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时言看了谷泽几秒中,沉默片刻,也只能无奈地说:“抱歉,他性格一向如此,您就当没听到。”

  雷教授笑眯眯的,一脸我懂得的样子,“没事你们年轻人就这样,玩得很花,不过还是要注意影响,毕竟这位谷小同学好像刚做完痔疮手术没几个月。”

  谷泽:“……”

  他真的感觉这比柏时言给他插尿-管都尴尬,被柏时言的导师听到真的是太尬了。

  啊啊啊啊啊!

  他第N次社会性死亡,真的不好意思再来办公室找柏时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雷教授。

  偏偏雷教授在办公室角落整理好档案后还说:“谷小同学别觉得不好意思,这些事情我都见多了,在医院这么多年,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你们这样的玩已经很节制了。”

  谷泽真的不想说话,他都已经不是不好意思这么简单了,他甚至想撞墙,原地晕倒。

  “知道了。”只有柏时言很淡定地跟雷教授交谈,“我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去。”

  谷泽这种时候想对柏时言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天哪这都能聊下去,内心得是多强大,或者说脸皮得有多厚。

  柏时言迅速拉着谷泽离开,两个人直奔停车场,都非常有默契地没有再提什么玩具的事情。

  坐在车子里,谷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从那种要命的尴尬中挣脱出来,长出一口气。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柏时言的脸。

  柏时言没好气问:“干嘛?”

  谷泽一脸认真地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刚刚那种情况都能继续聊下去。

  柏时言的回答是直接拍开谷泽的手,气得都无语了,“你能不能说点正常的话。”

  谷泽心虚又愧疚地说:“进办公室时我是真的看了的,没看到其他人,就直接说了,毕竟那个啥……咳咳,也是我们之间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柏时言就只觉得脑壳疼,这种事情能怎么办呢,他也没办法呀,只能云淡风轻地当作无事发生,至于内心有多崩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下次这种事情确定没人再说。”

  谷泽立刻回答:“你放心,下次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在你的工作场合提了,我们到家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柏时言这次没赞同也没反对,只说:“回家吧。”

  二人一起回到了家,谷泽只字不敢提之前的事情了,默默站在一边想着能做点什么让柏时言开心的事情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柏时言最近让他做什么事情来着?他一起做了吧,听话点就是给对方最大的安慰了。

  哦,对,柏时言让他做凯格尔,每天五十个?

  立刻安排上,不止五十个,他每天要做一百个,double来,效果应该更好,避免复发。

  他摸出手机先搜了一下动作要领,之后就站那不动,开始做。

  等柏时言收拾好东西,看完冰箱里有什么,准备做饭时,回头就看到谷泽站在那边不动。

  柏时言:“……你在做什么,罚站?”

  “不。”谷泽一本正经,声音断断续续:“我在做,凯格尔——”

  “用力——坚持——”

  柏时言:“……”

  他直接去厨房做饭了。

  当天晚上,谷泽感觉这个情况不太对。

  他怎么好像躁动难安……

  这个凯格尔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怎么跟磕了兴-奋-剂一样。

  其实做凯格尔的时候就有点感觉,但那个时候没太在意,而且做某些运动促进血液循环,容易兴奋,他就没太在意。

  之后吃饭,他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情。

  但现在,夜深人静……

  咳咳,似乎也不太合适,他还是忍忍吧。

  **

  林霖之很快就出院了,并没有出现颅内血肿现象,周五时谷泽还在实验室看到林霖之了。

  林霖之看起来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笑容更温和了些,也更能亲近人。

  谷泽没多问,直接很简短地说:“恭喜出院。”

  林霖之笑了笑,“谢谢。”

  跟林霖之说完话,谷泽又继续给柏时言发消息。

  柏时言不出门诊不上手术台时消息还是能按时回的。

  泽:今天看到雷教授了吗?

  柏:?

  泽:就想问问你什么感受,有没有被雷教授追问,我感觉这些上了年纪的长辈有的时候也挺喜欢八卦年轻人的事情的

  柏:。

  泽:到底怎么样呀?

  谷泽其实还挺关心柏时言之后要怎么面对教过自己的老师,毕竟在老师面前讲什么玩具还是有点太嗨了。

  柏:没怎么样

  泽:什么意思呀?

  柏:医院里,这种见的太多了

  谷泽想了下,回:你的意思是,玩具都是小意思?

  柏:医院急诊出久了,什么都见过

  谷泽忽然有种柏时言见过大世面,而他是乡下没见识乡巴佬的错觉。

  他好奇问:你都见过什么场面?

  柏:我做住院医时,遇到过吸-毒的来急诊

  谷泽看着消息,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还有这玩意?

  泽:怎么听起来很可怕?

  柏:肛-肠科那边,有筷子造成的肛-瘘

  谷泽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他想都想不到的方式。

  怎么会筷子呢……

  说快捷酒店的花洒他都觉得可信点。

  他只能回:这个世界上生冷不忌的人真多

  柏:很多种情况的急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发生不了

  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吧

  泽:对了,听说急诊室八卦挺多的,你听到过什么八卦没有

  柏:。

  泽:到底有没有?给我讲讲呗,我挺好奇的,你不说真名,随便编个名字就行,这应该不涉及你们医生的那些保密规定吧

  柏:忙

  泽:哦

  柏:……中午讲

  泽:感恩的心,笔芯!

  谷泽心满意足了,继续搬砖,等会去听八卦。

  白天时,他跟柏时言通常不会见面,因为两边都很忙,他忙着板砖,柏时言忙着上班,白天都是发信息,但因为今天中午谷泽一时兴起要听八卦,他们约在医院和学校中间的一个地方吃饭,是一家日料店,谷泽现在也只能吃这些比较清淡的了。

  点完菜后,谷泽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柏时言,让对方讲事情。

  柏时言:“……”

  他努力回想自己职业生涯中,在急诊室里遇到的可以被称作是八卦的事情。

  “我很少关心这种八卦。”柏时言只是说,“不过见到或者听说过很多想象不到的,奇怪行为导致的病症,还有很多奇怪的病人。”

  谷泽问:“比如说?”

  “肛-肠科那边接诊过吃枣不吐核的人,之后枣核扎破了直-肠,手术治疗。”

  谷泽目瞪口呆,这个故事跟那个筷子的效果差不多,真的是什么奇葩的人都有。

  “怎么这些八卦都是肛-肠科那边的,你的科室没有吗?”

  “我的科室接的急诊危重症居多,见多的都是人性,以及不信任医生的患者。”

  “不信任医生的患者是什么样子的?”谷泽问,“真的有那么多人觉得自己比学了十来年医术的医生还厉害吗?”

  柏时言讲到半年前碰到的事情。

  “半年前急诊,一位七十岁的老人来看诊,说高血压头痛好几天,自称梗阻性脑积水,要我开脱水药物缓解症状。我建议先做CT排除脑出血,她不同意,觉得我是在骗钱,让她吃射线,坚持只挂水。”柏时言语气很平静地叙述这件事情,“我们没有达成一致,她认为我是庸医,离开了急诊室。”

  “啊,那后来呢?”

  “三天后,组内其他同事急诊值班,她脑出血被送来抢救,但救不回来了。”

  谷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出现这种事情,所有人都很无力。

  “之前我负责的患者,情况不好心率和血氧都下降,原本应该立刻抢救的。但患者家属一边按铃叫护士,一边拔掉患者的吸氧管掐人中。”

  谷泽瞬间无语:“我去,传说中的拔管就是这么拔的吗?”

  “我在神外病房看得很多了,尤其是ICU里。”柏时言的语气有淡淡的讽刺,“多的是见证人性,很多家属上一秒当着长辈的面哭得撕心裂肺,下一秒跟我们交流病情时,说的却是保守治疗,花越少的钱越好。”

  “也有很多家属,患者一去世就在ICU里公然讨论遗产分配。”

  谷泽:“……”

  这些事情听着真让人压抑,难怪说去ICU一定要有个强大的心脏。

  他这种悲观的人听着就更抑郁了,这种时候甚至会觉得要亲人有什么用,到最后惦记的还不都是钱。

  唉。

  “聊点别的吧。”他有些后悔让柏时言给他讲这种事情了,他听着不好受,柏时言讲起来也是二次伤害。

  “我感觉肛-肠科怎么那么多八卦,是不是因为那个啥……咳咳,玩得最嗨的一般都往自己身体里面搞事情?”

  此时生菜沙拉和寿司已经上来,柏时言示意谷泽吃东西,一边吃一边说:“肛-肠科的医生跟我说过,门诊看多了,一眼就能判断来就诊的患者是什么类型的人。”

  谷泽忽然想到自己,“那我挂号的那个医生是不是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柏时言不否认这点。

  “肛肠科的医生会不会问得病原因?”

  柏时言回答:“大部分都只会问既往病史和症状,因为很多人的病因医生都能看出来。”

  谷泽想起他那个医生问的事情来。

  “可是我的医生问过我痔疮为什么忽然变严重了……”

  他以为都会问的。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着柏时言,柏时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没说话。

  谷泽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大脑灵光起来,慢慢分析整件事情,“你似乎跟给我看诊的那个医生很熟悉。”

  柏时言:“吃饭。”

  谷泽不想吃饭,他只想弄清楚这件事情。

  他盯着柏时言的表情,慢吞吞地问:“是不是你让那个医生问的?”

  柏时言低头,安静地吃东西。

  但谷泽笑了。

  他很了解柏时言,柏时言不会骗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一般都是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避重就轻地回答。

  柏时言这个样子明显是避而不答,那答案很明显了。

  “是你让医生问的。”谷泽很肯定地说,“你当时为什么要让医生问这个事情?”

  他说着,又想起当初的隔壁床,“你怕我是玩太嗨进来的?”

  他忽然意识到,痔疮的原因能反应他的x生活。

  卧槽,柏时言这个心机男,当初就暗搓搓地让他的主治医生打听他的x生活状况,是不是要顺着x生活看看他现在有没有现任什么的?

  这个心机男!

  “快说!”谷泽盯着柏时言看,“你是什么时候重新对我有想法的,我去复诊就让医生打听我得痔疮的原因,是不是重逢后很早就对我有想法了,你快说是什么时候有的!“

  亏他还一本正经地追柏时言,结果弄到现在居然是柏时言老早就对他有想法,就蔫坏,闷不吭声地等他追,明明对他有想法,两个人还搞什么试用期……

  哎,不过事实证明柏时言说的试用期也有道理,毕竟喜欢是一回事,一直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这也不能掩盖柏时言是个心机男的事实。

  他催促着柏时言回答问题,但柏时言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柏时言一接电话,表情就立刻严肃起来,说了句“马上到”后就挂上电话。

  谷泽:“……有紧急情况?你先走吧。”

  于是刚才那个问题也没了下文,柏时言先去抢救病人了。

  哎,他最大的情敌可能不是其他男人,而是医院。

  **

  柏时言周五通常不会很忙,不出门诊也不做手术,一般会按时下班。

  不过谷泽这周五晚上有实验室的聚餐任务,不能跟柏时言一起回去。

  所以他下午趁着实验室完事而柏时言还没离开医院时找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过去,打算继续中午那个问题,总要问出个结果来才是。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大约十多天前他终于能够不费力地骑共享单车了。

  五分钟后他就骑到了熟悉的医院,熟门熟路地朝柏时言的办公室走去。

  但这次的询问过程进行得并不顺利。

  他路过灯都关着的门诊处,绕到医生办公室的地方,有几个办公室的灯还开着,其中就包括柏时言的办公室。

  走得近了,还能听到柏时言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声音。

  走到门口,看到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个四五岁的男生站在柏时言的办公室里,手中拿着记事板在说事情。

  柏时言语调很冷静地说:“密切监控278床的生化值——”

  柏时言说了一堆专业术语,谷泽听不太明白,就一直站在走廊等。

  医院里病人少了,空调似乎也关了些,虽然有暖气,但窗户漏风的走廊还是挺冷的。

  谷泽一个人站在走廊,觉得手很冰,忍不住抽出双手来搓一搓,试图摩擦生热。

  不过幸好几分钟的时间后,他就听到办公室里的柏时言说:“就这些,如果明天有紧急情况就给秦医生打电话。”

  “哦。”

  那个男生似乎没有听懂柏时言的逐客令,继续说:“柏医生,你现在就准备回家吗?我们可以一起走。”

  柏时言直接说:“抱歉,我还有事。”

  男生的语气显得很遗憾,“那好吧,柏医生。”

  男生走出办公室时恰好看到站在门口的谷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属?这里是医生办公室,如果没有非常紧急的情况请不要来这里,有问题直接联系值班护士就行。”

  “我不是病人家属。”

  谷泽其实挺想说他是医生家属的,但想想看也不太合适,他们毕竟是两个同性谈恋爱,不知道医院会不会很介意这个。

  况且他还没转正,不能算是真正的医生家属。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落寞了。

  柏时言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动静,很快就走出来对谷泽说:“进来吧。”

  男生欲言又止地看着柏时言。

  但柏时言没给对方什么眼神,直接拉着谷泽进去,之后关上办公室的门。

  谷泽这次吸取经验教训,特意看了下柏时言的办公室,没看到雷教授的影子,松一口气,问:“刚才那个男生是谁。”

  “刘仲文。”

  “……他就是刘仲文?他怎么还缠着你?”

  “他的规培快要结束。”柏时言回答,“他无法留院,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们只是在说工作上的事情。”

  谷泽其实是相信这句话的,毕竟柏时言刚刚的态度也是冷淡疏远,但他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有人觊觎自己的老攻,总是不那么让人开心。

  “行吧。”谷泽说,“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该走了,今晚我们实验室要聚餐。”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柏时言很快就拉住他,问:“你不开心?”

  谷泽:“是有点。”

  主要他现在这个身份不尴不尬,不上不下。

  他们之间的情况其实就是,谈了,又没有完全谈,虽然约定好了试用期不能乱找别人什么的,但他也没有资格挺直腰板说自己是家属。

  想到这里他就想起试用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的事情。

  “这只是工作。”柏时言很认真地回答,“我不会和他有过多的接触。况且你自己也和林霖之在同一个导师手下,我从未说过什么。”

  谷泽:“……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就是开心不起来。”

  他说着,忽然去拍了拍柏时言的肩膀,“其实我就是一时脑子里拧巴了,等我今天聚餐开心地大吃大喝一顿,应该就能想明白。”

  柏时言还想说什么,谷泽的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谷泽就说:“我要走了,其他人已经出发。”

  柏时言嘱咐:“注意术后忌口。”

  谷泽:“……知道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那种能够无拘无束,肆无忌惮吃美食的生活呢。

  有生之年系列吧。

  他很快就到了聚餐的地方,这次是实验室里庆祝,导师报销,大家都拿着酒四处庆祝敬酒。

  谷泽来之前查过了,饮酒虽然对术后恢复有些影响,但不过量就没事,他可以少喝点。

  等酒转了一圈,熟悉的人又凑在一起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傍晚的事情,谷泽就总觉得开心不起来。

  章长弓跟着坐在他身边问:“怎么了,看你不太开心。”

  谷泽瞄了章长弓一眼,“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手术结束。”章长弓说,“昨天已经出院回家养着了。”

  谷泽点头,“多养养,手术开刀挺痛苦的。”

  章长弓:“当然会让她多养养,不过你最近怎么样,就跟你的前男友,你追上了吗?你们在谈吗?”

  谷泽:“感觉在谈,又没有完全在谈。”

  章长弓:“……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这个阶段大概是彼此重新适应吧。”

  章长弓:“……”

  “你们为什么分手的?”

  谷泽谈起:“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两个人都忙,再加上点家庭问题,我受不了就提出分手。”

  章长弓问:“他挽留过吗?”

  谷泽喝的啤酒好像有点多,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回答:“……算是吧,他当时特别忙的时候还来了B市一趟,我觉得他是想挽留的,因为问我是不是要分,分了就别后悔。”

  章长弓不客气地问:“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

  谷泽:“……别揭我的短处。”

  虽然他确实是后悔了

  章长弓分析:“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在吊着你,不接受不拒绝,为了报复你当年的行为?”

  谷泽忽然一个激灵,开了这种脑洞。

  天哪不是吧,柏时言应该不是这么恶劣的人吧,再说他有什么好骗的,他现在连DO都DO不了,柏时言也不能骗-炮,这么吊着他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就算骗-炮,爽得还不一定是谁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谷泽:是我

  柏时言:是我

  谷泽:你要说你技术不好?

  柏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