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景追着线索一直查到了钴石矿脉这个重要的存在,但再要往深处去查,却没了进展,唯一与此事有联系的古煞教像是得了什么讯息一样,在李晟景查过来的时候立刻就缩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不惜斩断了自己的几处据点,李晟景派去的人就只找到一堆的废墟。

  线索就这么断了。

  真要将事情彻底查清暂时是做不到,但还鬼面阎罗一个清白还是可以的,那林李苏三家的案子本就稀里糊涂,苏家长子知道朝廷的人插手,再加上父亲临终前的那番话,便知道这事儿与朝廷脱不了干系,他爹也并非死在闫毅手中,脑子终于转过了弯,于是投诚选择跟太子殿下合作。

  不仅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他还手绘了一份苏家的藏图。

  “那恶贼当日杀死我父亲,抢走了我家的图纸,万幸那图纸小时候父亲教我背过简图,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稀里糊涂背了,谁能想到今日竟然会用得上。”苏家长子眼眶通红:“就是这图纸我只记得一半,也只能画出来一半,那恶贼定然已经集齐了全部的图纸,若是让他们找到了矿脉的位置,恐怕天下苍生便再无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李晟景将简图接过来,草草看了一眼,才对那苏家长子说道:“既然如此,那闫毅也不曾抢过你家的图纸,你也亲眼见了杀你爹的凶手,届时望能如实告知那些为你们抱不平的江湖侠义之士。”

  苏家长子只觉得怎么这朝廷的人说话就是弯弯绕绕让人听不懂,他听着这个意思怎么好像是对那些江湖人不满意似的?

  但也不敢多问:“若能缉拿真凶,自然不干那闫毅的事。”

  “真凶自然缉拿,到时候还需要你去指认。”

  李晟景拿了图纸就走了,周方提着剑追过来,跟在李晟景身边,低声询问:“苏家这边是搞定了,林家那小子也好说,他手里的面具也是捡来的,卑职找人将面具重新熔了,粗得很,跟闫毅的确实不是同一批次,现在能确定面具造假是有人故意栽赃。”

  “难就在李家了。”周方叹气:“那个李扬非说他自己亲眼见过了,还说闫毅要杀他,死都不改口,这可怎么办?”

  李晟景扭脸看周方,语气淡淡地:“你问孤?”

  周方瞬间哑口无言,只得跟上去:“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有些不大厚道,来请太子殿下示意。”

  “说。”

  周方这才赶紧说道:“那李扬显然是跟古煞教有联系的,想来已经被他们收买,古煞教现在已经全无踪迹,江湖上根本就找不到他们,可见是藏了起来,如何把藏力已经抓住,咱们大可以大张旗鼓将此事公开,问斩藏力,至于那李扬,李家老爷子到底怎么死的还是个未知数呢,李扬吃里扒外谋害亲父也不是没有可能,卑职派人把这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不想认也没办法。”

  “眼下江湖上的那些人就是打着正义的旗号来讨伐闫毅的,一旦师出无名他们自己也就散了,根本就是乌合之众一群散沙而已。”周方又说道:“至于传言的不管是藏宝图也好,剑谱也罢,到时候只要林苏两家配合,都好说。”

  “江湖年年有宝图出,这些人也就是闲来无事图个热闹。”周方解释:“不出几个月,又有别的东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只要闫毅最近低调些许,不再出去惹事,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江湖……倒是热闹得很。”

  李晟景轻轻念了一句,周方还听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劲,正琢磨是不是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比如古煞教现在还没下落,要不要再继续找一找之类的。

  就听太子殿下又吩咐:“尽快了解这个案子,另外那些不利的谣言也都处理干净。”

  “明白。”

  不利的谣言能是什么,就是太子妃那些个谣言呗,周方懂,这事儿他虽然处理起来不是很擅长,但周方觉得这种类似的事情他以后肯定会经常要去处理一下,所以确实得尽快熟悉起来才行。

  李晟景接太子妃回家,却未曾料到,太子妃好像有些乐不思蜀了。

  “跟那几位打牌九去了。”皇后烹茶,亲自给李晟景倒了一杯:“太子妃这两日忙得很,连晚膳都不会用的,太子着急吗?若是不急,就让她打完再回来吧。”

  李晟景端着茶杯,轻呡了一口:“这段时日劳烦母后照顾太子妃了。”

  “那确实是比较辛苦的,你这个太子妃呀,也就是长得好看些,我看她是半点都没遗传谢家人的聪明。”大长公主叹气:“不过这两天倒是好些,可能傻人也有傻福吧,他只要惊醒些,倒也不至于太蠢,这几天都是能混地开,不像刚来的时候跟小羊羔子进了狼窝里一样,现在起码知道给自己披个狼皮假装一下了。”

  正说着呢,就听宫人来禀,说裴家小姐求见公主。

  “阿昭?她怎么来了?”大长公主放下了手里的瓜子,抻了抻裙摆:“让她进来。景儿,你且去偏殿等会儿太子妃吧,估摸着一会儿她就回来了,阿昭可能有什么事。”

  裴昭。李晟景想到这个名字,紧接着就是跟在这个名字后面的熏香味,他不动声色端着茶杯:“姑母说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显然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长公主:“都是女儿家的私房话,你要听便听了,就是可别吓唬人家姑娘,阿昭虽然出身武将世家,到底是个姑娘呢。”

  皇后闻言:“你与她有话,不如自去说去,我与太子在此喝茶。”

  “才不。”大长公主义正言辞:“我改好了的,谁跟她一个二八的姑娘私下里会话,凭白坏我名声,我才不去,我就当着凤儿的面,这样我才安心。”

  这边话才说完,裴昭就进来了。

  跟李晟景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他只见过裴昭一次,当日里一身的男装手执一把折扇端地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潇洒非常。

  今日却不一样,一身红裙金簪,走路摇曳生姿,从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已然变成了娇俏的佳人模样。

  李晟景低头喝茶,却也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他第一次见裴昭时并未多想什么,只是后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再看面前这娇俏的女子,那股子熏香好像隔着老远的时光再度让他不适起来,李晟景掩唇轻咳了一声,然后将茶杯里一饮而尽,捏着空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边裴昭已经坐了过来,像是生了什么气,脸色也不好看,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她眼角的微红。

  李晟景要说心思不在她身上,其实也在那么一点,可裴昭带着几分哭腔到底说了什么,他也没听到心里去,就只是觉得,女孩子这般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确实很招人心疼,今日若是太子妃在这儿,会不会也像姑母这般揽着她的肩膀,柔声细哄?

  她与太子妃交好,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会去找太子妃哭诉?还是说,在外面没找到,才特意追到宫里来的?

  手上的茶杯恍若重了千斤一般,让人拿不住。

  李晟景就有点后悔了,他不该这样的。

  也不知是怎样的鬼使神差竟然就留下来,他留下来是要怎样?看看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的裴昭小姐吗?男装飒爽英姿女装娇俏可爱,真不愧是姑母眼前的红人,确实有几分颜色的。

  “殿下?殿下?”正暗自懊恼着,就听见了太子妃没点规矩的喊声,显然是惊喜的。

  人还没进来,李晟景就得现替他告罪:“太子妃失了规矩,还请母后……”

  “行了,她在母后面前失的规矩还少吗?”皇后倒是没说什么,反而还主动为太子妃说话:“大概是知道你在这儿,也在外面玩不住了,行了,你们且去吧。”

  “颜姐姐也在?”裴昭红着眼睛,还带着哭腔:“我还没见颜姐姐,且容我跟颜姐姐说句话。”

  李晟景:……

  到底什么时候就变成了颜姐姐?

  他还在想,要怎么去拦一下,并不是很想让太子妃见到此刻梨花带雨的裴昭,太子妃就已经进来了,看样子还是一路小跑着进来的,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颈花也随着他的有些乱的呼吸轻轻抖动,别是一番滋味。

  比那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还要娇俏三分。

  “你,来了?”

  方才在外面还急得不行,这会儿见了小太子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问:“我们现在就走吗?”

  “啧啧啧,这一眼万年的。”大长公主实在不想打断,但也实在不想看这副画面,酸得厉害着呢。

  “走什么走呀,马上午膳了,知道你们小两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恨不得赶紧回去,但也耐耐性子,陪我们老人家再吃一顿饭总行吧?”

  谢意颜昨天就收到了李晟景的来信,跟他说今日回带他回太子府,他早上起了个大早,自己在殿里呆坐了一个时辰,真真是度日如年,最后为了打发时间才跑出去打的牌九。

  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宫人,太子若是来了,务必第一时间通知他,那边牌拿到手里,那边就小景就到了,他扔了手里的牌就跑了回来,只恨是在宫里不能用轻功。

  要回家了,怎么能不心切。

  “颜姐姐,你什么时候进宫的?怪不得我去太子府上找你都没找到。”

  谢意颜还蒙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这一声“颜姐姐”喊的是自己。

  等下,裴小姐,我什么时候跟你熟稔到这地步了?

  然后谢意颜就听见小太子说道:“裴小姐遇上了伤心事,又与太子妃交好,太子妃还不去安慰安慰裴小姐。”

  “孤待会儿还有公务,今日就不多久留了,太子妃便在宫内与裴小姐叙个旧,届时孤再派人来接你。”

  啥意思?这就不接他回去了?那必须不行呀!

  “叙旧……以后也能叙旧,我回去也有事儿呢,特别急的急事!”谢意颜马上站到李晟景身后,恨不得随时就跟小太子离开。

  “颜姐姐,我心里难过,你就留下来咱们说说话吧。”

  谢意颜拒绝:“下次再说吧,我真有事,你要是想说说话去找明钰,你们不是关系好吗?”

  他着急要跟小景回家,想什么就说什么,这一说完就见裴昭的脸色更难看了,还是大长公主嗔怪他一眼:“颜儿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钰要是搭理她,她能跑这儿来哭鼻子?”

  “行了,行了,你还是走吧,你们两个有情人也别在这儿刺激她一个伤心人,午膳不留了,自己回去吃吧。”

  谢意颜看看李晟景,又看看裴昭,果断认了这个有情人,反正他现在就只想回家,什么美人失意不失意,掉不掉眼泪的,跟他哪有半点关系?

  裴昭似乎还想再留留他:“颜姐姐,你真不跟我说说话?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李晟景转动轮椅,显然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想走了。

  谢意颜敷衍着答应:“好好好,到时候我给你煮茶喝。”

  “谁喝你的茶,我就请姐姐好好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将我们太子殿下的心给哄回来了的。”她这会儿十足十是个失意人,看见谢意颜就想取经:“我们自家人,你可不许藏私。”

  “不藏不藏。”谢意颜继续敷衍,显然是很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裴昭还在念念叨叨:“你现在是心里眼里只有太子殿下了,一点儿都不讲义气。”

  谢意颜真不想跟一个情场失意的丫头在这儿碎嘴,他想回家呀,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裴昭的话。

  倒是李晟景听了这么半天也琢磨出来点什么,他转动轮椅,目光平静地看着裴昭,跟裴昭说了第一句话:“要取经裴小姐也该向孤取取经吧?你难道不知,太子妃婚前可不情愿嫁给孤的,至于现在你说的心里眼里,那也该是孤哄了他才对。”

  简简单单一句话,暗含着警告,裴昭看明白了,立刻捂嘴:“殿下慢走,不送。”

  找太子取经?当她听不出来那是讽刺的意思吗?吓死个人了,什么时候太子殿下这么护妻的?怎么连说两句话都不行吗?

  好生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错误

  之前裴昭小姐姐的闺中密友那个名字我用过了,后面忘记又用了一遍,出场不多我把前文改了,不影响

  李晟景看着时男时女的裴昭

  李晟景:谁都行,你不可以。

  裴昭:不是吧?女人的醋你也吃?太子妃又不好我这口。

  李晟景冷笑:那谁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