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李衍看着他们的背影倏地出声。

  周青云看着宋谦并无变化的神色道:“豫之......”

  “无妨。”宋谦松开他的手,缓缓提起嘴角:“不过几句话罢了,老师不必忧心。”

  看着周青云独自往前去,李衍才走到他面前,手掌放在他背上,用力的摁了摁,压低了声音道:“疼么?”

  宋谦觉得伤口里的血似乎又渗出来了,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白了几分,可他没有挪动步子,只是平和的望着他,并不说话。

  “那豫西那些被弯刀分尸,血尽而死的将士们不疼么?”李衍凑近他的耳畔阴狠的说着:“罪臣之子,死的简单倒是便宜了你,待此案查明,你落到我的手里,我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他抬头看着细碎的阳光,丝毫不觉得刺眼,轻轻的勾起唇角,声音缓慢而轻柔:“李侍郎,我可是睚眦必报的。”

  “睚眦必报?”李衍迎上他的目光:“你配么?”

  

 

  、帝心

 

  宋谦转过头来,唇角轻轻滑过他的侧脸,声嗓里带着有意无意的魅惑:“日子还很长,李侍郎,我们可以试试看。”

  “你玩儿得起,我自奉陪。”李衍冷哼一声,脸上挂着笑,在旁人看来,倒像是他们有什么亲密关系。

  宋谦后退一步,微微颔首道:“李侍郎,时候不早了,在下告辞。”

  李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单薄,可阳光洒在他身上,竟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反而无端多了几分俏寒,他伸出手掌,上面沾染着宋谦后背的血,鲜红得刺眼。

  内殿。

  “皇上,您留宋谦一命可是心中已有打算?”高让把冒着热气的茶放在皇帝面前,脸上堆着笑询问。

  皇帝批着奏折道:“京都那些人日益猖狂,朕的人被他们挨个儿除去,现如今已经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细碎的阳光照在他的乌发上,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只是这几日睡得浅,醒的也早,眼下还有些乌青。

  “可那宋氏毕竟是皇上下旨灭的,万一那庶子有异心......”高让站在他身侧幽幽道:“奴才只怕到时候会更难掌控。”

  皇帝放下朱笔,端起茶盅道:“此案既已重查,真相浮出水面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他恨得不是下令的朕,而是暗地里构陷他父亲的京都世家,宋谦身份虽低,可毕竟是国士唯一的学生,有些能耐。”

  “那便等过几日风平浪静后给他点事情做。”高让了然的开口。

  “对了,中书令的职位空缺了许久,明日拟旨让江望舒就任吧。”皇帝忽的想起来道:“今日你且让他来见我。”

  高让垂眸应下。

  “父亲。”周晗景看到周青云带着宋谦回来赶忙道:“我来吧。”

  周青云点头,让周晗景扶着他进去躺下,吩咐身边的下人道:“去找秦大夫。”

  他躺在床上,后背的伤迸裂开了,脱了外衣,后背淌的都是血,满身都是鞭痕,周晗景皱眉:“这些人明知豫之是父亲的学生还下这么重的手。”

  “是李衍暗授的,不然就刑部那些人的胆子还做不出这样的事。”周青云坐在一旁,看到他满身的伤口直叹气:“只是豫之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下伤了底子,只怕更是难养。”

  没一会儿秦皓就来了,他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原是太医院院令,去年才卸任,和周青云私交甚好。

  “秦大夫。”周晗景让开位置恭敬的作揖。

  秦皓看过之后叹了声气道:“虽无性命之忧,但伤了根底,治好是不可能了,不过好生养着也还能勉强撑下去,至于活多久,也得看养的如何。”

  上完药后宋谦道:“多谢秦大夫。”

  “豫之,中书令本是皇上的人。”秦皓斟酌许久才道:“若非兜不住,他不会轻易拔掉自己的根基。”

  周晗景站在一旁,看到宋谦被外面的风吹的有些打颤,探出手去把窗户关紧。

  “现如今世家把控朝政,多年的弊病,只怕皇上这次也动了连根拔起的心思,若要借着东风而起,还得安分守己。”他是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现在遭了这样的事,心中自然也疼:“盯着你的人太多了。”

  他颔首应道:“是。”

  众人都觉得宋谦这次从刑狱出来变得有些不同了,话少了很多,性子也没有以往那么温软,反倒多了几分隐隐的阴鸷。

  “老师,我累了。”宋谦轻轻阖了阖眼。

  周青云起身,把被角掖平道:“那你安心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