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将刘珠的金翎钿花取回来,不要让秦宿舟和晏珏看到我的存在,你倒好,取了个假的。”无澜嗤笑一声,将那枚金翎钿花弃如敝履般扔在了地上,“这压根不是我落在村门口的那一只!”

  女人抖着身躯跪在他面前,头垂得极地,宽大的黑色斗篷拖了一地。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降罚。”

  “罚,是要罚的,但现下暂且先记着,”无澜用脚尖抬起她的脸,狞笑两声,“你还有大用处,现在可舍不得让你受伤。”

  无名的寒意从脚底腾起,女人几乎不敢与他对视。所幸无澜也没有为难她太久,不多时便嫌恶地一脚将人踹开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斜了她一眼,“过来。”

  无澜带她沿着狭窄的地道步入楼兰城中,城池的正中央已经被挖空,用娄新霜原来炼制的丹药填满,成了一座巨大的熔炉池,炽热滚烫的药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仅仅是靠近,身上便能生得一层薄汗。

  她在无澜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着所谓的计划,心下纵使有再多的不耐也不敢在面上流露出一丝一毫。

  突然,无澜的话音顿住了,她茫然地抬起头,见无澜无声地望着熔炉池中心。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她从雾气蒸腾中瞥见了一个人形的东西浮在池子的中央,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多看。

  ——那是魔魅公主的尸体。

  她知道,她从小就知道,那个不知为何惨死的魔魅公主是这个男人心头的朱砂痣,任旁人多看一眼都是要被抠下眼珠子的。

  为了复活公主,他几乎丧尽天良,什么龌龊的事都能干得出来。那自己呢?助纣为虐,残害无辜,是他卑鄙棋盘上一颗指哪儿打哪儿的臭棋子。

  不得好死,四个字送给他,也送给自己。

  “好了,去把人喊来吧。”无澜收回了视线,摘下面具,又掏出了一枚□□覆盖在了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上,弯起嘴角笑了笑,“最后一出戏,不要演砸咯。”

  ……

  由于担心温阮的情况,等不到天亮,二人留了字条便连夜启程了。

  秦宿舟传了信往楼兰堡,但天岭与楼兰堡相隔甚远,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到回信,他只能先让青山青水带着人先过去。

  狗剩还在睡梦中就被不情不愿地摇醒了,尽管怨气满满,还是打着巨大的哈欠驮着两个人一路往西边去。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秦宿舟突然睁开了眼,“公主的尸体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为什么是我父母去封印公主的尸体?”

  “我阿姐她……”晏珏拨弄着湖灵送给他的那块坠子,“我小时候是不知道的,但后来听娘亲和长辈多多少少提到一些,再加上我们在抚西镇里看到的东西,就能确定了。”

  秦宿舟撑起身子,“你是说那时候林月亭和李兰儿在查的那桩案子?”顿了顿,他回忆道,“我记得应该是魔魅在床笫之间窃取修士的灵力,导致众多修士马上风暴毙之事?那不是白言和老尊主的计划吗?”

  “他们盗取灵力是为了换取药,来让林月亭变成炉鼎,”晏珏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他们是跟谁换的药吗?”

  秦宿舟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公主?”

  “我阿姐虽然是纯血魔魅,贵族出身,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她灵力很弱,”晏珏抬起头看着他,“我父亲又是个极其功利、注重能力的人,所以尽管娘一直护着阿姐,但她过得仍然很艰难。”

  秦宿舟想了想,确实,年幼的晏珏都能被贵族的孩子欺负,说明魔魅王族在当时并不是很受尊敬,一个孱弱无能的公主受欺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后来我又听说,阿姐有喜欢的人了,并且在父母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给那个人偷偷种了并蒂莲,”晏珏道,“但艰难的是,尽管那个人也喜欢阿姐,但由于她没什么能力又不受宠,那边的长辈并不同意这门亲事。”

  “大概是双重打击,阿姐心生邪念,她控制了低阶魔魅窃取修士的灵力吞服,这样可以短暂地拥有强大的灵力,也就是当时我们在抚西镇看到的那些珠子。并且为了保持这种灵力的状态,她残忍地杀害了很多修士。”

  秦宿舟大概能猜到后续了,“这件事后来被你父亲知道了。”

  “我父亲勃然大怒,很快就下令处死她了,”晏珏垂了垂眸子,“但她生前极不甘心,尸体上怨气很重,迫不得已,我父亲喊来了你的父母,联合镇压了尸体,并分成五部分分别封印,就成了我们看到的样子。”

  “那时候我还小,我娘就跟我说阿姐出远门了,我以为她跟她喜欢的那个人双宿双飞,还替她高兴了很久,后来才知道她已经死了……”他顿了顿,话音蒙上了干涩的哽咽,“我有很多哥哥,但他们都跟父亲一样冷漠,只有阿姐一直在照顾我,她会做很好吃的点心,会用编很漂亮的花环,我是真的没想到她会如此作恶,我也知道她确实不得不死,但我真的特别恨那时候自己还不懂事,如果我……”

  他抿了抿唇,眼前一暗的同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微凉却甘甜的吻落在了眉心。

  “至少你救了我。”

  晏珏望着他微微笑着的眼,鼻子一酸,眼眶红了红,大滴的泪珠就这么不争气地从一个大男人脸上落了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着,同时都是一愣。

  下一刻,秦宿舟捧着他的脸压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晏珏一边顾忌他师兄身上的伤,一边懵懵地在想对方还有没有生气,就这么被直愣愣地压在了车里的软垫上,由着秦宿舟温柔缓慢地撬开了他的牙关舔舐着。

  他在师兄那双黑瞳中看到了翻涌着的骇浪,深不见底,仅仅望了一眼就要被吞没。一瞬间,热度从二人肌肤相贴的地方炸开,慢慢爬上了脸颊耳尖。

  突然,就觉得很渴。

  于是秦宿舟就要退开的时候被按住了脑袋,被迫再一次辗转加深了这个吻。

  唇分开的时候,晏珏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刚刚哭到一半的泪花,茫然又有点兴奋地眨了眨眼,硬生生把秦宿舟逗乐了。

  “不哭了?再哭一会儿啊,我还没看够呢。”秦宿舟撑在他上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诚意地道歉,“美人落泪,一时没把持住,失礼了。”

  晏珏不太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试探性地问他,“师兄……你不生气啦?”

  “嗯——”秦宿舟想了想,“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好啊。”晏珏一口应下,却冷不丁扫见了他眼里的精光,一种不祥的预感腾上了心头。

  “你让我在上面一次。”秦宿舟挑起两个梨涡看着他。

  晏珏愣住了。

  秦宿舟满意地看着他空白的表情,却听到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这又没什么。”

  “……诶?”这下轮到秦宿舟愣住了。

  晏珏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知道师兄是一直在让着我的,虽然我也的确比较想在上面……但但但但是,要是师兄想的话,我也没关系的。”他顿了顿,羞赧地挠了挠脸,笑了笑,“因为我很喜欢师兄嘛,所以只要能跟师兄在一起,只要师兄开心,我都可以。”

  他笑的时候刚好有一阵风扬起了车帘,皎洁的月光从窗户落到他眼中,璀璨得如同漫天星子,看着他的时候又很专注,仿佛他就是其中最亮的一颗。秦宿舟看得老脸一红,满脑子都是废料,就想直接将人啃了。

  “但现在不行,”晏珏却突然按住了他的腰,手指绕到了他后腰处轻轻按了按,听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瞧,你伤还没好,会崩开的。”

  秦宿舟就这么被他托着腰轻轻地带进了怀里,闷闷地揉了揉鼻子,脸颊慢慢地泛起了热度。

  “师兄……”晏珏揉着他的发顶小声地嘀咕,“不要再走了。”

  秦宿舟被他念叨地心底软成了一滩水,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

  “嗯,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点点的逼逼赖赖,不喜欢可以跳过:

  首先,关于攻受,本文正文包括番外都不会出现任何反攻!但是个人看法,觉得攻受……没有很绝对的,只能说是倾向吧。

  师兄是知道小晏想在上,加上自己也没有很明显的想要在哪里,所以会让着他。但同样的,小晏也知道师兄在让他,所以如果师兄跟他商量的话,他也不会不答应。

  如正文里所说的,因为喜欢,所以在一起就够了,谁在上不是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