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敛生>第20章 无妻无子

 

等到高玦赶到墟都的时候,发现工程组的人都转移阵地去新的墓地了。

  负责看守的警卫人员贴心的告诉高玦,新墓的地址以及新墓的代号,“左墟”。

  新墓的地址里墟都也不远,汽车开没几分钟也就到达了目的地。

  与此同时,新墓室的石门已经被工程组拆除。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墓门刚被移开,墓室竟相流出干燥的沙子,流沙如一汪金黄色的液体,又如一群想要重获新生的亡魂,拼命的、汹涌的朝着门外的新世界流去。

  众人见到墓中的流沙既激动又害怕,他们为发现新型墓穴而激动,又因为流沙可怕的吞噬性而感到害怕。

  由于流沙的突然杀出,工作中的大伙被迫撤离左墟,直到工程组的人发信息告诉他们:满地的流沙已被清理的差不多,他们才返回现场,继续研究。

  高玦刚下车,就被几名同龄的历史学家推搡到墓室里面。

  高玦站在墓室里环顾四周,墓室里空荡荡的,没有棺椁也没有陪葬品,估摸是工程组清理流沙的时候顺带把这些东西都运了走。

  高玦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站在的地面上,墓室的流沙并没有清理的彻底,地面上还残留着约摸一指厚的流沙,穿着鞋子踩在流沙上,流沙会在顷刻间吞没鞋底,流动性极强。

  这便是新型的墓穴,流沙墓?

  高玦不知道该庆幸什么,是该庆幸左墟没有被盗墓者光顾的喜悦,还是该庆幸古墓没有杀死生命的侥幸。

  左墟中的流沙流动性极强,要是闯入左墟的盗墓者没有万全的准备,只怕入了左墟,顷刻间便被墓中的流沙吞噬,再也出不来了。

  高玦收回自己的心思,这才发现墓室里站着许多考古专家。认识的、不认识的,加起来约摸有七个人吧!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高玦一个人身上,由于他们眼神都太热情了,不知道怎么的,高玦的心中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高玦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做贼心虚是什么鬼?我只不过是私吞了一张面具,一支萧,还有一个喜欢我的死魂,根本值不了几个钱好吗?更何况他们都是我最先发现的,都是我一个人的,你们可别想打他们的主意!!

  高玦转瞬一想,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肯定不会争自己的东西,高玦在心中暗自窃喜,与此同时,一个问题也从他的脑海中闪过,墓室的棺椁和陪葬品都被运了出去,这里只剩下这个空荡荡的墓室,这些人不去研究陪葬品,聚集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这座墓还有问题没解开?对了,左墟是目前世界上第一座的流沙墓,极其罕见,这些人留在这里都是为了调查流沙墓的成因吗?

  “高专家,你终于来了。”一位约摸二十七岁的女学者迎上前,对高玦说道。

  女学者人长的清秀,还佩戴一架红色眼镜,眼镜片后一双眸子明亮清澈,整个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就像沐浴在书香气息中走出来的女文人。

  此人名唤巫彤,她是高玦的学姐,大高玦三届,她主要负责墓穴开发的活动安排,换句话说,巫彤就是这里管事加管人的总监。

  由于巫彤不喜欢将所有事情都表露在脸上,经常板着个脸,不笑也不生气,活像一个被刚雕刻完的木雕,脸上的表情永永远远被锁定在那一秒。

  因此,巫彤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个“木头人”的称呼。

  木头人不擅长跟别人交谈,与别人的关系都是勉勉强强,不算熟也不算陌生。不过,高玦跟她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可能是因为读过同一所大学,木头人也会特别关照高玦,高玦跟木头人开玩笑,木头人从来不会计较的。

  高玦看清来人,热情的招呼道:“彤姐,好久不见了。”

  一番家长里短的嘘寒问暖过后,高玦从巫彤口中得知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比如:整座墓除了棺椁陪葬品和墓志铭,其余的空间都被流沙填满;清理流沙时,发现古墓的墓志铭,墓志铭已送往研究室,有好几个研究古文字的专家在研究墓志铭,如今尚未传来消息;左墟的陪葬品除了几件易碎的瓷器破损以外,玉石、黄金、白银制成陪葬品都是完完整整的。

  左墟存在如此完整的陪葬品,为古代浓厚的历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彤姐,你们一群人不去研究陪葬品,站在这里作甚?难不成这里的风景比较好?”高玦明知故问。

  “一个封闭的密室能有什么风景?”巫彤反问高玦,“得了,高玦别再逗笑我们了,说些正经事,我们一群人都在为同一个问题发愁。”

  高玦听了巫彤的话,他在心中配合的想到:他们的问题无外乎是流动性极强的流沙是如何被放置在墓中的。

  高玦在脸上没有显现心中的思绪万千,嘴贱的调笑道:“哦?区区流沙墓也能难倒铁骨铮铮的彤姐?”

  “……”巫彤顿时感到一阵无语,铁骨铮铮这词不是形容汉子的吗?用在她身上……巫彤在心中无限翻桌。

  巫彤吸了一口气,强行将自己想要冲着高玦翻白眼的冲动压制住,故作冷静的说道:“左墟的墓门重达百斤,依照当时的技术水平,一旦关上了墓门,想要再打开墓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都仔细看过了,左墟青砖封顶,除了墓门,也没有多余的通道可以输送流沙,因此,左墟中的流沙必然是在关闭墓门之前安置好的。

  流沙与石门亲密接触,二者之间没有隔绝物。我们都在思考,这些流沙当初是如何被工匠放进左墟的?”

  高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心中想到:左墟中的流沙流动性极强,肯定不是用一边关门一边往里面填流沙这种土办法,这样也填不满整座左墟,于事无补。既然要填沙子,肯定要用什么东西堵着,既然石头没有办法使用,还可以使用木材不是么?

  高玦的脑中闪过一丝灵感,转瞬即逝,他半蹲在地上,伸出二指捏起一块混在流沙中的细小木屑,把木屑小心翼翼的在他眼前仔细的打量,心中配合的展开无限的遐想。

  墓室里其余的人都站在高玦的旁边,那一双双闪着金光的眼睛,活像看到活神仙似得。

  大家都说高专家机智聪慧,什么历史难题都难不倒他,如今,他们不仅有幸见到了高专家,而且还能看到高专家如何推导当年发生过的事迹,走运了!

  高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伸出一手,在众人的面前翻动起沙子来,在场的人不敢敢发出什么惊奇的声响,生怕自己的行为会断了高玦的思绪。

  就在木屑出现的不远处,竟然被高玦翻找出一些与流沙不一样的沙子,细细的、软软的。这些沙子的颜色看起来比这墓穴中的普通流沙还要浅上几许。

  高玦看了那堆奇怪的沙子一眼,没有说什么,随后他站起身,走到墓门处,从他的工具箱中取出小刷子和一个放大镜,一边清扫门内框上残余的流沙,一边用放大镜不停的在门内框看着什么东西。

  须臾,高玦的无限思绪被收回,化为一声由衷的感慨,他为众人解释道:“流沙墓,是古人防止后生去盗他的墓,而想出来的一种墓葬的形式。此墓凝聚了人类智慧的结晶,设计之巧妙,智慧之巅峰,让我不得不由衷的感慨古人的伟大。

  大家看,墓里流动的流沙中掺杂了少许木屑,零零碎碎的,还有一些木块直接化为齑粉,与流沙相互融合,若不是仔细观察,只怕分不清是流沙还是木粉……”

  高玦的话还未说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出声说道:“高专家,莫不是这墓主人的棺椁已经被腐蚀殆尽了?”因为寻常的棺椁的最外层是木棺。

  人群中立即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腐蚀殆尽?那刚刚运出去的棺椁是什么?!左墟的棺椁是一个另类,它用的不是木棺作为最外层,而是石棺。”

  高玦接纳通话中透露出来的新信息,左墟的棺椁的最外层不是木棺而是石棺。

  须臾,他发出感慨,说道:“各位,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估量!”

  人群中有一人没有参与其他人的话题,他十分好奇的对高玦询问道:“高专家,你认为这些木屑和粉尘都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出现这里的?”

  高玦果断且肯定的回答道:“修筑!”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反问道:“修筑?”

  修筑的时候确实需要用到木材,可是,他们没有看见残余的木块啊,流沙中掺和的只有这些木屑和齑粉,哪怕这座墓存在的时间过去了几千年,按照墓里的干湿度和热度来讲,木块也不会全部被腐蚀成这个模样,至少会有一些完整的木块会被保留下来。

  高玦引导众人的思维,宛若一个发挥领导作用的将军在指挥手下的士兵在战场上厮杀。他提示道:“如果你们是修筑流沙墓的工匠,你们修筑流沙墓时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亦或是,什么因素能使得流沙墓的防盗能力提升?”

  众人纷纷低头思考起来,“第一个念头?”

  “有利的因素?”

  每个人都在沉思,时间争分夺秒的过去,每个人都想在高专家的面前表现自己,他们绞尽脑汁也要抢在别人之前把高专家提问的问题第一个回答出来。

  片刻后,人群中有一人火急火燎的大叫道:“我知道,我知道!”

  “请说。”

  “是储存流沙的容量!”那人先快速的把这一句话说出口,而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高玦的脸上,刚刚冒起的勇气和决心立即烟消云散,弱弱的补充道:“高专家,你认为……我……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你说的是正确的。”高玦点头肯定道。

  “真的?”那人被高玦的话惊讶到了,说句实话,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

  高玦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面前的所有人,他说道:“各位,既然要制作流沙墓,除了主要的问题外,还有一个基础的问题。如何才能使活泼好动的流沙服服帖帖的待在墓中,这才是最基础的要求。

  于是乎,修筑流沙墓的工匠想到了借助外力来控制流沙,使他们安静的停留在墓中,这才使用了木板。”

  高玦暂停了话语,从自己的工具箱从取出一把量尺,分别测量了墓门的宽和高,他继续说道:“工匠切出宽和高分别是九十厘米、一米二的木板,再把这一块木板竖直插立在门口处,堵住门口的通道,这样一来,才不会使流沙四处流散,也方便了他们填充流沙。

  这些看法都是我根据墓门的门内框出现的划痕推测出来的。”

  其他人闻言,不禁发出一声赞叹,他们的推测居然跟高玦的推测差不多,在惊讶之余也多了几分窃喜!

  巫彤顺着高玦的话语往下推敲道:“高玦,如果事实按照你这么推理的话,岂不是第一层流沙填好后,工匠才把墓主人的棺椁还有陪葬品和墓志铭,都搬到流沙上。之后,再插入半米的木板。凭借木板与门顶的半尺距离,把剩余的流沙倾倒在墓中。”

  “彤姐说的对!”高玦应答道。

  有人提出疑问:“这样一来……剩余的木料不应该完全被腐蚀殆尽啊?”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用来堵流沙的木板到底哪里去了?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墓主的棺椁咱们都看过了,工匠是用泥土和水,涂抹在棺椁的最外层,这样一来,形成外部的泥土保护罩十分的坚硬,既能保护死者的棺椁,又能防潮,一举两得。

  我认为,工匠这样做还有一个妙处,防虫!

  工匠在关闭墓门之前应该在堵流沙的木板上放置了几只啃食木料的虫子。

  以天牛幼虫为例,对它来讲活个十几二十年都是小意思,区区几块木料,还不够塞牙缝的。等它们吃完了墓室内的木料,它们找不到吃的时候,有的会变成成虫,之后饿死;也有的会直接饿死。”

  事实的真相还得从沙子里面找。

  高玦话音刚落,人群中配合的发出几声感叹:

  “高专家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高专家不仅推理能力高超,想象力还这么丰富……”

  一道不应景的声音骤然响起,“高专家,为何你用的是天牛幼虫而不是白蚁呢?”

  有人发出相反的声音,其余人也对高玦的话起了疑惑,对啊!为何是天牛幼虫而不是白蚁呢?对比耗时长的、动作慢的天牛幼虫,白蚁耗时短、速度快不是更适合使用吗?



  高玦并没有因为出现相反的声音而生气,他反而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他对其他人问道:“白蚁的生殖速度快吧?”

  众人回答道:“快。”

  高玦继续提问道:“白蚁啃食木材的速度也快吧?”

  “快。”

  高玦的瞳孔在眼眶中咕噜噜一转,继续问道“那么……白蚁制造出来的声响?”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一般人,听到此处皆释然。

  他们都懂了!

  工匠修筑流沙墓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防盗啊!

  工匠如果使用天牛幼虫,啃食木材的速度是慢了一点,制造出来的声音却不响,声音穿过厚实的土层达到地面时,可谓是一点声响也没有,不会有人起疑,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对比一群白蚁聚在一起啃食木材,制造出来的声响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工匠坚持的道义截然相反,更何况,哪个人愿意死后让一群白蚁在自己的墓里举行大合唱,吸引盗墓者的光顾?

  种种数据都表明工匠是不可能选择啃食速度快的白蚁的。

  人群中有人发出感慨:“一时疏忽,忘记整件事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失误失误。”

  巫彤的衣袋里陡然传来一阵震动感,她用手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框,手掌摸向衣袋,把亮着的手机拿了出来。

  一条消息霸占了整个手机屏幕,格外引人注目。

  “墓志铭破译完毕,可来。”

  发信人:卫丞。

  巫彤阅读完,随手关闭手机,放回衣袋中。

  巫彤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诸位,墓志铭破译完毕,请诸位前往研究室!”

  众人调笑道:

  “以往破译古文字不都得破译好几个小时吗?古文字专家什么时候这么讲效率了?”

  “咱们一群实战的,居然不如一群文绉绉的专家的工作效率快?”

  “该不会是古文字专家换人了?”

  边调笑边前进的众人在不知不觉间跟着巫彤来到了研究室。

  研究室十分的简洁,说白了就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放置了好几张长桌,还有一台闪动着不明文字的电脑。

  巫彤率先走进研究室,与一男人熟络的交谈起来。

  那人与巫彤站在一起,愣是看不出谁高谁低,那人有着一顶墨黑色的短发,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闪着邪气的光芒。一身专家白袍被他穿起来,显得特别的诱惑,而且是那一种洁白无瑕的诱惑。

  站在一旁的众人都用打量的目光盯着这人,一个疑问同时出现他们的心里。

  这人是谁?我怎么不认识啊?难不成他是新来的?

  巫彤对卫丞道:“卫丞,人我都带来了,把你破译得到的消息告诉他们。”

  卫丞朝着巫彤做了一个手势,道:“OK!”

  卫丞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巫彤身后的众人,他对诸位说道:“各位,跟我一起来吧!”

  众人鸦雀无声,没人敢直接询问卫丞的身份,他为何能出现在这里?他又是怎样认识巫彤的?

  众人不相信眼前的新面孔,却是对巫彤的话坚信不疑,老老实实的跟在卫丞的身后,莫名其妙的跟着他绕开了好几张长桌,来到研究室唯一一台电脑的面前。

  卫丞弯腰,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几下,电脑屏幕上滚动的不明文字终于消失不见,鼠标声的轻轻响起,一张被打开的图片赫然霸占了整个电脑屏幕。

  电脑屏幕上出现的照片被一条黑色的直线硬生生分割成两半,左边的一半照片出现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张牙舞爪的文字不仅晦涩难懂,还密密麻麻的挤了几十个字,特难分清的部首分别是谁谁的。

  右边的照片与左边的照片相似,不过右边图片里出现的文字不是龙飞凤舞的古文,而是清晰明朗的现代简体文字。

  考虑到站在末尾的专家有可能看不见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卫丞特地抬高声音,把电脑上出现的资料简单的做个简洁的介绍。

  “左墟是长夷国金冕王爷‘吕徇’的墓穴。金冕王爷是长夷国国主吕纪同父异母的弟弟,字可泊,他也是长夷国唯一一个王爷。

  这位金冕王爷一生不娶,膝下无子,落得个二十五岁孤独病死的下场。”

  卫丞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配合的摇摇头,露出一脸这真是可惜了的表情。

  卫丞话一出,大家都感到惋惜,“堂堂金冕王爷竟然无妻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