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掐到我了!”哭笑不得的男人,蒲扇样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将隔着衣服揪到自己胸口那一点的小白爪子扯下来。

  “我……”还以为是这男人终于开窍了,原来……还是受到“暗示”!

  蓦地涌上一层无力感,真是不见不知道,祁然跌坐回凳子,这人,白跟了自己一年多,到现在还是一脸面瘫症状,真是难为了自己这么多日子的调教,怎么能有人迟钝到这种程度……唔,赫连洛人当然不笨,也够体贴,唯独面部表情,少得可怜!

  “洛洛——”拉长声,祁然知道赫连洛对这个昵称相当的感冒,可是日子无聊,挑拨赫连洛最简便易行的就这招了,“你这样不行哎,好歹楼运的所有权是挂在你身上的,你这样子会把客人吓跑的,瞧,刚刚我要不提醒,你是不是就打算把岚针纺的球(邱)掌柜一脚踢开了啊!”

  “他挡路!”

  “挡路也不能踢开,说了你现在不是马……”

  “噔噔噔……”足音响起,祁然谨慎的收声,将脸转向栏杆外的虚空,赫连洛巧妙的半转身,将祁然娇小的身子完全遮挡在自己身形之后。

  微微有点发黄的瞳孔,牢牢盯着打扰人的小二,“什么事?”

  天生的凶相,配上明显透出不悦的眸光,倒霉的小二直觉自己眼皮狂跳,双膝发软,“掌柜的……让我送……送茶……来……”说完赶紧将手上托着的茶盘举高,展示上面新沏的茶水。

  微微皱着鼻子,祁然在空气中嗅了一下,“啧,祁门红……好茶!”

  祁然开了口,赫连洛这才将压迫的小二差点尿裤子的眼色挪开,“放那吧!”

  小二陪着比哭还难看的强笑,赶紧按指示将茶水放到桌面上,想起掌柜的吩咐,只有硬着头皮开口,“掌柜的问,……问……赫连掌柜的……朋友,中午要不要准备饭菜。”

  一口气将要转述的话说完,强大的压力又铺面砸在身上,小二明显感觉自己脸上有可疑的毛虫顺着脸颊,鬓角正在往衣领里爬——要问,也是问赫连当家要不要准备午膳,怎么掌柜还特意交代只问赫连当家的“朋友”,什么朋友,那样的亲密,怎么看怎么是个小倌嘛,心头可疑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掌柜的要和赫连洛抢人?”这,想起自己老板的体格,虽然说也是一表人才,论长相,还胜出不止一筹,不过这身材……明明不是一个级别嘛!

  偷眼再瞧一眼被赫连洛藏在身后的人,刚刚上楼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身形,还是被赫连洛担在肩上,那张脸更是掩在头发里,长得有多标致是不知道,不过光看那单薄的样子,也实在想不出有多出色……现在嘛,更是完全看不到了。

  赫连洛盯着小二走神的眼,微微不悦在心底发酵一样的冒泡,“不用,你可以滚了。”

  后背被钝钝的东西顶了一下,不用回头,赫连洛也知道是祁然后仰头撞得。一手不动声色的背到后面,张开五指,手背正贴在被祁然撞到的地方,果然,下一瞬祁然的后脑勺又撞来,被掌心垫个结实。

  两人的小动作,小二当然看不到,那一声冷冷的滚砸过来,骇的人真想跳起来就跑掉,没见过这么有“威势”的客人。偏碍着掌柜的吩咐,不得不硬着头皮续道,“我家掌柜的说……必须得……赫连掌柜的朋友自己决定……”说完这明显在挑衅一样的传话,小二的腰已经不由自主的伛偻起身来,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一个球来抵挡赫连洛杀人一样的眼光,虽然那张脸还是冷冷的没有表情。

  “不用准备了,你去忙吧。告诉你们掌柜的,我们坐坐就走。”即使不回头,祁然也想得到那倒霉的小二现在的样子,赫连洛刚刚话虽然不多,那语气听在他这个知他甚多,朝夕相处的人耳中,可是酝着火气呢,难为这伙计还能将话传达清楚……

  嗯,胆量可嘉,回头要告诉蒙岩补偿人家。

  终于将该说的话全部说完,也得到了那人亲口的回答,小二擦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健步如飞的冲向楼梯方向,噔噔噔的脚步声急如擂鼓,不禁要祁然担心起这人别一时失脚,再从楼梯上滚下去……

  “好疼!”声音远去,祁然才拙拙的伸手去揉,“你身上就没有软点能下的去手的地方么?”

  “自找!”口气硬的砸死人。

  赫连洛转身,一下一下轻轻揉着祁然的后脑勺,居高临下的视线,正落在祁然头顶心,目中柔柔的。

  “不要老是把人吓跑……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掌柜,楼运的形象挂在阁下身上呢!”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忽然想起什么,声音愤愤不平起来,“自从认识你,我越来越不象十九岁了……”

  等了半天,也没人接茬,祁然忽地站起身,转过来,一指戳戳戳的点着赫连洛的胸口,“你也不配合一下!自说自话很没劲的!”

  赫连洛看着他,胸口上挨的力道小到可以忽略,所以他的脸上的线条也一点要弯曲的迹象也没有,两个人四只眼睛火眼金睛的对恃半晌,祁然才讪讪的放弃,转过身来重新坐好,只是肩膀已经无力的垮下。

  “我错了……我不该期待你能说下句……”蓦地扬声,使出全身力气迎着高空的强风大喊,“啊……”

  “九十一岁的老人家别拉伤了自己的喉管!”惜字如金的嘴里竟然蹦出一句调侃。

  祁然乍听之下,旋风般的转过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赫连洛忽然抬起一臂,指着远处江面刚刚露出地平线影影绰绰的船影,“他们回来了!”

  争狩劫 (上部 情劫)卷三 玉楼暗战 069 天机乍现(下)

  

  虽然荣玉港只是内河港口,码头的繁华程度却绝对不输于岳兰石臼港的长渡,若比较起卸载货物的珍贵价值,只怕长渡还要逊上一筹。

  银色的面具戴在脸上,为策万全,还是由赫连洛将他抱在怀里,荣玉港不比酒楼,身形上还是有破绽的。

  反正赫连洛的花名远扬的陆海皆知,祁然也就老老实实的偎着,动也不动扮演自己的角色。

  其实也不怪祁然越来越退化,自丘洋王宫一战之后,祁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断阳的发作甚至也不再局限于每日子时,只是玄密与断阳俱为世间奇药,如今混为一体更是演化出了多种意想不到的症状,祁然天性看得开,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他身边的人却俱都是如临大敌的严密关注着。于是促成了赫连洛几乎全天十二个时辰的贴身照顾!

  这番“美差”当然慕煞了其他人,只是衡量再三,数人中的确是赫连洛最名不见经传,的确,当年纵横安图两境,杀人掠货的风盗头子,谁能想到会成为今日玄家异宝的贴身奶妈?名声显赫的楼运总管?

  谁又能将当日恨不得逃进深山大泽永不遇人事的玄家异宝与时时刻刻窝在楼运总管的怀里扮演一个随时消火散欲的娈童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