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论死敌如何成为情人>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洗显去时,莫一已经在等着了。

 

  “王上。”洗显还算恭敬地行了个礼。

 

  莫一瞥了眼,就叫他坐下了,“洗显啊!洗家主殉国之后,洗家家主一位便空了出来,我也一直没做安排,想来你也心生不满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着乙亥菊会,孤便承认你为新一任洗家主。”

 

  “王上言笑了,父亲生前看好玲珑,我洗显虽说不肖,但也不会忤逆他的意思,洗家主这个位置注定是玲珑的,然而话在说回来,番禺城人尽皆知,我洗显不过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何德何能担得起家主一位。”

 

  莫一在思索他的话里有几分真,虽说他并没有将洗家主一位交给洗显的打算,眼下不过是试探罢了,但是洗显的拒绝,让他生了疑心。

 

  权利是男人最好的安慰,会有不喜欢权利的男人,莫一不信。

 

  不过他还不想撕破脸,洗家还有价值,“玲珑已算不上洗家人了,她做家主恐怕不合适吧,你既然没这个意思,洗家主归属问题,就先搁浅下来吧!不过你放心,洗家主的位置孤会你留着。”

 

  洗显也懒得争论,不咸不淡嗯了声,“王上找我,只为了这一件事?”

 

  洗显心知,洗家主之位的归属问题,莫一能不提便不提,眼下他不仅提了,还许诺给他,想来是想拉拢自己,恐怕他有什么事给自个做吧!

 

  “洗显你可知道我这个王做得难啊!九越势力错综发杂,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孤的位置,孤日日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但是孤又得为了百姓强撑着,孤有难处,又无处诉说。”莫一诉哭。

 

  洗显并无太多感触,“那王希望我做什么?”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体,然而莫一的话,还是让他手脚发凉。

 

  “滇越的卫斯你可了解,他狼子野心,打着保王的名号带兵入番禺,实则想夺权自立。”

 

  “王上的意思是?”

 

  莫一寒凉:“请卿为孤,为番禺,为百姓,除去这个祸害。”

 

  “王上希望我怎么做?”

 

  “今夜祭花神,由卿扮花神,祭神宴上,卫斯全无防备,届时就请卿为国匡扶正义。”

 

  洗显听完后,一语不发,但心凉了一半,其实他对莫一或多或少还存着些幻象,即便他不似传言中那般仁慈开明,但万万想不到,他的心如此恨。

 

  番禺被围时,只有卫斯冒死前来,然而危机刚过,他就要卸磨杀驴。

 

  “卿是不答应吗?”

 

  莫一声音里含了肃杀的意味。

 

  “答应!”洗显应下了,莫一不是个好君主,而瓯越也经不起折腾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就由他背负血腥,开出一条路。

 

  莫一愣了下:“应下,便不能反悔。”

 

  “王上放心,我应下的事,从不反悔。”

 

  “那我俩便说定了!”

 

  洗显辞别莫一后,想去寻莫二,却在门口遇上了玲珑。

 

  玲珑拦下他:“哥哥,他跟你说了什么?”

 

  玲珑听闻洗显被传见后,特意赶来的,她与莫一日日相对,早已了解了他的心有多么狠,平白无故召见洗显,绝非什么好事。

 

  说到底她是在担心洗显。

 

  洗显笑道:“他试探我,是否要做洗家主。”

 

  玲珑是聪明人,不好骗,说谎话绝对行不通,洗显便挑了一部分事情告诉她,不过他瞒下了刺杀卫斯一事。

 

  这的确像是莫一能做出来的事,玲珑信了。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该去为祭花神做准备了。”今夜祭神的服饰道具是由她来监察的,先前听了洗显被召见专程赶来,耽误了一定功夫,眼下离祭神越来越近,青儿为此特意提醒道。

 

  洗显目送玲珑离开,她好像又瘦了。

 

  突然走到一半的玲珑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她今天总是心绪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回头看洗显,“哥哥,保重。”

 

  洗显嗯了声,“莫担心我。”

 

  莫二才等了小半个时辰,便等不住了,他今个也心绪不宁,总觉着要变天。

 

  他在屋中来回走动,越发焦躁,终于在他快忍不了这种抓心挠肺的焦躁感,准备出去寻洗显时,洗显回来了。

 

  “怎么样?”他抓住洗显袖子,力气之大,就连指骨都凸了出来。

 

  莫二比玲珑还不好糊弄,因此洗显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讲个玲珑的话在讲一遍。

 

  “这倒正像他能做出来的事。”莫二也没发觉异常。

 

  洗显怕莫二深究,转移话题:“你今晚祭神时扮山鬼,万事小心,要是遇上意外,别往上冲,保护好自己才是最关键的。”

 

  “我心里晓得。”

 

  洗显揉着他的头发:“你才不晓得,反正小心就对了,我还这么年轻,不想做鳏夫。”

 

  莫二甩了他个白眼,“胡说八道。”

 

  饶是莫二脸皮再厚,也红了脸,两朵晚霞印在他脸上,艳极!

 

  洗显心中一动,伏身上去,在他眼睑落下一吻,“你可得好好的。”

 

  祭神的时间是酉时,而莫二要提前一个时辰化妆。

 

  玲珑:“会出事吗?”

 

  宫人正在为莫二勾脸,山鬼的装扮是以黑色打底,然后在额头绘上鲜红的三角纹饰,花纹穿过眼睛,被拉至耳后。

 

  莫二摇头:“不清楚。”

 

  外面铜鼓已经敲响,踏着清脆的鼓点,花神出场了。

 

  玲珑在紧张:“傩戏的第一出已经开场。”

 

  “我听见了。”花神遇见了他的凡人,伴着轻快的鼓点,花神在遥望凡人。

 

  鼓点越来越急,他们陷入了热恋。

 

  玲珑:“快到你出场了!”

 

  在鼓声最沉重的刹那,便是山鬼登场的时候。

 

  莫二扮的山鬼和花神绕场游走,二人之间隔着将近五米的距离,按着一个圆走动。

 

  虽然花神带着面具,长发披散,甚至宽大的袍子遮住了他的身形,但莫二依旧认出了他。

 

  是洗显。

 

  花神是洗显扮得,一刹那间,他大脑飞快转动,不断推算莫一让洗显扮花神的缘由。

 

  以至于洗显已经近到跟前,他都没发觉。

 

  洗显突然贴近,他比莫二高,他的唇蹭到了莫二下巴,像极了一个轻轻地吻。

 

  铜鼓声依旧在继续,所有人都盯着场上。

 

  莫一心里暗暗想:为何还不动手,难不成洗显反悔了。

 

  若是他胆敢反悔,孤定不轻饶他。

 

  莫一生了杀心。

 

  “怎么回事?”莫二低声问。

 

  他急了,双眼圆睁,等洗显一个答复。

 

  洗显一语不发,只是突然抽身远离,围着山鬼转圈。

 

  此时卫斯隐隐觉着不对,但那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洗显走到了卫斯坐着的位置前,猛然转身,以迅雷之势将手中的剑送出。

 

  卫斯反应不及,长剑自心脏左侧三寸穿心而过。

 

  刹那间,所有人愣住了,唯有铜鼓声依旧,低沉清脆的声响激荡在每一个脑中。

 

  莫二恍然大悟,望着洗显,退了一步。

 

  “来人啊!抓刺客!”

 

  这下被吓到了众人才回过神,顿时现场慌乱了起来,有人哭,有人怒吼,全然没有昔日的风采。

 

  而洗显却在侍卫赶来之前,便先一步离开了。

 

  卫斯被反应过来的卫家亲侍带走了。

 

  祭神活动因卫斯的生死未卜,进行不下去,自好匆匆结束。

 

  莫一为表明态度,当即下令全城戒严,抓刺客,然而不少人心里明了,这刺客想来与莫一脱不了干系。

 

  但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没人敢讲。

 

  祭神时用的刀剑都是没开过锋的,而且宫里一遍遍的检查,为何最后卫斯被一把开了锋的剑刺伤。

 

  这把剑怎么进得王城,怎么到得花神手里,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卫斯被刺伤的两个时辰后,玲珑突然而至:“莫二,花神是……”

 

  她接到刺客是洗显的消息后,急匆匆赶到莫二这儿,她希望自己听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消息。

 

  “嗯”

 

  “不可能,你在骗我,不是洗显做的,不是!!不是他做的!!你们一定搞错了。”玲珑不信。

 

  “玲珑!”门突然被打开,洗显就站在屋外,还穿着那套祭祀时的花神长袍,不过面具不见了。

 

  “是我。”

 

  “你先进来。”莫二一边将他拉进来,一边关上门,他知道为什么,所以不问他为什么。

 

  “别人说你没脑子,我还不信,只觉着你耿直了点,直率了点,现在我突然觉着猪都比你强点。”

 

  “莫一叫你刺杀卫斯你就去啊!你有没有脑子,他会将你摘出来吗?卫斯是卫家主,你知道吗!卫家施压,莫一压根不会管你,甚至还等着一箭双雕,将你抛出去给卫家。”

 

  “天天和你在一起,害得我也变蠢了。”莫二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以至于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

 

  他停了一会儿,像是不解气,踢翻一旁的椅子:“我需要你帮吗?需要你豁出去命吗?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不用看,洗显也能感受到莫二强压着的怒气,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心甘情愿以性命相付。”

 

  莫二抽了一口气,“也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到现在还拎不清,就算全城的人都知道杀卫斯的是莫一又能如何,只要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不会管,卫斯带着卫家回番禺,本来就动到了别人的利益,番禺城的权利就那么大点,多一个人分便就少一块,更何况卫斯还是个能将权利全部端走的人,他的退场所有人喜闻乐见。”

 

  好一会他才慢慢平复了下来:“近几日,莫一铁定会在全城通缉你,你先在我这儿躲回,我会想办法平息这件事情。”

 

  洗显呆呆地盯着地面,“来不及了,莫二。我将背负你的血路,先一步走到黎明。”

 

  “我他/妈不需要。”

 

  “可是我想给你,而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我知道,你一直因为莫陆的事情愧疚自责,你认为是你逼她走上毁灭,我也知道,每一日你过得都很痛苦,你的心在不断的煎熬中尝遍苦涩,我不愿意看着你痛苦,自今个起,你无需让自己的双手染血,这条路我将托着你前行,待到终点时,你依然光风霁月,清清白白,满身血污的人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