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轻易不发火,因为想落一个仁慈天下的名声。

  皇上发火的话,肯定要见血。

  所以朱大人非死不可。

  朝堂中的老臣们看到皇上的眼里已经有了森森杀意,纷纷跪下磕头请罪。

  一时间“皇上息怒”响彻了整个大殿。

  左丞相和右丞相也暂时止住了争吵,齐刷刷跪在前排请罪。

  整个大殿,除了抱着白玉辉的李副官没办法下跪,左右人都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皇上怒气消了一点点。

  这群老东西,朕已经能够明示暗示告诉你们不要闹事,以和为贵,偏偏还从这一而再的挑衅试探,当朕死了不成?

  皇上说到底也是年轻气盛,忍耐有限。

  一群老臣们平日里拿架子拿惯了,得意忘形也是有的。

  这会子龙颜震怒,才将自己的身份又重新看清楚,立马伏低做小。

  白玉辉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李副官抱着他的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到后面甚至带了哭腔:“皇上,白大人是不是要不行了?”

  ?????

  金陵月闻言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立马跪着调转方向,拾起白玉辉的手腕就探。

  这一下心底凉的就像是冬日里被浇了一盆冰水。

  白玉辉快不行了?

  明明那一刀没有刺中要害。

  金陵月的手握着白玉辉的手腕不松,李副官见状一把打掉金陵月的手,气愤道:“装什么好人,刀是你刺的,别人信你是失手,我可不信,你离明允远一点。”

  “来人,快点将白大人抬去偏殿,止住血再说其他。”皇上扶额说道。

  几个侍卫立马小心的抬起白玉辉,拉起地上的太医,挪去了偏殿。

  被这么一闹……皇上也没心思处理别的事情,直接散了班。

  李副官狗皮膏药一样的跟着侍卫们走了。

  金陵月有些羡慕李副官。

  他也想跟着去,可是他现在不可以。

  散了朝,三三两两的人群慢吞吞的走出大殿。

  左丞相为首的团伙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仿佛那刀是插到了他们身上一样。

  右丞相那边则相对淡定许多。

  金陵月心不在焉的跟在右丞相身后,甚至还听到了几个右丞相派系人员的小声称赞。

  “干得漂亮金大人。”

  “金大人厉害,老夫早就想这么干了。”

  “哎,可惜没给捅死,就差那么一点点,可惜。”

  金陵月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将头低的更厉害了。

  右丞相走过来,拍拍他肩膀道:“别害怕,做的漂亮,有老夫在,皇上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金陵月装作受惊的模样,感激涕零。

  从此以后,右丞相一定会十足十的相信金陵月。

  这一刀,让许多人,重新认识了金陵月。

  金陵月明白,白玉辉也明白,所以他才那么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可是白蓝不明白。

  所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白玉辉被抬回去的时候,白蓝手里的花盆差点没把自己的脚丫子砸烂。

  怎么好端端的人又给抬回来了?

  还有那煞白的小脸,死了吗?

  白蓝颤抖的试了试白玉辉的鼻息,呼,还有气。

  安置好白玉辉,来人又将注意事项,药材等东西一应交给白蓝。

  交接了半个时辰,白府恢复了往日里夜间应有的宁静。

  白蓝用温热的毛巾给白玉辉一遍一遍的擦拭额头,还时不时的摸摸自己的额头,想要判定白玉辉有没有发烧。

  一次没有两次没有,到了第三次,白蓝发觉白玉辉的温度上去了,心下有些着急。

  白玉辉从被人抬进来就没清醒过。

  眼睛闭得死死的,嘴巴干的想要裂开一样。

  白蓝不住的在他耳边叨叨鸡毛蒜皮,想要把他唤醒,但是无果。

  白蓝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凭着那一个刀伤,白玉辉不会昏迷这么久。

  只有一种可能。

  白玉辉的蛊毒发作了。

  以往白玉辉蛊毒发作的时候,白蓝都会把提前准备好的止疼药给他吃了,好缓解一下疼痛。

  可是今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止疼药还没有做出来,白玉辉这时候发病,白蓝只有干瞪眼着急的份儿,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白蓝眼瞅着白玉辉的温度一点一点升高。

  苍白的脸蛋也变得越来越匪夷所思的红润,白蓝安心感不妙。

  他又没人可以商量,只能一边不停的换洗毛巾给他降温,一边拿来白酒涂到他手心,希望能帮他将热度落下来。

  厨房熬好了药端过来。

  白蓝喂了两勺子,全都吐了出来。

  白蓝有些害怕了。

  突然,昏迷中的白玉辉猛地坐起身来,对着白蓝喊道:“去叫我师弟来我想见他。”

  说完咚的一声又倒了回去。

  这是什么?

  白蓝懒得嘲笑白玉辉什么,吩咐了两个小厮进来照顾,自己去请金陵月来一趟。

  说不定这就是他俩最后一面了呢?

  白蓝身手极好,悄无声息摸进金府对他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现在的右丞相对金陵月一万个放心,监视金府的人又少了好几个。白蓝潜进去更加容易便捷了许多。

  金陵月因为担心白玉辉,正披着衣服坐在床边发呆。

  白蓝从窗户翻进去的时候,金陵月顺手抄了兵器就探了过去。

  白蓝也不手软,两个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

  白蓝出招狠毒,每一招都直奔金陵月面门,想要一击毙命。

  金陵月因为不知道蒙面人的身份,出招的时候多有保留,他想要活口。

  白蓝的步步紧逼,让金陵月招架的越来越吃力,金陵月一个旋身,扯掉了白蓝的面纱。

  “你是白府的人?”金陵月惊诧道。

  “我们主子要见你,你去不去?”白蓝拾起地上的面纱,没好气道。

  “他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在大殿上刺伤了我们主子,要我知道了,我一定……”

  “是我。”

  ……

  白蓝领着金陵月避开为数不多的暗探,悄悄进了白府。

  床上的白玉辉依旧昏昏沉沉,且面色红润的比白蓝走的时候还要厉害。

  金陵月手还没摸到额头,已经被额头上扑来的温度吓了一跳。

  “怎么不给他退热?”

  白蓝没好气道:“药早就熬好了,喂不进去我有什么办法?而且他都这样了,还嚷着要见你。金大人,你好厉害的手段。能让我家大人心甘情愿挨你一刀,还心心念念的想着你。小的佩服。”

  金陵月知道白蓝这是护着自己主子,并不生气。

  “白蓝,让我们单独待会儿行吗?药我来喂。以前……的时候,我给他吃过药,没问题的。”

  白蓝犹疑道:“你不会给他喂些奇怪的东西吧?”

  金陵月将身上的防身武器拿出,交到白蓝手中:“一会儿你再进来,若是我对你家主子做了什么让他危险的事情,你随意处置我。”

  “暂且信你。”

  白蓝将空间留给了金陵月。

  金陵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白玉辉床边,用毛巾给白玉辉擦了擦额头,笑道::“师兄,你不睁眼看看我是谁吗?”

  床上的人未有动作。

  “你是不是怕药太苦啊?你以前也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怎么给你灌下去的吗?你再不睁眼我可就又要故技重施了啊?”

  床上的人半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

  金陵月只得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凉的药水,趴到白玉辉耳边,轻声道:“那我就喂给你,你别说我占你便宜啊,像从前一样。”

  温热的唇覆上滚烫的唇,就像是火苗点燃了干燥的炮引子,一发不可收拾。

  金陵月一口一口度给白玉辉,看着他喉结微动,终于咽了下去,心下放心不少。

  “师兄啊,你还记得上次我喂你喝药是什么时候吗?”

  金陵月的思绪不禁飞回了那个少年时代,那个草长莺飞的下午。

  调皮的白玉辉拿了师傅的宝剑劈柴,生生将剑刃砍出了豁口,师傅气急,打了他两下,罚他去后山的山洞跪着思过。

  这种惩罚对白玉辉就像是家常便饭,并没什么。

  可是那天不知道是不是白玉辉点背,去山洞的途中,被一条小蛇咬了一口。

  白玉辉处理这种事情也颇为顺手,处理好伤口,吸出毒血,继续往山洞走。

  结果这次的小蛇,比较牛逼,白玉辉到了山洞就开始发烧,烧的昏天暗地的。

  第二日金陵月去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昏迷了一天的白玉辉。

  当时的白玉辉浑身热的就像是煮熟的虾子,金陵月扔了饭盒就跑回去拉师傅。

  两个人将白玉辉从山洞抬回去,师傅就开始扒翻他珍藏许多的灵丹妙药,找到一样就给白玉辉吃一样。

  吃到后面,估计都给白玉辉吃撑了,昏迷着的白玉辉居然打了个饱嗝。

  一肚子的灵丹妙药,终于起了作用。

  白玉辉醒了,开始拉肚子。

  本就虚弱的白玉辉,在茅厕里蹲的腿都麻了。

  拉了半天,一身虚汗的白玉辉爬回床的时候,再一次发起了高烧。

  这次是脱水。

  不知道是不是被塞药塞得有了戒备心,这次金陵月给他喂水都已经喂不进去了。

  师傅也是急的团团转。

  “你想办法给他灌点水,我去山下请个郎中上来。”师傅交代完金陵月,匆匆下了山。

  金陵月看着白玉辉一张一合的嘴唇,想起了他去戏园子看的其中一个桥段。

  昏迷的小姐滴水未进,小姐的意中人便用嘴渡给小姐药汁。

  金陵月看看白玉辉煞白的脸,再看看桌上的水,心下有了决定。