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仰着头,查看声音的来源。

  白蓝的那一嗓子,不光吸引了官老爷和衙役的注意,而且还惊醒了一直在后院叠罗汉的客栈老板和小二们。

  客栈老板被人下了药,迷迷糊糊在后院睡了一晚上,那心情可想而知,肯定不会多美好。

  他一睁眼就呼喊了刚刚清醒的小二们,几个人看了看不远处堆得更高的人山,心知不妙,匆匆猫到窗户底下,偷窥大厅现在的情况。

  大厅里的官老爷正站在大厅正中心,仰头看着三楼渐渐清晰的三个人。

  先倒着走出来的是金陵月,他虽知道蓝粉衣的小刀不会伤害到白玉辉,但是……凡事都有万一,他害怕这

  个万一。

  从蓝粉衣重新挟持白玉辉的那一刻开始,金陵月就有些后悔。

  但是白玉辉一脸的“你别慌,我没事,我有数”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不过那眼神就再也离不开抵在白玉辉脖颈上的小刀了。

  蓝粉衣被金陵月盯得更紧张了。

  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感觉他要吃了我?是我的错觉吗?”

  白玉辉道:“你稳着点,你若是手抖,他真可能吃了你,连骨头都不剩。”

  ……

  “放开他,你是谁派来的?”金陵月的声音不大,但是现在客栈里里外外都寂静无声,这不大的声音就显得很突兀。

  蓝粉衣挟持着白玉辉在门口,从官老爷仰头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白玉辉的脖颈有个东西抵着,白玉辉的后面站着个穿裙子的小姑娘,小姑娘长什么样看不清楚,但是听声音有些耳熟。

  官老爷仔细回想了这声音的主人,心里一惊。

  这不是金老大身边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吗?

  难道金老大没有出意外?

  那为什么今早上没有见到钱?

  他反悔了?

  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的,回荡在大厅里:“我是千明阁的人,自然是替千明阁办事。我们阁主说了,谁杀了白大人,赏金一千两。我自然是为了赏金而来。”

  “我是圣金国的派遣的使者,你不知道?”白玉辉道。

  “知道啊?那又怎么了?你以为你死了你们圣金国会派兵来讨说法?你有这么重要?”

  “他有。”金陵月的回答的掷地有声。

  官老爷悄悄的往楼梯间移动了几步,挥手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原地待命。

  他也想知道这个白大人是个什么人物。

  “他是圣金国的吏部尚书,圣金国一共六位尚书,白尚书是六位尚书中年纪最轻,前途最为光明的一位,皇上甚是看重。你要是动了他,就是打了皇上的脸面,就是打了圣金国的脸面,你说圣金国上下,会忍?”

  ……金陵月的套儿下的快准狠,官老爷和底下的人一应的点头应和,有道理啊。

  “白大人此次是来秦威国谈和,秦威国国主都要恭敬欢迎,路过昔由国却遭了难,怎么,你们昔由和秦威国的关系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交好,你们是故意来破坏两国建交的?还是说,你们对秦威国早有歹心,这是在挑拨离间,惺借刀杀人?”金陵月这话说的就像是一把利刃,嗖嗖的掠过官老爷的乌纱帽。

  他们昔由国对秦威国可没有二心,若是这种谣言传出去,他要怎么力证自己的清白?

  不行,得止住。

  官老爷准备登楼,身后乌央乌央来了好多的人。

  男人,女人,有钱人,没钱人,昔由人,秦威人在白蓝的引诱下统统聚到了客栈门口。有胆子大的已经探进来了半个身子,打探里面的情形。

  金陵月虽背对这边,但是听到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拔高了音量道:“你们昔由国是不是看不得我们去和秦威国谈和,故意在昔由暗害我们白大人,好借机嫁祸秦威国,致使两国开战,你们昔由从中得利?”

  官老爷听的冷汗都快流出来了。

  偏偏身后还传来了围观群众的议论:“原来你们昔由国还有这等一石二鸟的计划?我要回去告诉我们秦威国的百姓,对你们严加防范。”

  “就是,两国谈和都是奔着和平共处去的,怎的还上演了这种挟持使者的戏码?还是在衙门门口,你们昔由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吧?包庇歹人为非作歹?真是好计谋。”

  “我还打算在昔由投资布庄,投资个屁,赶紧走,我们赶紧回秦威,说不定哪天就把我们都卖了。”

  ……

  官老爷总觉得里面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时间紧迫,顾不得细想,官老爷一叠声的喊道:“那位大人,下官来迟,下关来迟,别慌,有我。”

  身材肥硕的官老爷气喘吁吁的爬上了三楼。

  这一看,挟持人的还真是金老大身边的小姑娘。

  这金老大到底玩儿的哪一出?

  小姑娘一见到官老爷上来,立马喜笑颜开:“你们两个傻货,没有官老爷的默许,我们怎么敢对你们圣金使者动手?你们太天真了。老爷你放心,我们老大说了,事成之后,银钱一分不少给您送到府上。以后这种合作我们还要多多进行。”

  官老爷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信口开河?你竟然敢挟持圣金使者,是当我衙门开着玩儿的?我们昔由一向是秦威国的友国,秦威的客人就是我们昔由的客人,你竟然在本官的地盘上对我们的客人下黑手,真当我们衙门是吃素的吗?来人,给我搜店,看看这丫头还有没有同伙。”

  一直在看戏的衙役终于得了新的命令,立马散开四处寻找可疑人员。

  一直安静不语的白玉辉再一次开口道:“你们千明阁用迷药迷倒了我带来的随从和小婢女,结果自己也误吸了自己的迷药,活该!要不是我和金大人恰巧在房中休息,怕是也着了你们的道儿。现在你们的官老爷也来了,我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蓝粉衣故意将刀往前伸了伸,对着官老爷笑道:“老爷放心,你和我们老大商量的计策我没忘,我这就宰了使者,好让他们去不了秦威国。”

  官老爷只觉得胸口一闷,压着嗓子道:“你给我闭嘴,本官从未和你们老大计划过此事,你不要含血喷人。”

  蓝粉衣越来越放松,故作惊吓道:“不可能啊,我们老大前几日才给您夫人送去了一盒上好的翡翠首饰,您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恰巧看热闹的人群中,有官老爷的几个小夫人。

  富贾们对夫人熟识,打眼一看,可不是嘛,这脑袋上插着的,手腕子里带着的,都是些新鲜的翡翠首饰,小姑娘没有胡说八道。

  夫人自觉有些不妥,想要偷偷溜走,被正义感爆棚的昔由百姓层层围住:“原来你们和歹人是一伙的,故意要暗杀使者,挑起两国争端,你们还想发个战争财?”

  这种最容易引起民愤的言论一出,客栈门口立马沸腾起来。

  百姓们已经不顾衙役们的阻拦,冲进了大厅。

  “我们昔由国是清白的,我们没有要暗害使者的意。两位使者放心,今天我们在这里,想要害你们性命,除非我们昔由国的人都死绝了。”

  “对,誓死保护使者,平安出使秦威国。”

  “对,我们需要的是和平的生活,我们不需要战争。”

  金陵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和他们最初的计划大差不差,也就是说还在他们的计划内。

  官老爷被架在了火堆上,进退两难。

  想要撇清自己和金老大的关系,撇不清。

  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如此大的野心,证明不了。

  蓝粉衣见官老爷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还偷偷抹了两把汗,趁机拱火:“老爷,我们金老大就在后院,您不去见见他吗?”

  热心的百姓听闻此言,出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直奔后院。

  白蓝将解药一一塞进了金老大等几个手下的嘴里,偷偷的躲到了一边。

  壮汉们来到后院的时候,金老大正从人堆里爬出来,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忆发生了什么。

  壮汉们不由分说,左右一架,把一脸懵逼的金老大拖到了大厅。

  一些还保持怀疑的围观群众,见到金老大真的被从后院带了出来,这下也不再怀疑了。

  使者说的对啊。

  原来这官老爷真的已经为了钱财,将昔由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若是这两个使者今天真的死在他们昔由的地盘上,这黑锅他们昔由国一辈子也别想摘下来。

  越想越气,越气越难控制。

  百姓们一拥而上,将完全没清楚状况的金老大按在大厅的地上暴打一顿。

  可怜金老大脑子才刚刚要清醒,就被这一顿暴打的差点脑壳子都裂了缝,只能蜷缩着身体在拳打脚踢中苟活。

  金陵月道:“你是这里的官员,你当真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官老爷一听这话,立马对天起誓道:“大人明鉴,下官身为昔由国的官员,怎么能和这种歹人有什么联系?这都是误会,误会。”

  蓝粉衣故作惊讶道:“那你现在过来是做什么的呢?”

  官老爷一抽衣袖,气愤道:“本官是来保护二位大人,捉拿你们这群歹人的。”

  金老大在缝隙中听到官老爷这么说,刚想探出个头辩驳两句,不知道谁的鞋底子就照着自己的鼻子砸了上来。

  金老大捂着鼻子默默的流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