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
聂冰带着人掘坟,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污泥弄脏了洁白的墓碑。
马蹄声哒哒,月辰踏雨而来。
聂冰仰天长叹,看向了自己的银枪。
自己心爱的武器,终将刺向自己的师弟。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住手!”
月辰在远方看见,就忍不住高呼了起来。
母亲是他心中挚爱,眼见陵墓要被捣毁,他如何能忍?
当下月辰就飞身而起,拔剑出手了。
就算是落败身死,他也不愿让母亲遭罪。
这一生,已尽享繁华,亦亲自复仇,了无遗憾……
聂冰回头,目光锐利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不错,我来,就是要杀了你!”
四周的士兵马上聚集过来,围住了月辰。
短兵相接,杀伐无情。
聂冰高声道:“都退下!让我来!”
月辰一抖长剑,走向聂冰道:“你就这么的恨我吗?甚至不惜欺师灭祖,用一个死人来要挟!”
真是无耻至极!
聂冰缓缓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他手持银枪,身穿铠甲,一身杀意,威风凛凛。
“迫不得已?呵,想杀我直接动手就是,不许动我母亲的寝陵!”
“你人都来了,我自然不会叫师父受寒,来人啊,修缮墓地,好好的拾掇干净了。”
话虽如此,却是没人行动,那些精兵,都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月辰君。
聂冰皱眉,又骂了一句:“日你娘的!都想死吗?还是老子用不动你们了?”
见他口气不善,那些人连忙后退,分散出一部分来修缮陵墓,另外一部分围在外围戒备。
雨声哗哗。
衣发皆湿。
月辰缓缓地提剑,做了一个起手式,看着聂冰的肩膀。
聂冰银枪微抬,沉腰弓马,比划了个架势,仰天长叹道:“想不到我聂冰戎马十年,如今,却要对自己的师门动手。”
月辰沉声道:“聂冰,你不必惺惺作态了,动手吧!”
“好!看招!”
银枪一抖,溅落雨水,化为一道惊龙,破空刺来,直取月辰胸口。
月辰侧身避闪,长剑如风,错身间,顺势削向聂冰的手腕。
两个人在雨中打斗了起来。
天公似有悲悯,蒙蒙细雨变成了哗啦啦的一场寒雨。
四周的声音,清净也杂乱,枪剑相交,铿锵有力,伴随着雨声,以及侍卫们的沉默注视,这场决斗显得有些肃穆。
谁也不肯退让。
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次动手,月辰没有留手,从拔剑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全力以赴,以击杀对方为目的,剑锋犹如毒蛇一样,巧取破绽,挑刺聂冰经脉重穴。
聂冰低吼一声,银枪格挡,拼着被剑刺入肩膀的风险,硬挨一招,另外一手拍向了月辰的胸口。
月辰刺伤了聂冰,却也被重重的打了一掌,气血翻涌,后退几步,呕出一口艳红的血来。
冰冷的雨,不断落下,在草地上汇聚成小水流,归入附近的小溪之中。
雨水彻底打湿了人的衣服,也冲淡了血腥味。
月辰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唇角,眼眸坚定,却又带了几分狂傲的邪肆道:“再来!”
他就不信了,母亲爱聂冰胜过了自己,会传授他战胜自己的法门。
以往几次技不如人,只是心不够狠,对战经验不足而已。
而今日,一切都不同了,因为他已有了赴死的决心!
狭路相逢勇者胜,聂冰久战沙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居然在气势上输了,这月辰,成长的真是快啊。
当下,聂冰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剑伤,抬手让其他人不必担心,换成双手握抢,皱眉低吼道:“看我聂家枪法!”
月辰见他来势汹汹,后退暂避,巧妙反身,以迅疾轻剑取他后脑空门。
却不料聂冰一个回手ヘ枪——月辰连忙横剑当胸,挡住几分伤害,不顾生死的和他厮杀起来。
两个人都动了真火,犹如野兽一样,用兵刃互相撕咬着对方的要害。
雨,越下越大了。
那些侍卫一开始担心不已,如今,却是被这场战斗所震慑到了,看向两人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敬畏。
想不到,平日里面柔弱美丽的辰王殿下,也有如此血性刚烈的一面,倒是令人大开眼界了。
只可惜,还是差一点点火候。
月辰终究不敌聂冰,被他一掌拍中要害,受伤跌退。
聂冰乘胜追击,压制住他,扭转其手臂,倒绑擒住。
泥水弄脏了月辰的衣袍,血迹也染艳了他的俊脸。
聂冰亲自制服了月辰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马上觉得头晕目眩——他失血过多,也已经精疲力尽了。
即便如此,聂冰还是逞强站稳,沉声道:“你们几个,在夫人的墓上搭个棚子,不可让雨水冲坏,另外,叫马车来,我和月辰君要入宫去,还有,去请医师……”
月辰卷缩身体,咳血不已,闻言冷笑道:“聂冰,你今日不杀我,待我有了机会,一定杀你!”
聂冰脸色发白,一双眼睛却是黑的发亮,他揪住月辰脑后的头发,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道:“我等着你来杀,哼,我们回去!”
“是,大人。”
月辰被他的举动惊到,眼眸之中的情绪变化莫测,呼吸有些急促。
聂冰却是抿唇冷哼,松开了他。
落败被抓,月辰也不废话了,只是闭上眼睛,缓缓地呼吸着,思索这聂冰的目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逼自己出来?目的何在?
聂冰提起月辰,猛地抬手,手刀一切他后颈,把人打晕了过去,丢在车上,带回了燕国太子处。
马车摇摇晃晃,月辰倒在那儿,显得脆弱无比。
下车之前,聂冰长叹几声,捏开月辰的嘴,又喂了他一些蒙汗药。
师父说过,以柔克刚,上善若水。
想要在慕容明真的手下讨便宜,还是顺从些比较好。
月辰性格偏激,若是清醒,定然冲突……那他还不如心狠一些,一不做二不休,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聂冰心里面发狠,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似水。
他低头吻了吻月辰的唇瓣——柔软而又冰凉,带着一股特殊的气息,犹如月光一样,缭绕在聂冰的心头,叫他有些痛苦。
然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
这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事儿,不要也罢!
“月辰,对不起了。”
殿堂。
慕容明真正在处理军机大事,听闻聂冰寻来了美人,也没有分心去看,只是命人收拾一下,关入自己的卧房里去。
等他忙完,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太子殿下的房间明亮奢华,床榻之上,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平躺着。
他的气息若有若无,相貌俊美,身材清瘦,周身的肌肤细嫩白皙,胜过初雪,在灯火的照射下,有种奇特的光泽感。
那修长矫健的手脚,被银色的玄铁链束住,微微拉扯开来,成一个叫人冲动的姿势,长长的墨发散开,披在一丝ヘ不挂的身上,清纯干净,而又柔美动人。
这种画面,美轮美奂,诱惑非常。
是个男人就会有冲动。
慕容明真呼吸一紧,小腹发热,马上抬手,让其他的侍从都退下,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宫殿外面的聂冰坐立难安,被慕容明真的心腹张简看见,调笑几句,拖去喝酒了。
而月辰,始终都没有醒来。
他睡在那儿,呼吸微弱,胸口还带着淡淡的淤青,犹如美玉雕刻的神物出现了瑕疵,令人怜惜心疼。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月辰君倾国倾城,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明真年少风流,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然而今天,他还是惊艳非常,激动无比。
手掌颤抖着抚过美玉,把玩每一个细节,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最终托起了月辰的头,去吻他的唇。
就在那一瞬间,月辰醒了,他睫毛轻颤,身体一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身体受了内伤,还在隐隐作痛,眼前的一切的光怪陆离,自己的衣服呢?这个男人又是谁?
月辰闭上眼睛,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才看向慕容明真道:“你是谁?”
慕容明真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美人的眼眸也是那么美,初醒瞬间的迷茫无助,叫他心中悸动不已。
“本殿是燕国太子,慕容明真。”
“什么?”
月辰蹙眉,想要站起来,却是感觉到了锁链的束缚,四肢动弹不得,他神色一变,心中发寒,浑身都僵硬了。
——自己被聂冰抓住,献给了敌军首领?
他咬紧了唇瓣,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慕容明真和梁国人的样貌略有不同,他更白,更高,也更有风度。
高鼻深目,眉眼细长,穿着金白两色的衣服,腰间玉带悬挂着长剑,英武帅气,贵不可言。
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却已有了上位者的风采,这样的太子殿下,居然也会禁锢一个男人?
月辰移开目光道:“你想干什么?”
“月辰君,本殿很喜欢你,以后,就让本殿来照顾你,如何?”
慕容明真撩起了月辰身上的发丝,用手指轻点他的锁骨。
月辰想抬手打开他,却只是牵动了锁链响动。
他皱眉闭眼,忍受着那尴尬的触碰,冷冷笑道:“如今尔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不过须臾之间,又何必再问?”
“你不求本殿放了你吗?”
“你既然大费周章的,让聂冰抓住了我,又岂会轻易放过?哀求——只会让你败兴而已。”
月辰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慕容明真的玩味眼神,口气冷硬道:“想做什么,你做就是了!”
慕容明真的动作一顿。
他强占过不少的美人,其中,也有几个俊俏可爱的男子。
他们被突然抓来,无不惊慌失措,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不是破口大骂,满口的礼义廉耻,就是磕头求饶,祈求宠爱……
唯有月辰,态度冷若冰霜,对他的触碰不屑一顾,既不愤怒,也不迎合,只是——有着微妙的轻蔑感觉。
这让慕容明真很不爽快,他掐住了月辰的脸颊,用指腹擦揉着他的唇瓣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尤物,那就让本殿尝尝你的口ヘ活如何吧。”
月辰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慕容明真宽衣解带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大呼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慕容明真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忍不住皱眉,箭在弦上,难以按耐,若不是理智尚在,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罗定我男神的萌雷x1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汉·李延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