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合昏>第12章 生辰

  别院房间不多,骆孟思缠着要跟凌施一间,被凌施以“看病重要,不要总黏在一起,不方便”为由拒绝了,骆孟思恹恹地,住了凌施隔壁的房间,脾气上来,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好,青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他们入住后青年就出去了,大半天见不到人,终于回来,凌施一看到率先把人堵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啊”了一声,显然也忘了自我介绍这件事,但随后还是惯常的冷漠表情,凌施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把这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来看待。

  “我叫容澶。”

  也姓容?凌施不可避免地往另一个方向考虑,容澶看出来了:“不,他只是我师父。”

  “哦。”凌施有些着急,但一直又不好意思直说,他担心不知何时体内的毒会发作,容澶虽然称他为自己的病人,但似乎没有诊治的意思。

  “容大夫,你……准备何时替我把脉?”

  容澶怔了片刻,似乎这件事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凌施心里有种无力的绝望感,似乎所托非人了。

  这人虽然把他留下,但好像根本没有准备上心帮他看病。

  “入夜后。”容澶看着他:“你来我房间。”又强调道:“一个人来。”

  凌施顿了顿,应了。

  下午容澶又出去了,骆孟思在外面买了些东西回来两个人一起吃,也问起这个大夫究竟靠不靠谱的问题,凌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把两人上午的对话详细说了,骆孟思霎时间骂了起来:“入夜后诊脉?还让你一个人?去他房间?”

  凌施心里虽有些奇怪,但不至于觉得自己的相貌,就连容澶这种冷冰冰的人都能瞬间为之倾倒,所以没有往那方面想。

  “你未免太草木皆兵了,世间男子还是喜欢女子的居多,他对我应该没有什么兴趣。”

  骆孟思不这么认为:“有没有的,为何非要夜里诊脉呢?”

  凌施也有些奇怪,但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他应该在忙别的事吧,你看,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骆孟思又说了好多,凌施统统没听进去,看着他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考虑每一件事,看着他规划的所有事都有他的位置,凌施心里有些不好受。

  入夜后,容澶果然回来了,彼时,骆孟思在房内睡觉,凌施正百无聊赖翻他随意扔在桌上的医书,见到容澶竟然莫名紧张起来,有种自己肆意妄为在别人的家里捣乱,被抓现行的感觉。

  “抱歉……实在没什么事可做,我见书放在桌上,就随便翻了翻。”

  “无碍。”容澶好像真的不在意,“今日是否有人上门来找过我?”

  凌施摇了摇头,见到容澶竟稍稍松了口气,“你跟我来吧。”

  容澶走在前面,凌施步步紧跟,毕竟是在别人的底盘,上午骆孟思想一个一个推门进去看,被他给拦了,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容澶是哪个房间。

  没想到是最不起眼,最……小的一间,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桌。

  倒跟他这个人很配,哪里都住不长,哪里都不是家的感觉。

  “坐。”房内的桌子边,只有两个凳子,凌施都不用问坐在哪里,容澶在他身边坐下。

  “左手。”凌施忙不迭伸出左手,紧张地看着容澶面无表情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开始思索自己盯着对方的脸是否不太好,于是低头看着容澶白/皙纤长的手指虚虚搭在他的手腕上,看得出了神。

  “你为何要骗他?”容澶清冷的声音在房内响起,说的确实听不懂的话。

  “嗯?”凌施抬头,不解。

  “那个一直跟着你的跟屁虫,早上,你为何要骗他?”

  凌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突然产生兴趣,但是……仔细想想,他突然改变主意留下骆孟思,或许对这件事产生兴趣不是一时的冲动。

  “这是你突然改变主意留下他的原因?”

  容澶没有说话,搭在凌施手腕上原本冰凉的指尖染上了他的温度。

  凌施的目光重新放在自己的手腕上,“我没有骗他。”

  “你现在就在说谎。”

  “……”

  凌施有些不知所措,明明这么冷漠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件私人的事产生浓厚的兴趣呢?

  “因为他是个好人。”凌施最后终于说道:“他身体不好,跟着我也没有结果,不如说些好话哄他回家。”

  凌施以为容澶还会再问些什么问题,谁知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讨论结束了,容澶收回手,“跟我想的一样。”

  “?”

  凌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说骆孟思跟他的事,还是他的脉象。

  “我……中的是什么毒?”他小心翼翼地问。

  “合昏。”容澶说起这个词,眼中多了些光彩,某种程度上,终于有些像个正常人了。

  “那是什么?”

  容澶起身,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诊脉的指尖,凌施有些尴尬,收回手,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传言是西域一种古老的催情药,一般是王公贵族用在不听话的禁脔和奴隶身上。”容澶重新坐下,看着他说道。

  听起来倒是符合温寿对离卢的龌龊想法,“那……怎么解呢?”

  “传言合昏没有解药。”

  “无解?!”凌施几乎要晕过去了。

  容澶却依旧那么淡定:“是,制造合昏的人,原本就没打算帮人解。”

  凌施有些绝望,“也就是说……我没救了?”

  容澶低头沉吟片刻,“或许吧,又或许,我可以试试。”

  凌施瞬间被他从溺水将死的状态中拉了回来:“真的吗?你会做解药?”

  容澶摇摇头,“不一定成功,不过……就算做不出解药,暂时压制药性,应该也不会很复杂。”

  “可以压制也好啊……”凌施心情好多了,他实在不想再沉溺于那种无法自拔的情/欲中了,那根本就不是他。

  “大概需要多久?”

  容澶看着他,眼中还有些其他东西,凌施看不真切,也看不透他这个人。

  “不晓得。”容澶说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毒,从来没有接触过。”

  只要容澶合作,凌施心里就很有希望了,其他的都打击不了他,“没关系,我可以等,不过……在解药研究出来之前,可不可以先帮我压制药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容澶微微蹙眉,转身从枕边拿出一包什么东西,放在他面前才发现是银针。

  “针灸?”

  “试试。”容澶言简意赅,凌施也只是迟疑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针灸结束后,容澶下了逐客令,凌施不敢多做停留打扰,赶紧道谢离开,没想到骆孟思在前厅等他,等得心急火燎的。

  见他出现,像几天没吃饭的兔子见了胡萝卜。

  “如何了?”骆孟思迎上来,凌施有些惊讶他竟然真的能在门外等得住,还以为他会破门而入。

  “回房说。”回的是凌施的房间:“容大夫说我中的是合昏,暂时没有解药,不过他会试试看。”

  骆孟思听得认真:“合昏?那是什么?听都没有听过。”

  凌施把容澶说的一五一十跟他分享了,骆孟思点点头,“好像很棘手,不然我们去长安吧,我爹可以帮你找御医,我感觉那个容澶,就是空有其表,谁知道医术怎么样,不要等那么久,最后还是白费功夫。”

  “他看起来不是普通人,我见识过他师父的厉害,名师出高徒,他应该也不弱,小时候,我师兄都快要死了,被他师父施针,才三天就有好转了。”凌施说道。

  骆孟思撇撇嘴,“随你了。”语毕,又拉起他的手,莫名兴奋,“来。”

  似乎要带他去哪里。

  凌施跟着走出去,见骆孟思只是拉着他推开了自己隔壁房间的门,一脸献宝的样子,凌施不解:“怎么了?”

  刚问完却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东西,那是……一碗面?

  “我不饿。”

  骆孟思“哎”了一声,“不饿也要吃,生辰就是应该吃长寿面的,是我亲手做的,来尝尝。”

  凌施听罢,心蓦地软了一下,鼻子一酸,“你如何得知今日是我生辰?”

  骆孟思一脸的得意和骄傲:“你我小时候合过八字,你忘了?”

  凌施叹了口气,不敢看他的眼睛:“都十八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忘了。”

  骆孟思微微偏头:“你忘了,我可没忘。”他递上筷子:“快吃吧,许个愿望,一定能实现,记得第一口不要咬断。”

  凌施拿过筷子却没动:“你什么时候做的?”

  “上午出去,和卖早点的老板打了招呼,下午又溜了出去,放心,虽然称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的,我在家做过很多次。”骆孟思忍不住挺起胸膛:“就是为了今日,能让你吃到。”

  凌施低头没看他,夹了一筷子喂进嘴里,全吃进去才细细咀嚼。

  味道确实一般,但……心意很重。

  “好吃吗?”骆孟思期待地望着他。

  “好吃。”凌施笑着对他说道。

  骆孟思极其兴奋,又从身上取出一个玉佩,递给凌施:“还有这个,这是你当年离开后,我母亲专门找人做的,我让他做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正好赶上你生辰,便偷懒,将它做贺礼好了。”

  凌施接过,看到玉佩上果真刻了“凌沂”二字。

  骆孟思看到他看着玉佩上的字不言语,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如今已经不是凌沂了,不过对我来说都一样,其实我心中还有些欢喜,毕竟这世上除了我,再也没人叫你凌沂了。”

  凌施将玉佩收起放好,“我没想那么说,谢谢你,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