的一张桌案,木椅用来钟杭读书,连个地毯也没有,即使点了炭火盆也不免显得有些清冷。钟杭常常冷的手都僵了,夏生树在一旁的时候还能帮他暖暖,他出去干活计的时候,钟杭几乎恨不得把火盆抱在怀里。但是因为寻常农户人家用的粗糙的炭火比较呛人,夏生树都是给钟杭买的银炭的,这个村里的炭窑也烧不出,只好去镇上买的,十文钱才半斤,出烟少,也不呛人,就是费的太多,钟杭之前不舍得他买太多,只买了十斤左右的银炭与寻常的木炭混着烧。
  夏生树大概明白,钟杭是操心钱不够用,想起之前听杜闲的话去镇上酒楼,卖了几大罐山楂酱也得了两大贯钱,夏生树就琢磨着可以再卖点什么东西,想着想着,他就把注意打到了自己头上。听钟杭说,药材的价格有些都挺贵的,那,自己可不可以,催生很多很多小芽,然后催出很多夏枯草,拿去卖给药铺呢?夏生树越想越觉得靠谱,只觉得发家致富就在眼前了。当然,后来他发现了夏枯草其实是一味比较廉价的中药后有多受打击,都是后话了。
  钟杭今日醒的挺早,窗外天色还有些昏暗,但是他分不清这是天没有亮还是阴天带来的。蹭了蹭被人牢牢裹在身上的被子,还残留着一点夏枯草的清香味,让人没由来地犯懒,身边的床铺已经冰了,他家小草总是起的很早,院子里传来一些细碎的响动,是一种叫人安心的声音。豆芽菜不知何时又蹭到了他脚边,白胖的身体一起一伏的,钟杭试探的将脚丫伸出去,贴到了豆芽菜的肚皮上,温热又软软的毛皮叫他不舍得挪开脚,脚趾来回抚弄着小京巴的肚皮,生生搅醒了豆芽菜的清梦。豆芽菜恼怒地低头,试图啃他爹的脚趾头,狡猾的钟杭却刺溜一下把脚缩回了被子里死死踩住。


  豆芽菜哪肯罢休,掉转目标就要朝钟杭脑袋扑来,不料,后颈的皮毛却被人提溜了起来,正是收拾完家务的夏生树推门进来阻止了豆芽菜。将蠢狗扔到一旁,夏生树是来催钟杭起床吃早饭的。“啊杭,起床了,今天早上有你喜欢的菜干鲜肉包,前几天和菊婶学的腌酱瓜也好了,你待会儿尝尝好不好吃。”钟杭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直喊好冷,然后撒娇似的抱住暖乎乎的小草的腰“不想起来。”虽然夏生树已经是个不那么容易被撒娇动摇的成熟草了,但是看到睡得脸蛋红扑扑的钟杭用那双亮汪汪地双眼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啊杭的脸“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刚还想作妖打算把早饭搬到床上吃的钟杭瞬间消停了,默默松开抱住小草的腰,开始利索地穿衣服,他家小草真是好坏,常常状似无意地就说出一些戳到他痛处的话,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当着被他吃干抹净的小草的面承认自己被他的“索取”累到了呢?此时的钟杭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昨天他眼含春水,沙哑着嗓子软语求夏生树放开他的事了,只乐观的觉得自己还是要竖立“夫纲”的。
  今天是个阴天,不过好歹没有下雨,许是昨日的暖锅比较滋补,晟成一大早也缓缓地在院里走动,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像是在锻炼的样子。他现在也想通了,自己在养好伤前,对主子来说都是累赘,他现在只有每天尽力吃好睡好,才能快速养好伤口,早日回去帮忙。好几日不曾洁面的晟将军原本就比较粗犷的面容此时看起来更是剽悍,若是那日骆麻子夫妇来闹,开门的是现在的他,怕是能直接将人唬回去。钟杭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待到晟成慢慢收了最后一个动作才出声喊他吃早饭。


  不得不说,夏生树和菊婶学的腌酱瓜,十分好吃,爽口又下饭,配着稀饭也是极其合适。钟杭对此赞不绝口,他平日里也总不吝啬于对小草的鼓励和夸耀。因为从小爷爷就告诉他,以后若是有了媳妇,一定要多夸媳妇,讨好了媳妇,才有热乎的饭菜和暖暖的床炕睡,以前钟杭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媳妇,现在却对爷爷的话深以为然。偶尔他惹恼了小草,当天的伙食质量就会大打折扣,坏心眼的草芯子现在已经变黑了,还学会在床榻上欺负人来表示不高兴,往往叫钟杭要缴械好多次又认怂好久。
  吃完了饭,钟杭没有立马回书房坐着,站在院子里眺望了一下远处的青山,南方的冬日,即使是湿冷,却于颜色里有自己不一样的温柔,光秃秃的树即便在冬日也不多见,远山在灰蒙蒙的天色下,自成一副山水水墨。钟杭伸了个拦腰,抻了抻腰,只觉得每日在山野间的日子无比滋润,似乎一呼一吸间就能吐出在城镇日子里积在胸中的浊气。唯一的忧愁,大概就是自己和小草巨大的差别了吧,偶尔看着小草越发俊朗挺拔的样子,他也会不由得黯然,怕十数年后,怕他眼角开始泛起细纹时,他的小草还是那样的青葱翠绿,一如此刻。
  但是钟杭也不会总是去想这些他无能为力的事,他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至少在他陪伴小草的这段时光里,他可以带给小草人间所有的喜乐,他可以让自己在小草心里变成最特殊的一个存在,即便若是日后他终将形如槁木,他的小妖怪回忆起他时,还是能一瞬间记起现下的温柔。
  所以他现在不敢松懈地念书,他想如果可以,以后能带上小草和狗儿子四处游历,和小妖精一起把世间的愉快都尝个遍,也想在天南地北的大好河山都留下彼此的脚印。钟杭带着私心想,这样就算以后小草在他离开后和别的人在一起了,做过的每一件事,走过的每个地方,都能是已经和自己做过的,和自己走过的。
  夏生树出了躺门,他今天答应了钟黎,就是钟杭的田的租客之一,去他家帮忙盖个小屋子,他家今年田里收成还不错,两亩地的水稻都没什么糟蹋了,他家屋子是土坯房,就一间正经卧室和一间小房间,他想自家老娘已经和他半大的小子还有刚满两岁的闺女凑活睡了几年了,现在儿子都要五六岁了,也不像话。故此他找了几个要好的汉子,打算在院子边再修个房间,那天听到他和哥们的聊天就主动来问他还要不要人帮忙,钟黎自是满口答应。夏生树力大无比又是个动作十分利索的,他来帮工,村里怕是没几个人不愿意的,他以为夏生树是钟杭雇来的长工,现在想背着主人家攒些外快,谁料到他也不要包饭也不要工钱,只拿了块上好的鹿皮拜托他老娘给缝制成靴子,鞋码还是拿着钟杭的鞋来比划的。
  其实只是夏生树听说钟黎家老娘的缝制皮毛的手艺是村里一等一的好,她缝的冬靴都是又保暖又舒服的,但是却不接太多活,因为早年夜里熬的眼神差了些,所以想穿上钟黎阿娘做的靴子,真不太容易,夏生树就想到了帮钟黎盖小屋,然后央双靴子来。鹿皮是袁伂给他的,当时两人上山打猎,他发现的鹿,由袁伂猎来的,他不要分,袁伂却十分强硬地把制好的鹿皮过来塞给他了,正好此时拿来给钟杭做鞋。
  这厢夏生树刚推开门走了,钟杭家附近就来了个探头探脑,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子,个子不高,满脸痞气,绕着钟杭家转了一圈,又翻过他家后院矮矮的篱笆墙,惊得几只鸡咯咯的叫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周末一过就好忙,没什么时间码字的说


第34章 三四
  这个在钟杭家附近探头探脑的人,正是村里出了名的无赖混混,王忠家的小儿子,王韬。他上头有三个姐姐,是家里的幺儿,从小就是在家呼风唤雨的长大的。打小就不是个好胚子,五岁偷□□岁摸狗的。王忠和他媳妇年纪大了,根本管不住王韬。几个女儿又都嫁了人,只得寄希望于小儿子以后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但是王韬是个混账东西,成天见的喝酒赌钱,凡是谁家有赌局的,便是再远的邻村,他也要去凑热闹的。家里的几亩地和黄牛前些日子也被王韬去赌钱输的几乎精光,在王忠拿起柴刀对王韬说要清理门户的威胁和他老娘声泪俱下的哭诉下,好歹给留下了两亩薄田。
  王忠老了干不太动农活,王韬又根本不为家里生计担心,整日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小痞子们游手好闲,前些日子还因为欠了镇上赌场的钱差点被砍了小手指,还是他回家抢了件老娘的陪嫁首饰当了了事的,家里的田更是贫瘠,今年都几乎没有什么产出。眼看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连吃了两天番薯的王韬终于不耐烦了,他早就听说村里刚搬回来的秀才家过得挺富裕,据说他家那个长得比他去过最好的勾栏院里的头牌都好看的夏什么树的,隔三岔五就回去镇上买些好吃好喝的,下手买肉都是好几斤的买,想必秀才家油水也是有些的。
  但是之前有好多人分明看到了那个姓夏的小子从山上拽了头老虎下来,虽然他不相信,他觉得可能是这小子运气好,刚好遇上了病虎或是怎么地给他捡了漏。不过话是这么说,王韬还是一大早在钟杭家不远处蹲守着,直到夏生出门去了才鬼祟地摸到了钟杭家后院,万一他真是个练家子就划不来了,至于钟杭,王韬完全没有放在眼里,要是没发现最好,就算被他当场抓个现行了,他也不信这个刚回村落脚的秀才还能把事情闹大了不成?
  可惜的是钟杭家后院连着内院的柴房门却紧紧锁着,这让王韬的心越发痒痒,看着钟杭家的院墙,他只觉得像是一大块红烧肉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吃不到一样难受。平时他也没少在村里做些手脚不干净的勾当,但是他一般都找比较富裕的人家下手,偷的也不多,即使有被抓住的,碍着他们王家族长在村里的护短名声和人多势众一般人家在他归还物品后也就不继续和他多追究了。
  大台村有三个大姓,钟,王,钱,钟家从前是人口最多也最富裕的,但是这么些年来,因为发迹的人家不少,像钟杭家之前那样举家搬去镇上的,陆陆续续也有许多,倒是王家,大多是地里刨食的人家,以屯田种粮为追求。这几年族人数量越发壮大,在村里也更说的上话了。而且王家老族长年龄大了就有些昏聩,十分护短,族里有人和村里人打架逞凶的,或是小偷小摸的被抓住闹到他这儿,基本都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故而,像王韬这类小痞子就更嚣张了。
  王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院墙,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那棵长在墙边的歪脖子树,他估量着自己爬上树后跳到墙上的可能性,然后撸起袖子,三两下就蹿上了树。树上可以清晰的观察整个院子,堂屋的门敞着,王韬估摸了一下,卧房应该是对着厨房的那一间屋子,也就是他爬的树这侧。
  钟杭正在书房写一篇文章的校注心得,就看到脚边充当暖脚垫的豆芽菜一骨碌爬了起来,盯着门口,耳朵抖动,像是在警惕什么。然后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惨叫,吓得钟杭连忙起身推开门查看。晟成对着门口站在井边,手上还擒着一个躺在地上疼的大叫的麻衣少年的胳膊,面色冷峻。
  虽然伤口还没痊愈,但是晟成毕竟是习武之人加上军中多年的习惯,对于环境的感知还是十分敏感的,王韬翻墙滑下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他耳里清晰非常,晟成怀疑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身份暴露了,就十二分的警惕了起来。因此,当他开门,见到只有一个鬼祟的身影往钟杭卧室走去时,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迅速将人制服在了井边。
  钟杭见状,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人大概是溜进他家院子试图干些不干净的勾当,却被晟成察觉了。想到晟成身上还有伤,钟杭连忙寻了根结实的麻绳,七缠八绕的将人先捆起来再说。晟成在刚刚擒住这个小子时就发现了,此人不可能会是大皇子派来的杀手,大概只是普通的小贼。也松了口气,任由钟杭笨手笨脚的将人的手腕和大腿捆住,他的伤口也不好长久用力“大概是个小毛贼,交给你了。”说罢就松开手下人的肩膀打算转身回房。
  随着晟成的松手,王韬肩膀上的巨大力量终于撤离了,他觉得自己的手和肩已经被刚刚那个个散发着可怕煞气的男人掰断了,等等!那个人!王韬眯着眼打量着晟成异于常人高大的背影,回忆起刚刚在恐惧中匆匆一瞥的脸,电光火石间,一个让他不住兴奋的战栗地念头冒了出来,如果...如果真如他所见...
  钟杭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还以为他是吓的“你是谁,是哪家的小子,怎么青天白日的就入室行窃了?”他见这个小毛贼瘦巴巴的,脸色带着病态的黄,看起来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平日过得不太好,钟杭本还有些念在人年纪轻轻,一时做错事也是有的,加上他还没真偷走什么,又被晟成揪住教训了,他也不打算怎么严厉追究了。可是当这人一张嘴的时候,钟杭就后悔了。


  “我呸,你个见鬼的酸秀才,你爹我的名字也是你可以打听的吗,识相的,赶紧放开我!”钟杭给他理直气壮的蛮横态度弄的一愣“现在是你偷东西被人抓个正着还是我偷东西被你抓了?谁给你的脸这么横的?”王韬现在一心想着刚刚那个男人的脸,急着去证实一件事,恨不得立马脱身,想着自己要把态度放横一点,最好唬住这个初来乍到的秀才,让他赶紧把自己放了。
  “你少在这里空口喷粪!我告诉你,我可没偷你东西,我不过是路过你家门口,有东西被风吹进你家了,我进来找,还被你家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给伤到了,真看不出来,还是个读书人呢,家里藏一个好看的藏一个壮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家开南风馆呢!怕不是我打搅了你们的好事,你才扣着我不让走吧!我看你也长得不错,你现在早些放了你爹,以后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来浇灌浇灌你啊。”他认定读书人最要脸面,叫他这样一通污蔑,定是不会将事情闹大的。要是叫他们族长知道了,虽然不会有什么大事,罚跪祠堂还是少不了的,那就要耽误大事了。
  钟杭叫他这一番话说的额头青筋直爆,虽然说他寻常时候脾气是十分好的,但是也不代表他真的是个怕事的,甚至还有点固执,吃软不吃硬。要不然当初拒绝婚事,也不会选那么高调的方式了。闻言,钟杭冷笑一声,直接去厨房掏了块擦桌子的脏抹布塞到王韬的嘴里“不说你是谁是吧,那你别说了,我这就去村口贴张告示,说家里抓到个小贼,谁家少人了谁家来认,两天内没人来认你,我就给你装麻袋,运县衙里去,让衙门的官差来帮你找在我家院子里丢了什么好不好?”
  然后钟杭就撂开手,再也不看在地上扭动呜呜挣扎的人了,回到了书房,连喝了两大盏茶才消了气,本来那个小贼光说自己,他还没那么生气,不过,牵扯到小草,还用那种轻蔑的语气就让他心里不知哪里的邪火一阵一阵的冒出,按理说他才到大台村几个月,骆麻子夫妇刚在他家门口闹了一场,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桩事,实在有些高调,但是此次,钟杭不打算轻轻揭过,至少要叫人知道,他家虽然人少势单,也不是能叫人为所欲为的。
  现下还是辰时,今天又是阴天,外面自然是很冷的,外头的小毛贼外头就只罩了件麻布衣,钟杭又有点怕把人冻死,正踌躇着要不要将人搬到厨房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来人是李昌宇,今个儿也是去帮钟黎家干活的,是出来买木料顺便替夏生树跑一趟转告钟杭中午他不回来吃了,叫他自己热早上剩的包子吃。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小草去帮钟黎干活的事他是知道的,也阻拦过,但小草说他也要攒点自己的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钟杭也不好一直阻止。钟杭犹豫了一下,又把李昌宇请进门,叫他帮自己认一认这被晟成抓住的小子是谁。
  李昌宇一惊“这小子祸祸到你家来了啊!”地上冻得面色发青的王韬见到来人了,拼命的扭动起来,却没有人理他。听了李昌宇对此人的一番介绍,钟杭冷哼一声,又拜托李昌宇将此事宣扬出去,就将人客气的送出门了。别人对王韬偷东西被抓了也是见怪不怪的,倒是夏生树,飞快的赶回来了,确认了钟杭好好的之后,又按照他的要求把人单手拎着,重新绑柴房里去了。
  没有什么娱乐又是农闲的时候,村里一有点什么芝麻大的事,也都传的飞快,何况李昌宇还特意当着钟黎家婆娘和帮忙烧饭的几个媳妇一起给干活的大家讲了这事,这不,刚过了半天,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不出钟杭所料的,这天刚擦黑,就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带着个穿着体面的老头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学车加上老师调课,已经彻底和日更告别了2333


第35章 三五
  找上门来的正是王韬的老爹老娘还有他们王家一个比较有资格的族老,按照辈分来算还是王韬的二叔公。王韬老娘还是今天下午在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听隔壁的邻居带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把这事告诉她的,她了解自己儿子的德行,所以完全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实性,连忙急急匆匆地赶回家,拉着老头去找了他叔叔一起去钟杭家说情。她料想,有王韬他叔公这样资格大的村里老人帮着说和,自己家儿子又还没得手销赃,这钟秀才应当会卖个面子放人的。
  但是当钟杭和夏生树给他们开门,王韬母亲看到被堵住嘴捆住的儿子时,心头一梗,眼泪就像是有开关一样,一下就涌了出来,看向钟杭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埋怨。“哎呀~!我可怜的儿呀,你怎么竟是被这般折腾啊,呜呜呜,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就叫人秀才平白误会了你,我的儿呀~你平时可最是老实巴交的一个孩子,长得又瘦弱,怎么经得起这五花大绑的苦呀,呜呜呜....”
  听着这妇人表面苦惨,实则撇清干系还带着怨怼的话,钟杭也觉大开眼界。“这位大娘,您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苦诉,私闯民宅者,主人家本就有权绑缚送官,若是再加上盗窃,即使我今个儿当场将人打死,也是王法所给的权力,您要是觉得冤枉了您儿子,大可以去县衙击鼓鸣冤,就说是我平白无故地将路过我家门口的,您家令郎绑回了家不放人,看看县太爷是信不信你这番误会的说辞。”
  当钟杭说出县衙二字后,被捂住嘴的王韬和其父母脸色都是一变,以往村里人抓到了王韬的小偷小摸,最多也就是揍他一顿,当时也会立刻通知他们来理论,在族里的调和下赔回偷来的东西,道个歉也就罢了,今个儿这个钟秀才已经将人扣了一天了,还说了什么当场打死,见官之类恐吓的话,直叫王忠捂着胸口大喘着粗气,指着钟杭“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被王忠请来的族老脸色也不好看,但却强扯了个笑脸“钟家小子,这都是村里的乡亲,你这样可太不把我们三族族长和村里的名声放在眼里了吧?你一个读书人,怎得这样不通事理,王韬这娃这也没真偷你家东西,他年纪也还不大,不懂事,一时好奇,闯进你家院子也是有的,依我看,你给我老汉一个面子,我带他去祠堂领罚,你也莫不依不饶的,你们族长和我们族长也都是多年的交情了,没得因为你们小辈的事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们族长要替他去坐牢吗?”一旁一直听着的夏生树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出了这个事还和什么族长有关,故而直接开口问道。这一问,场面就诡异的安静了几息,然后是王家族老气的面红脖子粗的斥驳“荒唐!荒唐!我们族长怎么可能替他去坐牢!”夏生树还要开口,却被钟杭悄悄按住了“既然没有族长替族人代为受过的道理,那您刚刚那一番句句不离族里,族长,明敲暗打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您心里,您王家人在村里便是一家独大,你们的族规是凌驾于王法之上的吗?”


  王韬的叔公面子功夫也做不出了,虽然村里大家都是以族规为尊,凡是犯了事的也多是由族里开祠堂裁判的,但是钟杭问他王法和族规哪个为重,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说族规大过王法啊。他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面皮,哼了一声“天下人人都归王法管的道理,我老汉也是懂得。只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事你要是执意报官或是往大了闹,给我们没脸,也别怪老汉丑话说在前头,你在这大台村也怕是立不住脚!”这话便是□□锣的威胁了
  钟杭垂下眼帘,轻笑了一声“王老您也别气急败坏呀,我这只是告知这位大娘,我绑了他儿子也是有理有据的,也并不曾想带带他去见官,不过...”“不过什么!”王韬的爹娘紧张的异口同声的问。钟杭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认罪书“不过,想要我不再追究此事,还得烦请令郎给这份认罪自白画个押,并且答应我以后不得靠近我家附近十仗之内,我保证这份画了押的认罪书永远也不会被用到。”
  对面的几人一时都有些犹豫,这认罪书可是个大把柄,倒是一旁被堵住嘴的王韬还呜呜的发出声音,王忠像是才反应过来,儿子还被捆着似的,赶忙走过去,颤颤巍巍地要给儿子解绑,钟杭也没拦着“看来令郎有话要说的样子。”“签!我签!快放老子走!”挨了一天的冻,一口热茶热饭都没有,还被捆住手脚,肩膀和胳膊都在隐隐作痛,王韬早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现在满脑子就是快些离开的念头,连一开始的嚣张劲儿也褪的干干净净。往常见爹娘带着人来赎他时,他还会嚣张几句,但是今天经过被钟杭家的那个男人擒住加上后来看似文气的夏生树只一只手就将他拎起来,他是真的有些怂了。
  既然王韬本人都愿意画押,他爹娘和叔公踌躇了一下也答应了。随后他们便在王韬的催促下离开了,只是离开时那位族老面上不是很痛快,因为给他不争气的侄孙擦屁股的事,他也没少生气,这次是对方最不给面子的一次,故而叫他憋屈的愤懑更为明显,出来后,看着一直在叫嚷胳膊疼怪他们不早去接他的王韬,火气更是上涌,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自己做的什么混账事!再不改好,下次我就看着你被人家打死也不管你!”说罢甩袖走人。留下干瞪眼的王韬一家。
  这边,成功得到王韬画押的钟杭也比较满意,只希望此人长点脑子,不要再犯到他家来,笑眯眯地收好了他的认罪书,钟杭捏了捏小妖精的脸“夏夏在不高兴吗?”“怎么搬家了还是有很多坏人。”夏生树想不明白,同样都是人,怎么有些人就这样叫草讨厌呢?钟杭拉起他的手,摩梭了一下即使没日干活也不曾长茧子的光滑手指“坏人当然是哪里都有的啦,就像是你们小草一样,有的坏,有的好呀是不是?我们小草就是长得最好的,所以我才喜欢你呀。”钟杭还是那温温柔柔的语调,仿佛自己说的只是一句像晚上吃什么一样平常的话。
  夏生树的脸瞬间爆红,这是钟杭头一次亲口说喜欢他“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夏生树觉得有些着急,有些感受他的词汇比较贫瘠,说不出口,只好付诸实践,凑过去,叼住了那瓣红润的,轻易说出让自己心如擂鼓的薄唇,直叫他再也说不出这样扰人心绪的话来才好。钟杭享受地眯起水光潋滟的双眼,双手环住小草的脖子,一瞥小草身后,竟然又是晟成幽幽地看着他们,带着种嫉恨的复杂表情?钟杭被看得有些心虚,推拒着小草快速转移到了卧室。
  一关上门,夏生树立刻又像一根树藤一样缠上来,支配着他的唇齿,也支配着他古老的原始欲妄,耳廓被温热舌尖舔舐的感觉,叫他敏感地一激灵,手脚也软了下来,小草像是最有耐心的饲主,看着自己豢养的小动物,一点一点交付了信任。然后却在小动物舒服的快流泪时,骤然掀起了一夜风浪,露出了本来峥嵘的面目。


  不断的上下起伏,控制深浅,夏生树仔细把控着节奏,每每都巧妙地在钟杭将将崩溃的边缘停下,细碎地亲吻不断落到他起伏剧烈的胸膛上,手指抚摸着钟杭柔顺的青丝“啊杭乖,你最棒了。好了,好了,不要哭,我们休息了。”钟杭气恼的想推开这个突然发疯勾引他的小草,又因为刚刚过度的舒适叫他现在一动都不想动,只得作罢。偏过头去不理这株坏草,没过一会儿却是睡着了。
  夏生树俯身温柔地亲在钟杭的额角,说了声“好梦。”身体却贪婪地吸收着属于身下这个男人刚刚通过某种外派运动漏给他的精气,整个草都散发着莹润的白光,没一会儿,白光散成数千个光点,在房间里跃动着,不时地跳入夏生树或是钟杭的身体。


第36章 三六
  一夜无梦,“疲劳过度”的钟杭愣是一觉睡到接近午饭的时辰,睁开眼皮,坐起身的时候,费劲地抬起眼皮,浑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钟杭在床上足足发了半刻钟的呆,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有种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虽然在认识小花前,他也不是个相信怪力乱神之类事情的人,不过他一向爱看山野志怪,奇门八卦之类的杂书,涉猎甚多,倒是对此接受良好,从前只看书上描写却未曾见过,所以不信,现在自己亲眼所见,也就对鬼神妖怪都多了分敬畏。不过,话虽如此,当他被小草过度索求的时候,钟杭就恨不得自己是个除魔卫道的方士,好叫小草服服帖帖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嘿嘿嘿。
  钟杭正在床上畅想,自己若是身为降妖师或是方士制服小草精的一百种姿势,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最后又因为想到什么不太可描述的画面,先是白皙的脸皮透了点红,然后竟是莫名的低声笑了出来。听到自己的笑声,钟杭立刻回过神来,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告诫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后,才慢吞吞地拿过床头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卧房里的炭火盆还有余温,光线十分昏暗,叫人辨不出时辰。这是因为,夏生树担心床边的窗子,夜里会透风冻到钟杭,就拿棉布做了个帘子给遮的严严实实,又挡风又遮光。穿好衣服,钟杭伸手掀开帘子才发现,冷雨连绵了几日,今天外面,竟然是个天光明亮的日头,像是初雪乍晴的样子。
  走到院子,果然是降雪了,薄薄的一层盖住了屋檐,院中的雪已被小草扫走,豆芽菜全身的毛湿哒哒的,一看就是一大早出门去往雪堆里钻过了。因为降雪,雪将日光映的格外亮堂,钟杭眯起眼,望了望远处山尖尖上的一捧雪白,只觉可惜,若是雪再大上一些,也好叫他见识见识这远山披素,满目银装才好。殊不知,他这样盼着大雪的念头要是叫村里人知晓了,怕是要被好好编排一顿。虽说冬日降雪可以冻死害虫,但是雪大的话,也会冻蔫自家菜园里的菜,让出村的道路被封,打猎的人也得偃旗息鼓,甚至有些人家的屋子畜棚也可能给压塌,因此,在大台村村民眼里,只有初春的雪,才叫作瑞雪,能够给田保暖积水,□□耕更好。
  夏生树还在门口扫雪,作为一棵草,他也是不太喜欢下雪和冬天的,这会叫他想起以前挨冻的经历。不过现在化形了,他也努力按照人类的标准要求自己,不过这个参照物不是懒洋洋的钟杭,夏生树都是和村里最能干的,最会养家的汉子还有最贤惠的媳妇们进行攀比,一人兼两职,加上昨晚他刚刚收到了钟杭的“报酬”,因此一大早,感知到积雪了的他就拿着扫把开始扫雪了。不光扫了自己家,他还去离开有好几天了的袁伂家,帮着把他家院子里的雪给扫了,怕雪水化了浸湿他垒在院里的柴火。
  也不知袁伂怎么陪杜闲回个家,两人就去了这么久,难不成不回来过年了吗?小草还是希望杜闲和袁伂回来一起过年的,他从没感受过人间的“年”但是听山里其他的精怪偶然聊起,话里话外都是带着向往,他今年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最最最好的人类,还有,嗯,人类朋友吧,是这个词没错,所以他也想大家可以一起过年。而且,他知道钟杭虽然嘴上常常嫌弃杜闲,但是却是把杜闲当很重要的朋友的,所以他之前还为此挺吃醋。不过,最重要的愿意是,如果只有他和钟杭两人一狗,那村里人说的一年最重要的一顿年夜饭就不能烧很多很多菜了,钟杭会说浪费,那他就会完全被别人家的年夜饭比下去,这是在家务和养家方面有异常执着的小草不愿意看到的。
  今个儿小草还是照常给家里的一个伤患和厨艺残废,留下了做好的现成的梅干菜饼,和钟杭打了个招呼就去钟黎家继续帮忙了,有了他一个顶三的强大劳力,估摸着钟黎家的小房子也能提前造出来。到中午饭点时,夏生树还是从怀里掏出妖力幻化的干粮自己啃起来,钟黎也是给帮工管饭的,不过夏生树本体还是草,五谷杂粮吃多了与他也无益处,平时常常和杜闲他们一桌吃饭时,是怕时间长了露馅,少不得要伪装一番,至于现在这只是帮个工的情况,他就不愿意再去吃钟黎家备好的午饭了,坚定的推脱了钟黎的吆喝,自己走到了门边靠着,假装啃起馒头。几个一起干活的汉子也跟着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大家也就作罢。
  中午还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一件事,那就是,前几日找钟杭写诉状的几人去县衙告状回来了,后头还赘着个一瘸一拐地骆麻子,到了他家门口,不少人都亲眼看见骆麻子拿了钱出来递给几人,他婆娘冲出来拦着想把钱拿回来,破口大骂陆大勇几人,也一并骂上了骆麻子,结果却被骆麻子反手扇了个耳光,推进了房门,不一会儿就吵得天翻地覆,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工钱到手的陆大勇等人没再理会汪氏和骆麻子的狗咬狗,而是各自回家,没一会儿又在村中集合,手里都拎着些东西,喜气洋洋的往钟杭家去了。路过钟黎家门口时,夏生树探出个脑袋看了看,判断了一下几人气息平和,心情愉悦,不像是找麻烦的,才放心将头转回到钟黎家院子里,继续假装啃干粮。“小夏,我看这几人绝对是讨回了工钱哩!钟秀才可真是好本事!”刚刚还冷着脸的夏生树瞬间绽开了嘴角“嗯!钟杭好棒!”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特别乐意听别人夸钟杭,尤其是在他面前夸,就仿佛,仿佛什么呢,嗯...像是别人在里正面前夸菊婶能干一样开心,也像在杜闲面前说袁伂厉害时杜闲的那种得意。
  几人没想错,去县衙告状的陆大勇等人确实是赢了官司回来,几人找了村里两三个愿意上堂的汉子作证,县太爷也果然如钟杭所说,非但没有嫌弃他们的诉求微小而不予理会,反而很快就叫捕快传了骆麻子到堂,恰巧骆麻子在村口转悠,就没被村里人见着他被官差带走的一幕。骆麻子见了官,原先的底气也散了个干净,只不住磕头认错。县令最后的判决是,勒令骆麻子当庭偿付陆大勇几人双倍工钱,并且领杖责十记。
  骆麻子没带那么多钱,只好先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给了他们,又因为身上没有留车费,只好跟着几人一瘸一拐地往村里走,一路也是苦不堪言。县衙的板子可比族里祠堂的来的重多了,他才挨了十下,就觉身子都要裂成两半了,皱着脸小心地在路上挪,还要憋着气听陆大勇几人的嘲讽,骆麻子只觉气血上涌,心里憋着股邪火,将此刻的狼狈都怪在了挑唆他赖账不给钱的汪翠莲身上了,故而这回回到家,见她竟然不先关心瘸了的自己,反而一直因为钱的问题骂骂咧咧,火气上来了,才有胆发作了他婆娘一通。
  这厢钟杭也接待了几人,不过却有些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钟秀才!这次的事可真是得亏了你啊!要不俺们这个年都眼瞅着黄了!这是我家地窖里囤的大南瓜,我给你带了个来,还有我媳妇晒的这笋干,你可一定要收下呀!”“是啊,钟先生!”几人里较年轻的一个小哥也开口“我也带了家里母鸡下的十几个蛋,都是最新鲜的,还有我娘早上刚磨的豆腐,您别怪我们这些不值钱的物什占地啊。”“是这个说法!这是俺家今年晒的一饼银耳,您拿着煮粥煮汤都顶好的!”“这是我家的咸鸭蛋,玉米棒子...”“...”几人大着嗓门争先恐后地叫嚷着,脸上都是单纯的喜悦与感谢,虽说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但是心意是实打实地传达到了。
  钟杭几次想张口推脱,都被几人抢过话头带过去了,最后他们硬是放下了东西,转头就走,钟杭想留几人吃顿晚饭都留不住。他的力气哪能和这些卖力气的汉子们比,拿着东西想塞回去给几人,却被对方一只手就推了回来,钟杭苦笑,只得看几人跨过门槛出门了。陆大勇等人官司顺利得到县令的做主,也叫钟杭松了口气,看来这莲花镇的县令也不至于像古同镇和汪家勾结的那个县令一样昏聩,只要不归古同镇的父母官管,即使这事给汪二小姐晓得了,汪家也不好来隔壁县令的地盘如此嚣张的。想到这一点的钟杭,顿时觉得自身安全有了保障,心情还算愉快的回到书房,继续填刚刚做了一半的贴经。


第37章 三七
  钟杭花了许久时间才将陆大勇几人送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进了厨房,等几人一走,晟成也从房里出来,打算透透气,因为他身份特殊,他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在客房养伤,避免遇到来钟杭家的村里人,因为钟杭脾气比较好,加上村里识字的人又少,有几个想考功名的,也都在县学里读书,故而即使钟杭住的比较偏僻,渐渐还是有些村民会来托他写信,帮着看契书有没有漏洞等,还有甚者,知道了钟杭之前是开药铺的,村里的赤脚大夫忙的没空时,带着病人上门找钟杭给看看的也有。
  不过,大家也不好意思都叫他白耽误功夫,知晓他刚搬来,家里也没个地窖储菜的,便会带点自家藏的冬天吃的蔬菜,或是几个鸡蛋之类的权当报酬,钟杭也不挑,除非是给的太过优厚,他都来者不拒,这也叫夏生树现在溜达出去也没什么菜可买了。
  钟杭见晟成出来了,抬手打了个招呼,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怵晟成了,像是完全忘了之前他对自己动手的事。打完招呼,钟杭继续推着手里最后一个南瓜,陆大勇送的南瓜个头十分足,大约有好两个钟杭脑门那么大,钟杭刚刚试着搬了一下,感觉有些勉强,于是就在其他东西都放好后慢慢滚着南瓜往厨房去。他可不想等小草回家,发现自己连个南瓜都搬不动,那也太有损他的形象了,虽然在人家眼里自己可能从来就没什么关于高大威猛之类的爷们形象就是了。
  晟成见钟杭的瘦弱身板吭哧吭哧的搬那个南瓜,想着帮帮这小大夫的忙,于是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南瓜“放哪去?”钟杭的手还停在刚刚推南瓜的姿势上,抬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正在推的南瓜被人轻松地抱了起来,嘴巴略张了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怪晟成自作主张帮忙吧,人家也是好心,于是只好老实的道“厨房,灶边放蔬菜的竹筐里,谢谢。”晟成的伤口好的很快,身体底子也好,所以钟杭也就随他去了,看他轻松的模样,搬个南瓜想必应该也不妨事吧?


  钟杭一边明白这些武夫的身体素质,不能按照常人的标准判断,一边又担心他的伤口。所以等晟成将南瓜放好后,钟杭就立马提出要看看他的伤口如何了,晟成也很配合的拉起了衣服,掀开纱布,可以看到原本长长的口子已经有些结痂,钟杭满意的点点头,看来爷爷留的治刀伤的草药配方还是很管用的。看到这个小大夫垂头专注的看自己腹部的伤口,柔顺的发丝下可以看到莹润的皮肤,挺翘的鼻梁,和纤长乌黑的睫毛,在眼睑上一颤一颤的翕动,叫晟成无端觉得自己被看的伤口有些发热,略有些不自在的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钟杭有些不解的按住了他的手“别动,我再看看。”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觉得身上一冷,钟杭回头才看到厨房门口站着脸黑如墨的小草,乌黑的眼珠正死死看着他们碰到的手。


  晟成也是一惊,他刚刚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和气息,这么多天来,这个诡秘莫测的青年常常叫他心里无端有种忌惮的感觉,对上他的双眼,晟成竟觉得背后汗毛竖立,仿佛有一股危险的气息锁定了自己。钟杭连忙松开了晟成的手,磕磕巴巴的和夏生树解释“小草你怎么回来了,啊不是,我不是说你不能回来,我..”在小草的低气压下,不知为何十分窘迫的钟杭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逻辑,讲起话来颠三倒四,最后被夏生树扯到他身边强行结束了话头。
  见夏生树将钟杭扯出门并且回头给了自己一个颇为“友善”的眼神后,晟成突然有了种不妙的感觉。果不其然,从今天晚饭开始,晟成的伙食都变得无比不可言说,明明外表看起来很正常的米饭,他吃进嘴里就是泛着苦味,同样的一盘炒菜,他眼见钟杭吃的津津有味,自己却味同嚼蜡。要不是饭桌上夏生树阴测测的眼神,他大概会以为自己味觉失灵了。和苦哈哈的晟成比,钟杭虽然没有在饭食上遭受物理伤害,但是这几日,他还是过得小心翼翼的。
  那天夏夏将他拉出门后就没有理他了,晚上的时候也一改往常的热情,一到时间就和衣而卧,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就算钟杭暗搓搓伸出手去摸摸大腿,掐掐小腰,都不为所动。这还是小草第一次和他闹脾气,钟杭在为哄人头疼的同时,又觉得吃醋的小草有点可爱,钟杭脾气也很温和,就算小草整日没个好脸色,他也好言好语解释了很多次自己只是看看晟成的伤口,小草却完全像是没听到一样,钟杭还是十分耐心,夜里借着自己冷的由头,索要抱抱之类的事也没少做,好不容易才让小草的态度有所和软。
  其实钟杭不知道的是,除了吃醋,夏生树这几天更多的是在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看起来结实的吓人的腹肌,来吸引钟杭。他最近才隐约琢磨出了之前钟杭和他说不喜欢自己有腹肌的原因,其实是不想多和自己那什么,授粉,觉得钟杭真是个口是心非爱撒谎的人,所以才会生气不理他,不过,在钟杭小心翼翼的讨好下,他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头一次闹别扭,不知道该怎么若无其事地恢复正常。
  好在,没等夏生树纠结太久,这一天傍晚,和杜闲去了临安许久未归的袁伂独自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些青青紫紫的伤口,正巧被刚从钟黎家干完最后一天活的小草发现了“袁伂,你被人打了吗?你们出什么事了,杜闲呢?”袁伂苦笑了一声“杜闲没事,他在家。”敏锐的察觉袁伂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虽然有点遗憾叽叽喳喳的杜闲没有回来,但是袁伂回来了小草也挺高兴“那你要不要先来我家让钟杭给你找点,那什么药酒擦擦?”袁伂想了想,这么些天过去了,要是将军醒来,以他的性格应当会尽快离去,于是便答应了。
  于是等回到钟杭家,打开门,袁伂和正在院子里帮豆芽菜挠痒的晟成四目相对时,都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丝尴尬的意味。“袁伂!你怎么会在此!”还是蹲在地上撸狗的晟成先反应了过来,见到他脸上那好些淤青的伤口,犹豫了一下把“而且被人修理的这么狼狈”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去了,他看袁伂见到自己,目光里只有尴尬和躲闪,却没多少对自己出现在此的讶异,就明白过来,这小子大概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就见着了自己,却一直躲着。袁伂也有些不自在,之前自己因为杜闲在身边,怕牵扯到晟成的事中连累了他选择躲避,现在又被将军撞了个正着。沉默了半天,憋出句“将军,许久不见。”袁伂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原本是晟成在西北打仗时手下的一名副将,后得胜归朝,他没要封赏,只拿了些遣散银两和讨了家乡一个山头的地,就回了村,因为父母早逝,亲戚里只剩下贪得无厌的小叔一家和霸占他家房产多年的小姑,他也不打算透露自己手头的银钱,就和亲戚们断绝了关系,自己搬出来盖了间小屋子在山脚,偶尔去打打猎调剂一下口味,吃不掉的他也愿意稍便宜一点卖给村里人,时间久了,就被人叫做袁猎户了。他知道将军惜才,当时还苦劝了他许久,不过后来将军自己也因为某些原因,叫圣上罢了正二品的镇西将军一职,改委派了个内廷侍卫长,派去当了三皇子贴身的护卫,也就不方便再挽留袁伂,才作罢的。当时朝野上下都是看晟成笑话的人,却鲜有人知晓,他这也算是求仁得仁罢了。
  回过神来,两人也颇有些感慨,没料到昔日的同袍今日却在这小山村遇见了,两人一人受了刀伤,卷入复杂的斗争里前途未卜,一人粗布麻衣,脸上带着拳脚相加的伤口,狼狈不堪。所以,等钟杭听见动静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晟成和袁伂两个壮硕的汉子,在他家院子里隔空凝视,谁也不说话的诡异场景,激的他鸡皮疙瘩迅速起了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夏:我在生气
  钟杭:mua
  夏夏:我好了,但是为了更多的亲亲,所以我还在生气


第38章 三八
  “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呢,这么含情脉脉,不合适吧?”钟杭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对视的晟成和袁伂二人,他们这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怒视钟杭,被他这么一说,两人同时不自主地看了眼对面同样结实的对方,然后双双感到身上顿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像是感受到了自己刚刚话里的不妥,钟杭咳嗽一声连忙转移了话题“袁伂,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和敬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等等!你们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待几人坐到堂屋,袁伂简略的与钟杭和夏生树讲述了一下他和杜闲这段时间的经历。原来,他脸上的伤,并非是遇到劫道的土匪或是其他意外,而是...杜闲的几个哥哥们给打的。其实当日,他做出决定答应陪杜闲回临安一趟时,便已做好了和杜闲家人谢罪斡旋的准备了,他知道杜闲家是富贵人家,家里人对他也是关怀备至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娇惯着的,可自从之前杜闲和家里人为了...嗯,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吵架,离家出走后,也有快一年未曾回家了,他看杜闲嘴上不说,有时候晚上却会黯然地看着烛火发呆,和他说一些几个哥哥还有爹娘的趣事,他便想着他必须要和杜闲早些回去他家一趟,同他一起面对这事。
  本来杜闲已经做好了被毒打一顿的准备,谁知道,回到杜府后,他立刻就被收到书信通知的他娘搂了过去,“心肝,心肝”地哭叫着,他的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也都闻讯回家,将杜闲团团围住,捏脸的捏脸,摸头的摸头,十分关切,就连当日痛骂了他的父亲,杜老爷也只是稍有些僵硬地站在一旁,但关心的眼神还是不住往杜闲身上丢。只不过,相比对杜闲的统一宠溺原则,几人对袁伂的态度就大相径庭了。
  杜老爷瞥到了站在一旁的和他宝贝幺子一同回来的,穿着粗布,草鞋的袁伂,面色瞬间变黑,从鼻子里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杜闲还没来得及开口和他爹撒娇求情,杜夫人先用手肘狠狠地给了杜老爷一下,然后对袁伂稍显客气地笑了一下,寒暄了几句,就叫下人给安排了住处,无视了杜闲在一旁“娘,我和袁伂一个屋就好!”的强烈诉求。袁伂当下就明白,真正难对付的是这位杜夫人,看似客气,其实态度比较坚硬。杜闲的大姐二姐和三个哥哥也分别和袁伂打了招呼,不过,态度都有些微妙,也不知该互相如何称呼,他们也没想到前几日小弟来信说肯回家了,却带回了当日信誓旦旦说的“心上人”,还是这样一个看着就十分壮硕的“心上人”。
  与杜闲家人抗争和请求同意的过程袁伂没有多提,只说杜闲采取的手段比较激烈,最后他爹娘才勉强默许了两人的事。只不过前提是,杜闲今年必须留在杜府过年,袁伂自己回大台村去。杜闲猜他爹娘是想先稳住他,好让他和袁伂分开一段时间,叫他们有更多时间劝服他。不过对于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的杜闲,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袁伂虽有些疑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杜闲,他觉得杜闲不是那种唯父母命是从的人。
  而从小就把弟弟当眼珠子疼的几位杜少爷,这些天每每看到袁伂时,他们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故而,他们没少以“切磋”“练练”等理由约袁伂和他们过招,几人的功夫稀疏平常,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和杜府请来的武师们学过段时间,在普通人看来还有两下子,到了在西北战场浴血杀敌过的袁伂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但是,袁伂也几乎没怎么还手就是了,他知道杜闲这几位哥哥都是真心疼爱,重视杜闲的,故而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格挡几下便不还手了,权当是叫他们几人出气了,虽然模样看起来惨了些,好在杜闲哥哥们下手还算有分寸,基本上都只是往他脸上招呼,叫他们看着解解气而已。
  不过这可给杜闲心疼坏了,他闹腾起来,气的拿鞋子拍几个哥哥,还哭了鼻子说要和袁伂回村了,他大哥见势不妙,立马去搬了杜夫人这个救兵,杜夫人来了,二话不说也是一阵哭,叫杜闲的委屈戏码再也演不下去了“你这个狠心绝情的娘的心肝肝哟~当初和我们置气,说走就走,没半点消息,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了还真带了个男媳妇回家,刚答应娘要留下,结果没几天就又说要走的话,眼看着要年底了,你要我和你爹还有哥哥姐姐们这个年都过不好吗,呜呜呜...”杜闲顿时偃旗息鼓,虽然两位姐姐早已出嫁,已经好几年没有一起过年了,但是他娘哭的更大声,就更有理。
  最后,袁伂和杜闲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本来想多陪他几天,到腊月再动身回家的袁伂先行回村,所以他才会鼻青脸肿地和夏夏遇到。
  钟杭将药酒找出递给了袁伂,听到袁伂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见杜闲家长辈的过程,心里不由得对袁伂产生了浓浓的同情之意,岳父岳母不待见他,对他和杜闲的关系虚与委蛇,目前正在想办法破坏,还有那么三个护短的大舅子,袁伂想必这些天也过得不太如意。“袁伂,你好惨啊,还被赶出来了。”“小草!”钟杭连忙阻止了大咧咧说出实话给人插刀的夏夏“咳咳,那什么,袁伂你别太愁了,你要相信杜闲对你们这份感情的重视,自从他能为你与家人吵架追到大台村起,我就相信他的决心一定不会改的。”


  “想不到,当初你坚持不要军功不要封赏,退役回乡,如今竟是混的连心上人家里人的支持都得不到,真给我们西北军丢人!”出声的是晟成,他言语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想不到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居然还搞不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没办法,谁叫我得了将军真传,心上人好死不死也是个男的,和三皇子一样。”“你!”晟成一噎,他往日在军中同亲近的几位副官也没掩饰过自己恋慕三皇子的事实,但此刻却被袁伂在钟杭和夏生树面前点出,就叫他有些不自在了“学什么不好,学你长官断袖!”晟成提高的嗓门试图用更横的态度掩盖过去这一茬,袁伂自是不服,两人便争论了起来。
  钟杭有些无语,不明白眼前的两人是为什么要争论的脸红脖子粗,他一直以为袁伂是个不善言辞的闷头苦干的老实人,晟成是个冷酷孤僻的将军,没成想,两人凑一起的时候,场面会变的如此,嗯,热闹,现下的袁伂看起来,在钟杭眼里才开始靠近了那些豪爽又有些痞气的军人形象。因为门掩的不是很紧,外头的冷风灌了些进来,钟杭打了个激灵,紧了紧衣领子,眼尖的夏生树立刻就发现了,他便起身去了厨房,端了个比钟杭书房大些的铜炭火盆进来,放到了钟杭脚边。
  “谢谢小草!”连忙乖巧道谢,钟杭冲夏生树讨好的笑笑“小草,我好饿啊,我们晚上吃点好的给袁伂接风好不好。”夏生树看到钟杭白皙的脸庞仰起,冲着自己灿生生地一笑,乌黑的眼珠子还不住地转动着,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的冷落,叫钟杭求投喂时也带了点小心翼翼地意味,看着十分像可怜兮兮地小动物,夏生树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终于消了下去,终于回了个几天来的第一个微笑“行,那我把昨个儿钟黎送来的几根大骨炖了给你们吃。”钟杭看小草终于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了,当下也明白小草不生气了,立刻打蛇上棍“那我还想要吃你做的山药翡翠卷!”“嗯,知道了。”“你真好 o(* ̄▽ ̄*)o”
  袁伂,晟成:我们好像饱了,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唔,悄悄的更新,应该没有人发现又延迟更新了


第39章 三九
  因为收到钟杭的乞食要求,加上自己也已经消气,夏生树便撇下闲聊的几人起身往厨房去了,钟杭见状,连忙跟上,虽然他即使打下手也是不合格的帮厨,不过为了哄小草高兴,他还是跟进了厨房,抢着处理山药。本来大台村是没有人吃山药的,原因是这玩意儿一旦手沾上后就会很痒,大家便都以为这个东西不能吃,后来还是杜闲有一天突然买了一筐山药回来,告诉夏生树他们这个该怎么处理,怎么做才好吃,钟杭吃了后也十分喜欢山药的口感,因此夏生树就琢磨了许多山药的吃法,今晚给钟杭做的山药翡翠卷就是在杜闲的启发下摸索着做出来的,让钟杭吃了一次后就一直惦记着。夺过钟杭手里的削皮刀,夏生树将人按倒了一旁的小马扎上“啊杭坐着。”
  待到钟杭乖乖坐好,表示不会再想动手后,夏生树利索地将山药削皮蒸上,再把山脚溪边采来的野菠菜洗干净,焯了水后切碎捣烂,用蒸馒头的纱布滤出绿汁,加了半小碗面粉,糖,些许香油和一个鸡蛋,快速打匀。将蒸好的山药加同样捣成泥,放凉后加入蜂蜜放到一边备用,锅底刷一层薄薄的菜油防止沾锅,夏生树将烧热的锅端起,把菠菜面粉糊倒入锅里,利用余热煎了层绿色的薄饼,最后将雪白的山药泥用小勺子铺到薄饼上压平,小心卷起后切成小块,白绿相间又带着些青草蜂蜜甜香的山药翡翠卷就完成了。
  没有浪费剩下的山药,夏生树又切了几片腊肠,同山药一起炒了,再切了几块冬瓜,和一两根干辣椒,虾皮炖了个冬瓜汤。最后要料理几根大骨头,夏生树把几根还连着不少肉的大骨用磨快了的刀斩段,冷水下锅,照常焯去血沫后控干,将桂皮、小茴香、香叶、八角、花椒等在碗中洗净,放入锅中煸炒出香味,取出倒入纱布料包中封好。热锅加油加糖,放入骨头爆炒上色后加入葱段、姜块,加水没过骨头,放入香料包,倒酱油,豆豉酱,些许五香粉,最后再盖上锅盖焖煮,炖至汁水收尽。
  闻着了肉味,豆芽菜兴奋地直叫唤,可惜他的夏夏妈妈看起来并没有投喂的意思,只顾着自己闻了闻骨头的味道,然后夹了一块喂给了一旁和他一起等着的钟杭阿爸。豆芽菜愤怒地咬住钟杭地裤脚“汪!呜~汪!”别忘了你的狗儿子哇!好在,他钟杭阿爸还有些良心,啃了骨头上的肉还记得喂他骨头。不过因为骨头太大个了,豆芽菜小小的脑袋凑过去,叼起骨头想藏起来,骨头却在搬运过程中屡次掉下,急得豆芽菜就地就啃了起来。
  饭桌上,袁伂和晟成都吃的风卷残云,晟成是因为养伤以来甚少敞开来吃荤腥的菜,加上这两天夏生树生气给他准备的伙食都十分一言难尽,故而今晚终于可以过嘴瘾吃到水准恢复的饭菜时,啃骨头都啃的格外卖力,袁伂则是因为前段时间在杜闲家整日拘谨着,回来的路上赶路又赶的急,也好些日子没正经吃一顿好的了,想比之下,一只手捧着碗,慢慢挑着饭粒往嘴里送地钟杭可以说相当斯文了“你们这般狼吞虎咽的,怕是菜的滋味都没尝出就囫囵吞下了吧,真是浪费了小草的一番辛苦。”闻言,袁伂夹走了炒山药片里最后一片腊肠放进碗里“嗯,不浪费,我们全吃了就不浪费。”


  钟杭闻言无语,塞了块山药卷到嘴里,细细地嚼着,双眼也因为愉快眯了起来,夏生树这几日与他冷战,一直都没有吃饱,现在看了不免有些心动。于是,他便偷偷地从桌底下催生出一根嫩蔓,顺着钟杭的裤腿挤进去,缠住了他的小腿轻一下,重一下地磨蹭。
  钟杭握住筷子吃饭的手一僵,抬头犹豫地看了眼夏生树,看到他单手撑着下巴,若无其事地无辜回望自己,不过钟杭并不相信他的无辜作态。他试着收了收小腿,谁知腿上的东西缠得又紧了些,还试图往上攀爬,和棉服下的肌肤相比略有些凉的嫩叶不断扫过钟杭的小腿,膝窝,大腿,眼看着就要到达胜利高地,钟杭的脸也一点一点红了起来,桌上的另外两人埋头苦吃,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窘迫处境。但是在他身上将要占领高地的叶子此时却放缓了侵略脚步,坏心眼地继续摩擦他大腿内侧的敏感处,钟杭抬头自以为十分有威严的瞪了夏生树一眼,但是只换来小草轻轻地一笑“袁伂,你是不是吃饱了,该回家收拾收拾了。还有你,伤口是不是痛了。”
  听到他这名为问句实则陈述的语气,袁伂艰难地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看看碗里那根还没来得及啃下嘴的骨头,又看看夏生树对着钟杭富有深意地目光,最后还是决定默默离席“将军,我们许久不见,不如你下午同我去我家坐坐,我去打个野物,咱下午继续喝酒吃肉?”晟成也觉得钟杭和夏生树之前气氛怪怪的,尤其是夏生树现在托着腮帮子看钟杭的眼神,就像是他在军中豢养的狼犬见了肉一般,便点头起身,算是应了袁伂的邀请。不过,他还怪同情钟杭的,这小身板和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和看起来匀称高挑,并且内息沉稳怪力无穷的夏生树比起来,他不禁怀疑这小大夫能经得起夏生树几次啊。
  事实上,袁伂此时想的也和晟成差不多,他是和夏生树上过山的人,也见过他一个人抗起几个大汉才能搬动的物品,对他的实力也有更深的了解,在他看来,钟杭这样的体格,绝对是被吃掉的那一方无疑了。这两人在同情钟杭的时候,完全没把钟杭平时说的“我才是小草相公。”“小草什么都听我的”之类的话放在心上,在袁伂看来,钟杭的此类言行,就像是杜闲成天挂在嘴边的“媳妇儿”“老婆”之类的话一样,都是自我安慰罢了。
  见到两人一前一后被夏生树暗示的话赶走,钟杭只觉得脸烧的厉害,但是身为大夫的责任心还是让他喊住了晟成“你还不可以喝酒!”尤其是袁伂家的烧酒,十分烈,但是晟成的反应却叫他有点看不懂,像是“你都自身难保了,不用操心我”类似的担忧目光,然后加快了速度推搡着袁伂离开。
  钟杭:......好吧,我只好假装没看懂你们什么意思了,为了哄媳妇高兴,面子什么的不是很重要。
  空气一旦安静下来,刚刚腿上的异物感就变得更加清晰,钟杭可怜巴巴地说“小草,咱先不闹了好不好,我还没吃饱。”“你吃饱了。”我没有!钟杭想大喊反驳,但是想了想这几天,小草拒绝和自己亲近不说,甚至都很少理他,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于是很没出息地说道“我....仔细想了想,嗯,我好像...是饱了...”言外之意便是,你也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了。
  夏生树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客气,得到钟杭的默许后,他动了动缠到了钟杭身上的枝蔓,心念一动,一刹那于身上抽出许多骇人的枝条,环绕住着钟杭,将人虚虚捆住,把脸贴近“那,我们来做些好玩的事吧。”钟杭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夏生树,本就姣好的面容此刻更显得妖冶,翠绿繁复的纹路自他额角长出,映衬着整张脸,邪气又魅惑,头一次除了小草原型看到显露出妖精特征的夏生树,钟杭竟一个对他一个拒绝的字也无法说出,虽然有些害怕,不过更多的是探求枕边人真实模样的渴望,于是,钟杭轻轻地凑过去亲在了夏生树额角绿纹上,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夏生树身上长出的乱挥的枝条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情,一瞬间全都高高扬起,然后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拉灯,藤曼触手play什么的,你们以为会有吗咩哈哈哈~~~不过,我还真码了,就是不能放出来,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