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以往去茶馆听过说书人说书,说到被捉奸在床的时候,往往都是捉人的多么的气急败坏暴走如雷,被捉的多么的惊慌失措逃跑无门。白明月看看柔嫔此时的状态,她倒是更像那个捉奸的人。

  白明月有些同情闻子瑞了。

  多么骄傲狂躁的一个人啊,居然能忍下来了,看来这君上的位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你和这个圣金的金大人很熟?你这么赖他的屋子不怕他回来撞个正着?”柔嫔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揉着自己的脖颈,这半天里消耗的精力比以往三天里消耗的都要多,不过很是热闹,她很喜欢。

  白明月略微扫了扫台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他把腰自然而然的往后面的台阶上一靠,伸长了腿闭了眼睛晒着太阳,懒洋洋道:“我们昨晚还睡了一觉,你说熟不熟?”

  柔嫔挑眉,讥笑道:“原来他还好这口?这年头,果然长得好看的都是别人家的。唉。”

  白明月慢慢品了品其中的意思,忙摆手辩解,“姑娘你这脑子转的有些过快了。我们只是一个屋子睡了一晚,两个床,我们没有……”

  “得了吧,瞧你那虚的不行的样子,糊弄别人就算了,糊弄我?当我是七八岁我的小姑娘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个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有诸多的不如意。若是自己喜欢个人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考虑别人的叽叽歪歪,你不累吗?你是欠了别人的还是别人养大了你?不偷不抢,不坑不骗,你喜欢他,想睡了他,他喜欢你,想睡了你,多正常的一件事?”

  “姑娘,你真的……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去给你把栀子带来,你准备一下给我解蛊毒的东西?”白明月被柔嫔说的莫名有些春心荡漾,心口热热的想要喊两句,准备找个由头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蹦跶两下。

  “看日头,早朝快要结束了。那个金大人可能快要回来了。怎么?不打算打个招呼就走?你俩既然都睡过了,你问他要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为什么要自己回去带人呢?”柔嫔好笑的看着白明月从台阶上爬起来,急急忙忙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副马上要夹着尾巴逃跑的样子。

  “我和金大人真的没有熟到我随便要个人他就能给我带来的地步,万一这个栀子是他的什么心爱之人,我说不定还要铤而走险的给你偷偷的带来,这事儿不能让他知道。万一他心眼小,以为我是对栀子有什么企图,加强了对栀子的看管,我岂不是给自己找了大麻烦。所以啊,幽兰姑娘,今儿你就当没见过我,也不要和任何人说。你刚才说金大人给你纸条,你俩还有别的事情要谈?关于谁的?”白明月已经蹲在了墙头上,说完话就要溜之大吉。

  “关于闻子瑞的。”

  白明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人影,对着柔嫔摆摆手:“嗯,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也和我说说,我先走了。咱们回见。”

  白明月瞧着远处的人影突然加快了靠近的速度,忙提了气脚底生风的逃了。

  青画紧追慢追,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还是眼睁睁看着那抹衣角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画正懊恼间,发现院子里端坐了一个人,柔嫔?

  他忽而想起柔嫔说过会来这里等主子过来问话,心中倒也不算太过惊讶,只简单的打了招呼,“柔嫔娘娘你过来的好早啊,等许久了?”

  柔嫔正掂着腿看着天上的鸟儿飞来飞去,懒懒的回道:“嗯,你这边的太阳比较暖和,过来晒晒。”

  “刚才这里有没有进来过别人?”青画问道。

  他确信自己的眼睛没问题,刚才他的确是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墙头徘徊。

  看衣服的颜色,有点像是白明月。

  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他跑什么呢?

  柔嫔慢慢的转过头,在青画的脸上盯了一会儿道:“有啊,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问我和你们大人是什么关系,我说是他相好的,那人就走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青画扶额,觉得自己有些后背发凉。

  果然,冰山移动体已经来到了青画的身后。

  金陵月的耳朵也不背,柔嫔的话他一个字都没落下,尽收耳底。

  金陵月现在穿着一身的官服,威严的让人不敢直视。

  本就清冷的人,让这一身艳红色的官服称的有些妖艳的感觉。

  柔嫔心中喊了一声“好一颗别人家的大白菜”,起身笑道:“怎么?随口说的玩笑也要计较?那人是谁?金大人的相好的?我看那人是个男人,想着赶紧打发走,就随口说了一句。是不是打扰了……”

  “无妨,我们进房间说话。青画,守好外面。”

  柔嫔对着青画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你看,你们主子舍不得责备我,哈哈,你说气人不气人?”

  青画扁了扁嘴,攥起的拳头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闷哼一声:“嗯,我们主子一向大度,不会像我一样计较这些的。”

  柔嫔笑嘻嘻的拍了拍青画的脑袋,道:“小朋友,看好门。”

  青画咬着牙看着柔嫔关上了房门,心中默念,为了主子,为了主子,忍。

  房门才关上,金陵月的声音就砸了过来。

  “以后不要乱说,金某承担不起。”

  柔嫔呵呵一笑,柔声道:“看来真的是个重要的人。”

  “柔嫔娘娘,还是和金某说说闻子瑞的事情吧。”

  “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换的?”柔嫔坐在小桌旁边道:“总不能你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是不是也要有点交换条件?”

  金陵月本来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闻此话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冰冷的目光在柔嫔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冷声道:“也?你和谁交换了条件?刚才的人?交换的什么?”

  柔嫔心中咯噔一下,这人也太细心了,这么小的一个错处都能让他抓住,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柔嫔想要糊弄过去,就像是白明月说的,万一打草惊蛇,说不定本来挺容易的一件事就给整复杂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柔嫔只是想见见栀子而已。

  “谁?刚才的人?刚才的人没和我说几句就走了,他是谁?金大人不要这么冷冰冰的看着我,咱们现在好歹不是什么死对头,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吧?我觉得你来问我打听消息,怎么也得帮我做点事情才可以吧?哪有白打听的道理?”柔嫔想着,自己何不趁机让金大人帮自己一把,把自己一直想要解决的问题给解决了,左右自己也不算太亏。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面对的可不是一个只会动嘴皮的漂亮公子哥,他可是圣金朝堂上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护国大人。

  金陵月半晌没有回话,柔嫔以为他是在掂量自己的能力。

  结果又等了一会儿,金陵月依然没有说话,柔嫔有些坐不住了。

  她径自站起来走到金陵月身边,小手在他的眉眼前晃了晃,道:“放心,我的要求不高,不过是……”

  金陵月冷笑一声,抬了抬眼对上柔嫔的眼睛。

  只这一眼,柔嫔就感觉到了森森的凉意。

  金陵月两手交叠在腿上,手指一直抚摸着另一只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他缓缓道:“柔嫔娘娘,你觉得我能找到你,是意外?”

  柔嫔一愣。

  “偌大的后宫,你的住处也很偏远,我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你,你觉得是因为什么?”金陵月的声调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没有夹带任何情绪。

  可是这话落到柔嫔的耳中,就像是有一把刀慢慢的在靠近自己一样,随着随着金陵月嘴里每一个字的脱口而出,那把无形的大刀就靠着自己的后颈更近一些。

  这种压力是柔嫔之前没有遇到过的。

  她小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金陵月也不含糊,道:“路尺。”

  “你……你抓了路尺!”柔嫔激动的跳起来,伸手就要手劈金陵月。

  金陵月早有防备,趁着柔嫔跳起来的时候,身子略微一弯,躲过那蛮力的一击。

  柔嫔一鼓作气继续起跳,金陵月找准时机一脚踢在柔嫔的膝盖处。

  柔嫔吃痛的跌落在地上,抱着膝盖慢慢的后退,双眼惊恐的盯着金陵月。

  做完这一切的金陵月依旧重新闭了眼睛靠在椅子背上,缓缓道:“路尺很好,你不冲动,他就是安全的。”

  “现在整个止息都在通缉他,他好不容易逃出去了,你带他来止息做什么?是不是想要送给闻子瑞?好让他高看你一眼?”

  金陵月轻笑出声,道:“闻子瑞还需要我来讨好?你也太高看他了。”

  柔嫔仍是心有余悸,颤抖道:“他在哪儿?若是被止息的人搜出来,他可就完了。”

  金陵月摇摇头,道:“你放心,我在止息一天,路尺就是安全的。整个止息没有人能动的了他。”

  “好大的口气,闻子瑞疯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以为单凭你一个小小的圣金官员能牵制住他?”柔嫔扶着桌子歪歪扭扭的站起来,不得不说,金陵月刚才那一脚真是够狠,柔嫔觉得自己的膝盖差点就碎了,可是看他刚才轻轻松松的表情,想来也没用多大的力气,那只能说明金陵月的功夫绝对在自己之上,自己还是小心应对的好。

  金陵月起身展了双臂,冷笑道:“凭我是牵制不了,但是我身后有圣金,他想不想的,这个头都得给我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