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的一夜。

  每个人都休息的不错。

  白玉辉早早的起床洗漱好,坐在楼梯口,看大厅里的小婢女们吃饭。

  起码金陵月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白玉辉今天穿了圣金的官服,威严感十足。

  他背对着金陵月坐在楼梯上,左臂支在膝盖上,托着摇摇晃晃的脑袋。

  “坐在这看姑娘?”金陵月的笑声从头顶压下来。

  白玉辉头也没回,笑道:“是啊,你把房门关这么紧,看不到你,还不能看看小姑娘了吗?”

  “可有看中的?”

  白玉辉摇头,惋惜道:“唉,差远了。看过了你再看别人,都觉得差强人意,怎么办,小师弟,我的眼里容不下别人了呢?”

  “我也是。”

  ……

  白玉辉自认为在京城能怼过他的人,至今还没生出来。

  可是这一路上,自己的小师弟总能堵得自己哑口无言。

  比如此刻。

  白玉辉不知道这个话题要怎么进行下去。

  金陵月看着白玉辉一脸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伸出纤长的手道:“起来吧,坐在这里太凉了。”

  白玉辉叹口气,道:“栽你手里了。”

  “怎么?委屈?”

  白玉辉起身,和金陵月并肩站在楼梯口,看着底下平凡又温馨的人来人往,淡淡道:“委屈。为什么我们没有早点发现这平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呢?早知如此,我就……”

  金陵月侧首,“就什么?”

  “就多吃几碗饭,一定可以比你高更多哈哈。”

  “不用慌,我在你身边。有危险的话记住我说的话,站到我后面来。白大人,不要逞强。”金陵月含笑叮嘱道。

  白玉辉故作严肃状,“知道了金大人,罗里吧嗦的,早饭还吃不吃了?”

  “好。”

  吃过早饭,秦威国官方派了马车来接两位使者入宫。

  来接人的是个身着暗蓝色官府的礼部的一个小青年。

  模样清秀,身材矮小,偌大的官帽压在他不大的脑袋上,一走路两边儿的官翅还一颤一颤的,活像是戏台上要表演的角儿。

  那人自称姓王,是礼部的二把手,特来迎接两位使者入宫。

  “你们的一把手呢?”坐在马车里,白玉辉忍不住掀开车帘问一旁随行的二把手。

  “两位使者莫怪,我们的尚书大人前几日不慎受了伤,现在还在家中床上养伤动弹不得。所以只能下官来迎接两位,包涵,多包涵。”

  王二手说话的时候,面露微笑,微微弓着身子,一派的谦虚有礼。

  白玉辉本不想计较,可是在车帘落下的刹那,他瞥到了王二手嘴角挑起的熟悉的笑意。

  那种笑他也有过,嘲笑。

  就凭你?

  白玉辉对着金陵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重新挑起车帘,对外头的王二手轻笑道:“你们这礼部尚书大人病的还真是时候。我千里而来,他病了。知道的是我来谈和的,不知道的,以为是来奔丧的。”

  “使者,你要慎言。”王二手显然没有预料到白玉辉竟然可以这么口无遮拦,有些气愤。

  “难道不是?说大了,我是使者,你们尚书来接我也是马马虎虎。说小了,我是圣金尚书,你们礼部尚书病倒了,别的尚书也病倒了?派你一个小喽啰来,说的过去吗?看来你们秦威也没什么诚意谈和。算了,让马车停一停吧,我们打道回去就是了。”白玉辉故意将回去两字咬的极重,眼瞅着王二手的脸色立马从刚才的得意洋洋变了几变,和落了灰一样难看。

  王二手恭敬的笑道:“使者,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和你很熟?我给你开玩笑?”白玉辉探出去半个身子,半趴在车子上,俯视着一脸惊慌的小青年。

  “使者,这可使不得。这是两国……”

  “你就这么去回禀你们国主。我就在此地等着。他若是觉得我说的无理,派了人来了结我。我身后带来的人,也不都是吃闲饭的,打个架还是可以的。嗯,那边包子铺不错,我就在这里等。吃完了你们不来,我就回去。我们国主那里我回禀什么,这就不好说了,我这嘴啊一向是比脑子快。万一说错了话,希望贵国不要见怪。包涵,多包涵。”白玉辉对着前头车夫大喊:“停下,吃点包子。”

  前面领队的有几个士兵是秦威国将领,听闻此言忙调转马头回来询问。

  “发生何事?为何停下?”马背上坐着的小将军一脸的不可思议。

  以往来的使者,没有半路要停下来的,都恨不得早去早回,今儿这个怎么这么多事。

  “你们的大人有急事要回禀你们国主,我们在这里等着,就不去掺和你们朝堂了。”白玉辉已经挑帘从马车上蹦了下来,正欲转身去扶金陵月的手。

  小将军拔出长剑,居高临下的架在了白玉辉的脖颈上,“使者莫不是有什么阴谋,故意从这拖延时间?”

  “你把剑拿开!”金陵月目露凶光道。

  “不好意思,下官得到的命令是带领两位使者入宫面圣。所以二位还请配合好下官,不要让我为难。不然下官技艺不精,怕是会手抖。”小将军说罢还将剑尖往前顶了顶。

  白玉辉轻轻摇头,对金陵月道:“别生气,年轻人嘛,没挨过毒打。别计较。”

  金陵月背手呵斥道:“把你的剑,从他的脖子上拿开!”

  “我要是不……呢?”小将军有些得意忘形。

  区区两个文官,从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青画,白蓝,拿下。”

  小将军还没有嘲笑完,人已经被青画一脚从马背上踢了下来。

  手腕处顺道被白蓝重重一击,长剑落入白蓝手中。

  他自然而然的将长剑横在小将军脖颈上,凉凉道:“我最近舟车劳顿,手也抖,包涵,多包涵。”

  白玉辉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不愧是他带出来的人,他骄傲啊。

  金陵月绕过白玉辉,将他护在身后,对王二手冷冷道:“白大人说的你都记住了?回宫的路不记得了?需要我派人送你进去?”

  “你们竟然敢在我们秦威的地盘上撒野?”小将军单腿跪地,被青画死命的压住上半身,动弹不得。

  “对了。”白玉辉从金陵月身后探出脑袋,笑盈盈道:“告诉你们国主,我进来的时候,留了点儿人在外头。我若是不能及时回去,我之前杜撰的一封密函就会快马加鞭发回圣金。当然了,杜撰嘛,肯定要添油加醋的,胡编乱造也是有的。所以你速度快一点,不然我的密函就出去了。”

  王二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使者,额头不住的冒汗,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金陵月好心提醒道:“小将军的马正好可以给你骑。白蓝,扶这位大人上马。”

  白蓝将手中的长剑递给青画,笑道:“好来,让我伺候你一回?”

  王二手没来得及拒绝,人已经被青画提着扔在了马背上。

  “走好来您。”

  白蓝在马屁股上大力一拍,那马儿吃痛,哧溜一声蹿了出去。

  伴随着王二手惊天地的喊叫声:“啊啊啊,我不会骑马啊,放我下来……”

  何止王二手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小将军也没有啊。

  这两个使者和之前遇到的文官比较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

  小将军被一个看上去和小厮一样的小人就这么按在了地上,这传出去他要怎么见人?

  小将军掌心微拢,使出全身力气,朝着青画的腹部打了一拳,挣脱出束缚。

  青画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剑柄一转,手握着剑身,用剑柄直接敲到了想要逃跑的小将军脑门上。

  小将军的剑柄做工复杂,花样繁杂,很有重量。

  这一敲,直接让他在包子铺的板凳上睡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白玉辉和金陵月只是坐在那里看了看街景,聊天喝茶。只有白蓝,全程一直不闲着的在吃包子。

  白玉辉瞅着手边摞起来的三四层笼屉,有些心疼道:“虽说这包子是不算大,你这么个吃法,不怕撑死吗?”

  “跟着你这一路,哪吃什么饱饭来?鬼知道下一顿还有没有,我要吃够本。”

  “吃吧吃吧,管够。”

  “你说了不算。”白蓝含糊道。

  “为什么?”

  “你没钱。”

  ……

  金陵月搁下茶杯笑道:“我来付,吃吧。”

  “白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白蓝把最后一口包子皮塞进嘴里,翻了个白眼道:“大人放心,我脸皮厚,不影响。”

  “何况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白玉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对啊,秦威国对你也算不错,你看你现在,打了人家的人,还把领路人赶回宫了,呵呵,彼此彼此吧。”

  白玉辉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言语。

  倒是金陵月出来幽幽的说道:“你家大人这是故意的。我们此次前来是谈和,其实也是在相互试探底线。秦威对圣金早有敌对之意,只不过忌惮于圣金国一直以来的底子,不敢轻举妄动。这几年派来的使者也都是太过文弱有礼,他们觉得我们不过如此,所以才会更加的得寸进尺。如今白大人硬气起来,他们才会想起我们圣金国是他们惹不起的那个强国,才会在下决定的时候多加思量。迎我们入宫是小事,他们对圣金的态度是大事。你家大人这是在为圣金挣面子。”

  白蓝听的有些傻眼,这么多道道儿?

  金陵月侧头问白玉辉:“我说的对吗,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