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恶虎娶相公>第27章 齐天大圣

  回到张府已日暮西山,家丁早备好热水,大伙各自回房沐浴更衣。

  张恶虎才在贵妃椅坐下,瞥眼见孟桥妆的影子在屏风后宽衣解带,口中还道:“相公,你怎地不来沐浴?”

  张恶虎道:“你先洗。”

  孟桥妆道:“咱们一起洗吧,我给你擦背。”

  自打真相揭穿后,孟桥妆说要向张恶虎赔罪,每日都好生侍候他,包括沐浴。

  张恶虎平常也是坦然受之,但今日不知怎地,听他叫唤,突然有些胆怯,连看孟桥妆屏风上的剪影都觉害臊!他坐立不安,跳起来就往外跑,更不顾孟桥妆在后头问他上哪儿。

  张恶虎也去不了哪儿,出了芙蓉斋,上了假山进到白虎阁。

  正巧白映阳沐浴毕,出来见到他来,笑道:“怎地了,你娘子不侍候你么?”

  张恶虎脸红道:“他……他在沐浴。”

  白映阳服侍他脱衣后,整理衣衫,从衣袋中摸到一只精致的小锦盒。

  张恶虎道:“那是‘芙蓉露凝膏’,他让我交给你。”

  白映阳把小锦盒放到案上,取一块荷香皂角,边给他洗发边柔声道:“今日你在老宅子想起爹爹,心情不佳是么?”

  张恶虎道:“我见到秋千,想起当年爹爹在那儿教我练功。”

  白映阳道:“爹爹已去多年,现如今在天堂享福,你不要再难过啦。”

  张恶虎道:“我知道。”

  白映阳见他情绪仍旧低落,便想着如何逗他开心,笑道:“你今日带新娘子去拜祭爹爹,爹爹见了,一定高兴极啦。”

  张恶虎失笑道:“他是男人,我爹爹见了这样的媳妇,能高兴吗?”

  白映阳笑道:“他穿着衣衫呢,爹爹又瞧不见。”

  张恶虎道:“万一将来识破,爹爹非气得从坟里跳出来打我不可。”

  白映阳笑道:“不怕,爹爹要是打你,我给你拦着。”

  张恶虎哈哈大笑,一摸他下巴道:“真乖!”笑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白映阳笑道:“怎么又叹气,还怕爹爹打你么?”边说边去呵他痒。

  张恶虎却没笑,正色道:“不是爹爹,是他……”

  白映阳道:“是姨娘吗,他怎么了?”

  张恶虎道:“在老宅子里,他对我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百年,也跟着我……”

  白映阳忙道:“他说这句话,是真心话么?”

  张恶虎得知孟桥妆骗婚后,对他可谓恨入骨髓,但随后的日子里,孟桥妆对他关怀备至,柔顺体贴,爱慕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张府上下,但凡长有眼珠子的人,都瞧得出孟少姨娘对大少爷是有爱意的。

  张恶虎虽迟钝,却绝不是笨蛋,每日与孟桥妆朝夕相处,同床共枕,这股浓情又怎能瞧不出来?听小白羊这般问,迟疑道:“他说这话时,模样是很真诚的。”但想了想又道:“不过他说假话时同样一脸真诚,叫人难以分辨。”

  白映阳道:“是么?”

  张恶虎道:“他之前把我们骗得团团转,难道你忘了?”

  白映阳笑道:“那是和你成婚前,如今他的秘密已被我们知晓,还有甚好骗的?”

  张恶虎笑道:“你之前还说讨厌他,如今竟会帮他说话。”

  白映阳哼道:“他害你差点被蛟龙吃掉,又设局骗婚,我当然讨厌他!”叹了口气道:“不过他被困青楼,借你脱身也属无奈之举,再说,也不是他要你去杀蛟龙的……这些日子我瞧着,他并非奸恶之徒,人也和气,我跟他讨芙蓉露凝膏,他制好便予你送来给我,是个爽快之人。”

  张恶虎道:“这倒是。”

  洗漱完毕,下人来请两位少爷去吃晚饭。

  张恶虎早饿得发慌,与白映阳一同来到花厅,见到满满一大桌丰盛的菜肴,鸡鸭鱼肉蔬菜瓜果,应有尽有,大喜道:“好丰盛!”撕下半只烧鸡大嚼,连连赞道:“味道好极!”

  张夫人斥道:“人未来齐你便吃,真没规矩!”

  张恶虎左右瞧瞧,母亲、妹子、小白羊、表弟、莲蓬都在,独不见孟桥妆,问道:“桥妆在哪儿?”

  张夫人骂道:“你自己的老婆你都不知在哪儿,还敢问人!”

  张绣元忙笑道:“姨娘在东厨,这一桌子菜都是她亲手煮的,特地做给大哥吃呢。”

  张恶虎一怔,嘴里鸡肉依然肥美,却再也咽不下去。

  此时,孟桥妆和几名厨娘一起进来,笑道:“菜上齐了。”

  厨娘把一大锅鸡茸羹放在桌中央,孟桥妆亲自拿汤勺,依次给张夫人、张绣元、温玉福、白映阳、孟莲蓬盛满,最后一碗端给张恶虎,笑道:“你尝尝味道如何。”

  张恶虎接过来便吞掉一大口,那鸡茸羹新出锅,十分滚烫,把他喉咙肠胃都烫着了,吐都吐不出来,难受得抓耳挠腮。

  众家人见状都笑了起来。

  孟桥妆忙命藕花取凉水,关切道:“慢些儿!”

  张夫人笑骂道:“急什么,这么大锅鸡茸羹,你要喝多少碗都行。”

  孟桥妆拿过碗,替他吹凉了,这才再次送到他手上。

  张恶虎接过大口喝下。

  张夫人斥道:“只顾自己喝,也不知给娘子盛一碗!”

  张恶虎闻言,连忙盛一碗羹汤,双手递给孟桥妆。

  孟桥妆笑道:“多谢。”又道:“你别只顾喝汤,多吃些菜。”边说边不住往他碗里夹菜。

  张恶虎只觉饭菜比往日更为鲜美,低着头囫囵吞枣般,比平时吃得更多,可究竟吃了鸡鸭还是鱼肉,却全然分辨不出。

  深夜,张恶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见孟桥妆立于案前,小心翼翼摊开一包包物品,搁在窗台晾晒,问道:“那是什么?”

  孟桥妆道:“是药渣。”

  张恶虎想起之前打他那一拳,尴尬道:“你还吃药么,身子还没好?”

  孟桥妆笑道:“早就好了,芙蓉露凝膏对创伤很有效。”

  张恶虎道:“那为何还有许多药渣?”

  孟桥妆道:“这些药渣不是我的。”自纱橱取出香盒,抓一把放入鼎内。

  张恶虎闻出与平日所燃荷花香味不同,问道:“是龙涎香吗?”

  孟桥妆喜道:“正是,我昨日新买的,你原也知道。”

  张恶虎对香薰并无兴趣,不过白映阳也喜在屋内燃各种香料,故亦略懂一二。

  孟桥妆取来寝衣,服侍他更换。

  张恶虎脑中一直回想他今日所言“就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百年,我也跟着你”,越想越腼腆,红着脸道:“你今晚煮的菜……太美味啦……”

  孟桥妆笑道:“你若喜欢,我以后天天煮给你吃。”

  张恶虎道:“那倒不必……家里那么多厨娘,让她们煮就是。”

  孟桥妆道:“我是你的娘子,娘子煮菜给相公吃,不是很正常么。”

  张恶虎见他笑靥如花,叹道:“你若真是女子,我可要开心死啦。”

  孟桥妆道:“我不是女子,你不喜欢我服侍吗?”

  张恶虎吞吞吐吐道:“自然喜欢,可是你……不会生娃娃……”

  孟桥妆笑道:“将来我给你找一位好生养的姑娘做小妾。”

  张恶虎叹道:“梅龙县的姑娘一见我都躲得远远的,谁肯嫁我!”

  孟桥妆不屑道:“那是她们有眼无珠!那种不识好歹的女子,不要也罢!我定会为你找一位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娘,让她给你生十只八只小老虎崽,你说好不好?”

  张恶虎想象一大群小老虎崽在房里追逐玩闹的情景,想着想着,忽然看见孟桥妆的脸,不觉有些迷醉,暗忖若他能变成姑娘,给我生小老虎崽,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孟桥妆不知他心思,见他静静伏着,便褪去他衣衫,取来橙花精油推拿。

  张恶虎伏在床榻,鼻中全是龙涎香混合着橙花精油的香气,推拿时,肌肤赤|裸相触的感觉十分受用,片刻间他便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正似睡非睡间,但觉背部有温热的水珠滴落,他回头一看,原是孟桥妆推拿久了,脸蛋脖子都渗出一层细汗,待要叫他休息一会儿,却见他把贴身小衣褪去,露出白皙的胸膛。

  张恶虎此刻脑子已有些昏沉,模糊中似乎见到孟桥妆胸膛慢慢发育,长成一对雪白娇嫩的大胸脯!椒乳微颤,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触手一片温软。

  他对孟桥妆委实有爱慕之情,闲暇时偶尔一人独处,总幻想对方不过是装成男子来戏弄自己,实际上仍是女儿家!现下陡然美梦成真,叫他如何不欣喜若狂,张臂揽过,就是一阵狂吻,孟桥妆自然婉转相就。

  张恶虎心情愉快,直觉周围浮起彩色烟霞,身子舒畅难言,混混沌沌之际,倏然变化成孙悟空的模样,脚踩藕丝步云履,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持如意金箍棒,驾着筋斗云,直上南天门。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niángniàng)、太白金星、太上老君、托塔李天王、哪吒三太子等纷纷出来相迎,还有西天的如来佛祖、观音大士、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大罗金刚……各路神佛,一起恭恭敬敬向他行礼,口称“齐天大圣”。

  广寒仙子手捧鲜果佳酿,脚踏五彩云霞飘然而至,恭请大圣品尝。

  张恶虎观广寒仙子容貌、身形,均与孟桥妆一般无异,喜不自胜道:“我道世上怎会有如此绝色佳人,原来竟是广寒宫的仙娥下凡!”旋即向广寒仙子求婚,仙子娇羞答允。

  二人正要接吻,玉皇大帝忽然走上前道:“你万万不可与她成婚!”

  张恶虎道:“为何不可?”

  玉皇大帝道:“因为她是男子。”

  张恶虎哈哈大笑道:“笑话,广寒宫仙子怎会是男子!”

  玉皇大帝道:“你不信自可回头瞧瞧她。”

  张恶虎果然回过头去看广寒仙子,但见她身上霓裳仙衣已尽数消失,一丝|不挂,露出来的赫然是男子身体。

  各路神佛哄堂大笑道:“大伙快看,大圣娶了个男人作娘子,太可笑啦,哈哈哈哈!”

  张恶虎又羞又怒,大喝一声,举起金箍棒朝玉皇大帝便打。

  不料一棒下去,玉皇大帝就消失了,不止玉皇大帝,连王母娘娘、太白金星、如来佛祖、观音大士……通通也都不见了。

  张恶虎一怔,再看广寒仙子,她也逐渐消失,霎时便无影无踪,南天门空荡荡,只剩他一人。他急得大喊仙子,脚下陡然一空,顷刻坠落九霄,手脚更不听使唤。

  正无计可施,眼前忽现一片鲜红,笼罩周围,下坠之势也变得极缓,身子也变得温暖舒适,脚底下还传来些许麻痒之感。

  张恶虎感到手脚有了力气,立刻跳起来,麻痒感就渐渐消散,他揉双眼定睛一瞧,发现正坐在自己床榻上,那片鲜红是新婚时挂上的大红纱帐,原来又是南柯一梦!他赶忙伸手一摸,发现怀中蜷缩着一人,全身光溜溜睡得香甜,正是孟桥妆。

  见他还在,张恶虎松了口气,暗道:“近来怎么老做这种怪梦?”眼看天刚蒙蒙亮,仍有些困倦,就要继续补眠。

  岂料一躺下,股间自下往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火辣辣的,那感觉一如洞房翌日一模一样!张恶虎惊怒交集,暗骂这姓孟的混帐又打他屁股!掀开被子,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直接把孟桥妆扇到床榻里侧。

  孟桥妆被打醒了,一时不明所以,好半日才道:“你……你干么……”

  张恶虎怒道:“又来装模作样!”揪住他头发喝道:“你这混蛋,我稍一松懈就胆敢放肆!”

  孟桥妆不知他为何发怒,但自觉没做错事,怎肯白挨打,一通挣扎,反手拍中他鼻子。

  张恶虎没料到他竟敢反击,给打了个正中红心,更增愤恨,把他抱过来,面朝下打横俯放在腿上,左手箍住他两条手腕,右手噼里啪啦,把他白花花的八月十五打出七、八个红通通的虎爪印。

  孟桥妆双腿被他箍得死紧,挣扎亦纹丝不动,于是张嘴在他大腿狠咬,不曾想牙齿剧痛,满嘴鲜血。

  原来张恶虎盛怒之下,全身紧绷,肌肉坚如磐石,他贸然咬一口,反倒伤了自己。

  张恶虎哈哈大笑道:“这叫自食其果!”

  孟桥妆怒他幸灾乐祸,又莫名其妙挨他一顿打,只感万分委屈,骂道:“大恶虎,放开我!”

  张恶虎怒道:“你还敢骂人……”一句话还未说完,见他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唬了一跳,忙松开手。

  孟桥妆一得自由,立即扯住张恶虎一通撕打,凭他的力道,拳头落在张恶虎身上如小雨点儿般,不痛不痒,自己反而打得双手红肿。

  张恶虎把他推开道:“你胡闹什么?”

  孟桥妆哭道:“你这可恶的大恶虎,你没心肝!”明知无论如何奈何不得他,仍抓起枕头朝他脑袋砸去,扑在他身上又撕又咬。

  张恶虎从未见过男人撒泼,就是小时候和白映阳打架,后者也从无此举动,如今见孟桥妆激动得犹如疯妇般,顿时有些汗颜,不知不觉间竟给推下了床,眼看他指甲嘴巴都是血,眼泪汪汪好不狼狈,登觉不忍,说道:“喂,我不打你啦。”

  孟桥妆哪儿理会,连拖带拽把他拱到门边,推将出去,“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张恶虎站在门外良久,方才想起应该是自己发火,怎么反被他给赶出来?如今全身赤条条,连裤衩都没来得及穿,又怒气冲冲推门进去,准备再次兴师问罪。

  待见到孟桥妆狼狈不堪地伏在床上,呜呜呜哭得极悲切,他取了衣衫,悄悄退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