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这人现在光溜溜的实在是不雅观,金陵月将旁边地上的一堆衣服一股脑扔到了那人身上,堪堪盖住了一些晋江不允许出现的地方,勉强可以对个话。

  金陵月居高临下的问道:“你身上这图腾,有什么说法?”

  白玉辉指了指那人嘴里的毛巾,小声道:“我去给他拿开?”

  金陵月手一摆,将白玉辉重新挡回了自己的身后,嫌弃的用两指直接把那一团毛巾扯了出来扔到一边。

  重新大口呼吸的男人使劲抢夺着周围的空气。

  还没等他说什么,喷嚏就来了。

  “你们两个人渣,说,为什么偷袭我,是不是想找我画画?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什么人都……”那人目光盯到了金陵月脸上。

  虽然这头发乱了点,衣衫乱了点,但是这人的美貌,丝毫没有减分。

  这不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小美人吗?

  男人一改方才的嚣张跋扈,换了一张温柔可亲的面容,对金陵月道:“小美人儿,怎么是你啊?找我什么事啊?直接说就好,干什么这么着急呢?你看,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就把我脱光了,这不合适吧?”

  “咚”。

  腊肉入水的声音,着实沉闷。

  估摸着那人得喝了一肚子水,白玉辉才示意金陵月给他再捞上来。

  再一次趴到冰冷的地面上,那人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哎呀,我好像踢得太厉害了,怎么办?”白玉辉挠头,他一听这人调戏金陵月,就没顾上许多,一脚就给他送回了水里。

  应该先逼问完再算账的,失策了。

  “没事,他确实欠踢。”金陵月还不忘安慰白玉辉一句。

  趴在地上一直打挺的男子终于喘匀了气,白眼也翻得稍微慢了点,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他之前没细看,只觉得金陵月如竹如松,骨子里都散发着淡雅的气息。这么仔细一看,旁边的白玉辉,长得也不差。

  尤其是那双忽闪的眼睛,里面藏着些许的狡猾,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但是却更吸引人,很让人移不开眼睛。

  白玉辉摸着自己的脸庞,慢慢蹲下来同这男子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也不用这么向往。你来说说你这图腾,哪儿来的?有什么说法,我看着挺好看的,也想弄一朵玩玩。”

  男子听白玉辉和金陵月都对自己身上这个图腾感兴趣,有些骄傲道:“这你算问对人了,这是我自创的花样,然后找了最厉害的大师纹上的,我们秦威国,仅此一份。你能看出它的独特,说明你眼光还是不错的。就是……阿嚏,能不能先给我穿上衣服,咱们再好好聊聊?”

  “你方才为什么抽我?”白玉辉问。

  男子委屈的要命,“大哥,你踩了我两只手,我出于自保看看是个什么东西踩的我不为过吧?阿不,我看看是什么人踩的我,这不算偷袭吧。烟云缭绕的,我知道你是谁吗?我还偷袭?我要知道是小美……人,人来了,我肯定不动手啊。”

  白玉辉砸了砸嘴,呃,挺有道理的。

  等等,你说你是哪国的?

  秦威国?

  “你是秦威国人?”

  那人张了张嘴,道:“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不是我们国的人,圣金的?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外头难道没有传言昔由和秦威是一家的?我是秦威国的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吗?你现在去外头大街上喊一句,多了不敢说,十来个秦威国子民还是有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圣金的?”金陵月警惕性被这人勾了出来,立马义正言辞起来。

  那人继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早就听闻你们皇帝派了使者来谈判。有可能会路过昔由国,让我们都安稳点,客气点。看你们这穿着打扮,还有这样貌,不是圣金的还能是哪儿?那个使者啊,能不能……给我穿件衣服,我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

  “你什么身份?”白玉辉来了好奇心。

  “我可是秦威国的御用画师。给皇帝画画的。”那人骄傲的回答道。

  白玉辉和金陵月相互对视一眼,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奥。”

  ……

  “你们都不惊讶的吗?我可是御用的?秦威国只此一个。”

  白玉辉挠了挠后脖颈,有些奇怪道:“所以呢?你们国的画师很金贵吗?我们圣金国画师一抓一大把,没见谁把自己抬得这么高。你们还真是有意思。你以为自己是神笔马良还是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那人听白玉辉从里到外的鄙视画师这个职业,气愤不已。

  也忘了自己现在衣不蔽体,狼狈不堪,扭着身子挣扎道:“我告诉你,我们国主最爱笔墨丹青,我是他的座上贵宾,你们今天这么待我,他日我一定……”

  白玉辉转过身对金陵月道:“他们国主还挺附庸风雅的,要不绑了他?说不定还用的到。”

  白玉辉的声音不小,那人不用特意竖耳朵也能听清。

  他没想到白玉辉和金陵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论绑架自己,一时间竟然忘了呼喊救命。

  等到想起来的时候,白玉辉已经唤来了白蓝青画,二人给画师匆匆穿了衣服,堵了嘴,绑好抬走了。

  有这么一个小插曲,白玉辉匆匆看了看院落角落的概貌,心里大体有了数,便同金陵月回房换衣服。

  白蓝将人处理好又来到白玉辉身边,低声回报:“咱们的人传来消息,千明阁今晚有动作。你看要不要你和金大人换个地方住,我们收拾完再回来。”

  “换地方做什么?我好不容易做了局,你叫我换戏台子?”

  白蓝撇嘴,“要是伤到了你的师弟……”

  “那我就把你们都扔猪圈里喂猪。知道该怎么做了吧?”白玉辉冷笑道。

  得得得,你家小师弟最金贵。

  白蓝自讨了没趣,走的时候自然是气鼓鼓的。

  菊叶和他在楼梯上相遇,互相都没有给个好脸子,活像刚刚打完架的仇人一般分外眼红。

  但是郡主心情好的不得了,对着菊叶吩咐道:“去把本郡主的朱钗都端上来,我要好好打扮一下,美死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昔由人。”

  “郡主,在外露富不太好吧?”菊叶小声提醒道。

  “你懂什么,这客栈这么豪华,里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若是我们打扮的太寒酸了,倒是显得我们圣金国不够富裕,不够豪气了。本郡主不是才买了些好看首饰吗?正好用起来。”

  说到首饰,菊叶轻轻的叹了口气,“郡主啊,那买首饰的钱还是问白大人借的,我们回去还要还的啊。”

  “怕什么,他有金大人陪着,买东西还用他花钱,说出来鬼都不信。我借点钱怕什么,回去还给他。现在别啰嗦,先给我打扮起来,我们俩去招摇过市一番。”

  太阳不知不觉又走了一天,终于坠入了山的那边。

  天色将暗未暗,客栈前的这条繁华的大街上还人来人往着,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追逐打闹的欢声笑语穿插其中,最平凡不过的一个场景,看的两人都心生欢喜。

  窗户边上,白玉辉懒懒的靠着墙对金陵月道:“师弟你看那边那个小胖孩儿,可爱吗?”

  “嗯。”

  “你不想以后也有个这么可爱的小胖孩吗?”

  ……

  房间里陷入了一轮沉默。

  金陵月没有接着回话。

  他只是静静的盯着大街上拿着拨浪鼓穿梭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他笑的一脸天真,确实可爱的紧。

  可是那又怎样?

  “你难道一直都在担心这个?”金陵月笑道。

  白玉辉摸摸自己的鼻尖,嗯了一声,摇摇头:“也不全是。但也有部分原因是。”

  “师兄,我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除此之外,我也不想再有第二个亲人。”

  白玉辉内心一阵波动。

  金陵月见状,继续攻进道:“师兄,我原来说过好多,你都没有仔细听进去。我今天可以再同你说一遍。我这一生,不求功名,不求利禄,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但求一个,你。”

  白玉辉抬起头,淡淡的月光穿过云层,从窗外打进来,照在白玉辉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他张了张嘴,只说了一个字,“嗯。”

  “或许我们前面还有些疑惑没解开,或许我们回京也不能光明正大,或许我们都不能活着回京,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从很久很久前,就想和你一起并肩走过这一生。看日升月落,看繁星春水,看人世冷暖,看沧海桑田。等你胡子拉碴我瘦骨嶙峋,我们一起拄着拐棍,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挖个坑,埋个棺,将我们俩的名字刻在一起,永不分离。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想要的一生。”

  “我同你说这些,或许你觉得我是魔怔了。没错,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走火入魔了。师兄,要和我这个魔鬼,一起走吗?”

  金陵月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米糖,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对着白玉辉邀请道。

  白玉辉轻笑一声,叹了口气,道:“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