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华引路蝶的带领下, 四人来到苏子银和白千迹的藏身之处。

  本来一直很沉稳的苏阡在看到两日未见的苏子银后,立马丢盔卸甲,这里拉拉那里碰碰,像是要找到他身上有什么伤似的。

  但纵容他怎么看,都是看不出什么伤,只是手腕上有两道赫然的血痕。

  两道血痕在苏子银白皙的手的对比下,像是针扎似的刺激着苏阡和苏陌。

  他们的少主, 就因为他们的一时疏忽……

  苏阡定了定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谢罪?还是愤怒?还是惊吓?还是……

  想了半天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苏阡:“我不许你再吃糯米团子了。”

  苏子银看他脸色变来变去,结果竟然说出这样一句,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嘟着嘴道:“我没事啦,我就吃, 跟吃糯米团子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白千迹。

  苏阡突然也不说话了,他想, 幸好受伤的不是苏子银。可是想完,一种内疚的情绪又在他心中汹涌的翻滚。

  这种想法自私又直白,但是对于苏阡苏陌来说,苏子银不仅仅是他们的少主, 还是他们的师弟,更能说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也不为过。

  他们平时虽然很认真,但难免有疏漏之处,谁也料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这次他们看到这种情形, 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清澈。

  那些人是冲着白千迹来的。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却没有想责备白千迹什么,他们只是自责又内疚。

  苏子银看到他们阴郁和沉闷的神情,就能才想到这几天他们两个是怎么过来的。

  “让你们担心了,我这次是意外,而且阿白这个状态,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找你们,幸好她们来了,所以我就让那两位姑娘去告知你们。”

  等到苏子银说完,苏阡才开始将视线投向床上的白千迹。

  妖孽到过分的脸现如今脸色惨白甚至发青,失血严重。

  苏陌转头对一直默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相聚,却不出声的两个姑娘报以淡笑:“姑娘,把这个给你们教主擦吧,这是我们剑庄特制的伤药,涂上厚厚的一层,第二天就能好很多。”

  离他最近云画接过伤药,笑得灿烂:“谢谢公子了。”

  其实她没有提醒他,他们是泽天毒教,既能练毒,更是精通药理,否则平时接触太多毒物,又拿什么来解毒呢?

  苏陌点点头。

  云画和司华两人走上前想帮白千迹上药,连袖子都拢上去了,露出两人葱白如玉的手,刚准备上药,却被苏子银抬手拒绝了。

  “我来上吧,男女授受不亲。”

  苏子银说得没头没脑的,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苏阡苏陌也有疑问,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只有云画和司华心里最清楚,两人对视一眼,都报之以笑:“那劳烦公子了。”

  说着就退出了房门,细心的拢上了房门。

  “我来吧。”苏阡上前想要接过伤药,“少主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苏子银没有理会他们,轻轻道,声音坚定,不容别人质疑。

  苏阡苏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就觉得很是吃味.

  曾经跟他们最亲的小师弟扭头去了别的人那里,还亲手帮别人上药,最有落差的便是苏阡。

  以前苏子银就喜欢跟苏陌吵吵闹闹的,可对苏陌很好的,不管做什么都要黏着苏阡。可吃味归吃味,他们还是听了少主的话走了出去。

  云画和司华似乎早就料到他们即将就要出来,已经准备好了无懈可击的笑容道:“我们四人分别在这周围护卫。”

  他们四人在外面守着,苏子银在屋里纠结。

  赶走苏阡苏陌他立马就后悔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上药。

  要上多少的量,怎么才能涂的均匀,虽然之前有上草药的小经验了,可这又是新的粉末状。

  “哎。”苏子银叹了口气,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重新扒开白千迹的衣物。

  当时云画和司华进来的时候,白千迹的衣物全部都被他褪下,在看到云画和司华毫无遮拦的看伤口的时候,即使是一件很是正常的事情,苏子银心里就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于是趁着云画和司华去叫苏阡苏陌的空档,他又将白千迹的衣裳给穿上了——给一个身姿峻拔的没有意识青年穿衣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很奇怪,苏子银并不觉得繁琐。

  苏子银这个人平时没心没肺惯了,在剑庄里每日连练武功,皮皮玩,从未被什么事情给牵绊住,也从来没有去细想过自己的内心,于是,他又从善如流的忽视了那藏在最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两天过去,白千迹一直没有苏醒。

  苏子银一直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

  忽然,他听到白衣教主喃喃的在说些什么,但是声音细如蚊蝇,苏子银靠近了都听不到什么。白千迹有些温热的呼吸扑在苏子银的耳垂处,让他的耳尖红到脖颈。“你说什么?”

  “苏子银?原来你叫苏子银……”

  苏子银:“什么?”

  “别,别!”

  睡梦中的白千迹其实并不安稳。他的记忆就停留在指尖触碰到苏子银的脸的时候,那种触觉,让他留恋。

  然后紧接着,他就昏迷了过去。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觉得身体很痛,根本没有力气跟外界的人说话。

  他不断做着一个梦,一个又一个,紧接着没有停。

  梦里他依旧将羊脂白玉环丢了,是苏子银拿走的。

  但是之后的事情却渐渐的不一样了……

  他去找到苏子银,想要把重要的羊脂白玉环抢回来。

  可是苏子银看到他后,竟然想起了儿时的一切。

  苏子银唾弃自己跟那个邪教教主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他更加——不喜,唾弃自己幼时救回了这个怪物。

  梦里的白千迹想,那我离开你,只要你可以过得开心,即使没有我,你都能开开心心。不去打搅你的生活,不去让你回忆那段屈辱的曾经。

  但是,白千迹的出现还是害了苏子银,苏子银心地善良,救了许多的人,得罪了很多的人,但是白千迹无能为力保护他,就算武功再怎么高强,泽天毒教势力再多么强大,都不能好好的保护着苏子银。

  那种无力的脱力感,就像是儿时他根本无力反抗——要将他制作成毒人的那些药王符人。

  无力感,无奈感,就像是他被扔进毒蜈蚣和毒蛇毒蜘蛛的窟里,然后被自己惧怕的东西爬满满身却不敢反抗的感觉。

  怎么办?

  绝望的情绪被他一直压制在心底里,压制的太狠,在昏迷中炸开了。

  忽然那个梦里的声音真切的在他耳边响起。

  “你醒了?”

  苏子银正在将他的衣襟拉拉好,还在认真的抚平他那条肮脏的白衣上的细小纹路,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捉住。

  那只手力气很大,让他不能动弹。

  苏子银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是白千迹醒了,或许真的有喜上眉梢这个词,苏子银的眉眼当中都充斥着喜悦。

  但是白千迹的脸色却异常的冰凉和冷漠。

  “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白千迹刚醒来,没有润过嗓子,声音还是沙哑的,但却丝毫不减他的冷漠。

  他没有放开捉着苏子银的手,见苏子银沉默和疑惑,他心中一紧,手上越来越用力:“说话。”

  梦与现实他已经分不清楚,或许是梦境做的太真,或许是他一直来内心深处都在担心这些事情。担心苏子银会被人伤害,害怕苏子银会离开他,更害怕苏子银会厌恶和畏惧他。

  梦里苏子银的神情仿佛像是一把把刀直接插进了他的心脏最深处。

  可是苏子银是无辜的。

  “怎么了,阿白?”

  他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却没想到对方越握越紧。

  没再挣扎,顺着他的手苏子银就着他的床边坐了下来,他像是在摸孩子一样的摸着白千迹的头发,白千迹人面色冷漠,头发却异常的柔软,让苏子银忍不住再次揉了揉。

  他觉得白千迹只是刚刚睡醒的正常闹脾气现象,苏子银还挺乐意见到不一样的白千迹的。

  这种在白千迹看来是非常亲昵的动作取悦了他,他的心情渐渐转好,理智也渐渐回笼。握在苏子银手上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没事吧,你昏迷的这几天伤口都是我上的药呢,”苏子银笑着道,丝毫都没有察觉白千迹的异样。

  白千迹看到苏子银手腕上的血痕和他刚刚握着的红印,心里更像是绞一样的痛。

  梦里的……不是真的。

  可是子银又一次因为他收到了伤害。

  “对不起,辛苦了。”他声音还是沙哑,语气却还是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尾音还带着许些不明的感情。

  想着苏子银帮他认真上药的情景,他的心软了一大片。

  听说白千迹醒了,司华第一个冲上来,但她还是保持些仪态,跟云画一起鞠了一躬。

  苏子银见她们进来,便起身退了出去。

  “请教主下次不要这样只身冒险了,你要是出事了,泽天毒教可怎么办啊。”

  貌美的女子声音当中还带着颤抖,从开始一直表现得落落大方的司华,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有些颤抖,声音都带着微弱的恳求。

  这种细微的变化只有了解她的云画和离她最近的苏阡听得到。

  白千迹没有理会她们,更没有一个软和的态度。只是自己穿了鞋子要出去。

  司华想阻止他,可是白衣教主并没有理会,他追着苏子银下楼。

  司华神色有些暗淡,云画不言不语。苏陌平时冷酷又粗心,根本察觉不到这种情绪的变化。

  苏阡叹了一口气,轻声对司华说:“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他有些话想问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