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州距离邺京城两天一夜的路程,谢意颜说去就去了,却不知,他去时轻骑独行,再回来是被人押在囚车之中。

  一路往卢州去,谢意颜始终能发现藏力给他留下来的线索,便是引着他去找那出事的李家庄,原本谢意颜就是要去探探的,等他到了卢州以后才发现,情况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一些。

  卢州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突然汇聚了大规模的江湖人,而这些人显然是奔着什么目的来的,谢意颜可不觉得自己“抢”了两本剑谱就能引得江湖人都来找他麻烦,若那两本剑谱是什么武林至宝说不定也有这种可能,可如果真是至宝,早就被人哄抢了,还能等到今天?

  “那鬼面阎罗抢走的可是前朝留下来的藏宝图!”

  “这怎么说?”

  谢意颜正打算往前走,忽然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也不着急赶路了,脚尖一拐,找了个位子叫壶茶,准备往下听听他们到底说什么。

  “你是不知道,那林李两家都是前朝余孽,尤其是林秋然,他爹在前朝可是做大官的,皇上跟前的红人,前朝覆灭之际留下来一大笔宝藏就是为了后代能……”那人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那宝藏就被他们藏了起来,之后隐姓埋名混入江湖,为的就是守着皇家的宝藏。”

  手里捏着茶杯,谢意颜眼角全是讽刺的笑,他还没入江湖的时候,师父就跟说过世人皆愚钝,江湖上挣来抢去的无非就两样东西,绝顶的武功和稀世的珍宝,可惜这两样都是虚无缥缈之物,挣来抢去的谁也没见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现在大家都在找那鬼面阎罗的下落。”有人继续分析:“前朝的宝藏,前朝都覆灭多少年了,那宝藏自然是我大夏的,人人见之有份,凭什么让他闫毅抢了去,更何况还死伤那些人,闫毅必须出来给江湖一个说法。”

  茶杯重重放下,谢意颜脸色有点不好看,还给说法呢,给个屁!

  狗屁的宝藏,这是要借着宝藏的名义,要弄他呀!

  不就是抓个人,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看来他这个朝廷的走狗还真是碍了古煞教的眼睛,就是不知道,古煞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想铲除他这个朝廷的走狗就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消息放出去了吗?”

  一处荒芜的老宅,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背着手:“主上那边还等消息,你别为了一己私利,耽误主上的大事。”

  “左使放心,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江湖上都是关于前朝藏宝图的传言,那李林两家已经处理干净,至于那苏家独木难支,我会盯着的,到时候肯定能从他们嘴里面打听出宝藏的下落,绝对不会耽误主上的大事!”

  “那个闫毅到底是什么来头?果真是朝廷的探子吗?”锦衣年轻人又问:“你跟他的梁子我不管,但是你若是敢让他坏了主上的大事,藏力,休怪我不念旧情。”

  藏力赶紧回:“那个闫毅神秘莫测,且江湖中早就传闻,说他是什么世家子弟,他没门没派的,一入江湖就夺了剑客榜首,身后怎么可能没有人?更不用说这次。”藏力眼神阴沉:“他可是跟周方一伙儿的,要不是他跟李方设计,就京畿卫那些蠢货,怎么可能抓得住我?我怀疑,他是太子党!”

  锦衣年轻人闻言,果然拧眉:“你的意思是,他是太子派出去笼络江湖势力的?”

  “难说。”藏力继续说道:“若非如此,实在不能解释他的种种行为。主上这次的任务若不是他在中间掺和一次,咱们古煞现在已经威慑住那帮子人了,哪里还有再多费一道功夫再去杀李林两家,耽误时间!”

  “行了!”锦衣男子呵斥一声:“你且在此部署,这次务必拿到苏家的图纸,至于那个闫毅,他若不来便罢,要是来了,一次也解决了,你说得很对,江湖人没必要掺和朝廷之事,不管他是不是太子党,总归留着是个祸患。”

  “属下明白,左使放心。”

  谢意颜一入卢州就先听了一遍江湖中传说的藏宝图的故事,很不耐烦,但还是耐心性子听完了,听完以后他就直接去了李家庄,李家死了庄主,此刻满庄缟素,谢意颜趁夜色潜入,在府里寻了一圈,最后摸到了书房,书房里点着微弱的光,里面有人在说话,谢意颜来时打听过,便也能认出说话的人正是李家长子李扬。

  此刻李扬正原地踱步,脸上的表情很是惶恐,他的脸色并不好,眼下青黑一片,瞧着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过一样,李扬对面的人应该是府里的管家,喊了他一声少爷,又劝了几句,可惜李扬始终焦躁不安。

  “一定是冲着那图来的,我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劝过父亲将那东西毁了便罢,父亲却不答应,说什么都要留着,现在可好,留出了事故。”李扬搓着手:“那林家已经被灭了满门,我们这里可要如何是好?”

  “少爷。”管家低声劝:“那图纸已经让他们给抢走了,既然东西都没了,咱们就不是他们的目标,眼下该担心的应该是苏家才是,少爷且安心。”

  “安心?叫我如何安心?”李扬苦这一张脸:“那些人心狠手辣,怎么可能放过我们,管家,不如咱们跑吧,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府上那些下人该散了就散了,金银细软收拾收拾,咱们南下找个地方改名换姓重新生活,总好过现在这般提心吊胆。”

  谢意颜听到这里,就有些安奈不住了,随手捡了一块儿屋顶上的瓦片,轻轻敲了敲,然后压着声音问:“李公子这话有意思,难道你知道谁是害你父亲的凶手不成?江湖传言都说了鬼面阎罗杀了你爹,抢了你们家的剑谱,为何你又说什么一伙儿,难道鬼面阎罗其实是一伙人?”

  “谁?!谁在上面!”

  李扬立刻打开窗户往上面去看,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在他打开门跃上屋顶的瞬间,谢意颜已经轻飘飘地换了地方,继续问:“不用管我是谁,不过就是个好奇心比较重的江湖人而已,人家死了亲爹都要报这血海深仇,你可好,爹死了,你自己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呵,真是奇怪了,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你说是也不是?”

  他轻功学得好,小时候跟着师父学武功,师父就说了,能不能打架倒是在其次,首先这脚下的功夫得练好了,打不过的时候要记得能跑得掉,他的轻功可是小时候被师父追着打出来的,糊弄一个李扬简直绰绰有余。

  李扬只知道这声音缥缈无处可寻,心下自然是大骇,觉得来人武功深不可测,不敢大意,时刻保持着警惕。

  “大侠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否露个真面目。”

  “不可。”谢意颜落在一个树杈上,按着脸上的面具,继续问:“若照你所言,你该知道杀你爹的人是谁,又是什么目的,那人并非江湖传言的鬼面阎罗,那又为何要栽赃给鬼面阎罗?还有那苏家又是什么人?莫非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所说的苏家?将你所知道的尽数告知于我,否则……”

  谢意颜随手摘了一片树叶,运着内力,抬手就朝李扬的方向飞了过去,树叶化为锋利的暗器,直接削断了李扬的一缕头发。

  “后果自负!”

  潜伏的赤虎看着太子妃随手摘叶子化刀,换了一下已经蹲麻的脚,他到现在都没有看明白太子妃到底是什么路数的,而且太子妃一直在追着这个鬼面阎罗的案子也很奇怪,难道这人跟太子妃还有什么纠葛不成?还是说,真的像传言那般,这个鬼面阎罗也是太子殿下的人?

  赤虎是皇家暗卫,对江湖上的事情只知道个大概,并不像是对朝中那些大臣一样如数家珍,只知道这个鬼面阎罗剑术很厉害,已经连续霸占剑客榜好几届了,若太子连这样的人物都能笼络到帐下,那他们朱衣卫还有发光发热的机会吗?

  一边盯着太子妃,一边飞速地想着应该怎么给太子殿下传信。

  “谁杀了我爹?呵,当然是那个阎罗王闫毅!”李扬摸了一把脸,脸上有血痕,应该是刚刚树叶擦过去留下来的,他神色冷峻了起来,冲着谢意颜的方向:“你是来灭口的吧?我知道是你!闫毅!缩头藏尾你算什么东西,既然敢杀了我爹,那是不是还要杀我全家呀?像杀了林家人一样,杀我全家,你有本事,你就动手呀!”

  “杀了我,你永远都不知道那图纸的秘密,就算拿到图纸,也只是一张废纸!”

  “你以为集齐三大家族的图纸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我呸,回去告诉你主子,不可能的,那东西永远都不会再有面世的机会,你要杀要刮随意,我李扬,死也不会屈从!”

  “你说我是闫毅?”谢意颜轻飘飘落在李扬面前,背着手,手上的长剑直接搭在李扬的脖子上,半张银色面色挡住了他的表情,只听那声音,冰冷得很:“你眼睛没毛病吧?闫毅就长我这个样子吗?还是你脑子有毛病,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你见过的那个杀人凶手闫毅吗?”

  “老子是来查真相的,至于你的什么秘密,我不稀罕,懂吗?!”谢意颜将剑抵在李扬的脖子上,又给他划出来一道血痕:“我再问你一遍,凶手杀你爹,灭林家满门,是为了你嘴里的图纸,对吗?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那么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说的苏家,哪个苏家?!”

  “说不说?”见李扬不说话,谢意颜的剑又往前递了一分,眼看着血滴顺着剑就开始往下滴,那李扬才开口说道:“宁西苏家。”

  谢意颜收了剑,扫了李扬一样:“算你识趣,我告诉你,杀你父亲的人不是闫毅,你要报杀父之仇可别找错了对象,不然日后给你父亲上香的时候,我怕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要被你这蠢儿子再气死一回。”

  说完就脚尖一点就飞过了屋顶。

  却不知道,他走后,原本屋里的那位“管家”走了出来,毫无半点尊敬之色的走到了李扬面前,看着谢意颜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配合得不错,待此事了了,左使自然会放你妻儿一条生路,看见了吗?那个人就是闫毅,就是他杀了你父亲,他的剑你刚才也看见了,剑上有什么?”

  “剑尾一朵海棠花,都看清了。”

  “那就行。宁西苏家,呵,苏家正等着他呢。”

  阴恻恻的声音,赫然正是化妆了变了音的藏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先下线一会儿

  再出来就开诚布公治疗腿伤,你侬我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