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就被夸奖一顿,谢意颜也厚着脸皮撑住了,他从小到大都被夸长得好看,还是比较习惯接受别人的夸奖。

  与其听别人夸奖,他更喜欢听小太子夸他,可惜,小太子过于内敛了一些,夸他的时候不多。

  “李兄,最近可有那伙人的动静?”

  李亮摇头:“最近像是安生许多,兄弟,林家那边我去看过了,房子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线索都没有,咱们得上卢州去看看。”

  谢意颜摇摇头:“去安阳林家看看再说。”

  “一堆废墟有什么好看的。”

  谢意颜却说道:“李兄,你说这些人费心思要栽赃我问,我若一直不露面他们当如何?我若露面了,他们又当如何?”

  “你的意思是,他们盯着你呢,你若露面必然会去查探,所以你要去看的不是林家,是去探探那伙人的底细?”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李兄。”谢意颜点头:“安阳城我自己去便可,我有另外一桩事想托付李兄。”

  李亮顿时不高兴:“闫毅,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拿我当兄弟是不是?我虽然手废了,用不了剑,可江湖底子还是有一些的,不是我看说你,你就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万一了那些人阴招怎么办?”

  李亮又说道:“你也别怕兄弟我会连累你,放心,我虽然用不了剑,可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江湖人重义气,自从闫毅入江湖以来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李亮,俩人在剑客榜上打了这么多年,早就打出了真感情,李亮是真拿他当兄弟的,所以一听闫毅说这话,脸都黑了。

  “李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不想牵连无辜之人,李亮若是没有受伤便也罢,可如今他重伤未愈,谢意颜不想把他卷入纷争。

  “实在是我放心不下柳君。”谢意颜面露苦色:“不瞒李兄,我家中也有一筋脉重伤的病人,此事干系重大,甚至比我的命还重要,若不是我不方便实在走不开,也不敢劳烦兄长,我这次出来也不仅仅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更要找到圣手的下落。”

  谢意颜叹气:“这是我心中的一桩难事,本该我自己去的,只是如今这情况你也看见了,我怕若是自己前往,恐牵连木神医,若万一木神医有个好歹,我家的病人可怎么办?”

  “可是你这边……”李亮尤是不放心:“我先陪你查案子,再陪你去找神医。”

  李亮虽然不能使剑了,可毕竟是□□湖,闫毅功夫是高,可他世家公子出身,哪里能知道江湖险恶?需得有个人在旁提醒才好。

  “李兄,我没那么多时间。”谢意颜苦笑:“不瞒你说,我这两件事都必须尽快办妥,我有我的身不由己,李兄体谅呀。”

  “可是你这……”

  “李兄放心,我会多加小心。”

  谢意颜抱拳:“木神医跟柳君那边就拜托李兄了。”

  “兄弟,凡事多长个心眼,看见情况不对,立刻就溜,保命要紧!”

  “我会的。”

  找木神医是大事,李亮江湖上有些人脉,若得他相助,柳君那边进展会快很多,而且谢意颜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可能是他爹的那一番话提醒了谢意颜,他对小太子太不设防了,从来都没想过小太子是不是怀疑他的身份,李晟景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谢意颜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小太子真的怀疑他呢?

  他得给自己准备个保命符,圣手就是他的保命符。

  别的不说,他要是能把小太子的腿给治好了,那这点“小小的”欺君之罪,是不是也能从宽处理?

  再说了,小太子肯定舍不得降罪于他的,就是弄个双重保障,好歹心安。

  跟李亮分开之后,谢意颜稍作休息就直接去了安阳城林家。

  林然秋一家被屠,还丢了剑谱引得当地人心惶惶,安阳本是个富足安乐的小镇,那林然秋选这个地方也是奔着退休养老来的,现在好好的一个小镇,跟个鬼城差不多,谢意颜走在街上,感觉别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

  “打壶酒。”

  卖酒的老翁哆哆嗦嗦灌了一酒壶,递给谢意颜的时候差点摔地上,谢意颜稳稳接住,将银子递给老汉:“别怕,给你钱。”

  “不、不敢,孝敬大侠的。”

  那语气听着都快哭出来了。

  谢意颜把银子放下,抬头看了看空荡的街道,原本还有几个人的街道,在他打酒的时候,已然空无一人,越发想个死寂的空城。

  “老伯,我记得安阳城十分富足繁华,不过一二年没来过,现如今怎么如此萧条?”

  “这……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声音颤抖得快要哭出来。

  “你怎么会不知道?”谢意颜还要再问,那老汉直接扑倒在地:“大侠饶命,饶命呀,小的家有老母娇儿无人照料,求大侠饶我一命。”

  “快起来。”谢意颜赶紧把人搀扶起来:“我只是问你几句话,怎么吓成这样?是不是与那林家没灭门案有关?”

  谢意颜注意到老汉一直盯着他的面具,也就想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摸着脸上的面具:“你怕戴面具的人?我也听说灭林家满门的人脸上带着一张鬼面具,难道跟我的一样?”

  “不,不清楚。”老汉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要怕,我是朝廷派来查案的,带着面具是因为脸上有伤,怕吓着人。”谢意颜心口胡诌:“林家惨案已经惊动了京畿卫,我们周大人派我来查案的。”

  他戴着半面具,但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也能看出来绝色的痕迹,确实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再加上语气温和得很,瞧着倒也像是个好人的样子。

  “你是朝廷派来查案的?”老汉终于肯抬头看他了,依旧是怯怯的,不敢多话。

  “对,没错。”谢意颜肯定:“安阳城乃属京畿卫管辖范围,出此大案,我们大人十分重视,所以特意让我再来看看。”

  “我知道,我知道,周大人上次亲自来过了。”老汉有些激动:“可什么都没查出来,而且我们安阳最近也不太平,周大人走了以后,半夜总有带鬼面具的人出现,好像是守着安阳城一样,大伙儿心里都害怕,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周方来过了?动作这么快?

  谢意颜假借周大人的名义本来还有点心虚的,一听周方来过,顿时底气足了许多:“我们大人也收到了消息,所以特意命我再来打探。”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老汉终于不再害怕,还有些隐隐约约的激动,谢意颜按了下脸上的面具,直接问:“那后来出现的人,你可曾见过?”

  “我没见过,不过有人在林家宅子附近见过,那宅子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老汉直叹气:“周大人上次也来过,没有线索,后来听说恶人又犯案,他就走了。”

  “这位大人您说既然这恶人都上别处犯案去了,怎么我们安阳还有人看见那鬼面具?”

  “一副面具而已。”谢意颜冷声道:“谁人都能买得,您看我这面具,不就是为了引他们现身,特意准备的吗?”

  “他们?难道是一伙人?”

  “对。”谢意颜肯定:“是一伙人,不过我们周大人已经在抓了,老伯你们放心,安阳城必定会恢复到从前的繁荣。”

  “但愿吧。”

  谢意颜把该问的都问了个大概,然后找着林家的宅子就过去了。

  他借那卖酒老伯的口,将凶犯乃是团伙一事肯定出去,这样闫毅这边就能少些嫌疑,毕竟众所周知闫毅可是独来独往的,哪里有什么团伙。

  是夜,寒鸦凄凄,谢意颜抽出了腰间软剑注入内力,提在手上,小心谨慎。

  林家宅子已经被毁了,一片断壁残垣谢意颜使着轻功大致转了一圈,确实没发现什么东西,若照那老伯所说,戴鬼面具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若是发现他出现,应该会有反应,怎么什么都没有?

  正疑惑,忽然就听见一阵鬼叫的笑声,诡异得很,似魔音乳耳。

  “哦呵呵,哇哈哈,闫毅你终于还是来了,老子等你很久了。”那声音如鬼魅一般,谢意颜驻足,望着一个位置,保持警惕。

  “既然等我很久,怎么现在又不敢出来见人,装神弄鬼是你想吓唬谁?”

  “不敢见人?笑话,今天没有狗,咱俩好好过两招吧!”

  迎面就是一阵冷风,谢意颜抬手就手中长剑刺了过去,意欲挑开对方脸上的面具,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他自问在江湖上没得罪过人,怎么会无端被卷入这种风波里面,肯定有内情。

  可跟对方交手之后,谢意颜脑中警铃大作:“藏力,是你!”

  “原来鬼面阎罗还记得我呢。”藏力脸上戴着一张闫毅的鬼面具,招数十分阴毒,谢意颜一点儿也没有手下留情,步步紧逼。

  藏力剑术一般,就是善使毒,且为人阴险狠辣,谢意颜是打算速战速决的,不打算给藏力任何机会。

  他的剑快,又看着那张鬼面具很不顺眼,几乎招招都逼着藏力的去,几次剑尖都险险地划着藏力的脖子,想直接取他狗命。

  可藏力狡猾,他打不过谢意颜,却很擅长躲闪,眼看着要吃亏,就迅速撤离战场。

  “闫毅,你就不好奇老子是怎么从你那狗主人的大牢里跑出来的?哈哈哈,想知道真相,就去卢州,老子不陪你玩了,咱们卢州再见!”

  一把药粉洒过来,谢意颜袖子挡了一下,再看时,藏力已经没了踪影。

  这家逗留在安阳城看来就是为了等他,如果今天见到的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怎么就是藏力?卢州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藏力是在他手上被抓的,说起来也真是有怨,本来谢意颜还笃定自己没得罪什么人,结果这藏力一出来,确实不是得罪,他亲手帮京畿卫抓的藏力,藏力也没少在京畿卫的手上吃苦头,这不是得罪人,这是有仇呀!

  难道是藏力要找他报仇,才这么栽赃嫁祸给他?

  可谢意颜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首先藏力是怎么出来的?刑部大牢可是守备森严,不关他个几十年是不可能的,他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然后京城还没消息?

  刑部大牢丢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他爹这个首辅不知情,小太子也不知情,这偌大的过失,竟好像无人知晓一般,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意颜这里跟藏力打了几个回合,藏力不敌使诈逃跑,另一边躲在暗处一直蠢蠢欲动准备随时营救太子妃的赤虎,看着落荒而逃的藏力,默默收回了武器。

  太子只让他来保护太子妃,却没说太子妃功夫这么好,连太子妃都有这样的深藏不露的好身手,那他们朱衣卫岂不是……更有危机感了。

  当夜,李晟景在府上就收到了赤虎传来的密信,先说了太子妃的行程,又说了太子妃与歹人大战,李晟景看得心惊,正担心太子妃会不会不敌,赤虎就在信的末尾隐晦又很直白地夸赞太子妃功夫俊,很有点狗腿的意思,让李晟景哭笑不得。

  “朱衣卫统领竟然对太子妃这般青眼有加,看来孤的决定果然没错。”将密信燃尽,李晟景又想着功夫俊,嘴角带着一点点的笑意:“长得俊,功夫也俊,真不知谢家是从哪儿找来的妙人,倒是让孤……”

  “只是跟他交手的人是谁?莫非太子妃知道幕后真凶?不然为何周方都没碰见的人,太子妃一去便碰见了?不对,莫非那人就是在等着太子妃?!”

  “不妙!赤练,你去支援。”李晟景吩咐道:“不论发生何事,务必保太子妃周全。”

  房间里的人影消失得悄无声息,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卢州是一定要去的,去之前谢意颜还是不放心安阳城的林家,反正藏力该告诉他的消息已经告诉他了,索性他就大大方方地将林家在安阳城的事迹又都调查了一番,想看看为什么被厄运选中的人会是林家。

  查来查去,也只查出来林家是大善人,在安阳城很受百姓爱戴,甚至就连当地的官府都卖他几分薄面,每年慈善事业做得不少,家中比较有钱。

  “就是这钱都弄哪儿去了?”

  “难不成抢夺剑谱只是幌子,其实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藏力又为何被牵扯进来,跟他背后的古煞教又有什么关系?”

  “天要下雨了,小景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李晟景:今天教一句诗“儿行千里母担忧”何解?

  谢意颜:……我也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