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恶虎娶相公>第96章 空穴来风

  白映阳痛得泪水涟涟,哭道:“老虎,好痛啊!你轻点儿……”

  张恶虎一惊,这才醒起他身上有伤,这般搂他如何使得,慌忙把人重新在床上放平。

  白映阳见仍是半夜,且只有张恶虎一人,正欲问“你怎这样快就来了?”随即想他轻功无匹,翻山越岭比常人快数倍,自然很快来到。

  张恶虎看他身子被布条一圈圈缠得像个粽子,心中难过,抚摸他的脸道:“你失踪两个多月,我到处找你……”小白羊忽然失踪,他掘地三尺,没命地找,差点就发了疯!又道:“你怎地这样糊涂,一声不响走去跳崖……所幸没事,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活啊……”声音越说越颤抖,跟着潸然泪下。

  白映阳想到自己令他如此担忧,又见他面色苍白,整个人憔悴不堪,不禁大感歉疚。

  张恶虎道:“有甚事……咱们一起商量解决……怎能意气用事……”

  白映阳道:“我没有跳崖,是梦游到此,不慎坠下。”

  张恶虎哪里肯信,说道:“你别哄我,从小到大,我们一床睡,我几时见你梦游过?”

  白映阳道:“我真的没有跳崖。”当下把这二月前,梦中所见的凶案现场,所闻的奇幻景象,一一对张恶虎如实细说,说到后来,天已渐亮,直把张恶虎听得一怔一怔,他最终道:“那晚我摔了一跤,磕到额头,并没多少痛楚,却精神恍惚,想来正因如此,才忆起从前种种。”

  张恶虎冷汗浃背,颤道:“所幸你身子轻……倘若再重些……摔下山崖……那便……那便……”说到这里声音沙哑,蓦地抬手,连打自己十几个耳光。

  白映阳惊得呆了,见他双颊肿胀起来,慌得去拉,一伸手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张恶虎打了一会儿,突然张嘴,吐出十余枚血淋淋的牙齿。

  白映阳大急,哭道:“你这是作甚?”

  张恶虎懊悔道:“都怪我,没看好你!”

  那晚白映阳磕伤头,虽流了很多血,好在只是皮外伤,涂点药,过两日便可痊愈,张家人这才放下心,但张恶虎并不放心,待大伙离开后,他就和小白羊一起睡。

  睡到半夜,忽而刮起狂风,风声嗖嗖,把窗户吹得噼啪作响。

  张恶虎早被吵醒了,但过得良久,不见丫鬟起来关窗,心想:“这些孩儿怎睡得这样死?”他也懒得叫,自起来关。

  可才走到窗边,风就停了,他伸头出去张望,外头水平如镜,连一片树叶都没飘下,仿佛从来没吹过封,不禁暗奇道:“哪来的怪风?”

  将窗户关紧,回头却见房门开了,他更加诧异,又看向床铺,睡在里侧的白映阳已不见。

  张恶虎内功高深,耳目比常人敏锐,从前白映阳夜里起身,他绝不会不知道,这次竟无声无息不见了,他大惊失色,赶紧奔出四下找寻,均都不见踪影!

  如今看到小白羊这般光景,张恶虎垂泪道:“我……是我把你弄丢了……若再看紧一些,你便是梦游,我也能拦着,怎能让你遭此险境……”说着又打了自己一下。

  白映阳阻止他不得,喝道:“你若再打,这回我可真要去跳崖了!”

  张恶虎唬了一跳,这才止住。

  白映阳握住他手,柔声道:“你无需自责,冥冥之中天注定……若非如此,我仍不知自己身世……我总以为是被家人抛弃,现今才知,他们很爱惜我,我却一直误会他们……”

  张恶虎道:“你是见到黑衣人把你……小时候的你扔下山崖,因此扑上去想阻拦……这么说,你小时也曾掉下过这个山崖?”

  白映阳道:“正是,黑衣人把我抓住摔下崖,原拟要把我和哥哥的脑袋砸在一起,是哥哥看穿他用意,一见我摔下来,连忙侧头避开,我脑袋撞到哥哥肩膀上。”

  张恶虎忙道:“后来如何?”

  白映阳微笑道:“我今这般大了,仍被树枝卡住,那时身子更轻,自然也被树枝卡在崖壁上。”

  张恶虎松了口气道:“太好了……也是这村子的人救的你们么?”

  白映阳摇头道:“救我的人你也见过。”

  张恶虎奇道:“我见过?”

  白映阳道:“那些逼我去乞讨的人……”

  张恶虎大怒道:“是那些人渣?”

  白映阳道:“罢了,我已忘了。”

  张恶虎却愤愤不平,此事虽已过去十余年,但只要一想起逼迫白映阳去乞讨的人,他眼前就浮现小小的白映阳,被恶人踩在地上虐待,若不是他正巧经过救下,此时小白羊的双腿就残废了!越想越愤怒,瞪眼道:“你哥哥怎么不来救你,任由旁人欺辱你?”

  白映阳道:“哥哥多半以为我死了……”

  张恶虎道:“你们不是一起落下山崖么,他怎会以为你死了?”

  白映阳道:“哥哥被卡在树枝上,我比他小,身子也比他小,从枝桠缝隙中滑了下去。”

  张恶虎道:“莫非他以为你摔下崖……他没见到你身子,怎能断定你不在了?”

  白映阳摇头道:“我不知道。”

  张恶虎看了他一会儿,忽道:“小白羊,你哥哥会不会……已经……”

  白映阳猜到他心思,说道:“你以为我哥哥死了么,不,他还活着。”

  张恶虎道:“你怎知道?”

  白映阳微微一笑道:“你可记得小羽?”

  张恶虎道:“是杀死严括的那个小羽?”

  白映阳点头道:“我猜,小羽可能是我的哥哥。”

  张恶虎惊道:“怎么说?”

  白映阳道:“骆砚曾说,十八年前的一天夜里,见到一黑衣人,给了严括一袋黄金,要他弄甚户籍、掩埋,我想,应当是黑衣人害了我家,再用黄金收买严括,篡改户籍、掩埋尸体,这就是为何我们查来查去,始终查不到爹娘的户籍文书。”

  张恶虎道:“你今一十九岁,十八年前你才一岁啊。”

  白映阳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骆砚记差些时日,没甚稀奇。”

  张恶虎不解道:“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是黑衣人,可小羽为何杀严括?”

  白映阳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他认为严括知道黑衣人的身份,逼供于他。”

  张恶虎皱眉道:“若是严刑逼供,手段未免太残忍了……”

  正在这时,白芍端着早饭推门进来,见到屋内多了一人,微微一怔,待看见此人一张肿脸,凶横异常地回过头来,还以为是夜叉索命来了,尖叫一声,转身即逃。

  白映阳忙道:“白芍,他是我哥哥,你别害怕!”

  但白芍早逃之夭夭到厨房,指手画脚半日,方才把见到的恐怖情景告诉正在煎药的赤芍。

  赤芍胆子大些,让他去叫师父起床,自去白映阳房间查探情况。

  白映阳身子初愈,白芍煮的是清淡的菜肉粥给他,此时张恶虎正在房中喂他吃粥。

  赤芍被白芍一通转告,留了心理准备,才没有在见到张恶虎那刻转身而逃,他哆嗦着,拿药膏要给白映阳换药。

  张恶虎道:“让我来。”说着就去拆白映阳身上的布条,但怕弄痛他,抱也不是,抬也不是,笨手笨脚折腾许久,药膏沾得被褥都是。

  赤芍从旁指点他,待白芍把邱大夫请来时,张恶虎还没把药换好,白映阳光溜溜躺在床上,冷得打了个喷嚏。

  好容易换好药,张恶虎长舒一口气,这才问邱大夫白映阳伤势如何。

  邱大夫道:“已无大碍,好好照顾他,过些日子就痊愈了。”

  张恶虎甚是欢喜,接过赤芍端来的药喂白映阳道:“你快吃药,很快就好啦。”

  白映阳道:“好烫!”

  张恶虎当即拿调羹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喂给他吃。

  邱大夫师徒三人见他小心翼翼地喂药,好似猛虎喂绵羊,看上去倒也有趣,忽听身后有一声音笑道:“张大人这么快就到了?”

  众人一看,见一人就站在门口,是黄泉兄弟,邱大夫笑道:“这样早就过来了。”

  黄泉笑道:“我来找赤芍和白芍玩。”

  白芍笑道:“我不信,肯定是跟简大人吵架,离家出走。”

  黄泉道:“那是我的家,就算吵架,也该他走,我干么要走?”

  张恶虎见到黄泉很惊讶,奇道:“你不是泉儿么,怎在这儿?”

  黄泉笑道:“我家就在黄花村,不在这儿,却上哪去?”

  白映阳道:“老虎,那日正是黄泉兄弟爬上崖壁,把我救下来。”

  端午节巨蛟祸害梅龙县时,张恶虎和正德等去县衙求助,简仁一听说立时吓得魂飞魄散,黄泉却镇定自若,且有胆有识。

  张恶虎当时就对他颇有好感,现今听说又是他救的白映阳,更加感激,双手握住他道:“太感谢你了!”

  黄泉笑道:“不必谢,只请张大人别太用力,否则捏碎了我的手掌,我干不得活儿,要请大人帮我煮饭洗衣裳啦。”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张恶虎放脱他手道:“我还以为你跟简仁去山西了,没想到还在梅龙县。”

  黄泉道:“简大人以后都不回山西了,跟我来黄花村,住我家。”

  张恶虎笑道:“你待他倒好,以前他养你,现在你养他。”

  黄泉道:“他几时养我了?我又不是他儿子。”说着噗哧一笑。

  众人听得皆是一怔。

  原来当初张恶虎为替孟翠桥赎身,半夜去找简仁,见到陈碧落和黄泉,就问简仁是不是他儿子,简仁当时迷迷糊糊,没答应他,过后醒来想起,却把此事对黄泉说了。

  张恶虎虽糊涂,但自打跟孟翠桥相爱,已知简仁和黄泉就如自己和孟翠桥般相爱,说道:“我知道,你是他的随从,还是他的情人。”

  黄泉笑道:“我不是他随从,是他的情人。”

  四人见他毫不避忌,直言是简仁的情人,不禁张口结舌,只有张恶虎未觉不妥,还笑道:“这么大声说出来,不怕他老婆知道,大大生气么?”

  黄泉笑道:“夫人早就知道啦,她喜欢我,不生气的。”

  张恶虎道:“似你这般人物,怎地竟爱上简仁这家伙。”

  黄泉道:“什么‘这家伙’,你才是‘这家伙’,简大人是好人。”

  张恶虎不屑道:“他是甚好人?”

  黄泉大怒,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道:“你这头恶虎……”

  邱大夫忙道:“黄花村地处偏僻,十几年前,泉儿的爹爹与村民们外出采购,攀山时跌落入深谷,不幸遇难,村民们上报官府,请求修山道,前任县令却不闻不问。简大人上任后,才遣人修道路,把黄花村的山道也一并修好了,听说有遇难村民落在深谷里,他还命人把死者尸骸捞上来,好好安葬。”

  张恶虎奇道:“是简仁做的吗?”

  邱大夫道:“正是,简大人一上任就开山修路,疏通内涝,放粮救贫,翻查旧案,做过不少好事。泉儿正是感激简大人把他爹爹身子找回来,让其得以入土为安,主动去照顾简大人,泉儿可没卖身为仆。”

  黄泉听邱大夫赞简仁好,很是高兴,得意洋洋朝张恶虎扮鬼脸道:“不是简大人做的,难道是你做的么?你这头恶虎县令,上任有半年了罢,可曾为梅龙县做甚好事?”

  张恶虎道:“我有杀蛟龙。”

  黄泉道:“这件事我知道,你武艺高强,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杀蛟龙正是为民除害,不过那可你当保长时的功绩,当上县令后,可再有与百姓分忧?”

  张恶虎一呆,他一上任孟翠桥就离他而去,他每日每夜对孟翠桥魂牵梦萦,时常借酒消愁,确实没干甚为民分忧之事,不由虎脸一红。

  黄泉笑嘻嘻道:“什么都没干吧?”

  白映阳抢着道:“张大人也有做事的,蛟龙毁坏民居,张大人亲自监督重建,还有,旧案也有翻查,只是年代久远,一时难以告破。”

  黄泉笑道:“那也就是没破案咯。”

  邱大夫陪笑道:“既是陈年旧案,难以侦破也是自然。”

  黄泉道:“你们翻查甚案子,莫非是严括被害那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