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背后似乎有推手,我打算先从这儿入手。”李衍拍了拍掌心的盐粒:“暂时不往下追查了。”

  他的肩膀松了松道:“哦。”

  “不早了,我先回,你随意。”李衍又抓了把豆子,起身挑帘阔步而出。

  宋谦还在外面等着,清寒的月光撒在地上,把他的身影拉的修长,他站在树下侧着耳朵,像是在听这船舫里的小曲儿。

  “还在?”他走过去拍了拍宋谦的肩膀。

  他回过神来半真半假道:“李侍郎还没出来,我怎敢先走?”

  “说的你有多委屈似的。”李衍轻笑,摊开手把豆子露出来道:“看你没吃多少,这豆子味道不错,要吃么?”

  宋谦垂眸挑了几颗道:“多谢。”

  “今晚高俅离针对我不应正合你意么?你和他针锋相对是几个意思?”宋谦咬了一颗豆子,眼神看着前面问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李侍郎和我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竟值得你抛下十万人的深仇大恨袒护我。”

  李衍搭上他的肩,笑得高深莫测:“你的命是我的,要取也轮不到旁人动手。”

  “啧,高俅离身后靠的可是枢密院,你为我这罪子得罪了他怕是得不偿失吧?”宋谦把他的手臂缓缓的推下去:“他那人有仇必报,你可小心自己的脖子,别哪天被人割了。”

  “这就关心上了?”李衍失笑。

  宋谦抿唇,寡淡的眼神和前面的河水融为一色:“李侍郎至少是个明事理的人,我宋氏的冤情还需你澄清呢,死得太早了我觉得可惜。”

  “冤情?”李衍凉凉的反问。

  宋谦忽然正色看着李衍,声音重的仿佛压了千斤巨石:“是,冤情。”

  “李侍郎若是奔着寻找我父亲罪证的心思,只怕永远找不出真相。”他长身玉立,说出的话坦然而真诚,这些话就着冷风吹进李衍的耳朵里,像一根线一般往下绕住了他的心。

  “卷宗在我府中,要去看看么?”李衍撇开目光,看着地上摇摇曳曳的树影。

  宋谦挑眉:“不怕我做手脚?”

  “你......”李衍揽着他的腰不羁的笑着:“还没那本事!”

  他们并肩往前走,影子一高一低,宋谦的个子不低,可站在李衍身侧还是被生生压了一头,走了许久,宋谦忽然出声:“今晚的人十之八九都想杀你吧?”

  “杀我?”李衍冷笑:“你没瞧见他们都吓得瞧也不敢瞧我么?”

  宋谦偏头瞧着他:“你也就仗着镇北王能在京都横着走。”

  “豫之啊。”李衍忽然拉长了声音唤他,嘴角扬起道:“往日你借着宋氏也能横着走,可你偏端着架子,这些人若不是以前受过你的冷眼,今晚也不会看你受辱而旁观。”

  “若我往日仗势欺人,只怕今晚就不仅仅是几句羞辱了。”宋谦不以为然的迈开步子。

  李衍紧了几步跟上去:“今晚我叫人去国士府报信儿,就说你住我那儿了。”

  “好。”宋谦应声。

  这案子很大,卷宗自然也少不了,看一晚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主子。”暮阳看到站在李衍身侧的宋谦,张了张嘴又没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瞧着他。

  李衍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道:“你去国士府报个信儿,就说豫之今晚住这儿,让国士别担心。”

  “好。”暮阳闻言把想说的话抑了下去,转头出了门。

  李衍亲自把帘儿打起来,迎着他进去。

  “卷宗不少。”他把烛火点上,屋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看到宋谦的身子有些哆嗦他忍不住笑道:“我这屋里有鬼么?把你吓成这样?”

  “人心比鬼可怕多了。”宋谦的牙关有些打颤。

  李衍把外衣搭在里间的衣架上道:“那倒是。”

  “这边是刑部的,那边是大理寺的,先看哪个都行。”李衍坐在他对面,看到宋谦额上冷汗迭出探出手道:“病了?”  

  宋谦拿手指把他的手拨开道:“没有。”

  “我看这个。”他探出手把大理寺那边的拿过来:“这屋里暗,再点几支。”

  李衍闻言起身又点了几盏灯。

  “我去叫人给你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