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江山多败絮>第161章 谜样出身

  那个手法!那个手法!五指灵巧如舞,完全不似暗器功法的手势!

  这一次,震惊的不止是沈翎一人,连同越行锋的轻佻眼神也起了变化。

  叹为观止?也许足够使用这个词。只是手指动作,便将喋喋不休的两人驱走。

  她究竟是什么人?越行锋合目静思,将方才略过的场景一一记起。

  左手食指挑起,作柔若无骨状,轻划半圈,左三指微垂,前臂略微起伏。动作之间,似有灵犀风过,一抹银色稍纵即逝,如是一团火苗即将燃起,又在瞬间飞灰化末。而她朱唇轻启,念诵……是咒诀?

  花家的武侍何时会如此术法?与简青青的玄学相术不同,羽指尖流动的气息,显然是由内而外,而非导气循环。若她身负绝学而入画岭,那么一切均可解释。

  越行锋再三确认没看花眼,睁眼之时,恰好见羽侧身回眸,从她眼底流转的星火,更能肯定那抹银色,是一种失传秘术。

  沈翎只当这是仙人仙术,一时对羽肃然起敬,然边上投来的鄙视阳光,让他顿时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羽终于正眼看向越行锋,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分神秘。她问:“你看见了?”

  沈翎抢先说:“我也看见了。”

  越行锋在他头顶摸摸:“翎儿,我看见的跟你不一样。”转而启目向羽,“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万花深潭的武侍,曾经的万花楼管事,如今奉沈翎为主。你说我是谁。”羽一眨眼,眼底星火随之匿迹。

  “你奉主,从前唤冬青为主人,今时今日是沈翎。你从头到尾从未如十二卫那般唤过一声”少主”。羽,你是有心归附花家,还是暂且依附。你不想说清么?”越行锋勾着唇角随口问问,他很清楚,依现在的羽,她一个字也不会说。

  “没有必要。”果然。

  沈翎还在懵着,忍不住打断两人:“你们能不能说人话?”

  越行锋冲他一笑,暂时避开对羽的身份猜疑,拐了个弯:“你刚才是控制她们的神识,以此操控其二人离开。这种术,能维持多久?“

  沈翎听着傻眼,在他心目中,这种术法等于中邪。

  羽面无表情:“我资质不行,刚才那一下,我留了手,顶多半日。若她们会武功,恐怕撑不到两个时辰。“

  她说得这般谦虚,让沈翎觉得当初吹嘘自己那不能动的可笑箭术,简直是人生污点。不知羽的能力包不包括抹去记忆这一条……还是算了,被越行锋爆头的这种事,想想就可怕。

  越行锋沉吟片刻:“如果用这个放倒外头所有影魅,是否可行?“

  羽摇头,肯定道:“不能。大范围施术不仅消耗巨大,成效也会随中心至周边逐层减弱,而且影魅还是有点实力,还有那几个老头。太容易被人察觉,到时候得不偿失。”

  与推测的相差无多,羽理当不会有所隐瞒。越行锋含笑道:“冬青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你不肯说?”

  羽撤去眼光,懒得多看:“无可奉告。你随主人等着便是。”

  越行锋抱臂倚去一旁:“难道下三滥到难以启齿的地步?嗯?”

  羽将越行锋视作无物,向沈翎点了点头,随即去了屋外。

  *

  莫名其妙多出一人,是转机,还是更深层次的套牢?

  没有越行锋的乐观豁达,时常忧心忧虑的沈翎陷入沉思。

  此时已近三更,沈翎把架在腰际的手臂往边上一撇,悄悄挪去睡榻里边,独自翻来覆去,寻思着那些下三滥的活计。

  熟悉的大手从身后环上来,将沈翎轻轻一捞,贴在胸口:“是不是我没做什么,你连睡也不会了?这么精神可不好。”越行锋把话说着,带着睡意就开始不老实,手法精准地顺势抚上。

  沈翎哪有这等闲情逸致,掐了那只脏手,嫌弃地拨开:“玩自己去。”

  心上人的那点小心思,越行锋岂会不知?偷笑两三声,又把手缠上去,锢得死紧:“花冬青想的法子,连我都猜不准,何况是你。与其想羽的目的,倒不如想想你表姐是否到了城里。”

  沈翎两眼一亮,在某人密不透风的包裹中一转身,灵活熟络得像只泥鳅:“你说她已经来了?”

  越行锋抵着他前额:“天罡十二卫只听命于那位花家大小姐,再有就是你。纵然羽是心腹,她也无权指使十二卫。所以,能说出里应外合的人,一定是她。你放心,有花家大小姐亲自坐镇,我们熘出去那是迟早的事。”

  安下心来,脑子里有了空,自然而然就能想点某些方面的事。

  相爱的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鼻息交错,身体逐渐升腾出一种奇异热度,继而水到渠成,拥在一处。

  越行锋闷哼一声,将沈翎覆在身下,鼻尖相触,耳鬓厮磨,相互捕捉唇间炙热。即将崩溃的意识,如同江海决堤……

  “行锋,我想要……”沈翎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拧绞出深刻的峡谷。

  “好,都给你。”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吻,将他抱紧。

  不知何时开始,身体变得顺从,沈翎说不清原因,只是在心火燃起的时刻,凭直觉,做出选择。

  正是亲密无间,越行锋的动作突然停滞,抽出一指摁在沈翎唇上:“嘘,别出声。”

  沈翎的脑子早已揉成一团糨煳,听了越行锋的话,仍是一个劲地往上贴,两臂交叠,攀在他肩上:“怎么了?”

  越行锋抑制情动,凑在他耳垂:“有人。”怀里的身体一颤,他连连安抚,“别怕,是认识的。你看右边。”

  右边?沈翎朦胧着眼,浑浑噩噩地扭头过去:“哪儿呀?”眼瞳一定,骤然紧缩,周身不寒而栗。

  门边的角落燃着一盏小灯,微弱的光线幽幽散去四周,映出一重白纱,再往上,是一张苍白的脸。

  “羽,你不睡吗?”越行锋先开口,镇定地扯过薄被,将沈翎裹好。

  “哈?是羽?”沈翎眯眼一瞧,额前三排冷汗。话说,她不是有房间么?

  “此处眼线重重,我不放心。”羽从暗处走出,一身白衣,胜似女鬼,“所以,来守着。”

  沈翎的一颗心揪着揪着,终是吓得嚷出声:“大半夜的就不能回房去睡么!”

  越行锋立马捂住他嘴:“小点声!”

  可惜,为时已晚。青葙、青兰瞬间就到门前:“少主!公子!”两个声音越拔越高,“哐当哐当”一连几声也没把门推开,很显然,门被羽给锁了。若照这个劲头拍下去,门八成会散架。

  羽站在那里,也不说话,无论门被敲得如何震天响,她连眉梢也不动一下。

  越行锋叹了叹,朝门喊:“没事,闹着玩。”

  门前的两道人影站了片刻,犹犹豫豫远了去。

  沈翎知道羽不会听越行锋的劝,只好恳求:“羽,行锋在这里,很安全。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越行锋长叹一声:“唉,我觉得她不会走。”

  果不其然,某人话音一落,羽即刻起步后退,又退回那个阴暗角落。

  沈翎一看就傻眼,推了越行锋一把:“你这乌鸦嘴,给我闭上好吗!”

  夜风透进窗缝,暗处的白纱又起起落落,羽的音色宛若清风,但在沈翎耳中,如是阴风:“即便越少主在此,也有可能有所疏漏。羽绝不会让主人受到任何损伤,我会守在此处。”

  实在太执着了!执着到令人挠墙的地步。沈翎几乎要哭了。

  暗处又出声,轻轻缓缓:“主人与越少主尽管自便,我自会看不到、听不到。”

  这一下,连越行锋都想揍人。什么叫做“看不到、听不到”……唬人也唬得太不负责任。

  沈翎想最后挣扎一下:“真的不能走吗?”

  许久,暗处没有再发出声音,连声息也缓到不易察觉。她还真按说的做了。口味好重。

  越行锋与沈翎面面相觑,各自脑海中的广阔草原无缝相接,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是成千上万只羊驼从左右奔袭而至,相互踩踏,惨状遍野。

  之前的念头早就粉碎殆尽,沈翎可怜兮兮地望着爱人。

  越行锋苦笑道:“就算是鬼,也不敢继续做好吗?”

  两人相顾无言,心底泪千行,相拥一吻,把情动的灰烬扫得一干二净,难得手牵着手,纯洁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