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虽然是用询问的语气问的,但是他预料到金陵月会是这么个回答。

  小皇帝故作惊讶道:“护国大人,你不是常说以和为贵,以民为重?你不是常常教导朕凡事当以天下为重,只要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圣金应当止战……”

  “皇上,你当真是这么想的?”金陵月笑道。

  这笑容格外的轻柔,如春风拂面的桃花让人看的目不转睛。

  小皇上半晌支支吾吾道:“啊?啊,这个……”

  金陵月笑盈盈的起身拱手道:“如果皇上真的是这么想的,那臣只有遵命。臣的首要职务就是听皇命,皇命臣不战,臣自当回去关上房门当个瞎子聋子,绝不提及此事。”金陵月作势就要转身走人。

  小皇帝知道金陵月故意激自己,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金陵月就这么优哉游哉的走掉,那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回头去哪儿找?

  金陵月的手已经抚上了左右摇摆的珠帘,小皇帝的声音从叮当脆响的珠帘声中蹦出来,“护国大人!朕以为,我们圣金子民虽不喜杀戮,但是若是外人已经如此轻蔑我圣金子民,我圣金子民也绝不会伏低做小以求全尸。敌人不怀好意,朕若是一味慈悲就是弃我圣金子民的前途,弃我圣金列祖列宗的荣耀于不顾,朕不得安心,朕的列祖列宗不得安息,朕的子民不得安心。”

  金陵月听完皇上的铿锵陈词,缓缓转身,一拱手,用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语调道:“吾皇英明。”

  “那护国大人,朕这就宣召四大将军前来议事,咱们早早的制定一个让秦威溃不成军的计划,好让他们知道,让天下人知道,我圣金如今依然是不倒之势,我圣金不想让的地位,谁也夺不去!”小皇帝拍拍手唤来传话的太监,准备把圣金的四大将军一并请来议事。

  金陵月低眉回禀道:“皇上勿急,臣在来的路上,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四大将军府上,稍后他们都会来这参见皇上,皇上稍安勿躁,耐心等着即可。”

  ……手脚够快的,都已经做到朕的前面去了,还从这给我装作一副皇上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的样子,给谁看

  金陵月啊金陵月啊,你若是有一天被朝中大臣们集体暗杀掉,朕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你值得这么大的阵仗。

  小皇帝表情复杂的望着金陵月,没想到金陵月也正不怀好意的望着小皇帝。

  两个人四只眼睛就那么各怀鬼胎的瞪了好久,小皇帝猛不丁的反应过来金陵月这是又打什么坏主意呢,才讪讪的问道:“金大人为何如此的盯着朕,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同朕说?现在这里没有外人,金大人有什么直说就可。”

  金陵月突然起身走到小皇帝的陈列架旁边,貌似在打量小皇帝的奇珍异宝,实则是在试探小皇帝,“皇上,臣有一事一直很奇怪,希望皇上能给臣答疑解惑。”

  “金大人有话直言,朕必定知无不言。”

  金陵月斜睨一眼正在侧塌上坐着饮茶的小皇帝,一脸的端正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吏部尚书白玉辉白大人。”

  小皇帝手里的茶杯听闻此言哆嗦了一下,抖了些茶水出来,正好洒在小皇帝的手背上,尚有余温的茶水烫的小皇帝差点叫出声来。

  他用杯盖轻轻的撇去上面的浮叶,道:“怎么?白大人怎么了?”

  “他身中蛊毒,不知道皇上可否知晓?”金陵月的声音不大,小皇帝听的一清二楚。

  但是小皇帝没有立即做出回答,他沉默了一瞬,低头将手中的茶水一点一点喝尽,搁置桌上,挑眉道:“奥?竟有此事?朕居然不知?”

  金陵月最是善于察言观色,小皇帝的神色着实算不上什么淡定无恙,但是也和惊慌失措有些距离,金陵月心中揣度,这小皇帝要么是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已经练就了面不改色的本事,从这睁眼说瞎话。

  无论是哪种结果,金陵月都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以前只知道白玉辉是被小皇帝下了蛊毒,遭逢挟持不得不在朝堂里做一颗人人得而毁之的棋子,替小皇帝招风引雨。金陵月没有怀疑过。

  可能是昨夜的酒有些猛烈,亦或者是昨夜的床笫之欢过于猛烈,金陵月突然想到,白玉辉所谓的下蛊之人,会不会不是那个死掉的小皇帝,而是这个坐在龙椅上对自己佯装顺从的小皇帝?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去龙岩国验证白明月的身份,所以也只是在小皇帝面前试探一番,看看这水的深浅。

  毕竟如果白国主真的就是白玉辉,金陵月觉得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亦或者,一切都不重要,只要白玉辉活着就好。

  小皇帝装的再淡定,也终究还是道行太浅,眼看就要装不下去,四大将军到了。

  小皇帝长长舒了口气。

  从来没觉得这四个人是如此的可爱至极。

  四位将军路上也或多或少听到了传来的消息,或震惊,或疑惑,或斗志昂扬,或忧心忡忡,四个人依次跪在皇帝面前,磕完头才看到旁边怎么还站着一个人,是护国大人?

  小皇帝给四位将军赐了座椅,结果四位将军却一直望着一直站在一侧的金陵月迟迟不肯入座。

  小皇帝有些尴尬的对身边的小太监道:“来人,给金大人搬个软点的凳子来坐,这种硬邦邦的椅子让金大人怎么坐?”

  小太监立马乖巧的去搬凳子,金陵月摆手道:“谢皇上关心,用不到这么麻烦的,臣这就入座。”

  金陵月径直走到了最末尾的将军身边的空位,道:“邓将军,我可以坐在这吗?”

  邓将军双手抱拳,道:“大人请。”

  “呵呵,没想到金大人和邓将军的交情如此之好?朕赐的座位没有邓将军的座位舒服,罢了,邓将军你就委屈一下,站在金大人旁边听听吧。”小皇帝满眼的怒色,面皮上确实不显山不露水,依旧的朕是仁君,朕心怀天下,你这些小挑衅朕不关心的样子。

  邓将军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弯弯绕,只当小皇帝是在怜惜自己没有凳子坐,恭敬回禀道:“回皇上,本将一介武夫并不在意是站着还是坐着,皇上不用为臣担忧。”

  “担忧你祖宗!”小皇帝内心嘶吼道。

  “邓将军才从边境回来,就急匆匆被叫进了宫里,着实辛苦,朕深感欣慰。若是大家都能像你一样为圣金鞠躬尽瘁,我圣金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小皇帝说的慷慨激昂,几个将军听得满脸疑惑。

  不是说秦威宣战吗?和一统天下什么关系?打完秦威还要打天下?咦,小皇帝不是一直宣扬什么休养生息,敌不动我不动,我们圣金是天下的和事老什么的吗,怎么现在还想着一统天下了?

  三个将军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邓将军,邓将军耸耸肩膀,两手一摊,看向了身边的金大人。

  小皇帝没有听到自己预料中的振臂呐喊,失望之余对金陵月笑道:“这都是日后之事,现在的当务之急,秦威给我们下了战书,约半月后长门关一决高下,诸位可有什么想法?今儿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大家可以毫无顾忌的说个实情,不用当着一朝堂的老大人们的面谈论打打杀杀,回头再吓着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小皇帝见大家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指着靠近自己的孟将军道:“孟将军,你说说。”

  孟将军一拱手回道:“回皇上,臣手下的兵力最少,也是成立最晚的队伍,臣听从皇上和三位将军的吩咐。”

  小皇帝把手指向第二位高大威猛的叶将军。

  叶将军笑呵呵的挠挠后脑勺,回道:“皇上还不知道我吗?五大三粗不长脑子,你叫我打谁我就打谁,但是你别让我讨论别的,我不懂啊。”

  小皇帝叹口气,问叶将军身边的边江军,“你呢?你又有什么理由?”

  边江军摆摆手:“臣什么理由都没有,臣的兵力够多,臣也有脑子,不过臣是几位将军中年纪最小的,皇上你不如直接问我们的大哥什么意思,我们听从指挥就是了。”

  “对,我们听从指挥。”

  “对,我们听从指挥。”

  其余二人纷纷应声道。

  小皇帝额头的青筋都要暴跳而出,绕来绕去你们只听邓将军的?

  全圣金的人都知道邓将军听从金陵月的,这不是让朕又回到了起点,去请教金陵月?那朕叫你们来做什么的?看你们这跑的气喘吁吁的狗样子的吗?

  金陵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弹了几下,邓将军回禀道:“臣觉得皇上如果想打,我等便可设局等秦威的狗贼人前来自投罗网。既可以减免伤害,又可以最大程度打击秦威君威,长我军志气,秦威根基不牢,我们圣金胜算还是很大的。”

  小皇帝耐着性子听到最后一句,稍稍安了安心。

  等了半天不过就是等这句胜算很大。

  谁也不想打无把握之仗,即便小皇帝想扩展疆土,那也是在不伤及自己根本的前提下,他也不想后人对自己的评价是“嗜好杀戮,无功而返”。

  小皇帝几乎是喜形于色道:“那诸位上前来说说你们的计划?”小皇帝看邓运又看一眼金陵月,心中堵得要死,还是假惺惺邀请道:“金大人,你足智多谋,一定要多帮着思量,圣金可仰仗几位将军和金大人你啊。”

  金陵月慢慢起身回道:“臣,定当不负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