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垂眸仔细端详着他的五官,宋谦长得其实是温润那一挂的,可那张薄唇偏偏勾出了几分清冷,笑起来的时候那上挑的桃花眼仿佛带着水,润的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天生就有一种勾人的劲儿。

  “你怎么......”宋谦醒来,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轻叹了一声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侍郎这架势是要吃了我。”

  

 

  、户部

 

  李衍往后仰了仰身子,微微喘了口气道:“就是探探你鼻息,看还活着么?”

  “没死,真是叫李侍郎失望了。”宋谦撑着身子坐起来,感觉到脑袋一阵一阵的发疼,好像要炸开似的。

  他看到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树梢,树影稀稀落落的印在地上,荡起了一地的光芒,估摸着自己是躺到午时了。

  “我该回去了。”宋谦起身,从架子上拿下自己的外袍:“多谢李侍郎救命之恩。”

  李衍看着他的背影道:“留下来。”

  宋谦的后背猛地一僵,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垂眸看着地上李衍被拉长在自己脚下的影子,片刻后才道:“李侍郎,红袖楼的姑娘们都在等你,这游戏已经够了,我不想再陪你玩下去。”

  “怎么?你的目的就是让我疑心这案子有冤情?”李衍转过身直直的看着他,半边侧脸隐在阴影里,笑得有些阴:“用的时候百般挑逗,不用了就一脚踢开,宋公子,你真是绝情得很啊。”

  他没应声,转身挑开帘子。

  青阳就在门外,看到他出来眸光复杂的瞧了他一眼,宋谦微微颔首出去了。

  “豫之。”国士见他回来担心的询问:“李衍有没有为难你?”

  他摇头:“没有。”

  “我们发现了案子当中的疑点。”他进门,把窗户关上,搓了搓手道:“不过现在还没什么实质的进展。”

  国士揭开帘子道:“什么疑点?”

  “那个职方司郎中的坟里是空的,尸体被人挖走了。”他有些疲软的坐在榻上:“昨天我在李衍府中看案宗,外面有人偷听。”

  周青云把暖炉放在他手中道:“追到了?”

  “没有。”宋谦微微垂下眸。

  不知怎的他竟想起李衍喂自己喝药的时候,那会儿他不清醒,可隐隐约约的总有些感觉,他甚至觉得那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因为那么细致的李衍他从未见过。

  李衍会拿棉帕子擦拭他嘴角的药渍,会在他呛住的时候轻轻拍他的背,那种被放在手心里的感觉他从未尝试过。

  他和自己的父亲称不上亲近,最多就是自己敬他,这些年跟在国士身边,也就觉得国士像父亲,至于其他人,他早已习惯了冷冷淡淡的,别人觉得他清高自傲,他也不愿意和那些肮脏人为伍,孤孤单单也就习惯了,可今日他竟然动了两个人一起生活好像更温暖的心思。

  他害怕了,所以才会慌不择路的逃出来。

  “昨日那郑弈鸣下了贴子,那席上的人为难你了吧?”周青云为官几十年,对于那些繁琐的应酬和看人下菜的风气再了解不过,宋谦生性不喜勾心斗角,以前宋氏深受荣宠的时候他也不曾为自己铺路,事到如今受冷遇也是意料中事。

  宋谦没说话,眼神轻轻的飘向窗外。

  “老师,这院子里的梨树也好些年了吧?”他看着院子里粗大的树出声。

  国士不解,只是点点头道:“有十几年了,你看那根都这么粗了。”

  “皇上在朝上有意留我一命,老师以为是何缘由?”宋谦觉得身子暖了些,把暖炉放在案上,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道:“世家掌控朝政,那些世家就犹如这梨树的根,盘根错节且根深蒂固,皇上当年为了登基可以把先太子一家灭干净,现如今又怎么甘心让那些人牵着鼻子走?”

  周青云想起了往事,那个大火冲天的晚上,到处都是哭声,大火足足烧了一夜,活生生的人到了早晨便成了一堆灰,什么都没剩下,一夜之间,先太子一家便死干净了,一个活口都未留下。

  他......他是个懦夫啊。

  “老师?”宋谦看到他眸中含着泪,鼻尖红红的,有些担忧的出声。

  周青云回过神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是为了笼络人,帮他对付那些把控朝政的世家?”

  “正是。”他勾人的桃花眼深了几分:“我父亲一直在为皇上做事,不管我心偏向谁,在世人的眼中我都是皇上的人,他未必不会顺势而为。”

  宋谦看他不说话继续道:“皇上上位之后便开始重用枢密院和翰林院,现如今枢密院势大,就连世家大臣也不得不忌惮几分,可皇上多疑,担心枢密院独大,又用了翰林院的人,这次翰林院出来的江望舒就任中书令,为的就是让三方势力互相牵制。”

  “不错,世家的势力还是太大,现在皇上对此几乎疑心成病,为了铲除世家会不惜一切代价。”周青云颔首:“可那势力根深蒂固,哪是随随便便能拔起的?”

  他说:“那就要看皇上有多大能耐了。”

  “豫之,查案的事情也不用太急,若皇上真有心重用你,还是先稳下来要紧。”国士担心他心中太把报仇的事放得太靠前,若仇恨占据了心,那就相当于给了人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